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王者對決

這麽快便找到了黃昏之淵古戰場的封印陣眼, 梅雪衣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巨龍長尾一抖,俯沖向那道閃爍着冰藍光暈的一線天。

這裏是一片廣闊的平原。說來也奇怪,此地是真正的戰場核心, 但地貌似乎并沒有遭到破壞。

這場滅絕般的戰争是萬年前統禦仙門的仙帝和魔界的尊主發動的,戰後再無這兩個驚世大能的傳說,想來應該是同歸于盡了。

這麽看來, 下方的陣眼應當就是那二位的埋骨之所。

萬年,從未有人造訪過的絕對秘地。

紫金閣縱然掌握着開啓結界進入古戰場的鑰匙,但絕對沒有能力擊殺那些恐怖的守護者,潛到這絕密的核心之所。

梅雪衣忽然想起一事:“擊殺那只骨藤守護者的時候,倒是沒看見受困的楊胭脂二人, 也不知是死了還是跑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慕龍龍立刻渾身哆嗦,沖着梅雪衣作揖求饒。

再說下去,姜心宜快要把他的腰勒斷了。

慕龍龍非常委屈。

衛今朝憐愛地看了看他, 笑着撫了撫梅雪衣的頭發, 示意她不要再刺激這個可憐的娃子。

巨龍落向陣眼一線天。

四爪微收,揚在身前防止偷襲, 龐大的身軀沉沉下墜,呼吸之間落進了淵縫,眼前便是那一層冰藍朦胧的光暈。

“滋——”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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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忽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咆哮, 猛然向上一竄、一滾, 轟然翻落到一線天邊緣。

只見它那四只巨爪眨眼間便被冰霜灼傷,此刻, 冰藍的凍傷像蛛網一樣,順着爪子向上蔓延,令巨龍身上的熔岩暗焰漸次熄滅。

它強忍着劇烈的痛楚, 先垂下了鼻子,将腦袋上方的人安全地送達地面。

意外來得突然,梅雪衣站在小山包一樣的龍軀面前,皺着眉看了看散發出冰藍寒息的一線天,又看了看這條命懸一線熔岩巨龍,心中湧起莫名的違和感。

一息之前,它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此刻卻已倒伏在地,巨大的眼睛可憐地眨動,眼底滲出了火紅的岩漿淚水。

慕龍龍也快要哭了:“大龍你怎麽啦!你別吓我啊大龍龍……”

和巨龍相處了一路,慕龍龍已經看穿了巨龍藏在兇殘外表之下的溫馴敦厚。這只龍老愛翻起眼皮來看他,一定是因為感應到他身上有同族的血脈,于是慕龍龍也把這只巨龍當成了自家親戚。

見到親戚哭,他也想哭。

他踮起腳給巨龍擦眼淚,‘滋’一下燙了滿手燎炮。

這下是真的哭了出來。

有人同病相憐,巨龍的岩漿眼淚也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眼見那冰藍的凍傷迅速蔓延到了四條龍腿的腿部,就要開始覆蓋它的身軀。

“我試試。”梅雪衣輕輕晃了晃衛今朝的衣袖。

他凝着眉,唇角微繃,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會小心的。”她的眼睛裏閃動着堅定的光芒,“如是發現不對,一定不會勉強。”

“是它大意。”他冷聲道。

她踮起腳,飛快地啄了下他的嘴唇,輕輕攥着他的衣領:“陛下……嗯?”

他無奈地揮了揮手。

梅雪衣疾步跑到巨龍前爪面前。

它努力地勾下頭,把自己蜷起一條彎鈎,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梅雪衣深吸一口氣,定定神,牙一咬将手覆向那冰藍的凍傷處。

還未觸碰,便有恐怖的寒氣襲來。

‘吸!’

