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犧牲和握手

亞撒眉頭一皺，卻又想着眼前這人是萊特第一行星的掌權人，只好搬出自己前世的紳士品格，面帶微笑，禮貌地伸出一只手：“初次見面，卡萊爾元帥，我是亞撒.格雷爾。”

卡萊爾心中對他的好感瞬間又上升不少，眼看兩個人的手就要握在一起，卡萊爾身邊突然出現一只已經提前脫去手套的大手，趕在卡萊爾之前握住了亞撒的小手。

亞撒愣了愣，這只手寬厚又幹燥溫暖，指腹處有些老繭，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同時，他的鼻尖似乎嗅到了一股冷冽的味道。

就像是在雪山的清晨，起床之後吸入肺中的第一口空氣，帶着淩冽的寒氣，還有揮散不去的肅殺。

ALPHA信息素的味道，霸道而又溫柔。

“初次見面，埃德蒙.羅德裏格爾。”埃德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自我介紹完，又不着痕跡在手心裏這只軟軟糯糯的小手上捏了捏。

真是非常軟。

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吃了豆腐的亞撒禮貌笑笑，對眼前這個剛剛才見過面的高大藍眸金發男人表示了好感。

畢竟長的這麽帥又這麽有禮貌的人不多見，在前世那個遍地飄零的時代，這種男人簡直就是寶藏。

華國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哦。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學着享受吧。

“我與你的父親陸川風是老友，”卡萊爾無視了已經由馬賽克變成背景板的拉魯斯，想要找一張凳子坐下來，然而在發現這間房子裏只有一張被打斷一條腿的凳子之後，他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我今天來，也不只是這個原因。”

亞撒眼底閃過一抹不解。

卡萊爾繼續道：“你知道華國的八卦嗎？”

亞撒不清楚他問這個幹什麽，他曾經在華國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對這個還是有所耳聞的，于是他點了點頭。

卡萊爾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你的八字和埃德蒙的很相符，幫我算卦的人說你就是我的兒媳婦。”

亞撒心中狂奔而過一大群草泥馬，特別想跟他說一句，這是迷信，不能信，但他初來乍到，對方又是位高權重一手遮天的帝國元帥，他不想給萊恩找麻煩，更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最後還是選擇繼續聽下去。

卡萊爾心裏對這個未來兒媳婦的印象又好了不少：“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過兩天會派人過來接你去我那裏。”

亞撒終于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不是我的父親來接我？”

卡萊爾沉默了一下，道：“你的父親，已經在你出生後沒多久就因為星際戰争犧牲了。”

“我會照顧你。”還沒等亞撒說什麽，一聲低沉好聽的聲音道，“亞撒。”

亞撒聽完這句話，突然想起萊恩之前說的關于眼前這位少将克死三位未婚妻的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說實話，他是絕對的外貌協會，如果要選的話，埃德蒙絕對是不二之選，但……

還沒等他想完，手心裏就傳來冰涼堅硬的觸感。

他低頭一看，手裏被塞了一把和沙//漠//之//鷹有些相似的槍支，不過這把槍通體銀色，上面镂花，花樣是亞撒不認識的和薔薇有些像的花朵，沒有過多的裝飾，沉甸甸的，反而顯得冰冷。

但上面還帶着埃德蒙手心的溫暖，這種分明的區別沒有落差感，倒是讓人心中莫名覺得熨帖。

亞撒不經意間擡眼看了一眼埃德蒙，卻發現埃德蒙也正在看他，眼神淩厲，眼底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笑意，這槍倒是很像他的主人。

卡萊爾這才想起來第一次上門是要送禮物的，可能是因為他最近事務繁忙，反而把這件事忘了，幸虧埃德蒙送了把槍：“這就當是定親禮。”

定，定親禮？

亞撒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埃德蒙掃了一眼房間裏，這種太過于機械化的裝修讓他皺起了眉頭，卡萊爾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更讓他覺得礙眼的是腳邊上那坨不明物體，他十分嫌惡的用腳尖踢開了昏迷不醒的拉魯斯，又換上标準笑容：“我們先回去，明天我會派人來接你。”

亞撒點點頭，乖巧地半彎下腰，對着卡萊爾小幅度地鞠了個躬：“那麽明天見，卡萊爾元帥。”站在他身邊的萊恩

卡萊爾對他的舉動頗為贊許。

一抹讓人無法忽略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臉側，亞撒站直了身子，朝着正光明正大盯着他看個不停的埃德蒙露出一個得體又不失距離感的淡笑：“失禮了，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埃德蒙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似乎是才發現某坨不知名物體還倒在那裏，皺起了劍鋒一般的眉頭，點了點頭。

“那麽你也是，埃德蒙先生。”亞撒待父子二人轉身出了門，才握着門把手道，“明天見。”

埃德蒙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剛剛擡起的腳又放了下去，轉身定定地看着亞撒疑惑的眸子，對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聲音低沉道：“握手。”

