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盈 對峙 (1)
令白栀比較開心的是, 旁邊的激烈只持續了五分鐘。
五分鐘後,白栀聽見啪的一聲脆響,繼而是那個男人的解釋:“對不起, 太久沒見你,今天也太刺激了。”
那個女的哼了一聲, 聲音有點沙沙啞啞的調調:“這個借口你用了快一年,換個說法吧。”
白栀忍着笑,等着外面的一男一女離開,那男的還在說:“下次, 下次一定。”
女的似乎懶得搭理他。
擰開水龍頭, 嘩嘩啦啦一陣水聲,整理衣服的悉悉索索, 片刻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白栀終于松了口氣,她推開顧維安,離開隔間後,仔仔細細地在水龍頭下清洗自己的雙手。
借助着鏡子,她仔仔細細地塗好口紅——先前吃東西的時候,口紅有些淡了。
一想到這裏, 白栀捏着口紅的殼子,轉身問顧維安:“對了, 你昨天是不是見祝貿讓了啊?”
顧維安漫不經心地調整領帶, 表情淡然,問:“哪個祝貿讓?”
“就是以前我那個同桌呀, ”白栀訝然,“你不記得嗎?以前我和你說過的,就超超超級好的班長, 還幫過我好多次呢。”
顧維安說:“不記得。”
“就個子瘦瘦高高、很容易臉紅的那個,”白栀嘗試向他描述祝賀讓的外貌特征,“不戴眼鏡,鷹鈎鼻——”
說到這裏,顧維安看着白栀,輕輕哼一聲:“你倒挺清楚。”
白栀:“……”
她感覺自己似乎嗅到了酸酸的、傳說中的醋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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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稍稍一想,笑眯眯地看顧維安:“我說,你該不會因為吃醋才不幫人家吧?”
顧維安說:“你想象力真豐富。”
他往外面走,白栀追上去:“就是嘛。你先前連趙青山的醋都吃!趙青山早就結婚有孩子了啊,而且他比我大了快十歲——”
顧維安冷靜地說:“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你喜歡年紀大的,喜歡大叔。”
白栀吐槽:“拜托你弄清楚好嗎?像他這樣的我都直接可以叫大爺了。”
顧維安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白栀沒有看到。
她仍舊在嘗試說服顧維安:“剛剛他在同學聚會上講了,說自己只需要五百萬。當然,對于普珏資本來說,這筆錢的數目可能太小了,小到讓你們看不上眼……我想說,如果你認為這筆資金有去無回的話,我願意付給你這筆錢,請你幫幫他。”
顧維安果真停下腳步。
白栀沒留意,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捂住鼻子,唔了一聲。
顧維安問:“你為什麽想幫忙?”
“北極熊和世安一夥的啊,當初也是他們聯手對付君白,”白栀說,“況且,我前段時間也玩過祝貿讓他們出的游戲,雖然很簡單,但真的能吸引人一直玩下去,無論是對氪金黨還是肝黨都很友好,比狗疊好多了。”
“就這?”
白栀想了想,補充:“當然,也有其他一部分因素。”
她認真回答顧維安的問題:“你先前不是說過嗎?投資的本質是投資人,要看一個人的潛力。祝貿讓胸懷寬廣,無論是讀書時還是如今創業,都有容人之量;他還很固執,認準了一條路就要做到極致,無論什麽事情都要盡善盡美。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你投資嗎?”
顧維安眯着眼睛看她:“不錯,溝通技巧日漸精進,你終于學會正确和我談判了。”
能從他口中得到這樣的誇獎,倘若有尾巴的話,現在白栀一定已經翹起來了。
白栀趁勝追擊,表達着自己的看法:“況且,你應該也知道北極熊在業界內的名聲——先抄大火的游戲,一旦被指責了,再去買原版權回來冷處理。但這次他們卻沒有模仿推出祝貿讓他們出的這款游戲,證明了什麽?我猜多半是技術上有難以攻克的問題。”
顧維安鼓勵她:“繼續。”
白栀一口氣繼續:“北極熊如此看重這個游戲,不正好從側面反應這個游戲有極大的前景麽?”
顧維安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揉皺一團亂毛,欣慰極了:“你今天終于把腦子帶出來了。”
白栀:“……我以前也一直在用腦子好嗎?”
