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偶然與必然

梁歡忽然有些懈怠。人生中有那麽多未知的事情，是她無論怎麽猜都猜不到的，所以，哪怕明知是陰謀，也不得不迎頭而上。

可她不能懈怠。還有很多事情要等着她去做。比如青帝的玻璃心暫時是修複好了，必須得鬥志昂揚地迎接接下來的戰鬥。比如……中文系和自動化系不見硝煙的戰鬥同樣開始了。

梁青霄就要來了。

這天陸謙起了個大早去接駕，起來時雖然動作已盡量輕，卻還是把一向淺眠的梁歡弄醒了。然而她還不想立刻起床，只是躺着，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着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為雪白的天花板鍍上一層暖暖的金色。

床那頭的江雯雯還趴着，睡得很沉。這幾天江雯雯可累壞了，她本就是堅定的青帝黨，又一直看不慣小白鼠的嘴臉。黑色咖啡沒少在世界露臉，那兩人一撕破臉皮，她更是立馬旗幟鮮明地站好隊伍，公然支持青帝，天天刷世界罵小白鼠忘恩負義。同時，身為組織委員的她也必須跟着陸謙以及團支書策劃“期待更好的你”活動細則。雖然球球說梁青霄很好說話不用過分上心，但誰也不想把事情砸在自己手裏，前期工作當然是做得越精細越不容易出漏子。

為了順應潮流，也為了支援青帝，梁歡這些天也趕出了青帝與小白鼠那些恩恩怨怨的特輯。只是《江湖》已有“江湖百曉生是黑色咖啡的小號”的傳聞，黑色咖啡又明顯是青帝一派，縱然梁歡言語再公正，也難免有為青帝庇護之嫌。一時間《狗血江湖》也陷入了熱議。

其實無論她說什麽，只要江湖百曉生和黑色咖啡的關系還被玩家廣為所知，小白鼠都有理由将《狗血江湖》攻擊為青帝蠱惑人心的爪牙，将江湖百曉生與黑色咖啡攻擊為青帝的走狗。

《狗血江湖》信譽雖高，樹敵卻不少，更經三千繁華一事，在玩家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那麽隐私而具體的內幕都能被爆出來，以此為鑒，《狗血江湖》報道的事情又有多少可信度？

一片混亂中，唯有鳳栖梧立場堅定，沉穩果決，振臂一呼，響應者衆。玩家們議論紛紛，卻多呈觀望狀态，輿論并沒有明顯偏向哪一邊。

能擠掉小白鼠當上奈何的副幫主，果然是有些本事的。更難得的是，患難見真情，青帝本就視鳳栖梧為其左右手，如今恐怕更是深信不疑吧。

梁歡有些憂郁，又有些欣慰地想。

——幸好還有人陪在你身邊。盡管做了這一切，但終究只是為了陪在你身邊。

梁歡甚至想，如果趙婷是真心喜歡青帝的話，他們在一起沒準也是不錯的選擇。

可是心裏還是有一點不滿。盡管梁歡告訴自己要表現得大度一些，可她還是覺得，青帝是何等人物，縱然險些陰溝翻船，也決計不會和趙婷在一起。

不是趙婷可能算計過青帝。

也不是趙婷各方面來說要配上青帝還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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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真說個明白，梁歡也說不出來。就是有這麽一種感覺，覺得……也許青帝還是孤獨終老吧，沒有哪個女人值得他停下腳步，也沒有哪個女人能與之并肩。

周四的早上并沒有課，因而梁歡可以悠悠哉哉地在偌大的校園晃。偶爾有學生騎着自行車風馳電掣般經過，只是那一張張陌生的容顏讓梁歡禁不住覺得，這個地方太大太空曠了，讓人難以産生歸屬感。以至于無論待上多久，都不過是一直在路過。

可是不只是路過。

在這個學校，她認識了陸謙和江雯雯。大學裏行動大多以宿舍為單位，舍友更是朝夕相處關系最為緊密之人，能遇到合意之人實乃幸事。

幸好。幸好她遇到的不是小白鼠。

但也不見得——

梁歡正胡思亂想着，冷不丁眼前撞進一個陌生的身影。

定睛看去，那人身材削瘦，雖只是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卻更顯挺拔，在身後櫻花簌簌而落的樹下，別有一種出塵的氣質，讓人無法逼視。

A大什麽時候有這麽個人了？平日裏梁歡見得最多的還是向江雯雯告白的那個奇葩男，還有中文系其他一些人……卻絕沒有一個像眼前人一般，清瘦卻不顯弱氣，典雅沉穩而不失溫和。十足的貴公子氣派，不管走到哪裏都很吸人眼球。

這樣只是一個照面就覺得不是池中物的人，哪怕是A大，也太少見了。

然而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忘了戴眼鏡，以至于雖為那個不甚清晰的影子折服，梁歡卻怎麽也看不清他模糊的面容。只能眯着眼睛拼命去看，又很別扭地裝出一副不過偶然将目光投向那邊的模樣。

