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聽說與拜訪

梁歡最近對馬甲這事兒分外敏感。梁青霄忽然這麽一說，登時汗毛都立了起來，下意識地就進入一級警戒狀态。面上卻裝得更為淡定從容。

梁青霄這麽問，八成是從哪處得到了确定的情報。她再否認必然是不妥的。

于是她也含笑道：“是啊。梁學長從哪裏聽說的？”

“是上次那個學妹。”

梁歡一驚，第一反應竟然是陸謙。畢竟陸謙跟在梁青霄身邊那麽久，她對自己的情況也了解得很清楚。可是陸謙才不會幹這種出賣隊友的事兒。

緊接着，蘇時的名字就跳了出來。

想想還是這個猜想合理。

蘇時當日不正是先行攔下了梁青霄麽。怎麽說她們也是舍友，蘇時無意之中瞥見了什麽再正常不過，她借機告訴梁青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是蘇時知道她是江湖百曉生嗎？

這點連梁歡也不敢确定。可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她就渾身不自在。蘇時不像陸謙和江雯雯，她是一個很大的變數，如果讓她知道了這樣不算秘密的秘密，實在讓梁歡很沒安全感。

但梁歡也不好直接問是不是蘇時，他知不知道她是江湖百曉生。既然梁青霄問起了，反正她也很好奇他遠行歌的身份，當下便問道：“說起來，學長真的是遠行歌？”

不知為何梁青霄仿佛被什麽逗樂了似的，笑得越發柔和：“你覺得呢？”

“我覺得挺像的……”梁歡扳着手指頭細數，“學長如果玩《江湖》，肯定不是等閑之輩。但學長又不是沉迷網游的人。而遠行歌雖然一鳴驚人，事先卻一直不顯山漏水，事後又功成身退……非常符合學長的個性！”

梁青霄聽後，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你分析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難道不是？”梁歡歪着腦袋看着他。

“要不我也猜猜你的ID？”梁青霄還頗有興致，“符合你的個性的……容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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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以梁青霄機智，不會真猜到了吧？

梁歡才不給他這個機會呢，當機立斷，迅速接過話：“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你肯定不知道。我就叫鵲橋仙。”

馬甲遍天下的江湖百曉生，扯一個馬甲出來真是分分鐘的事兒。

梁青霄怔了怔，好像還真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一樣，過了會兒才說：“游戲又不是為了人盡皆知，不過是放松心情罷了。曾經我也覺得縱橫天下才是游戲的真正意義，但……”

他看着梁歡，表情似有些怔忡，半晌後才重新微笑道：“有時候得到的越多就越是執着，失去的也越多。”

梁歡也呆呆地看着他。這話由梁青霄說來太不合理，一來梁青霄不像是會發出這樣感慨的人，二來……他們還沒親密到說這些話的地步。

但轉念一想，梁青霄本來就是出了名的文藝男青年，不說才華橫溢，傷春悲秋突生感慨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梁歡是沒大興趣跟他扯這些，他們到底不大熟悉，梁青霄又不是一般人，突然表現得過分親昵會讓她很別扭。而且保持着冷淡疏離才是她想象中梁青霄應該有的态度！但好歹她江湖百曉生的身份是蒙混過去了。

不想梁青霄又問：“現在《江湖》的局勢怎麽樣了？”

這個事情就不太好說了。梁歡斟酌了半天，才挑着最近的大事兒跟梁青霄簡單講了講。其中當然不能少青帝和小白鼠的恩怨。梁青霄似乎很有興趣，一直微笑着認真聆聽，時不時地還問一些她的看法之類的。

董教授的家就住在A大附近，一會兒就走到了。梁歡作為中文系的一員、《狗血江湖》的創作者，敘述故事的能力可見一斑。難得有大展身手的機會，因而對梁青霄講得有聲有色、波瀾起伏，此刻她正講到小白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兒，但眼見着到了目的地，也只得閉了嘴，興致勃勃地說：“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其實你有空還是可以多回《江湖》看看啊，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梁歡對遠行歌很有好感。一路上跟梁青霄這麽唠唠叨叨的，自覺已親近了不少，不免看着他笑道：“而且在大家心中，遠行歌從未曾離開。”

梁青霄沉默了會兒，卻只說：“唐教授不喜歡學生在他面前表現得太拘謹。不用太注意什麽，表現得自然點就好了。”

梁歡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到了這個。但想想他們已經站在唐教授家門口，作為過來人，梁青霄提點她一下實屬常事。也就點頭應答了。

于是梁青霄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和藹的中年女人。梁青霄率先喚道：“唐夫人。”梁歡也跟着喊了一聲。而唐夫人竟然頗像梁青霄所描述的那般得體自然，即便是初次和梁歡見面，依舊非常溫和親切地說道：“青霄，好久不見。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身邊有女孩子，想必也是個中翹楚，不打算跟我介紹一下？”

若說梁歡之前還有一點緊張，被唐夫人這麽一說倒是放松了下來。本來看她打量的目光梁歡還不知道怎麽開口，聽她說梁青霄身邊從未有過女孩子，梁歡還生怕她想歪說出讓彼此尴尬的話。不想唐夫人只是正面誇她側面誇梁青霄。梁歡禁不住一笑，那些別扭的情緒大多都煙消雲散了。