念頭轉動的同時,手掌沉沉落到實處。

在冰寒氣息卷上她肌膚的同時,體內那股恐怖的吸力如期而至,瞬間抽走了寒息。

她已經逐漸掌握了技巧,不再傻乎乎地用自己的身體去硬扛傷害,而是把自己當作過渡的橋梁,巧妙地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直接把眼前的泥牛扔到海底去——反正只要進入體內,就和她沒什麽關系了。

不到半息時間,巨龍左邊前爪上凍傷褪盡,梅雪衣在掌心隐隐感覺到有灼熱襲來之時,非常及時地抽走了手。

只見大半條龍腿上的熔岩都被她抽了過來,龍爪就像被紅燒了一樣。

梅雪衣:“……”突然就有點餓了。

她再接再厲,飛速解決了右邊前爪,然後奔向遠處的龍後腿。

後腿上的冰傷已蔓延到了腹部。

她如法炮制,輕易抽走了後爪上的冰寒力量,把巨龍變成了一條四蹄冒火的龍。

巨龍把整個龐大的身體都弓了回來,腦袋湊到了梅雪衣的面前,非常溫馴地閉着眼睛,黑鱗縫隙間的暗色熔岩火光極有規律地向着四面緩緩熄滅。

一滴熾熱的魂血從巨龍額心滲出,試探着,小心翼翼地落向她的指尖。

這是絕對臣服的姿态。接受了魂血,她從此便是它的主人。

巨龍睜開一道眼縫,可憐兮兮地看着她,一雙本該非常兇殘的赤紅熔岩巨眼好像會說話,它祈求她接受它、帶着它。妖獸就是這樣,它們暴戾兇殘,又知恩圖報。

她救它一命,它的命就是她的。

‘難怪妖獸很少修成大能,總是變成了人家的戰寵或坐騎——它們實在是太好騙了。罷了,與其留着讓別人騙,倒不如便宜我。’梅雪衣嘆息着接受了魂血。

巨龍激動無比,當場打了兩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梅雪衣腦海中很快就感知到了它的存在,神念相通的霎那,巨龍渾厚的大笑傳了過來:“歐吼吼吼吼吼!歐吼吼!”

簡直像魔音灌腦。

梅雪衣嘆息着,揚起手來,撫了撫它的鼻頭。

她的眸光有一點點複雜。感覺就像是騙走了娃兒手裏的糖,娃兒還在面前傻樂呵。

巨龍甫一受傷,她便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此刻把前後一串,心中立刻就有數了——

衛今朝向來謹慎到不行,怎麽會放任這條龍冒冒失失落進危險的地縫裏面?

如果他真的認為她幫它治療凍傷會有危險的話,這個獨-斷-專-行的家夥,怎麽可能因為一個淺吻就妥協,放任她冒險?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可以救這條龍,他這是故意在幫她收服巨龍。

他要給她更多的安全感。因為她害怕背叛。

當初他‘搶’了妖龍的效忠,便還她一條更大、更強的巨龍。

心尖一抽一悸,被絲絲縷縷熱流填滿。

梅雪衣輕輕撫觸着巨龍的鼻子,看它溫馴無比地沖她眨眼睛,一副要把性命交托給她的姿态,心中不禁暗嘆:果然龍類都是身子大、腦子小。

身後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梅雪衣早已可以通過腳步聲辨認他了,她垂下眼睛,抿抿唇,欣喜地揚起了笑臉。

“我就知道一定能救你!我救了你的命,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專屬龍!”她叉着腰,沖着巨龍大聲宣布,“誰也別想把你從我手中奪走!”

巨龍眨巴着眼睛,甩着觸須直點頭。

“王後,矜持點。太忘形了!”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一只大手摁住她的肩。

梅雪衣彎起眼睛,回過頭。

“陛下,我的龍可比你的龍聰明多了!”她更加得意。

“是是是。”他敷衍地笑道。

“至少不會連救命恩人都認錯。”她擺出一副斤斤計較的表情,“當初明明是我救了妖龍,它卻認了你做主人!”

