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64·同居(上)
寶寶話裏巨大的信息量令戚以沫一下子懵了。
他茫然的看着急救室前刺目的紅燈,又低頭瞅瞅抱着他的腿哭得快背過氣的寶寶,恍惚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仿佛一個醒不過來的噩夢,而他一腳踏入了其中。
呆呆站了片刻,戚以沫終于重拾理智,蹲下身子将寶寶攬進懷裏,熟稔地輕輕拍打後者的背部安撫:“沒事了,壞人都被打跑了。桑子爸爸不會有事的,愔爸爸陪你一起等,寶寶不要怕……”
寶寶将臉死死藏在他懷裏,接觸的那片布料很快就被滾燙的眼淚濡濕了,貼在身上,冰涼冰涼的。戚以沫向上托了托寶寶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身子,讓他憋得通紅的小臉暴露在外,呼吸新鮮空氣。一面用手指梳理寶寶糊着血糾結在一起的頭發,“寶寶是不是累了?睡一會兒好不好?”
寶寶拼命搖頭,小手死死揪着戚以沫的衣領,一臉驚恐。
他記得,桑子爸爸也是叫他睡一會兒,然後就不見了,有人破門而入,強行把他抓走,還抽他的血。他被關在一間房子裏,害怕的直哭,卻沒有人理他。後來桑止爸爸來救他,卻被一個看起來很兇的叔叔抓住了,他看見桑子爸爸肩上插着一把刀,渾身是血,還聽見一聲槍響,再然後……他猛地顫抖起來。
“嗚嗚,血……壞人打爸爸,爸爸身上全是血……”
“都過去了,壞人不敢再來了,桑子爸爸只是累了,他沒事,別擔心……”
戚以沫緊緊抱住他,似乎想藉這個有力的擁抱,将勇氣傳遞給他。寶寶漸漸放松,之前又驚又怕,剛才大哭發洩了一通,真的累了,此刻躲在溫暖熟悉的環抱裏,耳邊是輕聲哼唱的童謠,圈住身體的手臂緩緩搖晃,猶如回到幼時的搖籃裏,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戚以沫這才有空打量剛剛站在寶寶身邊的兩個男人,面容堅毅粗狂,穿着迷彩作戰服,腰間隐隐露出一截黑色的武裝帶。
想必他們就是纨绔派來營救桑止和寶寶的人了,戚以沫對他們鞠了一躬:“謝謝你們。”
個子稍高的男人道:“一切服從命令。”
另一個比較活潑,露出一口白牙:“頭兒那個兄弟怎麽沒來?聽說還是大明星,長得老帥了……唉,踢我幹嘛?”高個男人收回腳,“就你話多。”
他們說的是以前的自己?這可難辦了。戚以沫沉吟了一會兒,直接給纨绔打了個電話,真誠致謝。對方光聽聲音見不到人,不疑有他,爽快地問要不要留兩個人下來保護他們。桑止境況堪憂,若軍方介入,赫家勢力再大也難免投鼠忌器,便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從白天等到黃昏,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
中途高遠來過一趟,被戚以沫勸回去了——畢竟劇組還有別的腕兒,不能因為他拖慢整個劇組的進度。直站得腿都麻了,才見醫生出來,戚以沫急切上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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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摘下白口罩,“手術很成功。”
戚以沫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醫生囑咐了幾句,戚以沫一一記下,餘光瞥見病床從急救室裏推出來,探頭望了一眼。
“等等,人不對!”
特種兵小哥道:“怎麽會?我們過去的時候,護着孩子的是他沒錯啊。”
戚以沫激動道:“桑止呢,就是跟他在一起的另一個呢?”
“臉上有疤的那個嗎?在普通病房。”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大烏龍。
特種兵趕到的時候,對方不明原因發生了內鬥,一幫人臉上不是血就是泥,根本認不出來誰是目标人物。所幸寶寶在一群大人之間很顯眼,只管往攻擊寶寶的方向進攻就對了。
有了特種兵的加入,局勢立刻發生了轉變,呈現一面倒的勝利,清掃戰場後,他們就把跟寶寶在一起的兩個人都送進醫院了。
“所以桑止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外加失血過多嗎?”也是,桑止身手那麽變态,吃不了多少虧才對。戚以沫抱着寶寶去探病,桑止被人開了瓢,有些腦震蕩,頭上包着白紗布,裸|露的上半身覆滿繃帶,恹恹昏睡着。
寶寶看見爸爸,下意識想哭,又唯恐打擾他睡眠,最後捂住了嘴巴無聲地掉眼淚,心疼得戚以沫心都揪成一團了。哄了好半天,才肯跟他在浴室洗白白,勉強喝了兩口粥,迫不及待跑回爸爸身邊,小身子緊緊挨着桑止完好的一只胳膊,一手攢着戚以沫的手指。
戚以沫心領神會:“我不走。”
寶寶這才閉上眼。
翌日下午,桑止總算醒了。
戚以沫抱着寶寶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看,一根頭發都沒少,桑子幹得非常棒。”
桑止虛弱的笑了笑,随即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暈暈的,想吐?”
