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車水馬龍 偏袒集團千金

他的領帶?剛解下來?

白栀此刻的心情和方才從車窗中溜進來的風一樣涼爽。

透心的冰。

她的手還在方向盤上, 看着前面的路況。

沉默的一分鐘。

白栀鎮定地說:“什麽領帶?”

顧維安放下手,他眉目間有淡淡倦容:“剛才就在你右手邊。”

“你肯定是記錯了,”白栀認真地告訴他, “人在喝多了之後總會作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記憶也會産生誤差。我剛剛接你的時候, 你沒有系領帶。”

“是嗎?”顧維安垂眼,以一種倦懶的姿态看她,“難道連一分鐘前的事情都記不清?”

白栀一噎,仍舊強調:“你喝醉了。”

顧維安看着窗外的沉寂黑暗。

如今開始下起了小雪, 悠悠揚揚、飄飄灑灑地落下來。

比天氣預報遲了幾個小時。

白栀的心髒還在噗通噗通地跳躍, 只不過不是小鹿亂撞,而是瘋狗亂跳。

方才那種拙劣的謊言, 能瞞得過顧維安嗎?

好在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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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維安忽然說:“帝都最近幾年都沒有下過大雪。”

白栀:“嗯嗯嗯是的。”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出生在一個下雪天。”

“沒錯沒錯。”

顧維安凝視着外面的雪花。

“清平也是在下雪天出生,他今天找你的時候和你說了嗎?”

白栀一不留神進了套,下意識否認:“沒說啊。”

否認完之後,她一滞。

“哦?”顧維安輕飄飄地望過來,視線銳利如刀,“什麽時候來找的你?”

“……”

白栀猛然意識到, 自己被這個狗男人給框進去了。

顧維安又悠悠開口:“我比較欣賞誠實的孩子。”

白栀說:“……就剛剛,他其實就是來和我告個別, 說他馬上就要走了。”

她有點心虛, 偷偷地看一眼顧維安,補充:“其他真的沒什麽。”

顧維安只是看她:“我記得上次提醒過你, 他對你居心叵測。”

“我知道,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不可能就此老死不相往來吧?”白栀解釋, “而且我和他要是有什麽的話,當初也沒你什麽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栀的錯覺,這句話一出,顧維安的表情有了絲微妙的變化。

他問:“沒我什麽事?”

白栀眼皮一跳,她意識到事态發展有些不對,立刻補充:“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完全不來電。”

顧維安沒說話,他閉上眼睛,按了按太陽穴。

良久,才抛出來一句。

“随你。”

白栀真心覺着顧維安的脾氣越發古怪。

下車時,他也要白栀扶——新聘請來的傭人已經到了,自然有人殷切上前。他只是看了眼那水蔥般的女孩,轉而叫白栀:“栀子?”

“幹嘛?”

“扶我回去,”他倒不介意展示此刻自己的“弱小”,鎮靜地站在與她不過兩三米遠的位置,如雪下翠竹,坦然開口,“我有些眼昏。”

“我看你剛剛在車上時挺清醒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

心想着以後指不定還需要他幫忙,白栀認命地走過去,讓顧維安搭着自己的肩膀,往前走。

顧維安依靠着她,并沒有把全身重量都壓上,只是稍稍一點。

他身上其實還是很好聞的,哪怕飲了酒,也沒有其他令人不适的氣味。這或許來源自顧維安本身的愛潔,外加身體的鍛煉得宜。

這樣想着,白栀艱難地攙扶顧維安進了主卧——

她還沒有仔細地看過這個房間。

桌上的相框中放着兩人當初的婚紗照,白栀的婚紗裙擺灑滿燦爛的、亮閃閃的星星,據聞這婚紗造價不菲,單是邊緣的蕾絲邊,就是由工人織了245個小時才織就的,更別說那些鑲嵌上去的鑽石與珍珠。

