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調校機器人的機器人

面對剛認識的小美人的求婚，祖乙畏猶豫了整整十秒。

要是換個別的什麽人他就立馬答應了——反正結婚後還可以離，雖然現在離婚越來越難，大家對待婚姻都越來越謹慎，以免将來悔恨終生——然而抖M的思考回路是：如果将來後悔了痛苦不已不就正好捅他心肝脾肺胃嘛。

他之所以沒有馬上同意求婚，就是想起丯這慢的人設是一個性格善良內心純潔的人，而且他從事的公益工作是為了改善不擅使用機器人的平民老百姓的生活、縮短貧富差距——簡直是天使。

祖乙畏實在想不出天使般善良的小美人能給他帶來什麽痛苦，那個婚配算法真的靠譜嗎。

但若不靠譜，就以此為由離婚，好像也可行。

所以十秒後他還是同意了。他也沒覺得跟一個只有一頓飯之交的人結婚很怪異，反正長得美就是正義。

民政局的前臺工作人員都是機器人，24小時營業。他們花費不到1分鐘就結好婚。2120年已經很少人會舉辦婚禮這種傳統了，兩人也懶得問起這事，商量好一起先住祖乙畏的房子。丯這慢當晚就收拾好行李搬了過去住。

兩人在公交飛車上還順便挑染了紅藍色的呆毛。

起因是公交車上的廣告：極速挑染，首次免費。

丯這慢随手翻了翻可選樣式，發現一藍一紅的情侶款挺讓他動心。

祖乙畏：“看着挺醜挺傻x的……你确定要染？”

丯這慢狠狠地眨眼懇求道：“可是看起來很有夫夫相……”

祖乙畏明明自己就是一個大美人，竟然也無法抵禦小美人的祈求，大概是兩人美的風格不太一樣。一個是傾向豔麗勾人的那種，另一個則是清純美少年的樣子。

最後祖乙畏妥協了：“只染頭頂翹起來的那一撮的話勉強可以接受。”

正好兩人連呆毛的長度、粗細都幾近相同，看着還挺對稱。

祖乙畏慣常目的性都很弱，妥協了一次後，只會在縱容丯這慢的路上越走越遠。

當晚，兩人不約而同的那個什麽。

祖乙畏很惬意地躺在丯這慢身下，正當他以為自己終于能品嘗到期待無比的劇裂疼痛的時候，丯這慢坐了下去——

祖乙畏：？？？！！！

“不是……等等！”祖乙畏使勁撐起丯這慢的身子，打斷了他行進到一半的動作，“我是0啊！！！你的資料裏明明寫着你是可0可1的吧？？？”

丯這慢此時的表情很是絕倫，微醺似的紅眼趟着水花，花色迷人。

總之祖乙畏一個M都被刺激得更硬朗了。

丯這慢難耐地吞咽了一下，好像要承受不住了一樣，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聲線輕黯又很飄：“我想這樣做……不行嗎？”

“……行吧。”天使的請求，怎麽可以拒絕？

祖乙畏只是個抖M，又不是魔鬼。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發狠地轉為享受內心那像捅了屎的不爽之感，強行被逼0為1。

……

很快祖乙畏發現，要是動作緩慢憋屈一點，像梳理羽毛般輕柔，是小心翼翼的呵護着保證不掉一絲絨毛那種程度的細致——就能體會到別樣的難受。

……

經過了幾天的相處，丯這慢越發覺得祖乙畏跟五年前相比，性情大變了。

丯這慢想知道發生了什麽，讓他默默喜歡了五年的人變成了抖M。之前差點襲擊了祖乙畏的機器人家家，也許會有什麽線索。因此丯這慢悄悄在家家2上植入了監測程序，想試試尋找蛛絲馬跡。

此時的老板室裏，祖乙畏在神采奕奕地測試家家2。

他之所以突然産生興趣，是因為看到講解機器人的歷史回答裏面，有實體機器人演繹模拟室的搜索結果——當初他來這裏打工，就是聽說了這種新型黑科技，想來找找機會玩弄一番。只是他太沒用了，沒有達到可以接觸相關工作的水平。

本來他依然沒機會試用那個模拟室。那個那個誰得知祖乙畏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突然結婚了以後，無比好奇對方的相貌，看完照片後當機立斷道：“竟然沒有給我發喜糖！不過沒有關系，把人帶來給我磕磕糖養養眼，我就把你遲到早退的記錄全部抹掉，扣除的獎金如數發放！”

其實那獎金真挺多的，大概能抵祖乙畏三個月的救濟金收入。只不過與自己老公的美貌相比，好像還是差了點。

他思考了一下後：“要是能給我玩……哦不對，是把家家2的測試環境改成在那個演繹模拟室裏，我就同意。”

那個那個誰：“家家2是保姆機器人，在那能測什麽？”

