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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蒸蒸冷着臉質問道:“怎麽會不見, 你不是一直陪在她身邊嗎?”
衡蕪仙君的唇瓣抿成一條線,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的确是一直陪在她身邊,但剛剛他有些事要處理, 見山水已然熟睡, 便吩咐下屬守在門外,暫且離開了片刻。
誰料他回去時, 幾名下屬倒地暈厥,本該在屋子裏沉睡的山水也不見了。
他命人尋遍了整個青城山,都沒有找到山水的蹤影, 只好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來虞蒸蒸的住處尋一尋山水。
虞蒸蒸見他不語, 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山水肯定不會自己亂跑,瞧衡蕪仙君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定然是已經找過了其他地方。
可山水與旁人無冤無仇,最可能對山水下手的,除了安寧之外,也就是向逢了。
她急聲道:“向逢呢?他在哪裏?”
衡蕪仙君唇色泛白:“我命人去尋了,他也不見了。”
她繼續追問:“安寧呢?”
他垂下眸子:“還在青城山。”
虞蒸蒸愣住。
向逢和山水一起不見了,安寧卻被留下了?
是因為向逢發現安寧的真面目, 所以他決定放棄安寧了?
她有些不敢确定,畢竟安寧雖是假的, 雪惜的軀殼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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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逢舍得放棄安寧, 但他舍得放棄雪惜嗎?
“你繼續找,帶些人去歸墟山尋他們。”她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我去找安寧。”
衡蕪仙君點頭,他也認為如果是向逢帶走了山水,那向逢很有可能會去一趟歸墟山。
山水失蹤不久, 向逢在幻境中也受了傷,若是現在追上去,沒準還可以追上向逢。
衡蕪仙君抿住唇角,嗓音都在輕顫:“我親自去歸墟山尋她,若是你有消息,便第一時間聯絡我。”
說罷,他給她留下一只通信镯,便匆匆離去。
虞蒸蒸望着他慌張的背影,莫名覺得這件事很蹊跷,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古怪。
向逢的修為在衡蕪仙君之下,若衡蕪仙君剛剛一直陪在山水身邊,向逢又怎會有可乘之機?
所以衡蕪仙君到底有什麽急事,能在賢明殿剛剛發生過那種事情後,放心的丢下熟睡的山水?
虞蒸蒸想不通。
不過看衡蕪仙君那手無足措的樣子,的确是在擔心山水,她也不好懷疑什麽。
她想走,容上卻又追了上來:“孤陪你一起去。”
虞蒸蒸冷着臉:“你知不知道,你不跟着我時,我才最安全?你要知道,我現在是金丹期,而你就是個手無縛雞的廢物。”
容上颔首:“孤知道,所以你得保護孤。”
虞蒸蒸:“……”
他能不能要點碧蓮?!
她不想跟他扯嘴皮子,轉身就邁着大步離去,容上也不急不躁,他就跟在她身後,與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虞蒸蒸怎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她卻拿他完全沒辦法,這路也不是她家的,她總不能打斷他的腿。
她驀地停住腳步,他也頓住動作,停了下來。
明明他的腳在幻境中傷的很重,但不管她走的多快,他都能跟上,就與她保持兩三步的距離不變。
虞蒸蒸垂下頭,從地上看到他的影子,因為腿腳不便,他走的很吃力。
她繼續向前走去,卻沒再刻意加速。
安寧住的不遠,她推門進去時,安寧正躺在床榻上,面色煞白如紙,緊閉着雙眸。
有一縷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她的面上,為她籠上一層溫柔的光渡,映出脖頸上淡紫色的血管,她脆弱的像是剛出雞蛋殼的幼崽,只需要兩根手指就能輕易置她于死地。
在這一刻,虞蒸蒸莫名生出一絲同情之心。
說到底,安寧就是個傀儡,她所作所為都是受主人之命。
她生來就是被人利用,失去價值後便可以随意丢棄。
真正可恨的人,是安寧背後的主人。
虞蒸蒸蹲在榻邊,輕輕擺弄她的長發:“醒了就該睜開眼睛。”
安寧沒有說話,她依舊緊閉長眸,猶如死屍。
虞蒸蒸垂下眸子,聲音輕柔:“你在逃避什麽。”
安寧的睫毛輕顫兩下,她緩緩睜開雙眸,幹澀的唇瓣微啓:“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她對主人來說,唯一的價值就是她擁有的這幅軀殼,她從有靈識起,就要去模仿雪惜的言行舉止。
這麽多年,她對主人的話唯命是從,對她來說,主人就是她的全部。
可如今,主人要舍棄她了。
沒有一絲一毫的征兆,明明昨日主人還在誇贊她做得很好。
虞蒸蒸沉默一瞬,她緩緩開口:“你的事情,蕭玉清都跟我說了。”
安寧瞳色微緊:“他說什麽?”