顧維安站在她面前,對着鏡頭露出極淺的笑。

醉酒後的顧維安比往常更加安靜,他任由白栀為他脫掉鞋子,垂眼看她,一言不發。

白栀原不想照顧他,只是思忖,這樣把他丢外面睡一晚上委實不妥。

不得不為他解開襯衫紐扣,她湊的很近,那些白色的紐扣上還有精巧的暗紋,不仔細瞧完全發現不出來。

白栀不由得再度感慨,顧維安果真是個極度悶騷的人。

面對腰帶時出了點叉子,白栀對這種東西沒有做過研究,一頭霧水,最後還是顧維安看不下去她的磨叽,拉着她的手解開。

大功告成後,白栀剛準備全身而退,卻被顧維安拉住胳膊。

白栀完全沒想到醉酒後的人力氣竟會如此大,一個沒提防,就被他拽到在柔軟的、青灰色的被子上,陷入溫暖。

顧維安拉着她的腿,輕而易舉地将她拖過來。

他垂眼,仔細地看着白栀。

酒氣如晨霧,此時此刻,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吞沒了。

在白栀質問之前,顧維安掐住她的手腕,目光鎮定,慢慢地看着她的唇,頰邊那尚未成形的、小巧精致的小酒窩。

他清晰地說:“摸我。”

「顧維安真是個變态」

辦公室中,白栀如此嚴謹地給好友發着吐槽。

廖一可:「哪裏變态了?」

白栀沒有正面回答,她一想到昨晚的事,就忍不住想洗手。

抽出濕巾,她反複地擦拭着手掌心,把那塊肌膚擦的發紅發熱。這種觸感讓她下意識聯想,又不安地将濕巾揉成團丢掉,給廖一可回複:「我總感覺他有些奇怪的癖好」

她白色的襯衫因動作而微微往上擡,袖口邊緣露出些許肌膚,手腕上還有皮帶束縛留下的痕跡,因為長時間的壓迫,那片肌膚此刻正泛着淡淡的淤青。

廖一可:「你要是說這個的話,那我可就不困了嘿」

廖一可:「板凳已經搬好,乖乖坐着蹲等」

廖一可:「多說點,我流量夠用」

白栀:「……」

白栀:「算了」

廖一可:「我靠你不是吧?」

廖一可:「作為你的密友,我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詢問一下具體情況」

廖一可:「他強迫你了?你很讨厭嗎?」

白栀盯着手機看了一陣,稍稍回憶後,認真地給好友答複。

白栀:「不算完全式強迫吧,但還是無法反抗的那種」

白栀:「說不上讨厭,畢竟我也爽到了」

這次等了很久,她才等到廖一可充滿激憤的回應。

廖一可:「你早說啊」

廖一可:「貓貓髒話.jpg」

廖一可:「我還以為你被欺負了呢鬧了半天原來是情侶間的小情、趣」

廖一可:「喵的你幹脆殺了我給你們倆助助興算了」

白栀還沒來得及回複,就聽見外面人敲門。

她收好手機,站起來,看見了趙青山。

趙青山提醒:“總部臨檢的人快到了,建議你現在就去會議室等着。”

白栀點頭。

她拿好事先準備的彙報文稿,一共四份,還多打印了兩份備用。

剛到辦公室坐下,就看到了林念白。

林念白在低頭看自己的指甲,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趙青山思考兩秒,小聲告訴白栀:“這次總部派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人事部副經理孔優,聽說他和林念白關系不錯。”

白栀冷不丁地想起,那晚顧維安提醒的話。

顧維安說,林念白靠這種手段睡了總部的一個人。也正因此,林念白的“身份”才沒有引起鄧崎他們的懷疑。

會是孔優嗎?

白栀問:“另一個呢?”

她昨天私下裏給蔣爺爺打了電話,也不知道他會派誰過來。

“另一個是總裁辦主任——”

趙青山話沒說話,隔着玻璃瞧見外面有人朝會議室過來,立刻站起來。

到了。

鄧崎和一個高挑的男人走來,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脖頸上有一塊紅色傷疤。他看了眼房間內的人,視線在經過林念白時停了幾秒。

鄧崎忙介紹:“這位是人事部孔優孔經理,孔經理,這邊是我們客房部經理白栀……”

他一一介紹完,幾人入座,孔優說:“蔣主任馬上就到,在他來之前,我想先聽聽大家的看法。”

這次針對“付容私生飯對酒店所造成的負面輿論事件”而開的彙報會議正式開始。

前期倒沒什麽,鄧崎趙青山一一闡述,孔優也未多為難。到了林念白更是容易,她甚至連文稿都沒讀完,孔優就示意她停下:“這件事和你無關,我此次來的重點目标,是白經理——”

白栀眼皮猛地一跳。

“白經理,”孔優問,“這就是你準備的彙報?”

