28 争吵,維護
“你是怎麽認識唐司柏的?”賀紹齊此刻有些暴躁,也皺着眉,不像剛才那樣笑着。
“他是我學生的家長。”蘇複淡淡地解釋。
賀紹齊想了想,恍然大悟,“就是你說的家教那個?”
蘇複點頭,“我們分手了,你不要管得太多。”
賀紹齊擰着眉,“我怎麽能不管?你知道你現在在教什麽人?B市百年世家唐家的小金孫,那是你能教得起的?你知道一不小心碰傷了他後果多嚴重嗎?十個你都不夠賠的!”
“我只是個老師,教書育人,不分貧富貴賤。”
蘇複的滿不在乎讓賀紹齊更加氣憤。
“你晚上家教,卷卷怎麽辦?帶着的?你讓他和唐家金孫玩在一起?!唐家金孫什麽身份,卷卷什麽身份!你搞不搞得清楚!這就好比一個太子一個仆人,差距大了去了,你讓我賀家的孩子去給貴族孩子當仆人?!”
“賀紹齊!”蘇複怒了,他本來不想理會,但是他這樣說卷卷,終于激怒了他。
“卷卷只是個三歲的孩子,他不懂貧富尊卑,他只是希望有個玩伴,他和小柯相處的很好,沒你說的這麽不堪!”
“蘇複你太天真了,先不說讓一個孩子去和貴族孩子玩會讓別人覺得你們攀富,就說卷卷的身份,他是我賀家的孩子,我是段氏的員工,你讓他去巴結B市唐家的人,外面的人怎麽看我?”
一口一個攀富,一口一個巴結,蘇複覺得耳朵刺疼。他以前一直覺得賀紹齊極其看重工作,在工作上是個一步一個腳印很踏實的人,所以他才從一個實習的小員工一步步走到了現在市場部經理的位置。
他從不知道,原來賀紹齊居然會有這樣膚淺的看法,他是看不起他,還是看不起自己?蘇複心裏燒着一團火,深呼吸幾口氣,漸漸地平複下來,随後嗤笑了一聲。
他明白了,賀紹齊是自卑!他自己不敢和唐司柏比,所以也不肯讓卷卷和唐洛柯一起玩,他怕,怕從各方面被比下去。
“沒有人會怎麽看,是你自己怎麽看,賀紹齊,我天真,你也幼稚。”
賀紹齊沒有錯過蘇複的那一聲短促輕微的嗤笑聲,以及他眼裏的一絲嘲諷。那一刻,賀紹齊覺得既惶恐無措又尴尬難堪,他覺得自己被蘇複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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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複猜的八九不離十,賀紹齊看重工作,他一直想繼續往上爬,他仰視崇拜高位,越是得不到,越是能體會自己和那些高層的差距,他不由自主地自卑,不由自主地拒絕與高層之間的比較。
賀紹齊是享受過一步一步升職的喜悅與驕傲的,他一方面俯視着手底下的員工,彰顯自己的能力與高傲,一方面又仰視公司高層,偷偷地努力卻自卑。
而唐司柏,正是賀紹齊仰視且望塵莫及的一類人。那種人,出身高貴、能力出衆,能翻雲覆雨、能言笑晏晏,似乎在任何場合都是萬衆矚目的那個。
然而,讓賀紹齊最怕的,是蘇複居然和唐司柏關系這麽好!他內心深處的自卑讓他本能地覺得危險,他甚至自己都覺得,唐司柏這樣的條件,蘇複有什麽理由還和自己這樣的小白領在一起?
他輕視了蘇複,也輕視了自己。
“總之,我不許你給唐家做家教,辭了吧。”沉默了一會兒的賀紹齊,态度更加堅定了。
蘇複眼神難得犀利了起來,“賀紹齊,我們分手了,你要我提醒幾遍?你沒有權利替我做任何決定!”
見蘇複真的生氣了,賀紹齊嘆了口氣,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下來,勸道:“小複,我沒權利決定你的事,但是卷卷是我賀家的孩子,我不許他和貴族豪門牽扯在一起,這不利于他的成長你懂嗎?”
蘇複沉默着,不答。
卷卷好不容易有個小夥伴,也很喜歡唐家父子,他不會剝奪卷卷的這份喜悅,而且他不知道別的豪門是怎樣的,他只知道唐家不是那種介意身份地位門戶的人家,不然怎麽會養出唐司柏這麽親和儒雅的人物?