他微笑颔首:“塞翁失馬。”

妖龍雖笨,但還真沒笨到那種程度。她潛入觸須森林去襲擊魇魔的要害時,是他随手保住了妖龍的小命。

此刻回憶起她嚣張地站在高處沖他叫板的模樣,心髒不禁越跳越快,一下比一下擂得更重。

他的王後,當真是這世間最明豔動人的一道風景。

能擁入懷中的風景。

呼吸陡然一亂,他開始不耐煩眼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只想與她單獨待在無人之處細訴衷腸。

“該解決這裏的麻煩了!速戰速決!”耳畔響起一聲清清脆脆的炸雷。

衛今朝瞳仁微縮,這一瞬間竟是詭異地感覺到了慌張和心虛,仿佛心事被人點破。

擡眸一看,見她意氣風發,笑得招搖張揚。

“呵……”他低低啞笑,“知道王後想我了。”

梅雪衣:“啊?”

其實她就是想騎着這個龍回去耀武揚威來着?

這是實力堪比合道的龍啊!她和它神魂相通,在她豐富的戰鬥技巧指導下,這個龍打起架來不知得有多騷包。

她,就是這麽一個俗不可耐的淺薄小女子。

“不用解釋。”衛今朝壓低了嗓音,俯身下來,平日涼絲絲的氣息染上了灼熱,“我都明白。我也想你,想得緊。”

雖然方才她想的并不是這個意思,但他的溫度氣息以及那沙啞誘人的嗓音卻讓她的心髒狠狠跳了起來。

她擦過他的身邊,疾疾走向那道彌漫着寒冰之息的地縫。

她謹慎地停在一段距離之外,蹙眉。

這些冰藍色的光暈并沒有固定的形狀,她無法把它們抓握到掌中。貿然走近的話,很可能會先被凍掉了鼻子。

衛今朝道:“可以用龍尾來釣魚。”

龍尾把寒冰之息帶上來,梅雪衣再将它抽走。

梅雪衣:“……”

她兇狠地瞪他:“不是你的龍,你當然不心疼!你看它的爪爪都紅了!”

衛今朝轉頭一看,只見巨龍把四只通紅的爪爪縮到了一起,慕龍龍那傻娃子脫下外套,用姜心宜束腰帶把它繃成了一把大圓扇,正在‘呼呼呼’地給龍爪爪扇風。

衛今朝:“……”

媳婦是不是有點被娃子帶傻的趨勢啊?

他心情沉重地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撫。

約摸過了一刻鐘,姜心宜束腰帶忽然警惕地豎了起來,用尖端指向遠處:“山在動!又來山洪嘻嘻嘻!”

梅雪衣舉目望去,只見極遠處的山果然像波浪一樣在微微晃動。

整個平原隐隐開始震顫,梅雪衣定睛觀察了片刻,笑了:“是我們的将士。”

死俑們跟上來了。

“挑個稱手的用。”衛今朝的語氣有幾分小心,“這些是死物,王後不必心疼。”

很快,死俑整整齊齊地鋪滿了整個巨大的平原,一列一列站得筆直。

梅雪衣挑出一只細細長長的蛇俑,攥住它的尾巴,讓它把腦袋探向一線天的冰藍縫隙。

蛇頭即刻被凍結。

寒冰之息迅速向着整個蛇體蔓延,梅雪衣就像在用吸管取水一般,通過蛇俑大肆抽取這些奪命的力量。

她越來越有心得,甩着手中的長蛇,把它蕩向寒冰之息濃郁的地方。

“啪!”“啪!”“啪!”

漸漸地,蛇俑那張死了一萬年的臉上詭異地出現了委屈的表情。

“陛下,你說這些力量都被我吸去哪裏了?”

梅雪衣甚至可以分心閑聊。

話音未落,世界忽然寂靜了片刻。這是一種怪異至極的感覺,周遭的一切似乎不複存在,面前的衛今朝薄唇微啓,分明距離極近,卻又遠得抓握不住。

她還沒來得及轉動念頭,面前的一切忽然崩散成塵。

包括她自己。

心髒剛剛懸起,念頭還未生成,忽然之間塵埃落定,一切恢複了正常。

梅雪衣頭皮緊繃,兩腮發寒,心中像炸雷般響徹着三個字——不可說。

上次在仙靈泉,他說‘若不是你……’,世界便像眼前這般潰散了。

而這一次,他還什麽都沒有說。

難道‘不可說’的,便是這些能量的去處?

