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到京城

八月。立秋。驕陽似火。

正是夏暑漸褪，繁花似錦的季節。

天空像是被水彩鋪了一層藍色，陽光透過樹葉，泛出盈人的綠。

那個夏天像是記憶裏最絢爛的一個瞬間，所有漂亮的顏色綻放開來，暈染出一片完美無瑕的世界。

王珉和肖泷似兩個閑散公子般，一路游樂玩耍，北赴京城報到。

——這世界上再沒有比剛考上心儀大學的高中畢業生更春風得意的人了。

風景秀麗西子湖，二分無賴夜揚州。青山泉城賞菡萏，廟裏燈會古城都。每到一個地方，都留下了兩人的合照。

相互攬着肩膀的，依偎擁抱在一起的，吐舌頭做V手勢的……

以祖國的大好河山為背景，一個個溫馨的姿勢都被記錄在了相片上，被兩個少年稱為“愛的記憶”。

處暑那日到達北京，距離報到還有兩天，肖泷和王珉在大學附近開了賓館，住标準間。王家司機就住在他們隔壁，兩人不敢太嚣張。只不過晚上門一關，睡一張床還是睡兩張床，就是他們的自由了。

晚上，王珉洗完澡，只裹着一條浴巾從浴室出來。他擦着頭發走到床邊坐下，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視遙控。

肖泷趴在床上，側過頭，視線發熱地盯着王珉裸露的上半身。

王珉瞥了他一眼，把視線落到電視機屏幕上。

肖泷丢開正玩的手機，伸出手臂繞過王珉的腰，一只賊手在某人腰側摸來摸去。王珉自顧自擦頭發，一邊看電視裏放的……新聞聯播。

直到騷擾自己的少年越來越放肆地把手伸進浴巾，觸碰到自己的腹部，王珉終于坐不住了。

放下毛巾，俯身把做壞事的人壓制住，故作一本正經地笑問：“你幹什麽？”

肖泷仰起脖子舔某人的下巴，直白道：“摸你。”

少年的動作很自然，看在王珉眼裏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挑逗，他控制不住地低頭回吻。

兩人纏在一起，不知不覺身上的衣服和浴巾都被扯掉，啃咬，撫摸，磨蹭……

幾日相處，這些肢體接觸已經自然無比。

……喘息着在彼此手中釋放出來，王珉和肖泷懶洋洋地抱在一起親吻。

電視裏傳來新聞聯播結束的音樂，節目預報說，即将為您播放的是焦點訪談。

吻得累了，才分開來，靠在床上，一起看電視。

像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夫，又像是相處多年的老夫老夫，就算誰都不說話，甜蜜溫馨也飄蕩在空氣。

次日起來後，王珉和肖泷下樓吃了當地的特色早餐：燒餅，稀飯粥。

接着先去肖泷要上的大學——國立科技綜合大學。

兩人是走着去的，沿路遇到不少學生裝扮的人，肖泷興奮地評價着“這個人說不定是科大的”，“那個人看着像科大的”……

王珉無語道：“你也是科大的。”

“我還不是！”肖泷向往道，“等後天報到了以後才是！”

親眼見到科大校門的那一刻，肖泷激動地甩開王珉，沖過去，仰頭望向刻着科大校訓的巨大石碑，淚流滿面：啊~~科大~~~我來了……！

王珉看着肖泷的背影，不知為何也有些感動。

大學并沒有想象中管得那麽嚴，門衛躲在房間裏吹空調，有一個保安，也只是在樹蔭下走來走去，學生們進進出出很自由。

肖泷本還擔心進不去而帶了錄取通知書，現在竟然輕輕松松地就邁進了幻想多年的學校。

校園裏綠樹挺拔，碧草茵茵，道路主次分明，建築錯落有致，院系布局合理，讓人滿目清爽，心曠神怡。

圖書館，體育館，食堂，各大院系，學生公寓，休閑公園……

視線留戀于每一處地方，越看越喜歡，越走越愛。

——因為它是科大，所以它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肖泷也連帶着喜歡。

一路感慨着，想到這裏就是自己即将度過四年的地方，肖泷又有熱淚盈眶的沖動了。

王珉默默地陪在他身邊，感受着肖泷的感動，體會着肖泷的快樂。

“這學校還真夠大的！”

從學校的西門進，北門出，兩人漫步在校園裏走了将近一個小時。

在北門招了一輛出租車，兩人接着打車去京大。

車上王珉問司機：“師傅，京大和科大距離有多遠？”

