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傷痛
“現在，恐怕已經出不了高天原了。”八意永琳苦澀一笑。
“為什麽，這麽說。”白谛本能的察覺到不妙。
“高天原裏已經徹底被兇獸占據了，村子裏也是……它們的數量太多，太過于措不及防，就像是随着霧氣來到的一樣，我是走了小路捷徑趕回來的，即便如此，一路上也依舊碰到了好幾只兇獸。”她低語着，望着白谛，道：“不過，還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
“哪條路？”
“後山祠堂……別天神族的墓地，裏面供奉着我們的先祖先輩，幾乎是禁區，平時是不可能放任我們進入的，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這些了，不論如何，必須離開這裏，不然的話，還會有更多的兇獸殺過來。”她看着月狼的屍體，沉聲道：“事不宜遲，出發吧。”
簡單收拾一下之後，四人立刻出發向着峽谷後方的祠堂趕去。
一路上，除了漆黑，就是白霧。
依靠着八意永琳的記憶，他們成功的登上了小路，這是通過峽谷外層的叢林地帶，直達盡頭的小路，由于地帶比較開闊且通風，霧氣相對薄一些。
沉默了許久之後，白谛終于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也并不清楚。”永琳輕輕搖頭：“我打算去檢查一下結界節點時，半路上便遇到了襲擊的兇獸，而後感到不妙，打算去村子裏求援，但尚未那邊已經燃起了火光，我隐約聽見了許多聲獸吼，下意識覺得不妙，沒有去村子，改道直接返回。”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白谛按着眉心，不解的嘆息着：“為什麽這麽多兇獸會突然出現，還有這個白霧，真詭異，是不是有人故意造成的陰謀？”
“高天原裏時代不争，怎麽會無故的招來仇敵呢……”八意永琳同樣不解，但她不信是有人刻意報複：“更何況，誰能控制這麽多的兇獸？”
“我是感覺，這其中必有蹊跷。”
“之後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只是現在還是以安全為主吧。”她想起同族之人，不免流露出一絲悲戚之色，那麽多的兇獸襲擊，能活下來幾人呢？今夜，這高天原算是遭了大難了。
這種沉重的時刻，白谛也沒興趣說些笑話了。
兩人稍稍加快了一些腳步，一人背着一只蘿莉，在山林裏穿梭，所幸的是，一路上沒碰見幾只兇獸，以永琳的弓術，一箭斃命，不用多做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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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确認四周情況，她打開了術法·天眼，這種術法類似于全方位雷達，能探查出方圓數公裏內的活物移動，能規避則規避，不能規避，一箭狙殺。
他們很快徒步越過了森林地帶，抵達了峽谷之後的平原區，這裏遍地青朔，月華高照，霧氣雖然彌散至此，但在明朗月光和習習夜風裏很快被吹得散去。
“走過這裏，前方就是祠堂了。”八意永琳回頭看向峽谷出口，霧氣彌散愈發濃郁，她加快了步伐：“我們最好快一些，霧氣快追上來了。”
四人開始于身後的薄霧競跑。
一路狂奔，容不得絲毫松懈。
白谛真的感謝八意永琳曾經給他的魔鬼訓練，基礎體力比起之前強了數倍不止，居然在這種全力奔跑之下，留有不分餘力。
約莫五分鐘之後，平原地帶已經抵達盡頭，前方是隐約可見一座山峰，白色的磚石鋪就成道路，一路延伸向頂端，在山頂裏，白色的月華落在一顆巨大的樹木上，映出點點璀璨之色。
從夜風之中，傳來點點甜猩味道，白谛微微一怔，他嗅了嗅後确認了這種熟悉味道，還未開口，便聽見八意永琳回眸道：“前方就是神山了……”
白谛聞言精神一震，他正想說些什麽，卻聽見身後的薄霧裏傳來一聲沉悶低吼，猶如雷動的戰鼓，大海的浪濤，絕對不是狼吼虎嘯這等孱弱生靈的聲音，而是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某種生物……
他沒忍住，扭過頭看向身後。
不知何時，那蒙蒙霧氣已經精髓在他身後不足半步的距離，仿佛空白的貪婪巨獸，吞噬着腳下的億萬土地，所過之處，萬事萬物均淹沒在森白霧霾之中。
