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胡說八十道

然後祖乙畏直接逃學,帶小小天使去散心。

他們選擇去游樂園約會。工作日寥寥無人,玩什麽都不用排隊,過山車可以包車連着坐10次。

祖乙畏:“天堂街的游樂園,我小學畢業游去過,那個過山飛車你有坐過嗎?”

那個游樂園與地面上的普通游樂園不同,不是建在一片地域上,而是豎直建在全市最高的塔裏面:每層樓間隔極高,分別裝修着不同的游樂項目。其中最有名的過山飛車,不只是把軌道去除了變成飛車那麽無聊,跟普通的過山車相比,它會自動生成永不重複的形行駛路線,在高塔中上蹿下跳橫沖直飛;并且運用了魔鬼算法——根據乘坐的游客的身體素質,自動算出人體可以承受的極限範圍,讓每個坐飛車的人都能體會到瀕臨死亡的心跳與刺激。所有玩過一遍的人,都覺得自己差點真的去了天堂。

小小天使好像不太想提起:“坐過一次。不知它怎麽算出來的軌跡,直上直下循環了幾次——我都不知道那跟直接玩跳樓機有什麽區別。”小小天使覺得這樣講好像在顯擺自己體能好,過山飛車直接給出了最激進卻又很普通的路線。

祖乙畏:“那也好過我——我想玩也沒得玩。那時的檢票機器人說我的極限超過了飛車的正常運行極限。”

小小天使:“?什麽……啊你的意思是,如果按你的極限來飛,車子會壞掉?”

祖乙畏有點想哭的樣子:“嗯嗯然後就不給我坐了。”

“……”小小天使:“這是BUG吧?!直接按車的極限飛一次不就行了。”

祖乙畏:“是啊,不知道現在幾年過去了那個BUG修複沒。”

說着說着他們經過了鬼屋門口。

祖乙畏:“要進去嗎?這裏的鬼屋比天堂街的要恐怖。”

這個鬼屋運用了當時最新研發的驚吓算法——可以根據被授權使用的個人信息數據,自動計算出游客最恐懼的事物,在鬼屋裏全息投影在模拟機器人身上。這跟直接投影在空氣中不一樣,不只是有視覺聽覺的沖擊,還會有來自機器人實體“攻擊”的觸覺刺激。

據說從未有人敢進入過兩次。

小小天使問:“你以前沒玩過?”

祖乙畏:“玩過一次。是很吓人,但那時我還小,已經不太記得了;而且說不定現在怕的東西也不一樣了。”

然後他倆就進去鬼屋了。如果是兩個人一同游玩,一般吓人的場面會出現三次——第一次是腳先一步邁進門的人最怕的玩意兒,第二次則是稍後一點點進入的人的,第三次是兩人怕的玩意兒混一起的恐懼乘以恐懼的變态極驚吓。

祖乙畏首當其沖,看到了跟上一次進鬼屋時如出一轍的東西:

一個跟祖乙畏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在快速變老——最終老态龍鐘地挂掉了。

祖乙畏吓得一把抱住了小小天使——在中途時就那樣做了,其實到中年之後都沒敢再看。

小小天使:“……”

小小天使原本以為祖乙畏在趁機諧油,可是他發現祖乙畏竟然真的在發抖。

他內心:啊這……祖乙畏是不是也太有趣了……這真的算鬼屋嗎?

祖乙畏的聲音都帶哭調了:“這算鬼屋嗎比鬼屋恐怖多了!!!”

“……”小小天使只好真心實意地安慰他:“其實你變老之後也很好看的,跟同齡人比肯定是最美的。”

祖乙畏:“我知道,可是還是不想接受變老的設定!!”

小小天使:“……那,說不定以後科技發達了可以讓人一直保持青春的外表呢?”

祖乙畏這才放心了一點點:“真的嗎?這有可能做得到?”

