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出擊

這是一個占地頗廣的公園,坐落在這座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城市裏。水鄉的公園,縱然是在城市裏,也都有湖有水,這個公園自然也一樣，而那開闊的河上,則有人修了臨水的樓臺，也有人找來了一些小船給人劃着玩。

這樣的地方,每到節假日都會非常熱鬧，附近的孩子總會來這裏游玩，但平常就沒什麽來了,出租游船的老大爺閑閑地呆在一邊喝茶，根本沒指望有生意——反正他有退休工資，幹這麽個活兒也只是覺得家裏太悶而已，就算沒生意也餓不死。

可大清早的，他偏偏還就有生意了，非常難得地，一個穿着一身休閑西裝，拎着一個袋子的年輕男子來到了他這裏，租了一艘船。

年輕男子上船之後就在河邊游蕩着，似乎在等着什麽人，同時沒過多久，就有人來了，那是個打扮的非常時髦的女孩子，還背了一個豹紋的大包。

老大爺看到這一幕，當即笑了笑，這附近很多相親的人，頭一次見面會約在這公園裏，特別是被來這裏鍛煉的老大爺老大媽帶來的兒女，更是會在這裏打個照面，所以眼下這兩人，多半就是來相親的了！不過別人雖然約在這公園，見面之後還是會去周圍吃點東西好好聊聊，這小夥子卻只花十塊錢租了一艘船，看着架勢，估計就要在河上聊起來了……

這麽摳門的男人遇上那麽時髦的女人，這場相親，絕對成不了！

果然，沒一會兒船就靠到了岸邊，女人先上了岸，看到這一幕，老大爺就覺得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同時暗自琢磨着一定要告誡自己的兒子以後追女孩子的時候大方一點。

不過女人都走了，這男人卻又把船劃到了河中間……難道這男人還舍不得租船的錢，這麽摳，恐怕想要娶到老婆難喽！就他年輕的時候，雖然婚事是父母定的，但他也偷摸着送了幾回糕點——那時候，糕點可還是稀罕東西！

老大爺有些幸災樂禍的，恰在此時，旁邊突然竄出來兩個男人，一把就将那個剛剛上岸的時髦女郎按在了地上。

難道不是相親，而是偷情？老大爺興奮了，結果卻又看到那兩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從身上掏出手铐，直接就铐住了時髦女郎的雙手。

原來是抓罪犯！老大爺探出頭，果然看到河邊出現了不少了警察，他愣了愣，突然跑到了旁邊，然後吆喝起了旁邊拿着扇子跳舞的胖大媽：“老太婆！快來看，這裏在抓罪犯！”

胖大媽“刷”的一下收起扇子，帶了一群人來到河邊，最後還是一個年輕人攔住了他們：“那人可能有槍，你們不要靠近。”

老大爺老大媽們又飛快地跑了，速度不弱于年輕人，當然，這些一直蹦蹦跳跳的老人，說不定身體還就真的比年輕人更好。

被圍在河上的人，手裏确實有槍，但是，還沒等他把槍拿出來，船就突然翻了，沒一會兒，他就被穿着潛水服的人扭送上了岸，一塊兒被帶上來的，還有一大筆的毒資。

剛剛在河上，他将自己的毒品給了那個時髦女郎，也從那個時髦女郎那裏拿到了錢，這一切已經被一個早就埋伏在這裏的人拍攝到，也算得上是人贓并獲了。

幾小時後，另一個城市郊區的一個經濟開發區裏，開進來了一輛面包車。

這個城市很小，經濟開發區卻規劃的非常大，于是整個經濟開發區就有了點蕭條的意思，還有不少空置的廠房。

這輛面包車停在了某個廠房門口，面包車裏下來了幾個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之後，就進了那個廠房，還留了一個人在外面看着。

整個開發區都靜悄悄的，在外面站崗的人看着周圍，慢慢地放松下來，正在這個時候，廠房裏卻突然響起了槍聲，與此同時，他脖子後面一痛，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而廠房裏，原先留在這裏的看守人員早就已經中了麻醉槍被制服，後來來的那些人，也同樣被制服，而藏在這裏的毒品。則全都被緝毒大隊以及公安九處的人所收繳。

