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016.大婚】

塞靈吓了一跳，低頭望着安然枕在他腿上輕阖眼眸的元帥，有些手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身體僵硬的坐在沙發上，心口砰砰直跳。

洛蒂安身上白蘭地酒散發着淡淡的水果清香。

“今天做的很好。”洛蒂安低聲說，聲音不複往常的冷峻，有些微醺。

塞靈眨眼，元帥說他做的很好，是指哪件事呢？帝國婚禮儀式，還是——

洛蒂安睜開眼，“所有。”

所有的事都做得很好。

塞靈彎起唇角。

他想起什麽，聲音有些沙啞，“媽媽以前不是妓|女。”塞靈喉嚨發緊，“我很想她。”

即便她不要他了，即便她痛恨他的存在，都是他害的她不得不淪為妓|女來養育年幼的孩子，如果沒有帶着這個孩子，她可以再嫁給別人的，不會過得這麽凄慘。

塞靈從能獨立吃飯開始就是自己生活，那個女人只會在看他可憐的時候罵罵咧咧扔下一筆錢，然後又消失在肮髒淫蘼的巷子裏。

塞靈知道那些錢是怎麽來的，可沒有那些錢，他就要被餓死。所以，即便那個女人對他再不好，也讓他活了下來，沒任由他自生自滅。

塞靈很難過，他的确是舒斯特說的虛榮，否則他不會不敢向洛蒂安說明他的一切，他結婚了，應該讓媽媽也來的，不管她是否厭惡憎恨他。

他應該邀請她的。

塞靈眼睛發紅，洛蒂安仰面看着他，将自己的終端放在塞靈手中，“看看。”

塞靈鼻子酸楚，找到洛蒂安想要他看到的。

那是一段文字通訊，波段是塞靈很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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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不多，塞靈看着，竟連指尖都顫抖了起來。

原來，元帥早就知道他的一切了，塞靈覺得自己真傻，既然他們能找到自己，又怎麽不清楚他的經歷呢。

在沒有找到塞靈之前，洛蒂安等人就是根據舒斯特這些年的所有經歷，接觸過的人，可能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順着摸到那個女人身上。

她知道洛蒂安的來意後，只是淡淡說，“能看到他在別人面前吃癟求饒，是我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元帥大人想要對付舒斯特，我沒異議，最好，讓他生不如死！”

“塞靈和這件事是無辜的，如果你想利用他，就向他坦白，不要隐瞞欺騙他，我不要你的錢，拿去對他好點。”

“我是妓|女，我不去參加婚禮，沒有我的存在，他就和普通孩子一樣，不用自卑，不用覺得自己肮髒。”

“元帥大人，別讓他和我一樣，對世界失望。”

塞靈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女人會這樣說，他只知道自己是連累她淪為妓|女的罪魁禍首，他只知道她多麽痛恨他的存在。

塞靈眼睛發紅，眼中氤氲水霧，讓他幾乎看不清洛蒂安的臉龐。

洛蒂安擡手，擦掉塞靈的眼淚。

塞靈深吸一口氣，“……謝謝，謝謝你，大人”

夜晚的婚宴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淩晨。

然後，第二天晚上，漢默爾元帥的星際官方公關賬號親自放出了兩張無數人心心念念的元帥和元帥配偶的照片。

塞靈坐在床上豎着耳朵聽浴室的水聲，漫不經心的刷着星際網，瞄到星際網熱傳的兩張照片。

一張是在帝國聖殿中洛蒂安俯身親吻他的時候拍下的，金紅色的制服映着神聖的殿堂，将逆光的陽光落在兩人肩膀上。

塞靈默默看向浴室，手指撫上唇，元帥他，他除了這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親吻過他，更別說再有其他親密的接觸了。

