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翌日傍晚時分。

沈然生坐在屋內，單手支撐着臉，眺窗而望，視線一直望向遠出山巒之中，另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有規律的叩擊案桌，看似悠閑自在的樣子。

“公子，您很擔心嗎？”自從人員出動前往礦山之後，沈然生就一直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毫無動靜，陸清有些擔心的問。

“沒有”

“但是您...”

“你覺得此番行動，勝算可大？”沈然生停下手中動作，轉過頭來看向陸清。

“......”陸清選擇沉默，因為在他對這件事的大致了解之上，實在是無法給對方一個準确的答案。

沈然生了然，又再次轉回頭看向外面，淡淡道“所以我擔心什麽。”

他如今等待的只是那些人何時回來而已。

知曉了公子的脾性，陸清也沒再多問，這下也走到了對方的對面坐了下來，陪他一起看向了外面的景色。

沈然生餘光看了對方一眼，眉目舒展。

“如何了”尚權此時站在山腰一頭，問剛剛跑來的一個随從。

“報大人，那些餘孽已經中套，如今正在清剿。”

“繼續，一個不留”

“是”

“等一下”尚權突然想起什麽，叫住了那個随從。

Advertisement

“大人何事？”随從停下腳步，轉回身問。

“要是看到一兩個底子不錯的活抓。”尚權補充道。

“是，大人”随從這才真正的離開。

弄完之後，尚權小跑着帶着一身肥肉不停的顫抖着，來到了單丹的面前，一臉谄媚“大人，我們的行動已經快要完成了”

單丹懶懶的給了對方一個眼神，一臉無所謂道“與我何幹，我只要找到一個體格健壯的人來煉藥而已。”

單丹從來不管這些事，在蔣天仇手下辦事也是因為兩人往來交易罷了，說到底他想離開了随時都可以，而不需要征問任何一個人。如今跟來到靈州也只是圖了一些樂趣罷了。

“是是是，大人您說的對，一旦找到了一個有底子的，屬下就立刻派人送來給大人您。”尚權不敢多說什麽，只能順着這個老祖宗的意。

聞言，單丹才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礦山內，衆人舉着的把火火光沖天，快刀之下，又是一道鮮血縱橫，倒下的是一條生命的離去。

浪雨等人寡不敵衆，撤回一旁，皺眉道“這該如何是好。”

他剛剛從人海之中厮殺出來，往日倜傥的樣子如今有些不堪，衣裳帶血，發絲淩亂。手裏的長劍還在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如今只能先行撤退了。”書玉看了一下對方，這般提議。

“但是，難道要暗樓所有的心血都在這裏付之一炬嗎。”浪雨不知為何作為暗樓的主事，書玉能這般淡然的說出離開的話，如今在血光之下那些慘烈逝去生命的難道不是他訓練已久的心血嗎。

書玉看了一下越來越多的人往這個方向沖來，遠遠超過原本估計的人數，就連那些他們以為出去的那批人其實也就是掩人耳目，躲在一旁伺機行動而已，如今這個已經被團團包圍了。甚至在遠處這個地方，都能聞到那個濃濃的血腥味。

“那又如何？”

“難得你就沒感到任何一絲心痛嗎，這可是整個暗樓的所有人力了”浪雨看着那些還在人群中以死抵抗的黑衣人，手中執劍，青筋暴起，恨不得再次沖下去将那些人弄死。

“這是他們進暗樓的使命，為主上獻上自己的生命”書玉神色不變“先撤退吧。”

“但是...”

“浪雨，不要感情用事”書玉怒斥對方，神色威嚴，是浪雨認識對方那麽多年來從未見過的冷冽，對方向來都是一副謙謙公子形象，又豈會在他們面前失态過。

“我...”

“我知曉你內心不服，但那又如何，主上不是說了嗎，此番行動就是一個博弈，輸了便是失敗，但那又如何，主上都能等了那麽多年，又豈會在意這一次失敗，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嗎。”

浪雨不再反駁，畢竟書玉說的句句屬實，在來之前沈然生就曾說過這次行動風險巨大，贏了他們就能夠給對方狠狠一擊，輸了便是經營多年的暗樓勢力就這般全員覆滅。

“回去吧，主上在等我們。”看到浪雨那般落魄的樣子，書玉也不再好發作，語氣軟了下來，朝對方說。

“好”

這場厮殺之中，暗樓所有人員全部出動，但是即便武藝再怎麽高強，不能改變的是，面對将他們團團圍住的敵人，再怎麽掙紮也不能沖出一條血路出來，眼看身邊的同夥一個個倒下，但是他們也在不停的戰鬥，這是來之前就被培訓好的意志，寧可身亡，也絕不服輸。

直至深夜，已是寂靜時分。等待已久的朱門被推開，書玉與浪雨兩人相繼進去，同時下跪，恭敬叫喚，

“主上”

