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須佐
就在第十七張的圖畫之後,第十八的圖畫忽然變幻了色調,大片的猩紅鐵鏽被使用,勾勒出的簡直就是百鬼夜行下的人間地獄,惡鬼掙紮,火山刀口,痛苦、哀嚎、死亡……它有無數的分結構的圖組成,足足長達近乎十米,畫上的人數多達近千人。
在畫面的最後,出現了除了黃和紅的第三種顏色,純潔無垢的白色。
畫卷之中,是一條龍。
它乘着雲浪而至,俯視着下方的芸芸衆生,在白色的優雅巨龍身前,有一人跪地伏拜,仿佛是在說着什麽,畫面産生巨大的錯差感,一邊是修羅地獄,一邊是白龍騰雲。
畫面在這裏戛然而止,白龍消失了,緊接着的下一幅畫面卻是一個精壯的男子舉起了金色的杯子,大口的飲用着杯子裏的甘甜汁水,他高高舉起金杯,高天原之中的所有人對他跪地臣服,這名簡體畫的男子成為了實質的領導者,改變了一切。
之後的圖畫裏所繪制的便沒有了災難,而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場景,所有人的臉上都挂着笑容,能溫飽,有食物,人民安居樂業,狩獵播種,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但再也沒有提及到那條白龍,甚至就連一開始的那名男子也漸漸消失在了壁畫裏,仿佛被遺忘。
直至走到了神社的最末尾,白谛也沒能再度見到那條白龍……顯然,在中間少去了一截故事,它正是歷史走向發生改變的地方。
“靠,尊重點歷史事實好不好!連點真實的史實都不敢留下來?”白谛有些洩氣也有些來火,自己辛辛苦苦跑來這裏可不是為看這些壁畫的。
他打開手機,拍下最重要的幾面壁畫之後,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的路走到了盡頭,白谛撇了撇嘴巴,二話不說一腳踢了上去,牆壁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塗着泥漿僞裝而出的木制牆壁應聲而破。
“媽的智障,誰會相信一條越來越狹窄的路徑會是一條死胡同。”
白谛扒開碎裂的牆壁,走近了小道,這顯然是一條暗路,有些陰冷的風吹過來,這讓他一喜,有風就代表有氣流流動,這必然不是一條死路,前方有出口存在。
想到這兒,他加快了步伐,時間不多了,自從他進入這裏已經過去了至少十分鐘以上,很快就會有察覺到的人追上來,至少……在此之前,他必須查清楚神山裏藏匿的秘密為何。
漆黑的道路,腳下泥土卻不顯得濕潤,四周的牆壁頗為光滑,積灰也很少,必定經常被使用,它不算很長,大約三百米左右,并且沒有過多迂回,經過一次轉彎之後就能夠看見盡頭的出口,星光斑斓,月光正盛,銀色清輝斜斜的落在地面上。
四周滿是漆黑,白谛也沒有刻意收斂腳步聲,大步流星的趕向出口位置。
在出口位置,他停住腳步,眼前的一幕場景讓他微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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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是微紅色的;樹,是銀白色的;風,是青藍色的。
遍地蔓溯的紅色草地,足足有腳踝高度,踩上去頗為柔軟,它們卻不僅僅只是柔軟,還有分外的堅韌,白谛用力的踩踏了幾次,甚至無法将書葉碾斷;在草地的正中央,有一顆銀色的大樹,它高達百米以上,十人合抱,樹枝繁茂,但沒有樹葉,每一根分叉着的樹枝尖端都挂着一顆赤紅色的果實,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已經成熟落在地面,有的在風裏輕輕晃動,未能墜下枝頭。
白谛走近了幾步,借着星光和月光,他細細查看着樹幹上的紋路,移動着腳步,拍下照片,随後擡起眼來,差點沒吓得跳起來。
因為在這顆樹下面,居然還坐着一個人。
他穿着白色的羽織,內部是黑色的襯衫,下身是一個寬大的燈籠褲,足上踏着木屐,一頭黑發用一根藍色繩結束起,閉着眼眸,靠在樹幹上一言不發。他懷裏抱着一柄連鞘古刀,暗紅色的刀鞘是沉年的血液染紅,一旦出鞘就會飄起濃郁的血腥味道。
可刀沒有出鞘,人也紋絲不動,像是一尊石像,像是一個死人。
白谛看得出他還沒死,死人可不會保持着這麽鮮活紅潤的氣息,屍體蠟像也不行。
不過想一想,能安然淡定的坐在樹下面一動不動的人,怎麽看都是別天神族的血裔了,只不過,為什麽整座神山裏只有他一個人?
