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28.你去上學吧】

格林張望他的身側，“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喬衍不太想搭理他，應付幾句，錯身走過他身旁時被人拉住了手臂，喬衍皺眉，“格林醫師這是何意？”

格林抿下唇，欲說還休，有太多想說的話，見到這個人時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苦笑下，“你和元帥一起來的？很少見你不在工作，有些驚訝罷了。抱歉。”他松開手，與喬衍告別，走入回廊深處。

喬衍盯着他的背影，唇角繃直成一條線，直到格林消失在轉角處，喬衍才突然松了一口氣，溫潤的眼睛仿佛蒙上一層陰影，黯淡無光。

夜色逐漸入深。

塞靈背着自己的新書包裝上他的東西蹦蹦跳跳的跟在洛蒂安身邊，随他走進酒店的頂層。

直入雲霄的酒店中房間的落地窗外能看見燈紅酒綠車馬游龍，星光鋪滿頭頂，璀璨的銀河橫縱深藍的蒼穹。

全開闊的房間內卧室與客廳連城一大片，四周純透明落地窗将無數星光灑落在原木圓形大床上，純白色的長毛地毯沿床邊周圍向外延伸。

塞靈睜圓了眼睛，被酒店的房間給震驚到了。

星浮島上元帥的家中也沒有這般奢侈繁美，純白色的長毛地毯啊，這要每天清潔多少遍啊，而且，這麽大的窗戶，不怕有飛行器經過這裏被看光光嗎？！

塞靈背着小書包在房間裏瞧來瞧去，趴在窗戶邊如癡如醉的欣賞星空。

服務生推着小車将四五盤小吃擺放在餐桌上，塞靈扭頭，元帥大人優雅慵懶靠在沙發上正和跟随服務生走進來的西裝筆挺的男子交談，西裝男恭敬的站在洛蒂安身前。

塞靈忍住自己的好奇，沒有走過去。

洛蒂安翻看酒店所有的出入賬單，核對過數據沒有問題後擡頭，“很好。”

塞靈疑惑，很好？

西裝男笑道，“營業額一直穩定上升，不用擔心。先生，這是酒店新出的甜點，請您品嘗，還有其他新推出的菜色，明天會送進房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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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蒂安将數據庫關閉交給西裝男，“可以，有勞。”

“您客氣了，我先告退。”說罷西裝男朝那頭呆呆的塞靈笑着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退出了房間。

塞靈低頭玩弄書包肩帶，洛蒂安朝他招手，塞靈背着書包蹦跳到他面前，“大人，我們今天住在這裏？”

洛蒂安的視線在塞靈肩膀上幽幽一轉，塞靈不好意思的摸着書包，“我、我以前沒背過。”

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還能和其他人一樣背着書包去上學，小時候他常常坐在路邊想着書包裏會有什麽呢，上學的孩子會在書包裏裝些什麽呢？

玩具機甲，小汽車，課本，有零食嗎，他見過有人放學後把制服脫下來扔進書包裏。

塞靈就一直想，為什麽要脫呢，學校的制服都很好看吶，而且很溫暖很幹淨，不像他總是髒兮兮的。

後來長大一點，他在垃圾回收站撿到了一只很舊的背包，拿回家洗好幾遍，發現還能用時高興了很久，就好像有了書包，他也是學生一樣了。

洛蒂安脫下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襯衣，拉開緊束的領口，溫聲道，“吃吧。”

塞靈給洛蒂安倒上奶茶，道，“大人，住這種地方會很貴的。”

一看就很貴，大人看起來不像是很喜歡奢侈的人啊。

洛蒂安瞥他，拉住塞靈的手臂拽到沙發上，懶懶的靠過去，閉上眼睛，毛絨絨的腦袋枕在塞靈腿上，發現了一個能移動的枕頭，元帥大人很滿意。

“如果不想回去，可以住在這裏，放學之後在這裏等我。”

塞靈，“咦？”

什麽意思？

洛蒂安睜眼，張嘴咬住塞靈捏在手裏的櫻草味冰淋酥，“我的，不用付錢。”

塞靈眼睛變成兩個o。

就這樣→(⊙o⊙)。

你你你的？他把手指塞進嘴裏舔兩下上面殘存的糕點渣滓，驚訝道，“酒店是大人的？！”