小小天使:“理論上是可以的,根據……”

祖乙畏聽不懂後面在講的科學定理,若不是在鬼屋裏,可能直接昏睡過去了。

第二波恐怖“襲擊”卻遲遲沒有來。

服務機器人:“尊敬的游客們,非常抱歉地通知您:系統出現了未知故障,請沿着安全出口的标識離開鬼屋。打擾您游玩我們深感歉意,如需投訴,請……”

祖乙畏不想聽後面的廢話了,打斷:“什麽故障?”

服務機器人:“初步判斷是:系統計算不出令游客B恐懼的事物。”

祖乙畏&小小天使:“……”

祖乙畏:“你都沒有害怕的東西嗎?”

小小天使:“從來沒想過這種東西……現在臨時讓我想也确實想不出。”

祖乙畏:“好強……”

到了午飯時間,他們在摩天輪用完了餐。摩天輪豪華午餐每天的名額有限,只能抽簽獲取。小小天使的人品也是太好了得以抽中。

這個摩天輪午餐吃起來跟旋轉餐廳類似——只不過是豎直面上在轉。

至于食物,味道跟普通的大衆消費水平的餐館差不多;特殊又別致的食物造型才是最吸引人的——比如甜品做成旋轉木馬的樣子,還有迷你回轉壽司做得像小過山車的玩具模型。

兩人假惺惺地看着對方把神奇的食物塞進口中,詢問味道幾何感覺怎麽樣,實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人的雙唇上。

“這個好吃嗎?”

“好像有點酸。”

“這個甜甜的挺好吃。”

“你嘴角那裏沾了一點……”

祖乙畏拿起紙巾想擦嘴,正好碰到小小天使摸過來的手。兩人一觸即收。

小小天使冷不丁一句:“老師說過,我們年紀還小,不能早戀。”

???

祖乙畏腦中千奔萬馬:雖然我确實想過現在這種環境氛圍很适合表白,眼前這名貌美的小天使也超級喜歡,可是等一下,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天真的不是玩仙人跳嗎???可是小天使更像是被仙人跳的目标才對——那麽難道我才是謀犯?

可是顯然我是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那也就是說,我們一見鐘情嗎?難道我們的官配系統匹配度有99%?

不可能吧。

鑒于兩人身世地位相隔天與地之間那麽遠,信仰科學的祖乙畏當場放棄了追求或者被追求的機會。

他委婉地說:“真巧,我們老師也說過,像我們這種年紀的小屁孩是不會懂愛情的。”

垃圾學校的垃圾老師機器人怎麽可能說得出那樣的話。

小小天使明白祖乙畏的意思,把話題轉回到食物上。

飯後兩人随便瞎玩了其他游戲項目,都是些平平無奇玩過秒忘的。

再之後祖乙畏把小小天使拐回了家。因為父母剛好去旅游了,讓他産生一種偷情的刺激感。

小小天使:“那什麽……雖然由我來說怪怪的,可是你随便帶一個陌生人回家不太好吧?”

祖乙畏:“怕什麽?現在的每家每戶都有監控報警裝置。罪犯都快滅絕了吧。”

小小天使目光真誠:“除了安全性外,你不覺得第一次見面就……來這種有床的地方,很像在YP嗎?”

祖乙畏其實也覺得,不過他故作鎮定:“我還未成年,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然後,大哥,好像一開始是你提出想深入了解底層人民最最真實的居住環境,我才帶你來的。不想看就快滾。”

小小天使竟然得寸進尺:“只是看的話,就跟看網絡報道沒什麽區別;要真的深入了解,肯定是要親身住幾天……”

祖乙畏瞪大眼睛又無語又被雷到的樣子。

小小天使眨出星星眼:“可以嗎?你爸媽什麽時候回來?我能住下嗎?”

這真的離譜了。祖乙畏不得不提起幾分警惕,按照常識分析并懷疑小小天使是不是非奸即盜——可是自己家真的全世界最窮了——果然是劫色嗎?