亞撒也沒多想，還以為這是萊特第一行星的禮儀，主動伸手和埃德蒙的大手交握了一下：“明天見，埃德蒙先生。”

“明天見，亞撒。”埃德蒙微微點了點頭，看着亞撒把門關上，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心還殘留着亞撒的味道，像是上好的紅酒，醉人至深。

卡萊爾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與他一前一後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裝作漫不經心道：“怎麽，相中了？”

埃德蒙把手套重新戴回手上，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嗯。”

卡萊爾一愣神的功夫，埃德蒙拐進拐角就已經看不見人了，手腕上的智腦叮咚一聲，懸浮屏跳了出來。

為了随時掌握各種情報，他的智腦綁定了軍中大部分重要人物的智腦，自然也包括埃德蒙的智腦，智腦顯示關聯賬戶埃德蒙正在用智腦搜索……《十件約會必做的事》。

卡萊爾眉角不由自主猛地一跳。

……

原本亞撒還在為怎麽把拉魯斯從家裏弄走而煩惱，萊恩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拉魯斯的小喽啰，沒多久幾個BETA就過來把拉魯斯擡走了，看着亞撒的眼神中帶着防備和警惕，倒是把亞撒弄得很不解。

“你在貧民區的名聲……不太好。”萊恩聽見他的問題，表情也有些奇怪，見亞撒還有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駕駛，忙轉移了話題，“明天你就要去元帥府了，還是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吧。”

實際上不用萊恩解釋，從拉魯斯對他的稱呼來看，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無非就是人人排擠，他又不會反抗，最後落得個誰都能在他頭上踩一腳的境地。

“你呢？”亞撒在萊恩的幫助下學會了怎麽開啓牆上的智能衣櫃，看着衣櫃裏寥寥無幾的幾件和毛巾材質沒什麽不同的衣服，最後決定什麽什麽也不帶，回頭問萊恩，“我走了，你呢？”

萊恩搖了搖頭，坐在了他的床邊：“我出生在貧民區，在這裏長大，我除了這裏，還能去哪裏？”他擡起頭看着停住了動作的亞撒，勾起了唇角，他天生長得精致，笑起來卻是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怯意，也許是骨子裏的膽怯和卑微使然，“你和我不一樣，你也在這裏，但這裏不是你的歸宿，我被酒吧辭退了，明天我想出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到時候就不送你了。”

他說着站了起來，手還沒有打開門，就被亞撒叫住了。

“你還沒有祝我好運呢，萊恩。”亞撒坐在他剛才坐過的地方，微微向後擡起頭，偏過臉看着他，嘴角帶着笑意。

濃黑的發絲似乎有些長了，越過他小巧白皙的耳垂，落在臉側，一雙同色的眸子裏仿若流淌着星河。

盡是溫柔。

一瞬間，萊恩有些怔愣，這樣的亞撒和從前那個眼神陰鸷，被叫做瘟神的那個亞撒一點也不一樣，他甚至覺着亞撒不是失憶，而是完全換了個人一般。

他低頭笑了笑：“你總是能很快适應這一切，亞撒。”他推開了門，頭也不回，紅色的頭發從脖頸略過，“祝你好運。”

……

“門鈴響了。”亞撒幫着萊恩從廚房裏端出一盤淡藍色的菜，雖然他還是對這種奇奇怪怪，顏色怪異的飯菜有些接受不能，只是營養劑在這裏是貴族們才享用的高級東西，他們這種平民只能用糧食充饑——亞撒對此不置可否，“我去開門。”

“不會是拉魯斯回來了吧？”萊恩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緊跟着走了出來，“會不會是他回來找你報仇了？”

亞撒把他攔在身後，轉頭對他道：“如果真是他來了，那就是我打的還不夠狠，還沒有到能讓他認識到他惹了不該惹的人。”

萊恩已經對亞撒很是言聽計從，聞言也只是點點頭，乖乖的躲在他身後——如果真是拉魯斯，那他沖上去也沒什麽用，說不定還會給亞撒添麻煩，他不是分不清事情黑白的人，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他一向如此，只是這種心性着實不适合貧民區這種地方。

這裏每天都有人死去，死因不明不白的多的是，他自認為還沒活夠，他還不想死，而現在，亞撒能保護他，即使只是一時的，即使他知道這種行為不是很好，但他別無選擇，如果那天他能有選擇的餘地，說不定他也不會被當做籌碼，抵給拉魯斯這種人。

亞撒的手搭上了門把手，萊恩有些緊張，紅色的發絲緊貼在鬓角處，看上去有幾分可憐，亞撒看着他也有些晃神，萊恩精致的長相，未免和貧民區有些格格不入。

他打開了門，對付這種被揍了還不屈不饒非要上門找麻煩的混蛋，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就是再揍他一頓，就在亞撒正準備直接上手揍門外這人一拳，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時，卻看清楚了門外的人的臉，帶着勁風的拳頭伴随着他若有若無的紅酒味的信息素的香味，堪堪停在了這人鼻尖前。

“埃德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