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十點二十分鐘。
韓楊拎着一袋子藥,喘着氣,終于在醫院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抱膝埋頭的顧暖。
“顧暖?!”
韓楊沖過去,蹲下身去撫住他的肩膀:“怎麽坐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他迫切地問着,顧暖卻絲毫不動。
韓楊稍稍握緊了顧暖的肩膀,發現他在輕微地發抖。
一旁休息椅上坐着的女生關心地說:“他在這裏好久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韓楊想要安撫顧暖,但這裏人太多了,是産檢科,有太多的孕婦,他不适合在這裏釋放自己的安撫信息素。
他輕碰顧暖的肩膀,一遍遍地輕聲說話,試圖讓顧暖先放松下來:“顧暖,別害怕,放松一點。”
顧暖的指節發白,他抓緊了自己的衣服,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擡起頭來。
“顧暖,別害怕,你看看我是誰?”
韓楊湊過去,不顧旁人的目光跪在地上,湊近顧暖,溫和着聲音不厭其煩地同顧暖說話。
等顧暖稍稍動了動,韓楊才把他整個抱進懷裏,拍着顧暖的背脊,讓他近距離地聞到自己身上的薄荷信息素。
顧暖微微一怔,渾身僵硬的他,遲緩地認出了韓楊的信息素。
韓楊是對信息素有着掌控力的極優Alpha,他正在用不影響他人程度的安撫信息素去照顧懷中的顧暖。
也許是安撫信息素起了一點作用,顧暖的手終于松了力氣,輕輕地擡起頭看了一眼韓楊。
韓楊趁機抱緊了他,慢慢地讓顧暖順着自己的動作,也抱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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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顧暖低聲喊他,眼淚擦到了韓楊的衣服上。
韓楊聽到顧暖的哭聲,很小很小,像是哭不動了。
他的心裏好像被什麽割了一刀,這種哭聲,在很多年前,韓楊就聽到過。是在那次事故之後,韓楊守在顧暖的病房外,聽到顧暖趁着季幕離開的時間裏,縮在被子裏哭。很輕,卻像是一塊巨石壓在韓楊的心裏,來回輾軋。
軋出了血痕。
所以當後來,顧暖又帶着一臉燦爛的笑容去拉韓楊的手時,韓楊有些茫然。
彼時,17歲的他問14歲的顧暖:“還疼嗎?”
他指的是顧暖的腺體,也指的是顧暖的心。
“都好啦!”顧暖晃着腳丫子,假裝心不在焉地說:“醫院好無聊,我想快點回家,和哥哥你一起做作業。不過爸爸說,我可能要轉學啦。”
他拉着韓楊的手,不僅沒哭,反而笑得很好看:“哥哥,我不會再哭了,你也不要總是躲在門外,要找我玩啊。”
韓楊記不得自己那天是什麽表情了。
他只記得,顧暖躲在被窩裏的哭聲,和顧暖裝作什麽都不在意的笑容。
……
眼下,韓楊滿頭大汗,焦急的不得了。
他抱起顧暖,什麽都顧不上了。在醫院禁止奔跑的提示語下,他快步去了剛才複診的醫生那。
可這情況不像是打針導致的,王醫生給顧暖檢查了一下,嚴肅道:“打完針後的幾小時內,他的腺體會比較敏感,情緒也會容易被驚吓到。是不是剛才看到了什麽?比如一些他害怕的東西?”
韓楊答不上來,因為他們分開過半小時的樣子。
醫生開了一些安撫藥劑,都是微小劑量的。他看顧暖一直縮在韓楊懷裏不肯出來,就讓護士幫忙去取了藥。
“你帶他先回家休息,讓他把這個藥吃了,好好睡一覺。之後要是還不舒服,再過來一趟,不用挂號的,直接來我這。”
“謝謝您,王醫生。”
韓楊離開了醫院,他把顧暖放到後座上,才一起身,就被顧暖拉住了手。
眼前的顧暖微紅着眼眶,整張臉卻是蒼白的,他瑟瑟地不願意離開韓楊的懷抱,含糊不清地喊他:“哥哥,我害怕……”
“不怕了,小暖聽話,我們先回家,好嗎?”韓楊每每這種時候,都會改變對顧暖的稱呼。
顧暖大概是害怕過頭了,有點暈暈乎乎的,愣是不松手。
韓楊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顧暖的身上。
果不其然,顧暖立刻抱住了這件充滿薄荷信息素氣息的外套,蜷縮起來,成一個保護自己的姿态,睡了過去。
韓楊坐上駕駛座,努力地讓車中的安撫信息素濃烈一點,他想讓顧暖不那麽難受。
車子一路行駛,直接開到了顧家的別墅院落中。
韓楊把顧暖抱着進屋,徐阿姨見了,擔心地跟上去:“小少爺怎麽了?不舒服嗎?”
“徐阿姨,你幫我倒杯溫水來顧暖房裏。”
“哎,好好。”
韓楊讓顧暖睡到了床上,一摸顧暖的脖子,全是汗。
韓楊去內衛接了一盆溫水出來,擰幹了毛巾抓在手裏。他把顧暖再次抱起來,去解他的衣服扣子,并對端着水過來的徐阿姨說:“徐阿姨,再幫我拿一套顧暖的睡衣過來吧。”
解扣子的動作進行到一半,韓楊瞥到了顧暖衣服裏那一點,手僵了僵:“我去拿睡衣,麻煩你幫顧暖稍微擦一擦,他身上都是汗。”
徐阿姨以前就照顧過生病發燒的顧暖,動作還算幹淨利落,沒一會兒就幫顧暖擦了身,換了睡衣。
韓楊喂睡得迷迷糊糊的顧暖吃了藥。
顧暖大概是渴了,喝水喝得很急。
“慢點喝。”韓楊托着杯子,讓顧暖靠在自己懷裏。
顧暖約莫是緩過神來,看着韓楊的時候,他低頭鑽進了對方的懷裏,聲音軟綿綿的,還有些沙啞:“要抱。”
說着,顧暖舒服地蹭了蹭他,終于睡安穩了。
韓楊低頭,抱着顧暖一起躺倒在床上。
在四下無人,唯有他們的房間裏,顧暖緊緊地貼在他的懷裏,呼吸平緩。
可不一會兒,顧暖像是夢到了什麽,皺緊了眉頭,發出一聲微聲的夢呓。他仿佛在過去的記憶裏掙紮,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哥。”顧暖無意識地開口,“我不喜歡你出國念書,我不喜歡你離開我……”
他的聲音委委屈屈的,很是可憐,就好像下一秒,他最喜歡的哥哥就會丢掉他,永遠都不回來了。被丢下過一次的顧暖是有多害怕這種情形再次發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安地抱緊了韓楊。
半晌,他的額頭被韓楊親了一下。
只是輕輕的一下。
韓楊告誡着自己,卻也矛盾地對自己說:“就一次,就這一次。”
顧暖終于滿足地安穩下來。
韓楊看着懷裏的顧暖,目光是沉沉的溫柔:“小暖,我這輩子都會在你身邊。”
門外的徐阿姨本來想送點水果進來給韓楊,她隔着沒關上的房門縫隙看到這一幕後,悄悄地回了廚房。
小孟問她:“徐姐,怎麽了?”
徐阿姨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還挺般配,我以前怎麽沒想到呢……”
半小時後,韓楊從房間裏出來。
他給顧遠琛的秘書打了一個電話:“陳叔叔,您好,我是韓楊。您可以幫我查一個醫院的監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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