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有些事,總要搏一搏

姜妙沒有回頭,那穿着一身華貴紫袍的男人卻繞到她跟前,手上洛神賦折扇“唰”地一收,直接伸過來将她下巴擡起,面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欲念,“絕了!我府上那麽多女人,竟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二弟,你覺得如何?”

一旁被他稱作“二弟”的青袍男子,自始至終也沒看過姜妙一眼,聞言,只淡淡點頭,“兄長喜歡便好。”

這話無疑取悅了紫袍男人,他看向姜妙的視線越發灼熱,仿佛已經用眼神把姜妙扒了個精光。

姜妙坐姿不變,袖中手指卻早已攥緊。

可她看得出,這倆人衣着不凡,又是肖府的客人,毫無疑問,非富即貴,她招惹不起。

盡量穩住情緒,姜妙輕聲道:“公子慎言,小女子已是有夫之婦。”

紫袍男人聞言,不怒反笑,“有夫之婦好啊,誰讓爺就好這一口,小娘子傾城絕色,何必鮮花插牛糞暴殄天物,跟了我如何?”

姜妙緊抿着唇,腦子裏快速思索着要如何應對。

這時,小安子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到姜妙被人調戲的場景,他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妙姐姐已經是有夫之婦,還望世子爺高擡貴手,就放過她吧!”

聽到“世子爺”三個字,姜妙心下一沉。

果然她猜的沒錯,面前站着的,是她惹不起的權貴。

紫袍男人挑眉看向小安子,“你管她叫什麽?妙姐姐?”

小安子讷讷垂下頭。

“你姓什麽?”男人轉頭,視線再次落回姜妙身上。

姜妙如實回答:“姜。”

“姜妙,妙……這名兒美,人兒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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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完俯下身,挑着她下巴的折扇沒松,整個人都湊過來。

姜妙垂下長睫,眸底是翻滾不休的厭惡。

就在她以為自己逃不出被權貴捉弄的時候,游廊那頭突然傳來一把低穩的嗓音,“義父有請,世子爺怎麽在這兒?”

來人正是肖徹,他步履從容,一身禦賜黑色繡金線蟒袍将身姿拉得颀長挺拔,清晨的光穿過廊柱,落在他輪廓深邃的面容上。

紫袍男人緩緩松開姜妙站直身子,順手将折扇甩開搖晃兩下,語氣中聽不出分毫對這位百姓聞之色變的東廠督主的懼意,“肖徹,你府上這位小娘子挺有意思,借我玩兒兩天,如何?”

聞言,肖徹将目光投過來,那一眼格外的平靜深遠。

這是姜妙頭一回看清他的全貌,沒有想象中的狠厲殺氣,但那成熟穩重的氣質之下,是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積威。

并未接紫袍男人的話,肖徹只吩咐了一句,“你先回去。”

話是對着姜妙說的。

姜妙想,他應該猜到自己是誰了。

小安子如蒙大赦,謝恩起身後拽上姜妙,逃命似的往外跑。

等回到莊子,小安子才告訴姜妙,剛才那個紫袍男人叫傅經緯,乃承恩公府世子爺,站在旁邊的叫傅經綸,是他二弟,這倆人皆是當今聖上的長姐永寧長公主所出,不過永寧長公主在生傅經綸的時候難産死了,但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影響他們兄弟倆的尊貴身份。

姜妙聽完,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容易招禍,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痛恨過自己的容貌,空長一張好看的臉,卻沒有能力去護住它,這是一種悲哀。

見姜妙情緒不對,小安子忙又說:“有廠公出面,傅世子應該不會再糾纏你了,妙姐姐就放心吧!”

姜妙抿唇不語。

這次是護住了,那下次呢?誰又能及時出現護住她?

臨睡時,姜妙坐在妝臺前,盯着銅鏡裏那張臉發了好久的呆,最終拔下頭上的木簪子,毅然決然對準右臉。

小寶被她吓壞了,及時大哭。

姜妙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吓一跳,木簪子落在地上。

她彎腰撿起來,先前想毀容的心思被小寶沖走大半,不得不起身過來哄。

小寶眼淚汪汪地看向姜妙,白天小安子和娘親的對話,他都聽到了,娘親是因為被人調戲,覺得這張臉會惹麻煩,所以想毀了它嗎?

嗚嗚,不要……

肖府壽宴已經過去半個月,姜妙的小日子又恢複到平靜,她以為當初那件事兒早已經翻篇了,卻不想,傅經緯壓根就沒死心過。

這天一大早,馮公公來了莊子上,進門就直奔姜秀蘭的院子,約莫一炷香的工夫才離開。

這個時辰,姜妙正蹲在菜園子裏澆水,遠遠看到姜秀蘭往這邊來,她笑着喊了一聲,“姑媽。”

姜秀蘭面色不大好,走到她旁邊時,低聲說:“妙娘,你先別搗騰了,我有話跟你說。”

姜妙察覺出有事兒,把木瓢放回桶裏,洗手之後跟着姜秀蘭回房。

把門都關嚴實,姜秀蘭這才坐下來,拉過姜妙的手,神情分外凝重,“上次你跟着小安子去肖府送菜被傅世子纏上那事兒,我到今天才曉得,馮公公剛告訴我,傅世子今兒一早去見廠公了,說願意以廠公所中之毒的解藥換你。妙娘,這地兒不能待了,你趕快收拾收拾,我馬上讓小安子送你走,走得越遠越好。那傅世子是出了名的荒淫無度,成日裏嫖妓宿娼。但凡他看上的,才不管你是不是有夫之婦,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到手,你要真落他手裏,那我還有什麽臉面去見你娘啊?”

姜妙恍惚一瞬,問:“廠公同意了嗎?”

“這個,馮公公倒是沒說,但我覺得可能性很大,畢竟廠公被身體裏的毒折磨了那麽多年,解藥對他而言有多重要,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姜妙深吸口氣,“姑媽,我不走,我也走不了。”

傅經緯那樣的人,一旦真認準了她,她又能逃到什麽地方去?

姜秀蘭急得眼圈都紅了,“妙娘,你必須走,你一旦離開,興許傅世子沒了興致,日子一久,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你若是留下……”

姜妙反問,“姑媽怎麽知道我離開會讓他沒了興致,而不是徹底激怒他?”

姜秀蘭瞬間啞口無言。

姜妙掙紮許久,終于下定決心,“姑媽,您當初給小安子寫的那張紙,能不能也給我寫一份?”

改變不了別人,那就改變自己,有些事,總要搏一搏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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