聽到保姆機器人被歧視，舒圖第一個不爽道：“家家可不是普通的保姆機器人，是萬用機器人——只不過平常被我當成高級保姆機器人用，才變得充滿保姆機器人的氣場……”

3K輕聲補充道：“嗯嗯呢，當初設計初衷就是解放人類雙手：可以動1根手指頭就能完成的工作，堅決不用雙手完成哦。家家2裏面也內置了自學工具，進入模拟室後可以自動尋找途徑獲取當前環境的使用說明文本，從而達到輔助人類工作的目的。”

于是祖乙畏興致昂揚地帶着家家2去演繹模拟室。

途中。

祖乙畏：“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個廚師。”

家家2作為一個啥都能幹的機器人，聊天也很擅長：“廚師這個工作很好呀！輕輕松松很适合您呢！”還會根據主人的喜好自動設置自己的個性和語氣。

家家2的主人自然是設定為舒圖的，祖乙畏在機器人眼中只是一個測試人員，所以，雖然回答的內容會結合對話對象的特點，但是個性不會變，依然是狂戳舒圖萌點的軟軟噠人設。

祖乙畏有點悲憤：“如果擅長寫代碼的話當然輕松，随便點幾下手指，設置好菜譜程序，做菜機器人就能自動完成成品菜肴。”

家家2：“是滴呀。今年最新款的專業做菜機器人也像我一樣，只要在模拟菜品設計程序中設置好外形、色、香、味等等參數，就能精準做出與模拟菜一模一樣的食物成品啦。所以廚師是個很簡單的工作哦。如果硬要找困難大的地方，大概就是菜品研發階段，雖然機器人也能精準模拟出正無窮數量級的食物搭配方案，但是從中找出符合不同人群口味的菜譜，還是需要人工來研發算法。腦子不夠優秀的話确實不夠競争力呢。”

祖乙畏自我安慰道：“所以當我看到那些廚師十指像彈鋼琴那樣敲着天花亂墜的代碼時，就果斷放棄了。然後我退而求其次想當一個漫畫家，現實裏做不出來的菜，就畫出來——想象中的味道一定比實際嘗到的要美味得多。”

後面半句超出了機器人程序的理解範圍，不過家家2還是挑着其中的關鍵字，接上一些沒有錯誤的話：“漫畫家也是一份很輕松的工作呢。不過如果您不擅長當廚師，可能也很難勝任漫畫家的工作。”

祖乙畏又重溫并享受着內心的沮喪低落感：“是的，雖然有個小程序叫做‘一鍵生成漫畫’，但是在那‘一鍵’之前，光是調設人物造型、世界觀、主線內容，就煩的要死；捏人物的臉也涉及成敗上千個參數，造起來超級麻煩，光是看屏幕中的數值和圖标就看得我眼都花了。”

家家2友情提示：“程序裏不是可以選擇随機參數嗎，調整一下預設的偏好值，可以自動生成十餘組人設任君選擇哦。”

祖乙畏：“我試過……但是機器人的眼光太奇怪了……随機出來的怎麽看怎麽別扭。”

家家2：“不會吧……根據去年的全年統計數據，機器人設計出來的好評率達到99.998%，全人工設計的好評率只有60.74%。應該是您使用的方式不對哦。”

這麽短暫交談間，一人一機已經走到了演繹模拟室。

在進門的0.25秒之內，家家2已經自動在線獲取并加載完了模拟室的使用操作說明。

家家2：“這樣吧，由我來為您捏兩個角色的臉看看如何？”

家家2有足夠的智能，清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輔助測試人員祖乙畏完成一則簡短的漫畫/動畫作品。據它的自主分析，像祖乙畏這種不到半途就廢的人，估計只需要做出10個以內的分鏡——轉成閱讀時間約30秒的漫畫、長度90秒以內的動畫——他就會滿意了。

祖乙畏：“好啊。”現在的機器人已經智能到可以自己用那麽複雜軟件了麽，感覺人類又又又被取代了。

家家2不到半毫秒就造出了兩個角色模型。

祖乙畏還真的非常滿意，然後馬上就能進入下下一個環節——選擇故事場景。中間的角色性格等等詳細設定被PASS了，家家2推測不需要用上，因為制作內容過于簡短，劇情不會展開，設了也白設。

小程序自帶上千萬種模板，祖乙畏非常懶，直接用家家2推薦的首選——上學路上的一處轉角。

家家2：“您是想拍兩個主角相遇的情境嗎？這個會不會老套了點呢……”

祖乙畏：“就是老套才會被噴得厲害。”

然後家家2自動控制演繹模拟室的操作屏。模拟室內自動投放兩個實體機器人，場景和機器人的外觀全息投影出家家2預設的樣子。

家家2指揮着兩個機器人演員分別找到拐角的兩邊，詢問祖乙畏：“是要讓他倆在上學路上一不小心撞在一起嗎？”