虞蒸蒸沒立刻回應安寧,她在打量安寧的神色。
安寧看起來很緊張,似乎很在意蕭玉清的話。
這不應該,高級傀儡只受主人之命,誰創造了安寧,誰就是安寧的主人。
按照蕭玉清說的,乃是‘蕭閉遲’創造了安寧,而他只是為安寧注入了靈識,所以‘蕭閉遲’才是安寧的主人。
既然如此,安寧為何這麽在意蕭玉清?
虞蒸蒸面上平靜:“沒什麽,只是說了說你和蕭掌門。”
當她提到‘蕭掌門’時,安寧眸中的光黯淡了兩分:“哦。”
虞蒸蒸眯起眸子,一說到蕭玉清,安寧就緊張起來,反倒是提起安寧的主人,安寧沒什麽反應?
安寧面容疲憊,又将眼睛重新閉上:“若是因為山水,你也不必找我。她被向逢擄走了。”
虞蒸蒸點頭,不着痕跡的試探道:“我知道,但向逢還會回來找你。”
她嗤笑一聲,聲音悲涼:“那又能如何,他為的是雪惜,也不是我。”
這話便算是肯定了虞蒸蒸的說法。
虞蒸蒸沉思起來,安寧如此篤定向逢會回來,想必是有人對安寧說過什麽,可若是如此,向逢擄走山水的意義何在?
她本來以為向逢帶山水離開,是因為看破了安寧的真面目,所以決定遠離安寧,也遠離這些是非。
可現在看來,向逢并沒有放棄安寧。
若是如此,那他完全可以将山水和安寧一起帶走,幹嘛非要脫褲子放屁,只帶走山水一個,等回來再接安寧?
他應該知道衡蕪仙君不是好人,他敢擄走山水,仙君就敢殺了安寧。
難道向逢只是短暫離開,過不了多久還會再回來,所以覺得帶上安寧沒有必要,才将安寧留了下來?
虞蒸蒸再次試探:“看來向逢并不在意你,歸墟山離這裏不算太遠,就是兩三個時辰,他要是心裏有你,就該帶你一起走……”
安寧打斷了她:“不用套我的話,我不知道向逢去了哪裏。”
虞蒸蒸放棄了,安寧對主人忠心耿耿,哪怕安寧如今已經算是一顆棄子,安寧也不願意背叛主人。
她長嘆一口氣,轉身正要離去,卻聽到安寧道:“小心衡蕪仙君。”
虞蒸蒸的腳步頓住,她轉過頭:“你什麽意思?”
安寧不再說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問話。
她沉默一瞬,離開了安寧的寝殿。
外面天色漸黑,她走在路上,腦海裏卻全都是離開時安寧說的那句話。
安寧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拿出衡蕪仙君給她扔下的通信镯,随手點了兩下,镯間開始閃爍,沒亮幾下,便被他接通了。
不等她開口,衡蕪仙君就火急火燎的問道:“有山水的消息了?”
虞蒸蒸搖搖頭:“沒有,安寧只說是向逢擄走了山水,但她不知道向逢去了哪裏。你到歸墟山了嗎?”
衡蕪仙君臉色不太好:“還沒有,若是有消息及時通知我。”
說罷,不等虞蒸蒸多問,他便切斷了通信。
她吸了口氣,或許安寧是想混淆視聽才這麽說,畢竟安寧嘴裏就沒有過一句實話。
虞蒸蒸走路有些心不在焉,夜色漆黑,她卻連路都不看。
她倒不是很擔心山水的安危,雖然不知向逢想幹什麽,但他肯定不會殺了山水就是了。
今日她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感覺腦子有點轉不動了。
可她知道,不管衆人想做什麽,他們最終目的還是想要容上的元神。
想起容上,她微微側過頭去,光顧着找容上的身影,卻是沒注意到身前有顆大榕樹。
她沒看到容上,便将腦袋轉了過來,等她注意到那顆榕樹,腦袋已經直直的撞了上去。
她下意識的閉緊雙眸,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來,有一只大掌擋在她額前,微涼的嗓音中帶着一絲調笑:“原來,守株待兔的故事是真的。”
虞蒸蒸臉頰浮上不自然的紅暈,他這是什麽意思?
笑她和那只撞死自己的兔子一樣蠢笨?
她別過頭,語氣中帶着一絲怨怼:“誰讓你到處亂跑,該怪你才是。”
容上挑了挑眉,難道不是她自己不看路嗎?
他并未與她辯駁,只是擡手覆上她的額頭,輕輕揉了兩下:“疼嗎?”
虞蒸蒸愣了一下,連忙拍開他的手:“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
容上輕笑一聲:“不該親的地方都親過,不差這一下。”
虞蒸蒸:“……”
她的面色滾燙,若不是天色已黑,她怕是要開個地縫鑽進去。
她搞不懂,容上原來還是高嶺之花,她在蓬萊山和他認識十來年,他對她說過的話,總共加起來不到二十句,說的最多的便是‘嗯’‘哦’‘有事嗎’。
怎麽如今變成如此聒噪又黏人的樣子?
說好的風光霁月,高不可攀呢?