“還好。”
“嗓子疼就別說話了,來,喝點水……我買了粥,你稍微吃一點墊墊肚子再接着睡吧。”
戚以沫照顧過真·傷殘人士梵洺,扮演過白衣天使,喂飯拔針換藥自是不在話下,把桑止照料的恨不得再在床上躺兩年,連護工都自嘆弗如。炖湯補品更是換着花樣往醫院裏送,其中很大一部分出自高遠妻子之手。莊靖也來探望過兩回,不過只是順路——他徒弟是赫南的主治醫師,被那個身中三槍、說句話要喘半天氣仍頑強戰鬥在作死第一線的病人整怕了,哭喪着臉叫莊靖做外援。
莊靖的方法簡單粗暴,卻很有效——疼的時候不給鎮痛。
赫南傷口在裏面,血肉內部的痛,遠遠超過表皮縫合的苦楚,沒有鎮痛藥物輔助,往往疼得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覺,好不容易挨過了勁,昏睡過去,新的一天早已開始了。吃了幾次苦頭,終于回過味來了,不敢再折騰。
其實莊靖這麽做,多少也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戚以沫既然主動把桑止介紹給他們,想必成的可能性大過百分之七十,桑止也算半個自家人了。自家人受了欺負,當然要狠狠回敬。
這天他正坐病房裏說這事呢,突然聽桑止道:“阿愔,我們去看看他。”
戚以沫早從桑止那裏聽說他們逃跑時,由于赫南堅持讓孩子先走,背部才中了一槍的事跡,他能理解他的想法——恩是恩,債是債,該報報,該還的還,方無愧于心。
便點頭應了,“好啊,寶寶要一起嗎?”
寶寶既想跟爸爸在一起,又怕那個不茍言笑很兇的叔叔,踟蹰半晌,還是趴戚以沫懷裏去了。意思是去吧去吧,大不了我不看他。
于是一行三人慢吞吞往赫南的病房移動。
時間趕巧,赫南正醒着,端着一份寡淡的醫院病號餐往嘴裏塞,那表情別提有多嫌棄了。
看到他們,他立刻板起臉,用命令的語氣喝道:“孩子留下,你們滾。”
寶寶用屁股對着他,無聲表示拒絕。
赫南道:“兒子,過來。”
桑止道:“謝謝你保護寶寶,至于其他,等你傷好,必來清算。還有,不管你之前和寶寶是什麽關系,他現在是我的孩子,以後也是。”
赫南不屑地冷哼:“晏川,離開這幾年,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你忘了你當初是怎樣無恥的……”說着,赫南陡然漲紅了臉,像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事,面上羞憤到了極點,千萬枚眼刀嗖嗖飛了過來。
桑止自帶防禦,連道餘光都欠奉,一心扭着寶寶的腦袋,“來,跟叔叔說謝謝。”
寶寶癟癟嘴,欲哭無淚道:“不要!他是壞蛋,他打爸爸。”
“我才是你爸爸!”
桑止道:“聽話。”
“……謝謝。”寶寶帶着哭腔,說完一頭紮進戚以沫衣服裏,身體直抖,顯然吓得不輕。戚以沫愛憐的用下巴蹭了蹭小家夥的頭頂,“沒事,不怕,咱們走吧。”
赫南怒道:“晏川!”
桑止帶上了門。
在戚以沫填鴨式的投喂下,桑止傷口恢複得非常好,很快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高遠來幫忙,他左右端詳着桑止紅潤的面色,“娘個冬菜的,傷員的面色比老子的都好看,天理何在?”
戚以沫打趣他:“原來嫂子沒給你開小竈啊?”
桑止不自在地揪着絨線帽——他後腦勺裂了道大口子,醫生為了縫針給剃禿了,于是戚以沫就給他買了頂絨線帽,既能遮傷,又能防寒。只是他從沒帶過這玩意兒,覺得怪怪的,時不時伸手去拽。
戚以沫留意到他的動作,伸手一拍,“別動,都歪了。”
高遠道:“我說,你們要不要換個地方住?”
戚以沫和桑止商量過,憑赫南的本事,只要他想找,而他們還在天朝,總會找得到的,因此不準備折騰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這樣吧。
高遠被他們無所謂的态度震驚了,搖頭驚嘆:“破罐子破摔啊這是。對了,有個壞消息,金蘋果電影節就快開幕了,《心戰》拿到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戚以沫:“……”
桑止問:“金蘋果獎項不好?”據他惡補的知識來看,金蘋果電影節是業界最權威、最具影響力電影節之一,能獲得男主角提名,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為什麽說是壞消息?
高遠答:“屬于你的東西,卻只能遠遠看着不能認領,有什麽比這還痛苦?”
戚以沫淺笑:“有人贊賞我的演技就行。”
“你甘心?”
甘心?自然是不甘的。
拿不到,和不能拿可是兩個概念。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大不了明年……他堅信,最早明年,他一定能站返臺前,摘取屬于自己的榮譽。
戚以沫自信滿滿,煥發的容光自然沒有逃過一直關注他的高遠的眼睛:“現在倒笑得開心,別回家偷偷躲被子裏哭。”
他什麽時候偷偷哭過鼻子?這是赤果果的污蔑!戚以沫正欲反駁,就見寶寶和桑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為什麽這樣看我?”
“爹爹,寶寶陪你睡吧?寶寶逗你開心。”
桑止附和:“嗯,我做監督。”
他怎麽有種一腳踏上賊船的感覺?他可以說不嗎?
半推半就跟兩人回了桑止的住處。
戚以沫有自己的考量——寶寶晚上總是驚醒,要人看着;桑止拆了線,傷勢卻沒好透,有很多事不方便,的确需要人手。盡心盡力把一大一小兩個祖宗伺候好,趕回房間,獨自收拾落了灰塵的家具擺設,正擦着,門鈴響了。
他透過貓眼一看:“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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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點更新,你們都懂的
感謝【kinky】醬的三枚地雷,欣喜若狂躺倒晾肚皮,随便戳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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