而梁青霄自然也順勢說道：“這位是我的直系學妹，A大中文系的梁歡。”

“梁歡？”唐夫人看着她，盈盈而笑，“我知道你。我家老頭子還蠻喜歡你的，蘭秋也經常跟我說，你們這屆剛巧是你們宿舍四人最得她心。陸謙作為班長，沉穩能幹；蘇時天資聰穎，獨樹一幟；江雯雯思路開闊，不拘一格；而你，蘭秋只說你深谙中庸之道……”

唐夫人說到這裏，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掩嘴一笑，卻不再多言。

梁歡有些郁悶。球球當面一直誇她，什麽飽讀詩書啊，什麽博聞強識啊，什麽氣質從容啊……背地裏跟唐夫人說得這麽含糊，也不知是想誇她還是想貶她。

而且看唐夫人這神态，指不定球球還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越想越覺得，以球球的尿性……

但表面上梁歡還是乖巧地答道：“老師過分贊譽了。儒家文化博大精深，梁歡不過略知皮毛，稱不上深谙。”

“不必這麽謙遜，青霄在我面前可沒想你這般過。”唐夫人溫言道，“我看你這态度，覺得還是你們蘭秋老師說得對。好了，別光站在外面說話了，快進來吧。”

梁歡颔首，繼而乖乖跟在梁青霄後面走了進去。

唐夫人又說：“小梁是第一次來看我家老頭子，本應給你引見才是。不巧他今日一直卧病在床，今日病情更是有所加重，恐怕不能親自來見你們了。”

梁歡總覺得唐夫人高貴溫雅，叫起小梁來分外親切，說起我家老頭子這種話時實在充滿了違和感。說來他們今日本就是來探病的，唐教授病體抱恙也在預料之中。可，以梁青霄對唐教授的了解，怎麽不知唐教授病情究竟如何？怎麽不知唐教授不願見客？在明知如此的情況下，還非拉着她上門探訪……

沒見到唐教授實在遺憾。但梁歡更想知道，梁青霄白來一趟，目的究竟是什麽。

卻見梁青霄說：“無妨。來之前教授已經跟我說了，并說會将書托夫人交予我。”

“他就是這脾氣，讓你見笑了。”唐夫人說。

梁歡見唐夫人掩嘴而笑，好像在說一個只有她和梁青霄才知道的秘密。轉念一想，唐教授的倔強頑固世人皆知，此刻肯定是小孩子脾氣犯了，不願讓學生看到他一臉的病容，才讓唐夫人來打發他倆，自己則打死不出來……

這麽一想，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唐教授脾氣雖怪，但這些中文系的老教授，多半一心鑽研學問，心思單純得很。

說話間，唐夫人拿出了一本古書，鄭重地遞到梁青霄手中。梁青霄也抿住嘴唇，面容嚴肅地接過。看得梁歡肅然起敬。

原來梁青霄和唐教授私交甚篤，這會兒也是早約好了來拿唐教授的一本書。梁歡雖然好奇，卻沒好意思問是什麽，只一直在聽唐夫人絮絮叨叨地說一些注意事項。

“……青霄你對這些應該很熟悉了，我對你很放心。但小梁第一次來，不妨跟着聽聽，以後沒準也要接觸的。”末了，唐夫人忽然轉頭對梁歡一笑。

梁歡一愣。唐夫人言下之意是允許她也來借書了？

唐教授喜好收藏各種名家真跡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但沒有幾個人有膽子向他開口以求一觀，唯有梁青霄這般才可以任由借閱。如今唐夫人忽然就向她開放，梁歡受寵若驚，一時竟忘了怎麽答話。

好在唐夫人并不介意，迅速就轉移了話題，和梁青霄讨論起近日的工作來。此舉略微化解了梁歡的尴尬，她便趁着這個空隙，稍微理了理這事兒。

唐教授對至多有些微的好感。她能登門拜訪，已是極大地依仗了梁青霄的面子。唐夫人對她雖溫和客氣，也只能說明唐夫人涵養極佳，帶人誠懇，絕對說不上對她有所青睐。

而唐教授這樣的老學究，又是收藏愛好者，對他搜藏的那些書籍字畫視之如命。倘若沒有他的允許，唐夫人絕不敢輕易允諾。

要說是之前……梁青霄應該提前打過招呼，唐教授知道她也要來。可憑借着微薄的記憶，唐教授憑什麽給她這麽大的殊榮？

越想越不能理解。

就算是看在梁青霄的份上，這也太随意了……

糾結了好久，梁歡才勸自己，沒準人家只是客套一下而已。确實自己也不大好意思真向唐教授或者唐夫人開口。

縱然唐夫人那麽說了，如此重要的東西……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拿到書之後，梁青霄和唐夫人略一寒暄，就提出告辭了。唐夫人還頗為惋惜地想留他倆吃飯，但梁青霄極力推辭。梁歡一想也是，唐夫人是好客，但吃飯的時候唐教授總不好意思繼續避而不見吧？難怪梁青霄要走了。

雖然依舊不知道梁青霄葫蘆裏買的什麽藥，而此行也未能見到唐教授，不免有些遺憾，但見到了唐夫人的風采也是極好的。

梁歡本來打算回去和陸謙江雯雯一起搓一頓，再唠唠今兒發生的事。不想告辭的話還沒說出口，梁青霄忽然說：“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咖啡店，要不要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