她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念頭一起,便如百爪撓心。

衛今朝正沉沉向她看過來。她彎起眼睛挑了挑唇角,示意他什麽也不必說。

她繼續清理地縫中的寒息,不動聲色地仔細感知它們的去處。

然而和以往一樣,這些力量只要進入她的軀體,立刻不知所蹤,再也無處追尋。

她知道這不是什麽鬼幻境,也不是飛升之劫——因為他。

他就是連接她前世與今生的紐帶。他帶着她,一點一點把兩世連接在一起,解開了那麽多她從前根本不知道的秘密,這足以證明他是真實存在的。

那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如果她知道了那個終極秘密,那将發生什麽事情?這個世界煙消雲散?一切的關鍵,就在她的身上嗎?和這神秘的、無盡漩渦一般的吸收之力也有關系?

思來想去,終究是沒有頭緒。

寒冰之息倒是被她清理得差不多了。

她甩着手中軟了又硬、硬了又軟的蛇俑,偏偏頭,道:“下吧!遇到遺漏的寒息,我會及時動蛇。”

蛇俑:“……”

熔岩巨龍載上三人一束帶一蛇,向着一線天下方挺進。說是一線天,其實這條縫隙寬逾百丈,只不過平原太廣,所以顯得細長。

沒有了寒冰之息,巨龍輕輕松松就潛了下去。地縫中光線并不昏暗,黃昏的光芒從上方透下來,照亮了左右崖壁。

下潛的過程異常順利,順利得引人生疑。

“這裏不是萬年前仙帝與魔尊決戰之處嗎?”梅雪衣狐疑地環視周遭。

太普通了,看不出絲毫戰鬥的痕跡。

“莫非修為高到一定境界,當真會返璞歸真?可是我都飛升了,修為當是世間巅峰。我打起架來,那一定是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她偏頭看向衛今朝,“陛下,你呢?”

他淡笑:“嗯。有機會動手給你看。”

“那這二人是怎麽一回事?”

“看看便知。”

說話間,巨龍已潛到了谷底。

還未落地,梅雪衣便發現此地與外面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整個黃昏之淵古戰場中,只有無盡的風沙黃土和死俑,山中無樹、原野無草、河道幹涸。

俨然一片死地。

但是在這道地縫之下,竟有蒼蒼翠翠的綠。

黃昏封印止步于此,一層透明的結界像碗一般倒扣在谷底,罩出一方世外小世界。

巨龍小心地停在結界邊緣,把腦袋上方的幾個人放下之後,它盤起尾巴,擺了個歪歪斜斜的坐姿,然後揚起後爪來撓肚皮。

梅雪衣:“……”敢情這家夥認完了主人,就不需要再顧忌形象了?

怎麽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陛下,”梅雪衣輕輕拉住了衛今朝的衣袖,問道,“我們殺光了那些骨骼守護者,陣眼中不是應該釋放出更強封印嗎?此地怎麽反倒一片祥和?恐怕有詐。”

衛今朝嘆息着,低頭握住她的手,把她攥在手中的細長蛇俑扒拉出來,扔到一旁。

“自己剛做的好事便忘了。”

“哦……”梅雪衣恍然,“原本那寒冰之息将漫到整個古戰場,用冰凍來二次封印。”

“嗯,”他點點頭。

她長長嘆息一聲:“和陛下在一起,當真是什麽事情都變得非常簡單。”

他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黑眸中飛速閃過一抹得色。

在她擡頭看他時,這抹少年般的得意消失無蹤,立在她面前的,仍舊是那個深邃如海的莫測君王。

“走吧,王後。”他牽起她的手,大步踏向被透明結界保護的世外桃源。

“怎麽進……”

話音未落,便見他擡手撕開了結界,露出一片蔥郁的樹木草叢。

梅雪衣:“……”

衛今朝語氣平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是五行空間陣法,只要找準點位,破除不難。”

梅雪衣還沒來得及說話,慕龍龍已搶先一步跳進了結界,揮着胳膊,滿臉興奮:“衛王真是高人啊!高人啊!太厲害了!”

衛今朝無奈地抿了抿唇角。

“居然!居然!”憨娃子無限振奮,“居然這麽輕易就帶我們逃離那個鬼地方啦!”

