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026.你去上學吧】

“你想上學嗎？”洛蒂安問。

塞靈睜大眼睛，眼瞳顫動。

洛蒂安好看的雙手交握在一起，将塞靈拉直身邊坐下，“軍部會越來越忙。”

塞靈失落，所以大人又會經常都不回來了嗎。

洛蒂安幫他系好披風，“我會盡量，但是我想讓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那日他從水藍星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卻仍舊很遠的距離外收到了喬衍派出的人已經将塞靈送進醫院中的消息。

他急速趕到醫院，見到他的配偶消瘦虛弱孤零零的昏迷着，那一刻，洛蒂安才感覺到他是否真的做錯了？

他将塞靈限制在星浮島上，讓他衣食無憂，卻無形的禁锢着他，除了每日等候自己回來之外再也見不到其他人。

喬衍說，他很孤單。

如果只是相互利用，塞靈提供給他需要的，他保護他的安全，給他食物。

可現在不一樣了，洛蒂安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也許只是最後和他結婚的人是不一樣的，他是塞靈，不是那個人了。

洛蒂安從來都不會拿自己的婚姻人生兒戲，在他決定向霍爾·舒斯特求婚時，他是真心的，并非那個人所說冷情冷性只是為了利用他。

他欣賞灑脫自由的人，欣賞喜歡什麽就去做，毫無拘束，滿腔熱情，飛揚驕傲的那個人，可是建立在唯一欣賞的那種感覺随着霍爾·舒斯特的逃離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洛蒂安懷疑舒斯特家族與天蝠人有聯系，他懷疑他們相互勾結狼狽為奸，否則在那場長達五十多年的抗戰中，聯盟軍曾節節敗退屍橫遍野，最慘烈的一次敗仗中，聯盟軍在荒涼的小行星中遭到天蝠人的埋伏，幾乎全軍覆滅，只有洛蒂安帶領突擊隊沖了出來，而在身後掩護的叔父卻當場被天蝠人的巨鉗攔腰截斷，死無全屍！！

他還記得，那是他剛參軍不久，在叔父的手下服兵役。他還記得溫熱的血濺滿面孔，叔父倒在血泊中，朝他怒吼，讓他離開的聲音！

他還記得父親抱着叔父的照片老淚縱橫的畫面，老漢默爾說，他是為了救你才深陷囫囵，洛蒂安，他的仇你絕對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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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蒂安要證明天蝠人與舒斯特有聯系，他要證明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是舒斯特給了天蝠人的情報，才讓聯盟軍曾無數慘敗！

在被天蝠人占領的星宿監測中，洛蒂安曾經收到過一段由聯盟軍衛星拍攝下來的刻着舒斯特家族勳章的飛船在宇宙中跳躍，一閃而過的模糊畫面，而經過無數次剖析後，洛蒂安十分确定那跳躍的地點就是天蝠人的基地！

洛蒂安從沒有放棄過懷疑，為什麽舒斯特家族的飛行器出現在前線，為什麽聯盟軍的軍事戰略會被洩露給天蝠人，導致他們慘敗，叔父與數萬聯盟将士戰死？！

當那段視頻在天蝠人突然襲來的偷襲中被熊熊大火燒毀，就更證實了洛蒂安的猜測，會這麽巧合嗎，在他打算将視頻交給皇帝時被銷毀？！

洛蒂安從不向任何人隐瞞自己對舒斯特的懷疑，人類與天蝠人厮殺對峙長達七十年之久，人類真正反抗的時間卻只有五十年，他參軍十七年，叔父死在十五年前，每一個時間，每一次大小戰役洛蒂安從未遺忘，每一個倒在血泊中，望着遙遠的星球再也回不到家鄉的戰士都在洛蒂安的眼中心中，從熱血剛成年的少年到沉穩內斂的帝國元帥，那是淌過天蝠人與聯盟将士的血水中的青春和成長。

戰争的硝煙才剛剛平息，短暫的和平能有多久呢，他太了解天蝠人，所以絕不會相信天蝠人就這麽束手停戈，只要宇宙的黑洞還在，天蝠人的入侵就不會停止，人類也永遠不能真正的和平。