“世嘉也想收購你同學的游戲公司,如今已經拿到了百分之十的股分,”顧維安悠悠開口,“如果你純粹是讨厭北極熊的話,不必淌這灘渾水。”
白栀怔了一秒,她又說:“不僅僅是,我還想幫我朋友。”
顧維安沒有看她,并不着着惱,問:“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麽?”
“我當然知道,”白栀毫不猶豫,“我幫助祝貿讓,只是純粹的朋友之間情誼。就像你和鄭齊警官,呃,就像你和夏雅之夏助理。”
顧維安評價:“你還是年紀太小。”
白栀:“???啊?”
您在說些什麽她聽不懂的東西?
顧維安看白栀:“我可以為你同學注資,只是結果未必是他所想。”
白栀松了口氣,釋然:“我明白,你注資的話,是不是要他們的一部分控股權?這個是避免不了的,我同學應該也有心理準備。”
顧維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在商場上,她還是不夠狠心。
眼看着快到包間,白栀刻意和顧維安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雖然沒有從顧維安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觀察他神情,這事十有八成能行。
白栀和顧維安揮揮手,悄麽咪咪地推開包廂門進去。
裏面的人正玩的開心,祝貿讓已經喝的臉頰通紅了。廖一可很聰明地隔開兩人,完全不給祝貿讓過來的機會。
她們這一屆的人,男生有幾個早早成家的,女孩子有些還正在讀研,結婚的并不多。
這些人中,白栀完全算得上早婚一族了。
不知為何,後面的話題轉移到婚姻對個人的影響上,争論婚姻對人而言究竟是利是弊。
險些進化成辯論賽。
白栀沒有參加這樣的争論。
白日中,酒店的工作已經令她疲倦不已,眼下的确沒有多餘精力再參與這樣的激烈讨論。
誰知道話題竟對準了她——
“栀子,你以過來人的角度來評價一下,”那人問,“你認為婚姻對你的害處是什麽?”
“啊?壞處,”白栀想了想,回答,“抱歉,我對婚姻暫時還沒有什麽感覺。”
畢竟顧維安這個人并沒有幹涉她的工作,也沒有束縛她的自由,要求她必須怎樣怎樣。
因此,目前為止,白栀感覺結婚與否其實沒有太大差距。
然而這話在旁人耳中,就成了另一層意味——
這得是對現在的婚姻多麽絕望、夫妻之間有名無實,才能說出這種話啊!
眼看着同學看她的表情中帶了絲憐愛,白栀精神一振,連忙解釋:“我不是說對婚姻感覺不滿,只是我不能為大家提供有關婚姻的經驗和感受。”
祝貿讓看白栀的目光愈發炙熱。
他說:“諸位,別難為白同學了。好了,咱們別提這些傷心事了,換些開心的聊一聊吧。”
白栀:“……”
她沒有感覺到傷心啊?
怎麽同學們現在看她都這個“鮮花插在牛糞上了”的表情?
茫然間,旁側有同學遞給她一張名片。
白栀接過來。
同學說:“我如今在天成律師事務所工作,倘若你需要打離婚官司的話,及時聯系我。畢竟同學一場,我不收你報酬,盡全力幫你脫離苦海。”
白栀收好名片:“多謝你。”
聚會結束後,廖一可忽拉住白栀的手腕往外走,白栀被她掐的手疼,仍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麽了?可可?”
廖一可步伐不停,她言簡意駭:“我看見江檐了。”
廖一可邁的步子出奇的大,走的也快,白栀緊跑幾步,灌了幾口冷風,腦袋中忽然蹦噠出一句話。
戀愛中的人都仿佛擁有神力。
誠不欺她。
眼看着快到江檐面前,廖一可提醒白栀:“等下我假裝醉倒,你扶我向他求助。”
“啊啊啊???”
白栀還沒能摸清楚廖一可的套路,廖一可的演技就開始發揮了——她眼睛一閉,柔柔弱弱地依偎在白栀肩膀上。白栀不得不扶住她。
眼看着前方黑衣黑褲的江檐走過來,白栀忍不住叫他:“江律師。”
江檐停下腳步。
他看着白栀和她懷裏的廖一可,微微皺眉:“怎麽?”
“我朋友喝醉了,您也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段不好打車,”白栀朝他笑,“您能送我朋友回去嗎?”