“喂……”白谛沒忍住做了個死,叫喚了一聲。
沒反應。
他撿起一個小石頭丢了過去。
還是沒反應。
他偷偷拿起草地上的一只天照果,裝出要落跑的模樣。
依舊沒反應。
“怪了,不應該是守護天照果的守護人麽?”白谛捂着額頭,圍繞着神樹打轉,走了幾圈,什麽也沒發現,這裏的确只有一人一樹,紅色的果實遍地,林林總總大約幾十顆,他拿着天照果在這個男人的眼前晃來晃去:“我走了,我真的拿走了哦。”
完全沒反應。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坐化麽?”白谛摸了摸下巴:“可你不是禿頭的釋迦摩尼啊。難不成你下輩子轉世是牛頓?幾百萬年前在樹下等死,就為了來世被蘋果砸一下腦袋?哥們你也是真的挺拼的……”
“你說這棵大樹會不會太過于感動,幾百萬年後變成妹子去找你再續前緣什麽的……”說着,白谛擡起手拍了拍前方的樹幹,一臉感嘆道。
可他手掌尚未收回,卻見一道明亮無俦的閃光乍起,鋒利的刀刃擦着鼻尖掠過,削斷了白谛的額前頭發,與此同時,在傳奇獵人範海辛的虐殺之下被鍛煉出的本嫩反應發揮了作用,他身體自然後仰,借助重力快速墜落,随後雙足發力,将自己送退三步距離,險而險之的避開這突如其來的刀光斬擊。
砰的一聲,白谛落在草地上,他一個騰身避開緊随而至的連環斬擊,刀光擦過肩頭,将堅韌的紅草斬成兩截,血紅色的汁液斑斑點點的灑落出來,流淌在這草葉裏的竟然是暗紅的血液。
快,目不暇接的快。
對方顯然是刀法大家,且招式趨于成熟,他反手握住刀柄,以極快的速度拔刀揮砍,軌跡由下而上,被閃避之後,他不慌不忙的亦步亦趨,調整姿勢之後,刀光連舞,仿若劃出一輪銀色的圓月,滾滾車輪碾壓向前,将平整的草地犁開一道鮮紅鋪就的小道。
白谛拼盡了全部力氣驢打滾,以最狼狽的姿勢躲開攻勢,直至忽然後背一疼,他已經滾出了草地的方位,身下是一塊凸起的岩石。
短暫的停滞使得刀光追上白谛,眼看就要将他的喉嚨一分為二。
千鈞一發之時,白谛丢出一物,砸向了該男子,他刀光一折,将其切開,随後被紅色的汁水淋了一臉。
“玩過水果忍者麽?”白谛陰冷一笑,撿起地面上的果實就砸了過去,而該男子似是對于這種果實有着天然的抗拒,雖然切開天照果,但小心閃避着飛濺的紅色汁液。
趁亂之中,白谛丢出了一個瓶子,那是在他的建議之下,永琳利用一種能噴火的兇獸血液和脂肪配制而成的燃燒瓶!
瓶子碎裂之後,透明的粘稠液體遇空氣即燃,瞬間點燃成一個熊熊烈焰的火球,燃燒着男子的衣擺,火光明亮,烈焰灼燒,一剎那他的羽織就燃燒成浴火紅蓮。
“切水果不知道裏面會藏着炸彈麽?”白谛嘲諷道,不過同時退開一步,拉開安全距離,他知道這還殺不了這個蛇精病。
“炸……彈?”幹澀的聲音自火光裏傳來。
“我擦,你原來不是啞巴啊。”白谛驚了,旋即求和道:“會說話就好,哥們,咱們能溝通溝通麽?”
“觸碰‘天照’者,必亡之……”幹澀的聲音傳來,他似是很久沒說話了。
在火光中,衣袍被燒成了灰燼,露出了內裏的肌膚來……那是,鱗片!他的肩頭,臂膀,小腹等許多部分密布着細細密密的白色鱗片,烈火燒不動,過不了多久已經熄滅,眼瞳是淡淡的金色,面容陰柔,在朦胧的月光下,仿若毒蛇般,與先前的靜谧截然相反。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是人,是鬼?是個什麽人,是個什麽鬼?”白谛警惕的問,他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神族後裔了。
陰毒如蛇的男子盯着白谛,一揚一頓的吐出二字:“須佐……”
“須佐之男,素盞鳴尊?”白谛懷疑的看着他:“就這樣子也太過于磕碜了吧。”
男子輕輕搖頭,他說話非常吃力,不如他刀速之快的萬一,他指着那顆銀色的大樹:“天照……”指着高天原所在的地方:“月讀。”随後擡起刀刃:“須佐。”
白谛明白了。
但還是有點懵逼。
“這棵樹,代指天照大神;高天原裏的別天神族後裔則是月夜見尊,也就是高天原的實際支配者;而這柄刀的持有者便是素盞鳴尊,他負責鎮守這裏……不過,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模樣。”白知愈發疑惑了:“那伊邪納岐、伊邪那美又是誰,還有這棵樹,為什麽能結出天照果?那條壁畫裏的白龍又消失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