在白栀說話前,他用力将白栀的稿子重重摔在桌子上,目光冷漠:“這次客房部鬧出這麽大的事件,你為何不及時通知鄧經理?”

白栀被他這種興師問罪的态度驚住了:“當時鄧經理就在——”

“既然知道住在10樓的客人身份不同尋常,為什麽沒有對該層其他客人進行必要的安全檢查?”孔優咄咄逼人,“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讓安保人員進行必要的制止?在得知兩人關系特殊時,你怎麽就沒想到客人有可能會錄音頻這種事?”

林念白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趙青山深深地皺眉,欲言又止。

而鄧崎搖搖頭,無聲地嘆口氣。

白栀被孔優一連串逼問給問懵了:“方才提交的那份報告上都有——”

孔優拿起桌子上的資料,冷淡地撕成碎片,狠狠地朝着白栀丢過去。她完全沒料到會這樣,沒能避開,好在那些紙片在觸碰到她之前就已經散開了,慢悠悠地飄落。

“只知道報告,我現在是在問你!”孔優說,“你就是用這種态度對待問題?”

他甚至不給白栀回答的機會,只冷笑着看她:“做客房部最重要的就是應變能力,現在就我看來,白經理資質尚淺,并不适合擔任客房部經理這一職位。”

說到這裏,他轉身對鄧崎說:“鄧總,客房是酒店的核心部門,您怎麽能讓一個女人來擔任這麽重要的職務?這個工作更适合有經驗的男性——”

白栀第一次直面承受如此羞辱,臉色蒼白,她忍不住反駁:“什麽工作只适合男人做?捐精嗎?”

會議室中衆人臉色齊齊變了。

趙青山扶額。

啊,這小姑娘,怎麽能沉不住氣?

這可是總部人事部那邊的人啊!他們完全可以插手這邊酒店的人事調動。

白栀以一種執拗的目光直視孔優,坦然以對:“抱歉,孔經理,我并不能認可你對我的評價。”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孔優被她激怒,“這次是我負責——”

會議室的門被自外推開,只聽沉穩的男聲傳來。

“誰說的由你負責?”

鬓邊已生了白發的中年男人推開會議室的門,大步走來,他臉色很差,看着孔優:“不是說等我來了再開始麽?”

孔優臉色微變,叫了一聲:“蔣主任。”

白栀看着蔣東風,一聲“蔣爺爺”險些出口。

小時候她病了哭鬧不肯吃藥,也是蔣東風哄着她。可以說,她是蔣東風看着長大的。

這次,也是她偷偷求助來的。

趙青山的心又提上去。

他早知孔優會因林念白而故意為難白栀。

總部此次派來的另一個人是蔣東風,現任總裁辦主任。他在君白任職多年,曾擔任過兩任白總的助理。也正因此,他或許會更加偏袒林氏千金而犧牲掉白栀。

蔣東風面色陰沉地看着白栀肩膀上的一張碎紙片,他方才隔着隔音玻璃,都聽到了。

孔優這麽個小子,竟然敢吼他的心肝寶貝!

白栀皮成猴的時候,他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現在卻被人罵得眼睛都快紅了,剛剛連爺爺都不敢喊,這麽委屈地憋着,淚花兒都快掉出來了!

不明原因的趙青山看蔣東風此刻臉色越來越差,更加為白栀擔憂了。

蔣東風出了名的性格溫和,而且,這麽大年紀的人了,溫文爾雅,應該不會對白栀說什麽難聽話——

下一瞬,衆人心目中溫和儒雅的蔣東風重重地一拍桌子,轉身對孔優破口大罵,“你今天出門時候沒帶腦子?還是淋了雪雪化了你那腦子就進水了?你現在晃晃頭,是不是還能聽見海綿寶寶在你腦子裏喊派大星?”

“活了一大把年紀只會仗着資質老來欺負新人,你聽人解釋了麽就先一頓亂批評?你長耳朵這東西就是為了好看?你當自己是草履蟲啊說話前連大腦都不動?”

“建議你現在去找醫生往腦門上打個B超看看有沒有什麽隐疾,眼睛耳朵不用的話直接捐給有需要的人!在這裏一通胡說八道,你小子要是真火氣大幹脆去跳永定河冬泳……”

……

旁側的趙青山和鄧崎都驚了。

這、這就是總部大佬的氣場嗎?這就是傳說中出身常青藤、為白總裁做了長達二十年助理的、斯文儒雅的總裁辦主任嗎?

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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