“嗯。”洛蒂安覺得新出的口味還不錯，便又捏了一塊。

塞靈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天啊，大人竟然開了一家酒店，漢默爾元帥啊，竟然有自己的酒店，大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會理財的樣子啊！

看見塞靈這副模樣，洛蒂安不知怎地心裏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驕傲感，他閉上眼睛，享受着他的小配偶無聲的敬佩與仰慕。

五天後，恰逢周一，洛蒂安将他送到坐落在威爾軍港的聖尓西軍事國防學院，由于洛蒂安與喬衍皆不方便出面，三人便在校門口分別，由一位老者将塞靈引進了以榮譽，忠誠，國家為使命，嚴格高強度執行力的學院。

帝國宮內，肅穆灰色的宮牆伫立在聖岚斯星球綠水環繞的地方，湖水岸柔軟的小草微微有些泛黃了。

聽見聲音，皇帝轉身，“洛蒂安，你終于來了。”

洛蒂安朝他行禮。

“這個病假有些長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洛蒂安淡淡的嗯了聲，對于皇帝的揶揄沒有任何反應。

皇帝見他嚴肅下來，也收起了笑意，“這是今早送來的。”

一段音頻被投放出來，幽藍色的光芒因為橫穿宇宙而有些失真，聲音模糊嘈雜，尖銳的刺啦聲讓人耳膜生疼。

洛蒂安眉頭緊皺。

皇帝雙手按在暗紅色典雅長桌上，“這聲音元帥大人比朕更熟悉吧？”

洛蒂安擡眼，隐含殺意。

刺耳的窸窣聲是蛇類爬行吐息發出的，猩紅的腹線如灘泊的血水，幽深的眼珠下裂開大嘴發出滋滋的撲咬！

這是天蝠人的幼體爬行的聲音，洛蒂安再清楚不過了，曾經他殺戮過無數這種生物，在深夜時耳邊反複糾纏着他徹夜不息。

“陛下從何處得到此物？”

皇帝盯着他，“水藍星。”

洛蒂安回望他。

“這是水藍星傳回來的，你怎麽看？很相似，不過只憑借一段音頻并不能證明什麽。”皇帝道。

洛蒂安雙手交錯，骨節分明，“何人為陛下傳回此物？”

“朕自有辦法。”

洛蒂安颔首，不再過問此事，他沉思片刻，将視線移到聖岚斯皇帝的臉上，“陛下，可否将音頻交給臣處置？”

“你想做什麽，洛蒂安。”

洛蒂安起身，背對巨大橢圓扇窗，陽光落在他的身後，将他的臉隐藏在光影映射的陰影之下，只能看見模糊的基本輪廓。

“向聯合國公開。”洛蒂安停頓，“琴鶴座的未來并不是只有聖岚斯能控制，既然屬于全星際的敵人，何不交給所有民衆處置？”

皇帝渡步走近他，低聲道，“如果只是假的呢，明明已經被你消滅的天蝠人怎麽會又再次出現？聖岚斯向外公布，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你不怕所有人都針對聖岚斯嗎，畢竟強國之下，外交頗為艱難啊。”

洛蒂安淡淡勾起笑容，“陛下自有能力應對。”他利落起身，“天蝠人是由數萬聯盟軍剿滅，并非是臣一人所力。還請陛下向聯合國公開此事，召開緊急會議，派遣調查員前去核實此事！”

他繼續道，“聯合國多麽想讓聯盟軍再次出征，這次，倒是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只不過，不知道聯合國當知曉天蝠人再次出現時是什麽表情，陛下不妨讓使者告訴他們，既然這麽想插手水藍星的內政，就給出他們一條路，畢竟，水藍星行星群中的礦石可是琴鶴座最多的，誰不想在蠻荒之地征得一絲占有權呢？！”

洛蒂安言罷起身朝陛下微微欠身行禮，轉身大步走出宮殿，只留下一片銀白色衣角卷起的白色浪花，在他身後，皇帝撫摸着自己的臉，從窗戶中望着洛蒂安離去，在隐約的倒影中癡迷的盯着自己布滿皺紋滄桑的臉。