那司機操着一口京片子道：“要看你從哪個門去了，每個大學都有好幾個門，科大在京大東北方向，你要是從京大東北邊出來，直接走兩步就到科大了，可是現在你們要從這兒去京大南門，那可遠了去了。”

原來是因為學校原本就很大的緣故，難怪之前問了兩個人說的距離不一樣。

司機把他們放在京大最出名的南門。

下了車，一擡頭，肖泷和王珉就看見了那個時常出現在參考書封面和京大宣傳冊上的古典大門——寶藍色的門匾上印着“燕京大學”四個遒勁大字！

肖泷又是一陣感動：啊~~這就是王珉的大學~~！

王珉擡頭看着大學門匾，跟着肖泷一起興奮。（……）

京大和科大的校園完全是兩種風格。

比起科大的規則和理性，京大有一種古典園林的感性之美。

校園裏地勢起伏，古建築繁多，飛檐鬥拱，紅柱灰瓦，又有茂林修竹，流水湖泊，走在裏頭讓人不知不覺流連忘返。

京大也很好，但還是自己考上的科大比較好，肖泷這麽偷偷樂着。

為了迎接新生報到，兩所大學的校門和校內各處都挂着“歡迎0X界新生”條幅。

學校內還有不少超市、小賣部，肖泷還看到“迎新打折”之類的牌子。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哈哈！

兩人心情愉悅，意氣風發。步伐輕快，邊走邊看。不時拍幾張照，還瞅着來往的學生評論哪個美哪個帥。

這樣，在北京的第一天就很快就過去了。

報到前一日，王家司機開車帶他們粗略逛了遍北京城。

自己有車就是方便，司機帶着他們滿城轉，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在哪兒停下就在哪兒停下。

***廣場，故宮，頤和園，三裏屯……在王府井，王珉帶着肖泷買了一堆穿戴衣物和“奢侈品”。

以前在華海，肖泷沒什麽機會和王珉出去玩，最多就去市中心吃飯逛街，他還不覺得自己和王珉有多大區別。可一出門，兩人的差距就拉開了。

小城市的消費自然不能和首都比，對王珉出手幾千毫不手軟的消費作風，肖泷實在無法直視。

其實他們北上的這一路，王珉已經給肖泷買了太多東西。

小至沿途旅游景點區的工藝紀念品，鑰匙扣，手機鏈，遮陽帽……大至各地特産美食，酒店賓館（每到一個地方，王珉必選三星以上酒店，說這樣住着才舒服安全）。

只要肖泷喜歡或者表達出想要的意思，王珉就會買，所以至今為止兩人的“情侶裝備”和行李已經裝滿了一輛轎車的後備箱。

而此時此刻，眼看着滿滿一床價格不菲的襯衫、風衣、外套；品牌得當的短褲，體恤衫；适合各自風格的休閑鞋、皮鞋；價值七八百的碧歐泉洗臉裝備……肖泷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又不是去結婚（……），他當然不會把卡裏大半的錢都花在這種東西上，再說卡裏一半的錢，都是他媽給他用來付學費的，而另一半，是他一年的生活費！

所以，這些東西都是王珉掏的錢，兩人加起來少說也近萬了。

肖泷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養成了拮據的習慣，現在手頭有錢也不知道該怎麽花。他自己有判斷事物價值的标準，如果覺得某樣東西不值得那個價，就算只花九牛一毛買下來，還是會覺得郁悶。

而王珉卻不同，王珉從小到大從沒有為金錢煩惱過，物質條件優渥不說，還一直被灌輸“賺錢是王家人的本能”這種思想。

在很多同齡人的夢想仍是“賺足了錢想買什麽買什麽”的時候，王珉已經在追求另外的東西，譬如有品質的生活，譬如內在思想深度，譬如純潔的愛情……

他樂于為肖泷花錢，在他看來，用已有的資源去換取精神上的快樂，沒有什麽不對。

“一兩件耐克或阿迪達斯就足夠我穿上一兩年，高中還天天穿校服呢，讀大學就非得這麽騷包嗎？”肖泷抱怨着，把衣服從包裝袋裏拿出來疊好。

他既有種被人寵着的甜蜜感，又有種同愛人之間經濟差異懸殊的不平衡感。

可是又能怎麽辦呢？只能好好學習，以後賺了錢再還給王珉了。（……）

王珉知道肖泷內心的矛盾，但他也懶得勸說，對方的抱怨他左耳進右耳出當沒聽見，心道等時間長了你就知道這些物質上的東西能給你帶來的好處了。

報到第一日，肖泷用二百五十塊錢買的洗面奶洗了臉，洗完後對着鏡子左瞧右瞧：好像皮膚真的變得水靈靈的耶~~！（心理作用吧）

又穿上一套班尼路的夏季休閑衫，肖泷瞬間覺得自己脫胎換骨，帥到爆了！

臨走前還臭美地在鏡子前擺弄自己沒有發型的發型，王珉早已整裝待發，倚在洗手間門口調笑他：“要不要去做個頭發啊？”