大人不會是真的和外界所說是……性冷淡吧？

不是那兒不行，而是禁欲過頭，對那種事完全沒興趣……！

塞靈拍拍腦袋，他在想什麽！本來婚姻就是掩飾，大人他又怎麽會将他當成配偶！

他看着第二張照片，是夜晚在休息殿中，大人枕着他的腿，他低頭，洛蒂安伸手給他擦去眼淚的一幕。

明明，看起來真的好像是相愛的人。

塞靈眼神落寞，關上星際網貼着床邊閉上眼睛。

你在想什麽，塞靈，你太貪心了！

這兩張照片的放出頓時讓星際民衆爆發了，這明明就是小說中的小護士啊，瞧瞧元帥心疼的模樣！

照片皆是塞靈側臉或低頭，沒有将他完全暴露出來，但只有那抹纖瘦的側影就讓無數人熱淚盈眶，簡直和小說描寫的一模一樣，又小又可憐，一看就是不被人喜歡抛棄的孩子！

塞靈閉着眼睛聽着浴室的門打開又關上，他心裏一陣緊張，因為老漢默爾夫婦和洛蒂安兄長暫時居住在房子中，所以兩個人只好假裝住在一起，和新婚夫夫一樣。

身側的人帶着溫熱的濕意躺了下來。

塞靈背對他，忍了又忍，可身後始終沒有傳來任何動靜，他只好轉過身體，坐了起來。

洛蒂安平躺，睜開眼睛，幽深的瞳仁還帶着浴室潮濕的霧氣。

塞靈扭頭默默說，“大人，頭發應該擦幹再睡。”

洛蒂安閉上眼睛，“不會弄濕你。”

塞靈，“……”

咳，這個有歧義！

雖然他知道元帥的意思是指他睡覺很規矩。

塞靈手指爬向洛蒂安的手臂，将他拉起來，“大人，這樣睡起來會頭痛的。您稍等，馬上就好，您閉上眼睛就可以！”他說着跑去取來吹風器和幹毛巾，蹲跪在床上給懶洋洋的男人吹頭發。

在确定将頭發弄幹之後，塞靈迅速的爬到洛蒂安身側将他的枕頭換成新的，将所有的事都歸置完成，塞靈終于放心的舒口氣，“大人，您睡吧。”

洛蒂安頭發胡亂翹着，曲起一條腿看着塞靈做完這些，然後迅速躺回自己的角落背對着他，就像他剛剛出來時一模一樣。

洛蒂安唇邊劃出一抹笑意，重新躺了下來。

塞靈以為自己會徹夜失眠，畢竟和他同床共枕的可是帝國多少男那女女都想睡的人啊，但顯然，如果不是被身後勒的四肢僵硬，他可能就真的一覺到天亮了。

他眯眼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

塞靈小聲的叫了兩聲，身後一點動靜都沒。

他艱難的閉着眼睛，聽着耳畔的呼吸聲，心跳慢慢加快。

洛蒂安胳膊環落在他胸前，堅硬溫熱的胸膛緊緊貼着塞靈的後脊，将他像被子一樣完全擁在懷裏，如同八爪魚纏在塞靈的身上。

這就是睡覺很規矩嗎？這種睡相真的和元帥大人很不符啊！

在被這麽親昵緊密的抱着時，塞靈還抽出一縷思緒反駁了洛蒂安，他的心跳越來越快，洛蒂安的呼吸落在他耳旁，清冽沉穩的氣息将塞靈從身體到心房緊緊包圍，讓他越來越清醒。

把他像被子一樣抱着的人是元帥大人啊！是那個鎮靜沉穩內斂禁欲的洛蒂安·漢默爾啊！

塞靈用了半個星際時來緩沖這個打擊，然後又用了快一個星際時在洛蒂安懷裏蠕動，才終于找到了一個既不會讓他勒着，又能被洛蒂安抱着的舒服姿勢慢慢睡着了。

其實，這種睡相真的不怪元帥大人，他從來沒和別人睡過，自然也不會有人告訴他睡着之後是什麽樣子，所以元帥大人就私以為自己是非常規矩的，睡着什麽樣子，睡起來也是什麽樣子！

由于半夜醒過來了一段時間，導致塞靈一覺睡醒天光大亮，卧室裏靜悄悄的，塞靈連忙洗漱完畢跑了出去，在看到客廳裏隐約的人影時又立刻沖回卧室，等再出來，身上的睡衣已經換成了整齊的衣服。

方琳朝他招手，“吃飯吧。”

塞靈抱歉的看着客廳裏的人，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似乎大家都在等候他。他去廚房替每個人端出牛排。

“不要，我自己來。”說話的人是洛蒂安兄長的妻子，蔚楠·金，聽說也是個貴族家的小姐。

蔚楠瞥一眼塞靈，扭頭朝方琳笑道，“我聽聞塞靈的母親尚在，婚禮現場卻未曾見到，連舒斯特先生也沒說起呢。”

洛蒂安的兄長達羅朝妻子使了個顏色，想讓她閉嘴，但顯然沒什麽效果。

蔚楠自以為優雅的将牛排放進嘴裏，“是因為什麽原因沒來呢，我在網上見過不少匪夷所思的猜測，便想說來給你們聽聽。”