“洛蒂安，朕的元帥，你從來都不會讓朕失望的，對嗎……”

威爾軍港，聖尓西軍事國防學院內肅穆莊嚴深褐色建築樓上屬于學院标志的巨大勳章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塞靈手足無措的跟在一位老者的身後，等着他和另一位中年消瘦的男人交流後，那人冷冷看他一眼。

“他便交給你了，開學前應該報道的，由于身體狀況延遲了入學時間，瓊恩教授，我先有事離開了。”老者扭頭笑眯眯道，“他的名字是塞靈·韓。”

因為怕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塞靈只好頂着又一個姓氏出現在學校中，其實他無所謂的，無論是舒斯特還是漢默爾，都不過事掩蓋事實給別人看的姓氏，而現在只是又多了一個吧。

瓊恩在聽見塞靈的名字時，隽瘦的臉上毫不掩飾的閃過厭惡，“學校已經夠多的塞靈了，我請求立刻加快審批的公文！”瓊恩邊說邊不悅的盯着塞靈。

老者笑呵呵的拍了拍瓊恩的肩膀，“這個不一樣，去吧，下節課要上課了。”

瓊恩這才抱怨着與老者分開，冷聲說，“快點跟上！”

“哦，好的。”塞靈抿唇小跑着追上他，因為瓊恩的嚴厲吓得心口撲通撲通直跳，嘤——老師好兇吶。

塞靈小心翼翼的跟着前面的人，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做錯了什麽惹怒了教授。

古典城堡式的回廊中整齊的挂着如雷貫耳赫赫有名的偉人、科學家、軍事家等畫像，他的專業是國家安全，所以……塞靈眼睛一亮，在淺黃色陽光落進走廊轉角的第一個畫像上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那是更加年輕的洛蒂安，淡漠俊美的臉龐和如今絲毫未變，而經歷過時間的沉澱後，也是只在眉眼之間收斂了三分淩厲，多了七分沉穩內斂。

“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來學習的，不是來對着學校牆壁傻笑的！”瓊恩哼一聲，口氣不屑，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嚴肅的将眼前的相框擺正，嘟嘟囔囔抱怨着學生總是不聽話亂動相框禁止拍照什麽的。

瓊恩帶着塞靈友拐進一間教室，裏面的教師停了下來，瓊恩拍拍手，随意指了一下塞靈，“你們的新同學！以後大家要要互相幫助，記住你們的職責！你們的未來就是國家安全的未來！好了，現在繼續上課！”

塞靈抓緊書包帶，微微擡下頭，發現上百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塞靈心髒又砰砰砰跳起來，趕緊又低下了腦袋。

瓊恩匆匆說完，嘴角瞥了瞥，“他的名字叫，塞靈·韓。”

瓊恩話音一落，教室裏響起一片唏噓聲，瓊恩刷的掃視，聲音頓時消失。

他厲聲說，“帝國頒布的姓名法(試用)條例馬上就會正式通過，我友好的建議你們立刻改掉不正常的崇拜思想，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完這些，瓊恩随手一指，“找空地去坐，請繼續上課！”

塞靈忐忑的望着黑壓壓人群，不知道該坐哪裏好，他從來沒上過學，第一次進到教室，完全不明白該做些什麽，塞靈抓緊書包帶，唇角繃直——嘤，不知道他現在轉身就跑會有什麽結果，大人會不會覺得他懦弱？！

不，他不能給大人丢臉啊！

正當塞靈小步挪着尋找座位時，一個娃娃臉男孩朝他招手，“嗨，這裏有空位！”

塞靈感激的看他一眼，走過去坐在娃娃臉身邊。

“謝謝。”

娃娃臉笑咪咪的搖頭，“沒關系，我們就是同學啦。”

前面有人扭過來小聲說，“你竟然還敢叫塞靈，真不怕老臘肉弄死你。”

塞靈睜大眼睛，老臘肉是誰？還有他為什麽不能叫塞靈？

娃娃臉趴在桌子上輕輕道，“自從元帥結婚之後，學校裏很多人都把名字改成了塞靈，一個班五十個人，三十九個塞靈！”

塞靈，“……”

塞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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