潭成弘率領的緝毒大隊的精英和公安九處的人，再一次獲得了豐收。

又過了幾天，天氣非常差，下着磅礴大雨，一個穿着西裝，文質彬彬的中年人開着車子進了一個有些冷清的小區角落裏一棟貼着喜字的聯排別墅，他在确定沒有人跟着他以後，終于松了一口氣，進了別墅，卻不想一小時後，就有人敲響了房門。

他下意識地想要逃跑，但所有的出口卻都被人守着，心一橫，他幹脆隐藏在二樓窗口，然後拿出打火機，打算點燃手裏的炸藥，炸翻那些圍在外面的人……

大雨嘩啦啦地下着，天色已晚，別墅的窗戶還都挂上了窗簾……中年人的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笑容，拿出打火機就要點燃引線……

“砰”的一聲槍響，他突然覺得自己臉上像是被什麽叮了一口，随即失去了意識。

他站的窗口下面，宋修身邊那個公安九處武部的中年人放下手裏的麻醉槍，冷硬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緝毒大隊的人很快就破門而入，在二樓，他們找到了那個昏迷不醒的中年人，又驚又喜：“他沒死！”他們本以為剛才的槍聲打死了這個人，卻沒想到并非如此，那一槍只打破了窗戶，讓這人倒下的卻是面門上的麻醉針。

“兄弟，你的槍法真好！”旁邊有一塊兒來抓捕罪犯的緝毒大隊的隊員敬佩地對着那個打了麻醉槍的人，犯罪分子手裏有槍，甚至還有炸彈，他們都是很害怕的，沒想到這人竟然可以這麽快就解決了那個犯罪分子：“對了，你怎麽知道犯罪分子在窗口，開槍的人又是誰？”

“開槍的人在那裏，要不是這人用了打火機，我們也不會發現他的蹤跡。”宋修幫忙回答，剛才是楊鵬海幫他們指點了那個人所在的位置，不過，能做的這麽好，也是因為公安九處出來的這兩個特種兵配合的好的緣故，如若不然，一時失手，可能就要将那毒販打死了。打死了毒販不可惜，但少了線索來源，卻還是可惜的。

“不管怎麽樣，依然很厲害，還有這麻醉搶，也很好用。”那個隊員又看了幾眼那個麻醉槍。

他們抓捕罪犯，一般都不允許用槍，因為用槍容易傷及無辜，要是将罪犯打死了，還會被記過，罪犯則相反，他們肆無忌憚，甚至常常巴不得自己身邊多些普通人才好……

這樣的情況，往往就會給他們抓捕罪犯造成麻煩，而這幾次的行動，卻都非常輕松，因為他們的人總能提前埋伏好，再出其不意地使用麻醉槍，這次倒是沒有提前埋伏好，但這些自稱是特種兵的人竟然精準地找到了罪犯呆着的地方！

他突然很想去當特種兵。

連連破獲好幾個案子，收繳了一大堆的毒品槍支，還有無數毒資……雖然如今的雨勢完全沒有變小的意思，但所有參加了這次的“滅毒行動”的人，全都心情愉快。直到他們從這個別墅的地下室裏找出了制備冰毒和搖頭丸等毒品的小作坊之後，才終于忍不住憤怒起來，又無比慶幸。

以往，他們要抓住一個只給幾個人提供毒品的馬仔，都要布置很久，花費巨大的功夫，如今的行動，卻順利的不可思議。

不過，雖然他們的行動進行的非常順利，但卻沒有人敢太過自大，甚至所有人都對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

不為別的，就因為上面的人已經告訴了他們，他們之所以可以進行的這麽快，全是因為上面在那個販毒團夥安插了一個卧底，若是他們多嘴，說不定那個卧底就要遭殃了！

這些人無一不是對那些毒販深惡痛絕的人，對卧底自然也就更加敬佩，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哪裏還會透露什麽出去？