肖泷得瑟道：“本少爺潇灑發型渾然天成，不需要人為加工！”

王珉：“……”

在酒店裏吃過午飯，肖泷先陪王珉去京大。

到了目的地，兩人只覺得一陣熱浪撲面而來，南門人頭攢動，門庭若市。

新生們叽叽喳喳地湊在一起，成群結隊。有家長陪同的，有結伴而來的，也有現場認識的。

肖泷和王珉下車時，引來身邊一群人的視線和議論。

也難怪，如果用游戲裏的術語來說，肖泷和王珉是一身頂級裝備地從神獸坐騎上下來……

“快看快看快看！”

“是新生嗎？”

“J省的牌照哦，聽說J省盡出富商……”

……

肖泷覺得有點窘迫，雖說自己長這麽帥被圍觀也沒啥不對，但這裏好歹是京大——全國名校，精英荟萃……可你們這樣看着我我也會害羞的！

王珉也是，他并不是個高調的人，可現在跟肖泷站在一起也有點臉熱。

因為他倆穿的是同款式相近色系的情侶裝……

師兄師姐們三個一組五個一團，正搖着學院大旗吆喝“法學院報到這邊”、“理學院理學院”、“文學院這裏”……

學生們手裏揮舞着錄取通知書，一個個紅光滿面迫不及待湧向自己的組織。

“你覺得這裏像什麽地方？”肖泷湊到王珉耳邊小聲笑道。

王珉：“菜市場。”

肖泷：“……嘿！”

王珉很快找到了管理學院的招新團，被汗濕的胳膊臂膀推搡着排上了隊伍。

肖泷興奮地跟在他身後，伸着脖子東張西望。

王珉笑他：“又不是你報到，你興奮個什麽勁兒！”

肖泷：“我我我一想到這些人都是京大的，就覺得你好厲害啊~~！”

王珉：“……”

輪到王珉，招新團的學姐接過他的錄取通知書，熱情地問着“哪裏人啊”，“什麽時候到的”之類，拉近新生和大學的距離，之後給了王珉一個牛皮袋子，道：“要辦的手續都在裏面，照着地圖上的标示走吧。”

王珉點點頭：“好的。”

“魏雅，”那人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姓名牌，笑道，“管理學院學生會副主席，以後想進學生會或者有什麽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嗯，謝謝。”王珉跟她握了個手，抱着牛皮袋離開。

魏雅正想接待下一個新生，卻見那人朝自己笑着吐吐舌頭，緊跟着先前那個男生跑了。

“……”好可愛的小帥哥……！

院系登記，辦銀行卡，領宿舍鑰匙，領飯卡……一系列手續辦完，大半天就過去了。

饑腸辘辘的兩人拿着剛辦的飯卡去食堂吃飯，可一看地圖就傻了眼：那麽多食堂，去哪個啊？

“随便哪個，先去填飽肚子再說！”肖泷急道。

“就去最近的學一食堂。”王珉道。

學一食堂和華海高中的食堂差不多大，不過菜式的種類卻要多的多。

可惜已經過了飯點，購彩窗口挂着牌子，裏面卻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王珉和肖泷無奈，只點了兩份蓋澆飯。

以前在華海只吃過套餐，餐盤分好格子，三菜一飯。

拿到蓋澆飯，肖泷驚訝道：“這不就是米飯和菜放在一個盤子裏麽，我還以為啥好吃的呢！”

坐定後吃了一口，某人兩眼發光，大贊：“哇，好吃！”

“……”王珉道，“聽說京大的食堂是全國有名的。”

肖泷：“那麽多食堂，每個都一樣麽？”

王珉：“不知道，以後都去吃吃看就知道了。”

飯後就只剩下去宿舍登記了，王珉的房間在36號樓。

按着地圖上的标示找到目的地，兩人進去，見到門衛處立着一塊紅色紙牌：“新生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