祖乙畏：“對，其中一個還要邊跑邊喊‘要遲到了’邊吃早餐——早餐就特別一點，面包改成吃鐵板燒吧，看上去詭異一點？”

家家2：“啊這……邊跑邊吃鐵板燒的橋段在百年前就有人畫過啦，還有吃火鍋的呢。”

祖乙畏眼裏的驚訝顯然在問“這怎麽吃”，家家2就自動作出回應，調出一個動畫視頻：裏面的女主脖子上挂着一個小托板，上面竟然平穩地放着小火鍋。

家家2：“不過這不太符合科學，理論上應該在跑動的時候鍋裏的水會被晃出來灑到全身都是。”

祖乙畏：“……”

家家2：“請問換個別的食物怎麽樣呢？”

祖乙畏腦袋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仔細想想，鐵板燒也不是喜歡的食物，只不過上學路上邊跑邊吃比較反科學。然而此時他突然很好奇一個機器人——會在創作層面提建議的機器人，完全自主編故事會産出什麽東西。

祖乙畏：“好啊。”

家家2展示出一系列美味佳肴圖片：“以下是未被用于‘奔跑上學途中吃的早餐’這類橋段裏的食物哦。”

圖片的排列順序是根據服務對象的喜好數據分析出來的。

祖乙畏随便就選了排在第一的馬蘇裏拉芝士拔絲地瓜。

家家2：“已經選好場景道具和角色了呀，然後您要怎麽安排故事啓動呢？”

祖乙畏明明是自己不會編故事，偏還要故意嘲諷：“你不是萬用機器人嗎？這麽簡單的事情都不會做嗎？”

沒有生氣這種情感表現的家家2：“會是會的啦，可是現在作者是您哦，所以要詢問您的想法……”

祖乙畏：“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機器人了，要自己學會揣摩服務對象的想法，不要什麽問題都來問我。”

家家2：“好滴吧。”

于是家家2代替祖乙畏，與設定好的“飾演”角色AB的兩個機器人進行交談。

家家2對演員A說：“你左手拖着一盤馬蘇裏拉芝士拔絲地瓜，右手拿着叉子，邊跑邊吃來到這裏。”說完指了指拐角交界處——也就是那個“人禍”現場。

然後家家2對演員B說：“你也按着會在這裏撞上A的速度跑過來。Action。”

機器人A手上馬上全息投影出了看上去誘人口水直流的馬蘇裏拉芝士拔絲地瓜，然後兩個機器人同時開始動作，按着剛才家家2的命令跑到了轉角處，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家家2發出一聲“停”，然後兩個機器人在奔跑着的狀态下硬生生停在半空，明明A他的右腳還懸着空——這是使用了磁懸浮技術：為了方便作者對角色編排，每個演員機器人都能在模拟室裏的任何位置以任何姿勢擺拍。

然後家家2一邊發出語音命令，一邊動用自己的雙手擺布着演員機器人的肢體：“然後你們這樣這樣，再這樣這樣；B看到拔絲地瓜這樣飛過來，正要躲開；結果A也想防止地瓜脫離盤子，就這樣轉過去，結果B看到兩人準備撞上，再這樣轉到這邊……然後兩人再這樣……地瓜拔的絲這樣跟芝士拉絲纏在一起，然後這樣這樣……好了。”

家家2剛才“這樣”完了一整套動作後，兩名機器人都被拔起來的絲和芝士拉出來絲纏繞在一塊兒，簡直變成了一道“雙重拔絲機器人”；糖絲比蜘蛛網還要黏膩地把兩人粘在一起，稠軟的芝士散發出一股香裏帶臭的重味，勾得觀衆口水直流——如果機器人真的可以吃的話。

模拟室的攝影機并不是純粹地直接拍攝，而是根據演員們的位置和外表進行畫面的模拟；在鏡頭裏，導演是不會出現的。也就是說，剛才家家2在動手擺弄演員機器人的動作和位置的同時，攝像頭已經記錄了拍攝過程，可以直接生成視頻片段——家家2“隐身”了的畫面。

至于家家2指揮機器人動作途中的一些不協調的地方，完全可以後期再修改。制作小程序本身就內置了“一鍵細節優化”的功能，可以全自動把模拟拍攝途中産生的各種違和感強烈的鏡頭裁剪拼接。

屏幕上已經展示出制作好的漫畫片段，祖乙畏順手點了“一鍵生成動畫”，一段祖乙畏自己都覺得自己做不出來的屎一般爛的動畫播放了出來。

家家2：“需要修改嗎？”

“……”祖乙畏心裏莫名有種辛酸的怪怪的感覺，啊也不算莫名——他知道是怎麽回事。大概是內容很難不聯想到五年前的一個人。

祖乙畏：“不了。就這樣吧。快到下班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