屋內沒有點起燭燈，潔白月輝過窗而入，将沈然生那俊美的側臉勾勒出深邃的弧度，他看了一下進來的兩人，開口便道“都還好？”

沒有詢問兩人今晚的行動如何，先關心的卻是兩人是否有恙。

“謝主上關心，我們都沒有大礙。”書玉回答道。

浪雨默不作聲，但是也點了一下頭。

“失敗了”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的語氣，似乎所有的結果都在沈然生的預料之中。

聽到此，浪雨有些僵硬，但是沒有說話，反倒是書玉很是坦然的說“是，屬下們辦事不利，此番行動，暗樓人員全都付之一炬。”

沉吟良久，沈然生才開口“我知道了”

“主上，難道您......”浪雨忍不住開口，實在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看了一眼對方，沈然生對着書玉就是說“你先下去吧。”

“是”書玉先行起來離開。

“你很難受？”沈然生這回轉了視線看着一臉不服的浪雨問。

“屬下沒有”浪雨壓下喉間那種酸澀的感覺，倔強的解釋道。

看到對方那副表情，沈然生側頭，看了一下外面的景致，月輝照耀，萬家燈火已滅，整座靈州都是一片靜谧祥和的樣子。

“失敗本就是常态，誰又能一直保證其能夠一直一帆風順下去呢”

也許是月色正好，也可能是此時頗為應景，浪雨決定此時的沈然生不似平日一般淡漠疏離，反倒是帶了一絲人間煙火般，語氣是聞所未聞的柔和。

“這本就是一場博弈，輸了便輸了，但是這場戰那麽久，又何須在意一回呢。”沈然生轉回頭看了一下一直跪着的浪雨“何況不是還有你們在嗎？”

最後一句話像是撼動了浪雨的心，他一直以來都在渴求着眼前這人的認同，害怕被對方嫌棄覺得自己毫無用處，如今就是因為這場行動之間自己沒能夠讓行動成功，所以他才一而再的擔心與彷徨，想着自己會不會讓主上失望了。

但是如今聽到了他的這番話，浪雨覺得做什麽都值了，畢竟自己在對方眼中還是有價值的。想到此，浪雨不知該怎麽說眼前這個男子了，總是這般的強大與自律，甚至能夠理解每一個人的心裏所想。

“是的，屬下們一直都在”浪雨慎重回答。

“嗯，下去休息吧，此事明日再議”

“是，主上”

待人都離開後，原本先前因出去為沈然生準備夜茶的陸清就在門外聽到了後面的一些話，他低下頭，眸色一片溫柔，不着聲色的來到了案前，為對方添上一杯水。

“公子，夜已深了，可是要休息了？”

以為對方剛剛回去休息的沈然生看了一下對方那雙墨色淺眸，應了聲“嗯”

第二天清晨，得到休息之後的幾人都急切的希望能夠得到沈然生的安排，這下子還未等人起來，便早早的聚在一起，等待着對方的到來。

“起的很早了你？”書玉看到已經坐在一旁，正凝神發呆的浪雨就是一陣調侃。

浪雨回神，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擡起桃花眸，瞥了對方一眼，口齒不清的說着“你不也是。”

書玉笑笑，拂袖，坐了下來也順手的拿起一個早點，道“不過是被某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音弄得一宿沒睡好了罷。”

“咳咳...”浪雨被嗆到了，努力捶胸讓自己好受一些，然後書玉貼心的為其送上一杯水。

“別着急，沒人跟你搶。”

浪雨瞪了一眼對方，眼神控訴，還不是你害的。

書玉依舊是斯文有禮的笑着。

昨夜因為沈然生的話，浪雨算是激動了一個晚上，整宿都在翻來覆去的想着沈然生的那句話，像是魔咒一般一直在他耳邊環繞，将礦山上的那件事都忘得一幹二淨了。怎奈隔壁便是書玉卧房，他的動作自然可以傳到對方耳中，如今被這般刻意的提醒，浪雨自然是感到一陣羞恥。

“昨晚，主上可是跟你說了什麽？”書玉好奇問。

順過氣來的浪雨挑眉，挑釁道“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看到對方恢複了平日般無賴的神情，書玉不再追問，自然也是可以猜測沈然生可能說了什麽，畢竟這小子在意的東西就是他人的認可。

這下倒是浪雨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氣定神閑與沈然生有幾分相像樣子的書玉，忍不住開口“你不好奇了？”

“其實也可以不聽的。”書玉回之一笑。

“啧”浪雨氣結，還以為這人會很好奇呢，這下好了那種無法分享的喜悅，就這般的壓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讓浪雨一陣不爽。

“木榆呆子，不懂情趣”他小聲嘀咕，但是也還是逃不過耳聰目明的書玉的雙耳。

聞言書玉只是搖搖頭，無人得知的是因為這一句話他的眸色變了變。

作者有話要說： 十萬字多了，也算是過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