塞靈臉色發白。

方琳女士幫老漢默爾夾入幾片青蔬菜，“哦，我怎麽記得星際網讨論更多的是洛蒂安和塞靈的婚事，其他人提的甚少。”

蔚楠不死心的繼續道，“母親，我也只是随意看看，不過其中有人說及塞靈的背景，我只是覺得詫異罷了。”

她不等其他人回話，連忙道，“竟有人說塞靈的母親是妓|女，這簡直造謠，洛蒂安應該出面澄清，并将星際網上造謠的人抓起來才會妥當。洛蒂安畢竟是帝國元帥，就算私生子再不好聽也比妓|女的孩子好太多了。”

塞靈低着頭握緊叉子，半晌也沒吃下去一口東西。他媽媽是妓|女，他永遠都抹不去，而且從洛蒂安将終端裏面的訊息給他看後，塞靈知道，她或許不是一個好人，甚至不是一個有自尊被人尊重的人，但她做到了一位母親該有的偉大。

塞靈不怕向人承認他媽媽的身份，他不吝啬講述，可他怕別人根本不想聽，只是冷漠的嘲諷卑賤的看着他和他的媽媽。

洛蒂安眉頭皺起，還未開口，便被方琳女士用視線制止，方琳給兒子一個安撫的眼神，“塞靈的确是私生子，母親也的确從事你所知道的事。”她姿态端莊，“但那又如何？和洛蒂安結結婚的是塞靈。”

蔚楠原本打算讓方琳震驚塞靈的身份，從而引起她的的厭惡，卻沒想到方琳本就知曉了，只好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是、是嗎，那塞靈一定不太懂貴族的禮儀，母親可允許我去親自教導他，畢竟他是帝國元帥的配偶，是漢默爾家族的象征呢。”

洛蒂安将盤中切好的牛排與塞靈的盤子交換，對所謂嫂子的話充耳不聞。

方琳女士常說，對付潑婦就讓另一個潑婦來，當然，她是溫柔知書達理的潑婦。

“漢默爾的象征什麽時候變成塞靈了，你父親可還沒死呢。”

老漢默爾頓時咳了一聲，什麽玩意，好好說話，方琳在桌子底下使勁掐自己的丈夫。

蔚楠自知失言，“母親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只是——”

方琳将青檸檬水推向塞靈，“喝吧。我知道你的意思啊，可你地位身份家族都不夠。塞靈可是帝國元帥的配偶啊！象征着漢默爾家族的榮耀。”

“可您剛剛明明說——”達羅打斷妻子的話，“快點吃，別耽誤了洛蒂安接下來的行程！”

蔚楠一看沒人幫她，憋屈的說，“母親你總向着塞靈。”

她也是嫁進他們家的啊！

方琳眼睛都不擡，溫柔的讓塞靈再多吃點，“哦，誰對我兒子好，我就對誰好。況且，蔚楠，星際網上什麽話該聽，什麽不該聽，你應該有分辨的能力，不用媽媽再多說什麽了吧。”

蔚楠迅速的看洛蒂安一眼，被方琳眼尖的發現，“漢默爾家族本身就不是什麽貴族世家，要那麽多規矩做給誰看呢。而且，因為洛蒂安被冊封元帥，我們也就跟着沾些榮耀，但一切都屬于洛蒂安的，哦，現在也屬于塞靈。”

方琳如果沒猜錯，她是想家産的吧，繼承漢默爾家族什麽的，可漢默爾幾代都是軍人出身，有個毛線財産，要不是洛蒂安的元帥身份，哪個貴族能看得上漢默爾的呢。

所以方琳對那些貴族利益，臉面完全就沒有興趣，再多的東西都比不上她有一個寶貝兒子！

老漢默爾錯開話題，問道，“軍部給你批了多久的蜜月假期？有什麽打算嗎？”

洛蒂安看了眼胃口明顯不大好的塞靈，眉頭皺起來，達羅連忙說，“父親，我和蔚楠今日便離開了，我明日便要開始上班了。”

達羅只是帝國議會的普通官員，看眼色比蔚楠好太多，發現洛蒂安的明顯不悅，便主動說道，站起來準備離席。

老漢默爾點頭，方琳去廚房端出水果遞給達羅，溫和娴熟，“好，要照顧好自己。”

洛蒂安将切成塊的水果放在塞靈面前，然後側身對老漢默爾道，“我帶他去北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