賀紹齊見蘇複不想同意,又道:“如果你做不到,就把卷卷送回來吧,我讓爸媽照顧他。”
聞言,蘇複猛地擡頭直視賀紹齊:“你威脅我?!”
“小複,我這是為你好,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別牽扯過多。”說完,賀紹齊又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我不想惹你生氣的,大概最近太累了,你別太在意。”
賀紹齊說了最近太累了,以往兩人要是有一些争執,他這麽一說,蘇複必然會擔心起來,放下争執關心他。他等着蘇複的擔憂和安慰,然而,等了許久,蘇複只是眼神帶怒地看着自己,卻沒有一絲關心的意思。
蘇複其實也知道賀紹齊這個習慣,他以前只當做一種情趣,他知道,賀紹齊這麽說就是不想争了,那個時候蘇複覺得這是賀紹齊停止争吵保護感情的一種方式,他往往也會消了些氣配合着他。
而現在,蘇複突然覺得,分手了還來這套,有點惡心。賀紹齊似乎總是不明白,他們已經分手了。蘇複厭惡這種明明分手了,還被當做所有物的感覺,也厭惡被拿卷卷威脅的感覺。
他還記得那天說分手的時候,自己心裏其實還是很舍不得的,而現在,那種不舍漸漸地被賀紹齊磨沒了,沒想到這麽快。
“打擾了,蘇老師,到我們了。”唐司柏走過來,溫和地打斷了此時奇怪的氣氛。
他們談話期間,唐司柏很紳士有禮地走遠了些的,沒有聽到他們講什麽,只是偶爾看向他們的時候覺得氣氛越來越不好了,後來見蘇複氣得不再說話了,忍不住上來打斷了他們。
蘇複看到唐司柏,收斂了一些怒意,看了眼邊上還有幾個人在等待,他有些訝異,唐司柏這是要插隊了?
不想和賀紹齊再做無味的争吵,蘇複還是點了點頭。
賀紹齊不滿唐司柏的插話,他有些不爽地想着“原來貴族的素質也不過如此”。蘇複顯然被自己惹火了,蘇複很少發火,賀紹齊覺得他幾乎沒什麽脾氣,他有些懊悔自己今天太沖動了,他們還在分手階段,這樣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很不利。
同樣不想再繼續争吵傷了感情,賀紹齊也不管蘇複沒有關心自己的事了,柔聲道:“去吧,照顧好自己,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說,今天是我沖動,別放在心上,我先走了,媽還等着。”
蘇複淡淡地點頭,沒再理會,跟着唐司柏,在賀紹齊面前,一起去了周醫生的診室。
賀紹齊看着他們并肩而去的樣子,狠狠地咬了咬牙,許久才轉身離開。
進了診室,剛好一個人做完檢查出去,周醫生看到唐司柏,挑眉笑了。
“唐總說要來醫院我還不信呢,還真來了。”周醫生長得陽光俊朗,笑起來還有一對酒窩,看着很是面善。
“我怎麽就來不得了。”唐司柏笑問。
“啧啧,”周醫生搖頭不說,轉看蘇複,“這就是唐總精貴的朋友?還要唐總保駕護航?”
蘇複被說的有些尴尬,說了聲周醫生好。
周醫生又笑起來,拉着蘇複上下看了看,“傷哪兒了,我這就給你檢查一下吧。”
蘇複連忙搖頭,看了看唐司柏,又看着周醫生,道:“外面還要人排隊呢,我等等吧。”
“沒關系,很快的,查仔細點的話待會兒還要去別的科室看看,你這一等可就吃不上晚飯了,唐總萬金之軀,小的可賠不起。”
周醫生一邊說笑着,一邊利索地開始替蘇複檢查,蘇複萬分無奈,只得将自己的情況說與醫生聽,不想浪費時間。
唐司柏本來只是見蘇複和賀紹齊氣氛很不好,為了給蘇複解圍才謊說輪到他們了。他也沒想着要插隊,只想着帶蘇複去診室等也好,現在周醫生都利索地檢查起來了,也就不再堅持,周醫生做事風風火火的他也習慣了。
在醫院做了幾個檢查,好在蘇複身體內部沒出什麽問題。
兩人出醫院已經五點多了,唐司柏知道蘇複已經要餓過頭了,在他檢查某一項的時候,出去買了點牛奶面包,這個時候在車上正好稍微墊墊肚子。
“我們現在去超市買點火鍋食材,回去就可以吃了。”
蘇複吃着面包點點頭,心想着唐司柏也陪着自己等了這麽久,估計也餓了,就遞了片面包給他。
“你也吃點吧,害你陪我這麽久。”
唐司柏也沒拒絕,空出一只手拿着吃。
“能陪着偉大的人民教師,何嘗不是我的榮幸。”唐司柏笑着,看了蘇複一眼。
蘇複噗嗤一笑,知道唐司柏并不想聽那麽多的道謝,也就不再多說了。
他想起今天賀紹齊的話,什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什麽貴族豪門,什麽差距。他不喜歡,極其不喜歡賀紹齊的這番言論。在蘇複眼裏,朋友是合得來聊得來的人,沒那麽多的要求。他看了看唐司柏,覺得他應該也會是這樣的觀點。
他又想起賀紹齊拿卷卷威脅他放棄這份家教,心裏有些害怕有些苦澀,吃面包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唐司柏是他這麽多年第一個可以傾訴苦水的朋友,唐洛柯也是卷卷第一個小夥伴,這不僅僅是一份家教了,這關系着兩份友情。蘇複不甘心,他不想聽賀紹齊的話,卻也舍不得卷卷。
拿在手裏的面包被無意識捏得變了形,蘇複看着面包,心裏隐隐地升起一個念頭——他想争奪卷卷的撫養權!