“這些人真是肆無忌憚，他們制作的冰毒，量真的太大了！”潭成弘已經将那些毒品全都收繳，同時忍不住感慨。他所在的緝毒大隊，大部分時候需要處理的都是海洛因相關的毒品，冰毒搖頭丸這樣可以通過一些簡單的東西制備的毒品，他們鮮少處理，但就算這樣，這些毒品的危害，他們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這些讓人興奮，讓人上瘾的東西，都是有毒的，只要過量，就會死亡，而在使用過程中，可以控制住讓自己不過量使用的人，少之又少。

也許，那個毒枭華涵衍是其中一個？潭成弘這些日子已經和宋修一起查過華涵衍以前的事情，雖然那些被抓到的核心成員全都絕口不提，但下面有些人卻透露了一些消息，可以肯定的是，華涵衍年輕的時候就吸了毒，那時候他曾是一個毒販手下的馬仔，而那個毒販疑心很重，為了控制手下的人，也為了确保馬仔手裏留不下錢只有他能賺錢，會刻意讓馬仔吸毒。

華涵衍那時候就染上了毒瘾，卻沒有像一般人一樣被毒品害的生不如死，反而用計把那個毒販給害了，自己接手了他全部的勢力，真的算是個人物了，更重要的是，按照楊鵬海說的，別人吸毒都是越吸越多，但他卻一直很好地控制着量，只會将毒品放一點在煙裏，淺嘗即止……

能将自己控制到這種程度，也難怪他有本事成為一個大毒枭。

只是，他走上的是一條歪路，更害了無數人！他們最近在那些鬼的幫助下抓到了幾個核心成員查到了一些下線，當然找到了一個巨大的販毒網絡，其中吸毒的人的數量，可謂觸目驚心。

只要家裏有一個人吸毒，無疑就會拖垮整個家庭的人！

“等我們把所有人都抓住，至少就不會再有人受害了。”宋修開口。

“如果可以早一點……現在證據太難找了。”潭成弘說到一半，又嘆了口氣，以前他們都是先抓到吸毒的人，再一個個往上查的，費時費力還常常斷了線索，但這次從上往下查，真的就太容易了。

只可惜，那些核心成員的嘴巴都很牢，輕易不肯透露絲毫消息，而他們的家人……

一開始楊鵬海曾表示，這些人的家人都被華涵衍控制了，只有救出他們的家人他們才可能指證華涵衍，他還提供了一個聽那些人提起過的安置他們的家人的地點，可是，他們往細了查之後，才發現那個所謂的安置點，只安置了那些人不怎麽重視的家人，乃至情婦之類，而他們最為重要的家人，竟然都被送出了國！

如今，他們屢屢破壞毒販的行動，但抓到的核心成員，卻似乎都受過相關的訓練，以至于他們進行審訊的時候，這些人根本就不會說真話。

看似很配合，說的卻全是胡言亂語，就算他們用楊鵬海提到的一些情報詐他們，他們也絲毫不為所動……

這樣油鹽不進的人，真的非常麻煩。

不過，在他們覺得麻煩的時候，恐怕那些毒販現在更加覺得麻煩，甚至坐卧難安，這一點，從楊宏提供的消息也可以判斷出來。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華涵衍竟然還沒有輕舉妄動，這真的算得上的是有本事了！又或者，他其實早就已經想到了要退隐……

潭成弘和宋修都沉默下來，想到了同樣的事情。

如果他們不能找到華涵衍的證據……就算沒有證據，他們也會先抓了再說！

“你們在這裏！”就在這個時候，楊宏出現在了宋修的視線裏：“他們都睡着了，我就來了，聽說我媽媽醒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說到後來，他的眼裏滿是希冀，又有着無邊的痛苦。

高文雅被救出來之後，第一時間被送到了醫院，她的身體狀況非常差，精神也存在着問題，毒品還損害了她的身體，同時，她還已經染上了如今根本沒辦法治療的病，那病還已經開始損害她的身體。

當時那些醫生說她活着完全就是一個奇跡，這些日子，她自然一直在接受治療，幸好她的求生意志很強，因此最終醒了過來，本來因為長期囚禁連站起來都很困難的人，醒來以後甚至還能下床走幾步。