衛今朝:“……”

梅雪衣:“……”

姜心宜:“……”

他居然以為離開了黃昏之淵。

真是太不給陣眼面子了。

束腰帶再一次綁住了他的嘴。

“噓嘻!”

梅雪衣只覺唏噓。

踏進結界之內,發現這裏就像一處平平無奇的山林,只不過各個方向上都懸着‘太陽’,照得林地一片雪亮亮、白花花。

梅雪衣數了數,‘太陽’的數量,與外面被破掉小型結界節點數目大致相符。小結界被破,在這裏第一時間便能知道。

巨龍擠了進來,四只通紅的爪子踩到草地上,頓時一片焦黑狼藉。

“那兩位,會在哪裏呢?”梅雪衣微懸着心髒。

仙帝魔尊那樣的通天大能加上陣眼的界之力加持,不知實力得恐怖到何等程度。

梅雪衣每落下一步,都感覺自己在刀尖上翩翩起舞。

“啪!”山林之中,突兀地傳出清脆的擊石聲。

衛今朝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捏了捏。

“咦嘻嘻嘻嘻……”擊石聲傳出的方向響起一串怪笑。

梅雪衣頭皮發麻,深吸一口氣,穩住噗通亂跳的心髒。

“你又輸喽!略略略略!”

像是吐舌頭的聲音。

梅雪衣與衛今朝對視一眼。他沉穩地眨了眨眼,牽着她大步踏入林中。

林木間有一條小道,順着小道行走不到十丈,眼前陡然開闊,露出一片林間空地。

空地正中擺放了一張石桌,旁邊有兩個石墩子,兩個頭發蓬亂、身材佝偻的老者正在對坐下棋。

一黑衣,一白衣。

黑衣白衣都已經髒得灰撲撲,方才說話的便是白衣那個,他蹲在石墩子上,語氣得意得欠揍:“略略略,要不要下次讓你一子啊?兩子?三子?哎呀你求我什麽,風太大我聽不清楚!”

黑衣的沉默無聲,抓起石桌上的棋子,一粒一粒往嘴裏塞。

塞一粒吞一粒,很快就把棋子消滅幹淨。

慕龍龍已經在悄悄擺動着兩條腿無聲後撤了。

這能是人嗎?能嗎!

梅雪衣用眼神向衛今朝詢問:‘是他們嗎?’

他輕輕颔首。

她動了動手指,放輕了呼吸。

“诶?诶?诶!”白衣的又喊叫了起來,“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光線怎麽又不對勁了,輪到你啦,快點快點!”

黑衣的總算是甕聲甕氣說了一句:“我不是剛放了冰。”

“沒作用啊你看不見嗎!”白衣擡起一條瘦長的胳膊,噌一下指着天空密密麻麻的太陽,“這麽刺眼睛怎麽玩!”

“好吧……”黑衣仰起了臉,‘刷’一聲裂開一道與身體等寬的大口子,一道冰藍色的光柱從口子裏噴出來,直沖結界頂部,頃刻便遮去了刺眼的光芒。

天空變成了冰藍色,無數太陽被擋在寒冰後面,光芒微弱地閃爍。

“還要一會兒才能凍得住。”黑衣悶聲道,“畢竟不像你用泥巴糊上去那麽快。”

白衣的立刻蹦了起來:“你這是在蔑視我的魔功?!竟然說我的魔功是泥巴,泥巴?!我那曠古絕今天崩地裂……”

“閉嘴下棋。”

梅雪衣心中不知該作何感想。她想過陣眼中無數種可能的情況,卻從未料到眼前這一種。

萬年前的絕世大能,仙帝與魔尊?

發動蕩平半個大陸的仙魔大戰、令修真界萬年不振的罪魁禍首,在陣眼裏,下棋?

心中剛掀起了驚濤駭浪,便見那黑白二人動作一頓,整整齊齊地轉過了臉來。

兩張臉上幹幹淨淨,沒有五官。

“……”

身後的慕龍龍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騙子!騙子!都沒有眼睛還刺個屁的眼睛啊啊啊啊!”

梅雪衣:“……”

孩子你的關注點是不是太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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