“怎麽了?面包讓給手吃?”唐司柏注意到了蘇複情緒的變化,溫和地出聲。
蘇複一愣,才意識到面包真的要被手“吃”了,當下有些尴尬,松了松手。
“今天,”蘇複沒敢看唐司柏,依舊看着手裏的面包,想把煩心事說給他聽聽,也聽聽他的意見,“他跟我說,你們家是百年世家的豪門,我不适合做小柯的老師,卷卷的身份也不配和小柯玩在一起。”
蘇複輕聲說着,手卻又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面包。
唐司柏看着那個可憐到變形的面包,無奈地笑了笑,把它從蘇複手裏抽了出來,放到一邊。
“有什麽不适合的,豪門不是人了?豪門不需要學習?無稽之談,不用放在心上。”
唐司柏的聲音依舊磁性卻溫和,平白地增添了蘇複的底氣。
“他說小柯是太子的話,卷卷就是仆人,我很生氣,卷卷還這麽小,他居然說這種話。”
原來賀紹齊是這樣一個口無遮攔的人嗎?唐司柏再一次給他減了分數,不太明白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溫和有禮的蘇複。
“小柯是太子的話,你可不就是太子太傅?太子太傅的兒子,怎麽也是個尊貴的小公子了吧?”唐司柏笑着打趣。
蘇複一聽,一想,可不就是這個理麽?果然有些話從唐司柏嘴裏說出來就中聽多了。就算卷卷是個孤兒,他蘇複也能讓他活成一個尊貴的小公子,不比誰差。
正想着呢,就聽耳邊唐司柏嘀咕:“原來我在他心裏還是個皇帝,真是擡愛。”
蘇複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拿起面包繼續咬了兩口,蘇複又道:“卷卷是孤兒,賀家領養的,我其實沒有撫養權。他不許卷卷和小柯玩在一起,不然他就要把卷卷接走了。”
唐司柏這下倒是微微皺起了眉,領養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蘇複沒有撫養權真的一點優勢都沒有。
“他們家沒人真的愛卷卷,我不想把卷卷給他們,我想,會不會有什麽辦法,搶到卷卷的撫養權?”
蘇複說完,又捏了捏面包。他有些忐忑,怕唐司柏說沒有辦法。經過幾次的幫助,蘇複已經下意識地覺得唐司柏是萬能的了。
唐司柏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讓蘇複看得心裏咯噔一下,也是,人家領養的,而自己既沒血緣關系,又沒撫養權,能争個什麽?
“卷卷是賀家父母領養的?”唐司柏問。
“不是,賀紹齊領養的,記在他名下的。”蘇複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他有30了?”唐司柏皺眉。
“沒有,他們在福利院有人,程序從簡了,怎麽了?”蘇複望着唐司柏,捏着那個面包,心撲通撲通地跳,他總覺得唐司柏問得這麽仔細,莫非是有辦法?
果然,唐司柏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嘴角也彎了起來。
“沒事,有辦法的,過幾天我帶你去見個人。”
蘇複頓時就激動得不行,他忘記了問是什麽辦法,也沒有去懷疑是不是真的有辦法,他捏着面包,激動得說不出話,下意識地就覺得唐司柏這麽說了,那就肯定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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