只是就算這樣，她的身體情況，依然注定了她活不長，因為這個原因，醫院在評估之後甚至沒有讓她戒毒，反而每天都會給足了量，讓她減輕痛苦——她現在的身體情況，止痛藥什麽的，早就已經沒用了。

“好。”宋修低聲道，之前他們忙着破壞毒販的行動，高文雅的身體又不好甚至昏迷了幾天，所以他并沒有把楊鵬海和楊宏的事情告訴高文雅，甚至都沒好好跟高文雅接觸過，現在事情告一段落，那些毒販都已經安分了下來了，他也該去看看高文雅了。

高文雅住的是特殊病房，她也被人特殊對待，這個染上了不能治愈的病，吸毒，被囚禁的女人是讓人同情的，但也沒人會想要接近她。

不過，高文雅倒是什麽都不在乎，在目睹了丈夫和兒子的死亡之後，除了報仇，已經沒有什麽能讓她在乎的了。

宋修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但高文雅并沒有睡覺，反而拿了個本子，仔仔細細地寫着東西，走進了，宋修才發現上面寫的都是那個販毒團夥的一些事情。

她知道的其實很少很少，連王信鴻上面還有人都不知道，但寫的卻非常認真。

“媽媽！”楊宏看到高文雅，終于哭了起來，第一次讓宋修真切地感受到他還只是個半大孩子。

“文雅……”楊鵬海也神情激動，高文雅被救出來之後，他也曾來過幾次，但每次看過她之後，唯一的感覺也就是心痛而已。

“你們是，救了我的人？”高文雅有些遲鈍，突然又站了起來：“那些人抓到了沒有？王信鴻抓到了沒有？我可以作證指證他！我要當證人！他殺了我的的丈夫和孩子！”

“你不要着急，我們知道這點。事實上，就是你的丈夫和兒子找到了我們，我們才會知道你的事情。”宋修道，他的話一出口，楊鵬海和楊宏就都吃了一驚，他們并沒有阻止，一開始有些迷茫，随後卻又欣喜起來。

他們在之前，根本沒有奢望還能跟高文雅說話。

“你說什麽？”高文雅茫然地問道。

宋修直接就把楊鵬海和楊宏的事情說了出來，又道：“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安心，不要太愧疚，所以你不能因此而輕生，你還需要在法庭上指證那些害你的人，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高文雅的身體，就連他都已經無能為力。

高文雅并沒有像有些人一樣質疑宋修，她似乎很快就信了，又有些恍惚：“老公，小宏，你們真的在嗎？我應該早點死，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你應該清醒一點，你很勇敢，接下來，你還要上法庭作證，這是你說的。”這個女人很堅強，卻又已經命不久矣，所以宋修才會把楊家父子的事情全都告訴她，也算是讓她有個美好的幻想。

高文雅突然睜大了眼睛，皮包骨頭的臉讓她本來就大的眼睛顯得更加的大，甚至有些可怕：“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們，要不是我，家裏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恨我嗎？”

“你不用自責，這是那些犯罪分子的錯，在他們眼裏，你是最好的妻子和母親。”宋修道，然後看向了旁邊的楊鵬海。

他說的這話，其實是楊鵬海說的。

宋修又幫楊鵬海轉述了很多話，終于讓高文雅不再自責，而這個時候，突然又有幾個鬼飄了進來。

宋修看了方赤一眼，然後就看到方赤點了點頭，也算心裏有數了——這些鬼的存在既然方赤知道，還讓他們出現了，那就說明他們對他有益無害。

“我們也可以幫忙，特別是我，我死了很久了，知道更多的事情！”

“我曾經是華涵衍的手下，也知道很多東西！”

“我要他們所有人都死！他們販賣了那麽多的毒品，都該判死刑！等他們死了，我就要吃了他們！”

……

這幾個鬼有好有壞，有跟楊家父子一樣跟了華涵衍很久的鬼，也有這幾天剛找上來的鬼。但這會兒，所有鬼的目标倒是都非常一致。

宋修自然不會拒絕，隐隐的，他還有種感覺，等這次的事情了了，他恐怕會得到很多很多功德。

當然，在此之前，他要先抓住華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