而那些駐紮在人類中的蛀蟲老鼠，一旦遭遇面臨生命的危機，就會再次賣主求榮，所以，洛蒂安要除掉舒斯特，要證明舒斯特就是那個蛀蟲，就是老鼠！

洛蒂安接近霍爾，由陌生産生欣賞，到起了結婚的念頭，卻沒有想到看似的潇灑只是在面對選擇時不管不顧的逃避。

洛蒂安一生唯一看錯的，就是霍爾，他是有多傻，才會以為霍爾會為了星際和平，為了聯盟而去對付自己的父親。

他是有多蠢，才會以為霍爾會和他一樣為了無數倒在血泊中因維護人類和平而死去的将士報仇雪恨！

他并不是想利用霍爾，只是想告訴他事實，讓他接受他将會對舒斯特所做的一切，并配合他，只是卻沒有想到霍爾逃了。

所以一開始的欣賞瞬間化為虛有，留下的，只剩下看似利用的理由，于是洛蒂安只能緊緊抓住霍爾接受他的求婚的原因，想盡辦法得到舒斯特家族的基因，來證明舒斯特與天蝠人的關系。

幸好，他找到了塞靈，幸好這個世界上有塞靈的存在。

洛蒂安端詳眼前的小家夥，這個和霍爾同父異母的人，有着同樣血緣，基因的人。

他對霍爾由真心實意的結婚，到純粹的利用。而對塞靈，從純碎的利用變成現在的遲疑，想要真正對他好的遲疑，看着乖順的小家夥難受的躺在床上時滿是愧疚和苛責。

如果霍爾讓他産生了結婚的念頭的話，那塞靈卻給了他婚姻的感覺。

也許一開始的想要得到的利用，在慢慢相處中變得不一樣了。

洛蒂安很想要一個不涉及政治軍部，聖岚斯帝國亦或者聯合國，任何一方利益，幹淨的，只相信着他的配偶，他可以不用富有，不用精明，只需要相信着他，互相關心愛護，在他疲憊回到家中見到他就很開心忘卻任何煩惱的人。

他因為霍爾可以忽視他的身份，卻意外在塞靈身上的得到了他想要的婚姻的感覺。

也許更多的時間能來證明他所做的是否正确，只不過現在……

塞靈把面包都放進洛蒂安的手裏，笑着道，“大人，您吃吧。”他看向外面，小聲嘀咕着早上做些什麽飯呢。

洛蒂安勾起唇角，不管是不是，現在挺好的，就像普通的人擁有的普通生活，不用勾心鬥角，不用猜疑，不會責怪他的忽視，他的不能陪伴和他的隐瞞。

洛蒂安冷靜的伸手把小家夥的頭發揉亂，塞靈頂着一頭雞窩茫然的盯着元帥大人。

“想上學嗎？”洛蒂安又問。

塞靈努力點點頭，“想。”他猶豫，“可我從來都沒上過學，我害怕……”

他該怎麽和同學接觸呢，他什麽都不會。

“大人，舒斯特還會為難您嗎，如果我離開星浮島，他會不會——”，塞靈手指擰緊，他更怕自己會不小心洩露大人做的事。

“不會的。”他本身就沒讓塞靈知道什麽。

洛蒂安打開光腦翻出一所學校的照片和介紹，“聖尓西軍事國防學院，想上嗎？”

塞靈眼睛比剛剛睜的更大，聖尓西軍事國防學院？這是聖岚斯帝國最好的大學啊，從這裏面走出來的機械科學家，亦或者精銳士兵，随便拉出來一個都是如今聖岚斯帝國身居要職的高官，比如這個學校最典型的代表人物，此時就坐在他的身邊！

聖尓西是聖岚斯帝國的開國将軍，由他親手創辦并擔任第一屆校長開始，聖尓西學院以榮譽，忠誠，國家為使命致力培養各領域精端人才，當年學校只招夠五千學生便不再招生。

如今通過發展，聖尓西軍事國防學院逐步擴大招生數額，課程結構擴展和改革，開設數學，機甲機械學，歷史學，設計學，社會科學，國家安全等十幾種選修專業和必修課程，其中最難的國家安全學，曾經有兩年之內，這個專業任何一個班級都沒有修完學分畢業的學生。