祖乙畏再次上下打量、認真審視小小天使一番,覺得被劫色的同時自己也是在劫他的色,就像所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樣。

祖乙畏臉上的紅完全按不下去了。

小小天使也發現了,尴尬地微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只是沒地方去——如果住酒店,付款的時候馬上就會被家裏人發現了。”

祖乙畏也皮笑肉不笑地輕輕拍了拍小天使的肩:“說得這麽正當,那為什麽要顧慮我爸媽?難道不是怕他們打擾我們二人世界?”

小小天使也是紅着臉故作鎮定:“什麽意思?我也未成年聽不懂。”

祖乙畏的爸媽第二天才會回來,于是祖乙畏屈服于小小天使的軟磨硬泡,給他留宿了一晚。

也就是這一晚,最終害得祖乙畏性情大變、人設都扭曲了。

小小天使和祖乙畏假裝自己心裏無比坦蕩地躺在一張床上。

兩人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快得異常,依稀好像還能聽到另一人的心跳聲,仿佛是幻聽一樣。一開始是背對着背,過了很久,祖乙畏想悄悄翻個身看看小小天使是不是睡着了,結果在他輕手輕身拼盡全力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地翻到一半——也就是臉朝天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發現小小天使也在偷偷翻身,而且也是剛好翻到中途,跟他一毛一樣的姿勢。

兩人:“……”

這時要是出聲問“你睡了沒”就真的會暴露自己的心虛了。

祖乙畏繼續閉着眼平躺了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困得真快入眠時,他攜着困意再次往小小天使的所在的那一邊翻身——只不過這次保持閉眼狀态,假裝自己其實是睡着了的,這樣就不會尴尬了。

他沒有故意保持安靜,床墊被帶起一點點動靜引發的細碎聲音。他面朝着小小天使閉眼側躺了又很久,發現自己又不困了。

于是他幹脆偷偷睜開一點點眼,發現小小天使那又細又長看着軟軟的飄飄的眼睫毛也有動靜——對方也在偷偷掀開一點點眼皮。

兩人:“……”

這睡得也太難受了。兩人同時這麽想。

啧。幹脆就……就……昧着良心親一下?雖然年紀太小,不可以做脖子以下的事情,但是脖子以上的并沒有禁止啊!

兩人不約而同的假裝不知道對方醒了,以及假裝自己在夢游,總之一點點地靠近彼此,手假裝極其自然地像抱抱枕一樣環上了彼此的腰。

祖乙畏強行調整着越來越快的呼吸頻率,繼續保持着和緩的呼氣與吸氣,閉着眼往前湊,額頭都快抵上小小天使的劉海了——兩人的鼻息平靜地交纏在一起。他隐約感覺的到,再往前一點就能碰上小小天使的唇。

突然,祖乙畏心裏沒來由地冒出一個念頭:按照動畫片裏的情節,這種時候是不是會突生意外,阻攔我們?

不知道祖乙畏是屬烏鴉的,還是他第六感真的特別強——“嘭——”一聲震耳震地面的爆炸聲襲來。

天地好像都被轟翻了。

祖乙畏差點以為自己就在爆炸現場,現在已經身首分離了。

祖乙畏心想:現在不是全球和平年代嗎怎麽會有爆炸?難道是噩夢?但是我沒睡着,所以是真實發生的——恐怖的惡作劇之類的嗎?

他想的也差不多全對,爆炸中心就在他的學校——離家不到兩分鐘走路路程的位置。雖然沒有受到直接的波及,房子沒有塌、家裏的家具啥的種種物件好像都還很安好。

但是——

小小天使突然沖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翻出了祖乙畏家的消防面具,先給祖乙畏戴上了。而祖乙畏還懵在床上不知所措,眼睜睜看着小小天使的臉漸漸失去血色,一副痛苦的樣子在防毒面具下遮都遮不住。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我們要死了嗎???

祖乙畏心中各種疑問還沒來得及出口。

小小天使虛弱地指了指戴在手上的微型機器手環,無氣無力地說:“它檢測到有S#$D_-$Y&氣體,有毒,可能是爆炸産生的。”

祖乙畏:“那怎麽辦?”他想叫救護車,然後發現家裏的智能報警裝置已經呼叫了急救中心,看來是已經檢測到屋內有人員需要治療。

小小天使:“沒關系,普通人吸入一點只會生病。你應該沒事。”

祖乙畏:“那你自己呢?為什麽一副快死了的樣子??”這如果是玩笑的話一點都不好笑,比今天鬼屋見到的還要恐怖一萬倍!