虞蒸蒸只丢下一句話,便向前跑去:“別再跟着我了。”
容上望着她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見他沒再跟上來,她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起初還有些失落,後來便松了口氣。
她希望自己立場堅定,更希望他不要繼續糾纏她,她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可只要有容上在,她的生活就注定普通不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虞蒸蒸卻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她取出自己的靈草,擺放在桌子上,澆過水後,便對着靈草發起了呆。
不過幾日的時間,靈草已經開過花,結出了果子。
若靈草結出紅果子,代表着駕馭,可以随心操控六界靈植,對敵人發起進攻和防護。
若靈草結出綠果子,則代表治療,擁有治愈的能力,即便是魂飛魄散之人,若有一魂一魄安在,都能被救回來。
自打那日在幻境中,她召出幻境的草木攻擊向逢,她便已經猜到靈草結出了紅果子。
可也不知是紅果子出了軌,還是綠果子劈了腿,這紅果子可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紅中還摻雜着一絲淺綠,搞得不紅不綠的,很是奇怪。
虞蒸蒸伸出蔥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兩下,她仔細觀察了片刻,也沒琢磨出個結果。
她收起靈草,走出了院子。
她并未刻意辟谷,可今日都沒怎麽吃過東西,此刻也沒有一點饑餓的感覺。
“嘶嘶——”
古怪的聲響在一旁響起,虞蒸蒸挑了挑眉,朝着聲源望去。
只見七太子穿着一身黑衣,躲在院落屋檐下的犄角旮旯裏,一只手做出蛇形狀,正對她‘嘶嘶’的發出暗號。
她正要走過去,他卻瘋狂的擺手,而後指了指茅房的方向。
虞蒸蒸:“……”
當她和七太子同時出現在女茅房,她只覺得莫名的窒息。
她望着站在她身旁的七太子,臉色一言難盡:“你爹給你起‘魏生津’這個名字,真是有先見之明。”
七太子:“蛤?”
虞蒸蒸:“沒什麽,你找我有什麽事?”
七太子也不拐外抹角:“那個死鬼,威脅我給你解藥,但我的解藥丢了,我也聯系不上賣藥的人,他就想讓我南海為你陪葬……”
她忍不住打斷他:“死鬼是誰?”
七太子:“該死的鬼王。”
虞蒸蒸:“……”
她正想說些什麽,茅房外卻響起了腳步聲,七太子慌張之下,就近找了個茅坑蹲了下去。
虞蒸蒸的面部肌肉抽搐兩下,聽着那聲音越來越近,她只好跟着他躲在了他隔壁的坑位裏。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聽到了熟悉的女聲。
“這奪命散的解藥怎麽這樣,哎唷……疼死我了。”
虞蒸蒸一愣,這是虞江江的聲音。
七太子自然也聽出來了,虞江江和虞蒸蒸都被他下了毒,雖然他一直沒找她辦過事,但她也勉強算是半個自己人,最起碼他不用小心隐藏自己了。
這樣想着,他就準備站起來,誰料到虞江江卻鑽到他所在的坑位前,迅速解開了亵褲。
七太子大驚失色,他完全沒料到,虞江江到茅房竟然是來解手的。
就在他呆滞的那一瞬間,她卻已經解開了褲裙,白花花的腚幫子就直直朝着他的面上坐去。
他聽到噼裏啪啦的響聲,心中大感不妙,連忙伸手托住她的兩瓣腚:“屎下留人。”
虞江江聽到這粗狂的男聲,吓得括約肌猛地一縮,那屎意噴薄而出,呈噴泉狀均勻的噴灑到七太子的臉上。
七太子:“……”
他猛地咳嗽起來,虞江江慌忙提上長裙:“你是誰?!”
七太子沒有說話,因為他實在不敢張嘴。
虞江江怒目圓睜:“死變态,我這就殺了你!”
七太子不想和她糾纏,他狂奔出去,帶着滿臉的金黃色。
虞江江追了出去,一時間茅房裏卻是只剩下虞蒸蒸自己了。
虞蒸蒸等茅房外沒了動靜,這才快步走了出去。
她有些失神,方才虞江江好像說,奪命散的解藥?
七太子給她下的毒,便叫百日奪命散。
她記得剛剛七太子說解藥不見了,難道那丢了的解藥,正好被虞江江撿到了?
虞蒸蒸揉了揉太陽穴,這兩日的事情太多,什麽事情看起來都有疑點,她甚至有些神經質了。
罷了,不想了,等過了明日再想那解藥之事也不晚。
她回了宮殿,沐浴過後,正準備休息,卻聽到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虞蒸蒸想要捂住耳朵,那雨聲卻越發的清晰起來。
她實在睡不着,就走到了窗戶旁,一言不發的望着窗外。
已是深更半夜,雨卻越下越大,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又沒有打雷,不過是下些雨水,他應該沒事。
這樣想着,她便想将窗戶關嚴實,免得再聽到雨聲心煩。
她的指尖剛搭在窗棂上,殿外便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虞姑娘,快開門。”
是蕭玉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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