而聖尓西學校也曾出現過許多極其優秀的學生，這些名人在校期間的許多轶事還被以後的學生津津樂道，其中有一人在聖尓西創下的國防系學科成績至今在教務系統中沒人打破。

而那個人正好就是坐在塞靈身旁的奇葩，十六歲考入聖尓西軍事國防學院，十八歲修完五年課程之後便參軍入伍，如今被封為國家元帥的洛蒂安·漢默爾！

塞靈張目結舌的看完聖尓西軍校的校史，不由自主的吞咽下口水，身旁的男人似乎更加高大了，金光閃閃發亮的那種。

洛蒂安帶着塞靈走下飛行器，塞靈拉住他的衣角，“大人，我考不上。”

他什麽都沒有學過，怎麽可能考的上呢，原本塞靈以為洛蒂安說的上學只是中等教育的學校，哪會想到是這種專業高等帝國聞名的學院啊！

洛蒂安微微側頭，盯着星浮島外朦胧霧氣中模糊的人影，他低頭朝塞靈勾起唇角，“不用你考。”

“嗯？可是——”塞靈話還沒說完，洛蒂安已經率先走進了房子，塞靈糾結的關上房門，穿戴好圍裙進入了廚房，現在什麽都不重要，畢竟，早飯還沒吃的呢。

房內，洛蒂安調處星浮島全景監控系統，将一處攝像頭拉近，穿透星浮島外淡薄的霧氣看去時，原本模糊的人影地方卻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他回放監控記錄，将一段時間頻發給喬衍，“半個小時後将分析報告發給我。”

“是。”喬衍剛從記者中脫身，轉眼就收到了洛蒂安的訊息，他顧不上吃飯，直接将視頻送進了軍部科研室。

洛蒂安盯着光腦上停格的模糊人影陷入了沉思中，淩冽的眉眼間出現少見的怔忪和迷惑，直到塞靈端着飯敲門走進來時，他才迅速退下不該有的情緒，在塞靈走進來時，一把将人攔腰抱住。

“大人？”

洛蒂安松開手，把塞靈抱上面前的辦公桌上坐着，端起牛奶放進他手裏，“吃吧。”

塞靈眨眼，視線剛好與站在桌前修長高挑的元帥大人平視。

塞靈，“……”

他突然發現大人真的很喜歡将他平移到能讓他與自己平視的任何可見地方——用喬衍的話來解釋，就是洛蒂安懶得低頭，脖子會痛。

唔，這真是……塞靈有點憂郁，他好像不會再長了吧，這還真有點麻煩。

“開學一個月了。”洛蒂安道。

“嗯？”塞靈還陷入自己是不是應該多吃點長高的糾結中，沒有意識到他的意思。

洛蒂安優雅的攪拌沙拉，“想上什麽專業？”

“大人，我……我沒上過學。”

“認字嗎？”

塞靈點點頭，認的，終端上有最基礎的識字課程，原本是為了提供給家長學前教育的，塞靈小時候什麽也沒有，他太小了，又什麽都做不好，媽媽嫌他總是纏着她，便給他找了認字的免費課程。

洛蒂安将沙拉放進塞靈手中，坐下打開光腦，登錄一處門戶網站，塞靈眼睜睜的看着他指紋支付一大筆錢，然後一個文件夾跳出來被傳進了塞靈的終端。

“有空看看，一些基礎資料。”洛蒂安想了想，“和我一樣的專業？”

塞靈咬住下唇，看起來有些激動，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真的還能上學，他想上學，想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樣學習，生活，他想學會很多東西，讓自己變得不那麽自卑，真正有資格站在大人身邊。

“好。”

洛蒂安心情變得好了些，起身走到床邊，脫了外套，解開襯衣，接着是褲子，塞靈直勾勾的盯着元帥大人肩背挺闊，凹下的腰椎勁瘦，挺翹豐滿的臀部……

洛蒂安突然轉身挑眉看他，“睡嗎？”

