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進入地宮的時候是星垂四野,等岳輕幾人再自地宮出來,遠處正是日月交彙,群星隐暗之際。
日月星三者在此一時間同時出現于天幕,讓一行人都有了幾分重見天日的感覺。
他們沿着白玉階走向山崖,這一次地宮之行所經歷的事情太多,衆人上了面包車的時候還心思各異。
留在一層的左振從出來開始就在連接網絡校對時間,這時候出聲:“我的表沒有錯,我和李嘉的感覺也沒有錯,你們進入青銅棺只過了一秒鐘,就又出現了,就好像是……從來沒有下去過一樣!”
紀駿與解飛星面色詭異。
兩人都沒有想到,在一切結束,他們将要離開地宮的時候,地宮還給了他們這麽大一個驚喜,要不是身上還有傷口,懷裏還有朱果,這一切簡直跟做夢一樣……
面包車在崎岖的山路上來回搖晃,當一路搖到衆人進來的那個小山村的時候,山村靜悄悄的,各家門戶大開,路上是散亂的軸痕和腳印,自稱守墓人的村人已經連夜走光了。
他們再往後看去,東方在此時正式放晴,月亮與星星在天空中逐漸隐去,天地間憑空出現薄薄的霧氣,身後的青銅地宮就在這薄薄的霧氣中逐漸淡去,一晃眼消失不見,如夢幻泡影。
當面包車開向國道,周圍出現了熟悉的水泥路和房子的時候,一車人才回過神來。
閑着沒事,紀駿從車座裏摸出紙和筆,準備先開始寫這一次的古墓探索報告。
筆尖在紙上點出第一個墨點的時候,他就犯了難,并且不自覺在岳輕面前把難題給說出了口:“這次的報告究竟要怎麽寫……”
岳輕沉吟一下,決定可以給這次的事件定個性:“就說發現了一個疑冢吧,畢竟裏頭沒有什麽随葬器,也就沒有什麽考古隊喜歡下去考古,而且考慮到墓葬背景,這麽說也不算錯。”
紀駿覺得這個定性好,立刻将這兩個寫在第一行。
“然後應該是進去發生的情況,這個不能胡說……”岳輕繼續沉吟。
紀駿點頭,他們都随身帶着便攜攝像頭,就算想胡說也胡說不了。
“應該是這樣子的,我們在第一個大殿中看見的那些東西,是因為磁場和黑暗以及牆壁圖案導致的視覺誤差,這就是古代人民的智慧所在;至于我們随後碰見的落頭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蟲子鑽入人腦袋的消息不少見,比較難得一見的是這個鑽入腦袋的蟲子是個大力士,能夠扛起比自身體重重了那麽多的腦袋,不過科學研究表明,螞蟻能夠扛起自身重量一百倍甚至一千倍的東西,這樣想想,那些蟲子能扛起來一個死人腦袋也沒什麽奇怪的了……”
紀駿一開始點頭,點着點着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捏着筆擡起頭,有點艱難地問:“那會像女人一樣說話的鳥呢?每次給我們指錯誤的方向的鳥……”
“鹦鹉不也會說話?還會說除了左右上下還會說‘你好’,‘hello’呢。”岳輕一臉淡定,世上沒有不科學只是你少見多怪,“世界上最聰明的鹦鹉有相當于五歲孩子的智商。”
紀駿竟無言以對。
他使出殺手锏:“那第二層地宮又怎麽說?”
只有一秒的時間流動,多想什麽!
岳輕果斷說:“我們都是在做夢啊!”
解飛星一聲嗆咳,被水嗆住了。
走進科學的背景音果斷出現!
主持人開始用渾厚的聲音解說本期“古墓之謎”!
說着說着,渾厚的聲音和岳輕的聲音合二為一,快速循環變成洗腦神曲,紀駿只想大喊:磚家你快別說了!
九星山地處南方一帶,恰好和紀駿此處前往的古墓相距不遠。
說來也巧,解飛星為了追蹤彭澤從門中出來繞了個大圈進入地宮,在地宮裏和岳輕等人一起出來之後,倒是省事了,剛剛好就到了自己家的附近。
衆人就在這裏分手。
紀駿三人将岳輕等人好好送到目的地後,突然有點舍不得這個又有本事又親切的大師,依依不舍地跟下來說了好一會話,并且拍着胸脯保證會在組織上幫岳輕極力争取開天斧的歸屬權之後,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站在岳輕身後,瞪着紀駿的解飛星眼神都瞪累了,好不容易三人總算開車離開,他也連忙回頭招一輛剛從車站中開出來的大巴,對岳輕和謝開顏殷勤笑道:“岳師,謝先生,我們走吧。”
岳輕轉頭一看,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輛中型大巴車。大巴車司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前玻璃的後下角下,貼着大大的“九星山旅游路線”的标志。
岳輕:“……”
他轉回頭意味不明地瞟了解飛星一眼。
解飛星知道岳輕想說什麽。
他鎮定說:“現在開發力度大,九宮飛星派也不可能真的占山為王了,再加上我們門派選址好,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所以外圍被評為國家一級旅游景點好些年了,不過岳師您放心,內部保證沒有多餘的人!”