小小天使:“我對這個過敏……剛才吸入的量……應該沒救了。”他還想補充一點以示嚴謹:按照我所了解的醫療水平的話是死定了,不過醫學我沒怎麽認真學,可能有我還沒學到的先進醫療科技。

可是小小天使真的再沒力氣了,也可能是怕會給祖乙畏多餘的沒用的希望,總之他失去了意識,眼中的光隔着防毒面具漸漸熄滅——就跟影視劇裏人死了一模一樣。

祖乙畏整個人都呆傻了,後來醫護人員來了、接走了小小天使、爸媽回來了……他一直沒緩過來。

直到第二天通知停課了才知道昨晚事故的前因後果:

祖乙畏念書的學校的校長曾經公開發表演講,批判3K的發明,認為其對機器人的改造會帶來很多社會問題——這不是什麽新鮮事,關鍵是校長為了碰瓷,還用上了在“人身攻擊”邊緣試探的話術——這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最最關鍵的是,垃圾校長得罪了3K的一個舔狗粉ST。ST是一個智力超群的天堂街大學的學生,可惜素質教養如狗般低下,因為校長對3K的過分偏見而大放厥詞,大意是:如果垃圾校長不對3K低聲下氣誠心懇切地道歉的話,就炸了他的學校。

于是學校就在ST單方面約定下的最後期限——昨夜,炸了。

爆炸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都避開了人,對外宣稱沒有直接造成人員傷亡。

一開始,祖乙畏以為小小天使并沒有死,可是随着他的不斷探聽與追查,發現那篇被人工“完善”過的新聞報道存在誤導性——沒有直接造成傷亡,也就是有間接導致傷亡。

他打聽到住在他倆附近也有像小小天使那樣對某些有毒氣體劇烈過敏的人,有輕傷也有死了的。

事故責任人很難界定,因為ST用的自研特殊炸彈,其實很環保,可用于拆除老舊建築。但是學校裏存在不該有的化學工業品,在爆炸的影響下合成了有毒氣體,并随着爆炸氣流散發出去了。

事故的詳細內容消息都被封鎖,作為一個弱小無助的普通中學生,祖乙畏只能找上當初接走小小天使的救護車送去的醫院,得到了小小天使死亡的消息。

祖乙畏不想相信,就像不想相信人類是會衰老的,他也會随着年齡增長而變老一樣。

他抱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态度,依然被拒絕了:他憑什麽去見他。

兩人的關系都不知道算什麽鬼。

已經不能算是陌生人,但說是朋友——又不止那一步,都躺一張床上了,該是PY了吧——卻又實際什麽都沒發生。暧昧期的朋友嗎——作為一名14歲的中學生,膽怯的祖乙畏沒本事對大人說出口。

況且醫院沒有騙人的必要,而且祖乙畏确确實實當場确認過小小天使是斷氣了的、心髒停止跳動了的。他只能相信小小天使真的死了。哪怕突然得像戲劇一樣。

祖乙畏漸漸的把內心的悵然若失轉為對ST的仇恨——他有殺心,卻沒有殺人的能力與機會。

現實世界中殺不了人,他就幹脆寫小說,在自己編的故事裏把ST鞭屍千萬遍,在此過程中想到了犯罪任務鏈條加密貨幣的梗,沒想到會被制成了KB。

KB重燃他放棄的希望,想要靠KB系統實現殺死ST的夢想。

然而。

在未成年人保護法的作用下,當時ST只是被抓進了少管所,還被剝奪了高級的名字,新的名字祖乙畏查不到。

小天才ST也再沒在網上露過臉,只有以前各種機器人大賽上他的奪冠報道還留存着。直到2021世界比賽開始。

祖乙畏看着小組賽的比賽直播,一眼就認出了舒圖就是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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