他從水藍星回來到現在除了昨夜休息的一段時間就再也沒有睡過了，所幸如今的事還未擱置眼前，倒不如趁着時光正好，休息一段時間。

塞靈跳下桌子，快速收拾桌上吃完的碗碟，臉頰紅彤彤的，“我、我去清潔，大人您，您休息！”說完飛快跑出門外。

等塞靈将廚房都歸置整潔之後小心翼翼的走進洛蒂安的房間時，他才想起來大人的父母已經不在這裏了，他們不需要再裝作是新婚夫夫睡在一起了。

塞靈靜靜的凝望床上安靜沉睡的人，心裏狠了狠，退出房間。

在關上門後，塞靈頓時肩膀塌了下來，好像心口少了一大塊，失落的坐在通往樓下的第一階臺階上，身後就是相鄰的他與洛蒂安的房間。

塞靈靠在樓梯扶手邊打開終端。

星際網上今天淩晨爆發的聯合國記者痛斥洛蒂安的帖子仍舊還在這，但已經熱度降低，被換成了其他兩篇報道。

塞靈點開第一篇——《用事實說話：軍人婚姻統計報告！》

裏面是聖岚斯帝國的入伍軍人婚姻狀況，然後是其他聯合國星宿的同類數據，報告中尖銳的指出為什麽軍人單身居多，光是著名黃金單身漢就幾乎全部出自于軍人，中間是一大段塞靈看不懂的數據模型類比圖和解說。

報告的結束語那裏是一段洛蒂安抱着塞靈踏入飛行器時的有聲動圖，洛蒂安沉穩的聲音播放完後出現幾行鮮明飄逸的篆字組成的小詩：

聖岚斯的旗幟飛揚在銀河，我知道我攔不住你。

不是不愛你，而是畏你時刻離去。

不是不慕你，而是我承受不起孤寂。

不是不嫁你，而是怕遠赴戰場的生離。

當戰歌響起，我的眼淚如雨。

你的身體留在冰冷的回憶裏。

我只能抱着你的軍裝，接受所有人的哭泣。

親愛的，我只恨自己沒能攔下你。

荒蕪的星際戰火似歌曲，勳章也換不回深愛我的你。

親愛的，我為什麽不嫁給你？

因為，你是軍人，你總要離去。

小詩選自一位在戰争中失去丈夫的女子所寫。

曾有人做過報告，随機尋找帝國民衆詢問理想的結婚對象，其中有百分之六十的人都選擇不會嫁給軍人（其中甚至包括漢默爾元帥只能yy，但可能考慮不會結婚）。

在她們眼中軍人代表着對國家的忠誠，對民衆的責任，對聯盟的誓死維護，卻單單沒有對愛人的陪伴。

塞靈托着腮幫子，看着報告的撰稿人寫下的話：不是舍小家才能保護國家，軍人之于人民而言是最偉大的人，漢默爾元帥做錯了嗎，為了一場統治者的權力争鬥，而要犧牲配偶的生命？為了一場還沒有打起的戰争放棄自己的妻兒？！

如今，漢默爾的元帥的現身正是說明了這個道理，每一位軍人都能做到——忠誠于國家，盡責于聯盟軍，無愧于民衆，也亦不會失責于他！

所以，收起你的道德綁架吧，收起你對軍人的偏見吧，愛情面前，熱血男兒皆值得生死相愛！！！

塞靈翻到留言區內，發現全部都是支持洛蒂安的做法，痛斥政治家的權力争奪，贊揚軍人的鐵血柔情和諷刺那位聯合國記者的道德綁架。

而熱門話題區全部都是類似的話題帖子，民衆一邊倒的支持洛蒂安無比深情寧願遭受小人辱罵的長情與家庭的責任，紛紛稱贊這樣的老攻簡直太酷炫了！

塞靈扭過頭看了眼緊閉的屋門，不由得感嘆一句，輿論真是掌控民心的最好辦法啊。

原來大人早就料想到了會有人從這個方面反駁那些中傷的人，大人真是太厲害了。

傻了吧唧的塞靈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輿論早就是洛蒂安等人操控的，就算這個小傻瓜身處事件本身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