岳輕:“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只是想說……”
解飛星迷惑:“說什麽?”
岳輕:“說大家真是接地氣啊……”
說罷,帶着謝開顏一起上車買票,往九星山上行去。
三人上了大巴,随旅游人群一起到達九星山上之後,解飛星顯然熟門熟路,帶着岳輕與謝開顏七彎八繞,一下就甩掉了身後的旅游人群,進入真正的密林之中。
甫一進入森林,密密匝匝的樹木從兩側壓來,明亮的天色被層疊的樹葉遮擋,只有幾線餘光從葉片與葉片的縫隙中灑落下來,為幽綠的林子做些許金燦的點綴。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顧着拿自己斧頭躲避岳輕視線的謝開顏此時眉頭一皺,終于開口:“這裏有陣。”
解飛星正要露出點兒矜持的微笑,一眼看見站在旁邊的岳輕,連忙收起揚到一半的笑容,謙虛說:“不值一提,就是一個小小的護山陣法而已。”
岳輕這時已經看清楚了周圍的地勢,他一邊看一邊點頭:“太謙虛了,這怎麽算是‘小小的’?明明大陣套着小陣,正反颠倒,陰陽生克,一共套了……”
岳輕眯眼細看,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來,旁邊的解飛星就急了起來,連忙說:“不不不,真的沒什麽,小門小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岳輕:“……”
解飛星加重語氣,特別堅定:“真的,不值一提!”
岳輕:“好吧……”
解飛星頓時放松下來,心說我家的陣法要被大師你嘴裏一說,還不全身上下赤裸得連底褲都不剩……這個是萬萬不可以的,就是你敢說我也不好聽啊,真太打擊自信了!
想到這裏,也不耽擱了,将手扣在嘴前吹響一個呼哨,風送聲動,樹葉随之簌簌作響,不過一會兒,只聽“窸窣”兩聲,一只頭頂一撮白毛突然從石頭後邊蹦了出來。
只見它毫不怕人,如普通金絲猴大小,來到三人跟前,“吱吱”做聲,手舞足蹈,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示意三人跟他走。
岳輕看得有趣,心知大陣變化繁多,就算九宮飛星派的人能夠演算出變化,也不可能每次回來都仔仔細細算上一遍,還是需要這些山中的原住民幫忙,這樣倒是十分方便。
衆人跟着這猴子向前走去。
信步之中,山勢起伏如龍,一路攀登直上,有元龍高卧,高高在上睥睨四方之态。
但随此勢一轉,擁簇的翠色褪去,眼前豁然開朗,山巒随地勢而分向兩側,一條天色水帶彎彎曲曲,九曲回腸,如同禦街之水。
風送水來,岳輕被水汽撲了一臉,心情十分開闊,不覺就輕吟:“禦街之水寶至貴,宰相三公在高位;若然龍後帶奇星,定主聖朝天子位。”
現在岳輕說什麽解飛星都心中一跳。
一跳之後,他連忙再次謙虛謹慎,絕不露頭:“哪裏哪裏,普通普通,九宮飛星派只是普通的風水門派,怎麽和宰相三公天子什麽的扯上關系!”
岳輕一哂,這地勢如果規規矩矩按照古代官場格局來說,那确實不相符合,但如果把風水界看做一脈體系,在這體系裏頭,九宮飛星派确實也如面前風水一樣,稱王稱霸,執牛耳了。
三人來到長湖旁邊,解飛星在水草中一番摸索,拽着繩子自草叢中拖出一條小船來。
解飛星道:“岳師先請,飛星派就在這條水路之後。”
岳輕并沒有立刻邁步,反倒之前站在他身後的謝開顏自然而然一步向前,先上了小船。小船在他足下輕輕一晃,謝開顏左右一看,判定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才伸手向後。
解飛星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謝開顏伸出手,做出扶岳輕上船的架勢。
岳輕倒沒覺得什麽不對,他擡起手,将自己的手放在謝開顏手中,一步踏上小船,結果指尖相碰,手中還沒借到力,謝開顏就如同被火燙着了一樣火速收回自己的手!
岳輕腳沒踩空,手撲了個空。
岳輕:“……”
這謎一樣的人兒……
兩人都已經在船上站定,解飛星方才最後一個走上船去。
岸邊的猴子這時方才沖水下“吱吱”叫道,像是在招呼什麽似地。
沒等多久,水面突然翻起一絲漣漪,一道小小的陰影沿着水流來到岸邊,從水裏冒出頭來,正是一條濕漉漉的水蛇。
水蛇沖着猴子點了一下腦袋,接着慢吞吞爬上小船,來到船首的位置,盤身坐好。
解飛星這才解開拴船的繩索,不需木漿,就在他松開繩索的下一刻,輕舟如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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