然後看見他慢慢向自己走來——不知為何梁歡忽然有點緊張，仔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他的面龐逐漸在她的視野中放大清晰——真是毫不輸于他的身材和氣質的清俊，又是那麽柔和……梁歡大腦陷入短暫的空白，恍惚間聽見那人略帶笑意的聲音：“請問，你是中文系的陸謙學妹麽？”

陸謙？

陸謙！

梁歡一下子回過神來。他說的人竟然是陸謙！

“我不是……我是她舍友，中文系的梁歡。”梁歡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眼前的人，“你是來找她的？”

艾瑪，陸謙啥事勾搭上了這麽一個角色。紅果果的JQ啊。

卻見那人緩緩一笑，說：“是。我提前到了，于是她讓我在這裏等她……”

梁歡猛地一震，如打了雞血一般驀地興奮起來。

是了，今天陸謙是出門接人去了。只是沒想到她還是不如人家早，最終依舊是錯過。

陰差陽錯下卻讓她先碰到了。

“請問您……是梁青霄學長？”梁歡難掩驚疑地問道，心中卻早已肯定了八分。她早該想到，能有這般風華的，必定是中文系的傳奇人物梁青霄！

梁歡雖不信奉偶像崇拜那一套，對梁青霄也非盲目追崇，但當他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又比傳說更要耀眼許多……梁歡就有些撐不住了。

梁青霄從來不缺各種各樣的光環。出身優越，性格優雅矜持，成績優異，能力出衆……可再多的光環也抵不過他真人一個照面。梁歡幾乎要被他的微笑秒殺了，往日裏那些從容與不屑幾乎全被抛之腦後。

這也恰好是她最欣賞的類型，謙謙公子，清爽幹淨，也恰好陽光很好，一如他溫潤的笑容，照得人心裏暖洋洋的。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曠神怡。

梁歡從未親眼見過如此耀眼的人物，一時間如遭重擊，腦中一片混沌，早已神游天外。只隐隐約約聽見梁青霄說：“……你們周四的下午是不是蘭秋老師教的大學語文？”

梁歡怔怔地看着他，點了下頭：“是。”

梁青霄聞言又展顏一笑：“我們當初也是這樣，看來這些年并未變過。”

他說這話時，又是懷念向往又是感慨萬千，加上嗓音清朗，更是讓人醉心不已。只是提到了蘭秋老師，梁歡腦中驀地就浮現了球球微胖的和藹身影，終于定了定神，清醒了少許。不由得暗自腹诽，難怪梁青霄被奉為中文系不朽的男神，哪怕只是普普通通地站在她面前，一颦一笑都帶着讓人無法自拔的魅力。

腹有詩書氣自華，古人誠不欺我。

簡而言之……長得帥就是一種天大的資本！

不怪定力不夠，只怪相遇太美。

不知為何，梁歡忽然想到了青帝。

那襲在桃花樹下的白色身影，慢慢和眼前櫻花樹下的男子重合在一起。

可是不一樣的。以青帝的傲氣，絕不會随意和路邊不認識的女孩兒搭讪。更遑論近日狀況頻繁，縱然是只手翻雲覆雨的青帝，那瞬間也顯得格外孤單落寞。

而不像梁青霄……笑容溫和，言辭懇切，隐約給人一種相識多年的感覺。這種仿佛與生俱來的親和力，是青帝沒有的。況且他一直那麽笑着，笑得那麽好看……讓梁歡不禁又有些暈眩。

當年有多少女孩拜倒在這樣的笑容下，可想而知。

如果江雯雯看見梁青霄，肯定不會再嚷嚷着她的直覺是準确的了。青帝和梁青霄給人完全是兩種感覺，一個剛強卻脆弱，一個文雅而……

仿佛無所懼，所以無所退。

天塌下來也難不倒他。

梁青霄實在是個健談的人。倆人又都是中文系出身，認識的老師是同一批，聊起來自是熟稔。尤其梁青霄一問，某某某教授現在是不是還那樣，梁歡深有同感啊，簡直要拍着大腿小雞啄米般點頭應和了。這樣一來氣氛實在融洽和諧得不行。

“……俞教授最有意思了，上課總是給我們看各種專家的着作，問我們，你們覺不覺得他解釋得有問題？”梁歡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嚴肅，學起教授來惟妙惟肖，“現在的人啊真是太浮躁了，只知道抄襲借鑒，看都不願意看一眼，這哪是做學問的态度喲……”

她原本說得語重心長，最後一個字卻拖長了音，俞教授的風範十足。梁青霄會心一笑，也說：“所以我來之前很忐忑。以往但凡有來A大做講座的，俞教授會把他的PPT翻出來，一點一點地找漏洞，第二天再跟學生們講。我雖然不是什麽專家，但也是怕被他批判得一無是處的，更怕他借此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也是俞教授常說的話。有了共鳴，梁歡當然一下子被逗樂了，一直笑個不停。

然而笑着笑着，她卻猛然看見，陸謙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路的那頭，眼神詭異地看着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