霧氣深處，只有黑暗，白谛腳下不停歇，他下意識的取出許久未用的愛瘋手機，點亮的光源照亮了身後的薄薄霧氣，當光線突破了三米距離之時，他見到了這一生都無法忘卻的一幕。
巨大的金色瞳孔和他的目光重合了。
“！！！”呼吸停滞，手足冰涼，白谛的心跳停滞了一剎那，強烈的戰栗感從背脊一路延伸至腦海深處，帶來名為‘恐懼’的感官……
如果曾經試過跟某個巨大石雕對峙的話，或許你們就能理解這種無言的戰栗感，即便那是死物，時間稍稍長久也會感到莫名的心悸……更何況，它是活着的，就存在身後數米距離，窮追不舍！
呼吸徹底亂了的白谛感覺體力正在急劇的流失着，他無法讓自己從恐懼裏平靜下來，這種感覺強烈的刺激着五感，帶來的生理反應更是無法抗拒，慌亂的思緒充斥着腦袋的每個角落……仿佛是中了魔，腳步重于千鈞，步伐逐漸緩慢了下來。
緩慢下來的他自然而然的要被霧氣給吞噬。
在這一刻，前方伸來一只纖細蔥白手掌，握住了白谛的無力垂下的手掌。
“快到了！別放棄！”八意永琳用力道：“它還沒追上來！”她看着白谛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放手的！”
聽着她的聲音，白谛猛地瞪大了眼睛，緊握住她的手掌，用力的邁前一步，脫離了觸碰到了後背的霧氣，他感到了身後傳來如龍的呼吸聲，噴吐在他背後的氣息，毫無疑問是這霧氣的來源。
不過，至少……現在還不想死！
我，還沒活夠呢！
驅散腦海裏的恐懼感，白谛加快速度狂奔，憑借着爆發的意氣，他硬是跑出了最高時速，破了個人記錄，隐約間再度和霧氣中的巨獸拉開了些許距離。
眼看，距離最終的目标地點還有最後十米。
八意永琳擡起手，準備打開通向前方神山的結界，只要越過這道結界，哪怕巨獸再強，也要腳步受制。
十米，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同樣，是遙不可及的天塹。
頃刻之間，巨獸的粗重呼吸聲響徹雲霄天際，天地随之颠倒更改。
白谛也好，八意永琳也好，他們都以為自己已經觸及到了那道結界，然而……眼前突然一陣恍惚，距離再度拉開，從十米，擴展到百米，從百米拓展到千米……從觸手可及，變成望塵莫及。
兩人呆愣了一剎那。
“怎麽回事……”
帶着疑惑的念想，停下腳步的二人，被無窮無盡的白色霧氣吞沒在內。
下一刻，偉岸的巨獸猶如游魚般在白霧之中優雅移動，從白霧朦胧之間看過去，它像是一條巨大長蛇，驚鴻一瞥之下，迎面而來的是呼嘯狂風。
已經落入了它的領域之中，四人只能淪為它的獵物了。
八意永琳張弓搭箭，箭矢貫穿了虛影，破空而去，卻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弓術……已經無法發揮作用，即便是術法天眼，也看不破這層層濃霧之中到底有什麽……她神色由凝重化為苦澀，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忽的面色一變，轉過身，撞開白谛。
白谛應聲而倒，跌落開三米距離……而八意永琳，在那剎那間，被巨獸襲擊，她的纖細身形升入高空裏，旋轉飛舞，大半的骨骼在沖擊之下，斷裂、粉碎，大片的殷紅血液從傷口裏滲出，灑落漫天的鮮紅血痕……她從天空墜落下來，砸落在草地裏，地面上盛開一朵彼岸花，血泊裏，她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銀色發絲被血液染成紅色，在清冷的草原上，白谛踉跄着腳步走近，跌倒在少女身前，伸出手，握住她殘缺的手掌，殘缺的溫暖在一點點被剝奪。
扭斷的骨骼，殘缺的軀體，就像是壞掉的人偶娃娃，無法修複了，她也不會再動彈，不會微笑，不會說話……名為‘八意永琳’的這名少女，她已經……死了！
“啊……啊……這，怎麽可能，啊哈哈哈，這怎麽可能呢……她可是蓬萊人啊，可是未來的月之頭腦啊，怎麽會……死在這裏……”白谛呆板的、木然的說着，他不相信，不敢相信，不願相信，可他緊握着的那只柔軟手掌已經漸漸失去了溫度，撫摸的蒼白臉頰，已經不複鮮活。
他騙的了自己，騙不了現實。
曾經的一颦一笑浮現在眼前，對比着眼前的殘酷一幕，他已經無話可言，哽咽的聲音堵塞着喉嚨，想要放聲嚎啕，淚腺卻像是壞死了一樣，流不出眼淚。
他仰起頭，望着白霧蒙蒙之中游蕩的巨獸之影，低沉的嘶吼轉為高昂的咆哮，他聲嘶力竭，字字誅心的吶喊着仇恨：“我要……宰了你……老子，一定！會！親手！宰了你！！！！”
回應着他的怒吼，巨獸發出嘲弄般的吼聲，而後，白霧裏傳來又一聲沉悶聲響，一切重歸寂靜。
ps：這時候如果打上全書完的話……致郁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