江檐原本想拒絕。
但白栀趕在他出口之前,鄭重地将“假醉”的廖一可推給他,笑眯眯:“真是多謝謝您了啊江律師!我朋友就拜托給您了!”
廖一可順理成章地歪歪扭扭站在江檐面前,也朝他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這多不好意思啊真是麻煩您了。”
按照常理,接下來江檐一定會說“不麻煩”或者“舉手之勞”。
但江檐沒有。
他說:“你知道就好。”
廖一可:“……”
白栀:“……”
“免責起見,”江檐嚴謹開口,“我現在錄下音,希望廖小姐的朋友能夠為我做個見證,送廖小姐回家并非我的義務,我不能保證廖小姐能安全到家。一旦路上遭遇車禍、火災、高架橋坍塌、飛機墜落、地震、飓風……”
廖一可:“???”
什麽玩意?
前面一個意外還有可能發生,後面那幾個,在近兩小時內發生的概率就像□□一樣成功連任讓人不可思議吧?
“……以上種種因素導致的廖一可小姐受傷、殘疾或者死亡,我不必負法律責任,”江檐将手機遞向白栀方向,“請你複述我剛剛說的話,做一個口頭保證。”
白栀:“……好的。”
這個江律師,是不是有些過度謹慎了???
在好友的授意下,白栀将大大咧咧的廖一可親自送上端正嚴謹的江律師車上。
離開前,廖一可還偷偷地朝白栀比了個ok的手勢。
白栀晚上沒有喝酒,她慢悠悠地開車回家。她原想打開天窗感受下久違的空氣流波,卻又在兩分鐘後關掉。
太冷了。
這個天還敢開車天窗的,不是勇士就是傻X。
恍惚間,白栀記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開過賽車了。
以往她喜歡借助飙車時的刺激來短暫忘掉某些東西,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需要了。
以前白栀也不理解為何有人會喜歡極限運動,直到她自己親身體驗過。
那種與風賽跑、生命随時會消逝、只此刻在自己掌中的感覺,的确令人十分迷戀。
歸家後,她微笑着和家中請來的傭人一一打招呼。
“晚上好,陳伯。”
“劉媽,你今晚氣色真好。”
“鄭姨,你這身裙子好漂亮。”
“今天的花好漂亮啊,張姐,你眼光真好。”
到了客廳,她親切地蹲下,摸摸安平的頭:“又吃胖了啊,小安平。”
正在看書的顧清平放下書本,很期待她如何問候自己。
撸完了狗,站起來,白栀對着輪椅上的顧清平說:“今天看上去也很傻呢,二狗子。”
顧清平難以置信:“為什麽你對我和其他人的稱呼不一樣?還有,我憑什麽是二狗子?怎麽不是大狗子?”
“大狗子是你哥,”白栀留下這麽一句話,拍拍手,“好了,你在這裏陪清平玩吧,我去看看新請來的菩薩像。”
前不久,顧維安突然請來一尊菩薩像,說是從素樸寺裏弄來的,由圓融大師親自開光加持。
白栀雖然不信這個,但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還是去看了眼。
菩薩像并不大,她看了一陣,沒發現和其他菩薩像有什麽區別。
無信仰的人都分不清菩薩的模樣。
來都來了。
白栀上了香,跪坐在菩薩像前。
她也沒什麽好求的,倒是可以替其他人求一求。
想了半天,白栀才憋出來一句:“求菩薩保佑顧維安平安,一切順順利利。”
另一側,顧維安剛剛走到存放菩薩像的房間門口,就聽見白栀在許願。
前面的字他沒聽到,只聽到末尾的“順順利利”四個字。
顧維安駐足。
夏雅之大為感動,低聲和顧維安說:“先生,太太一定是在為您祈福。”
顧維安不言語,只是微微帶了笑。
下一刻,他聽見白栀虔誠無比地開口:“……順便許願我能夠事業順利發大財,要求不高,只要君白在一個月後順利評定五星——”
顧維安輕笑一聲:“出息。”
夏雅之在旁邊解釋:“太太視金錢如糞土啊,就連心願也如此樸素——”
話音未落,兩人又聽見白栀說:“君白集團股票蹭蹭蹭上漲,祝我年底分紅過兩億。半年內順利登上業務副經理位置,一年順利做到總經理,兩年內成功進入君白集團總部,三年掌控君白董事會。”
顧維安含笑看白栀。
夏雅之開始擦汗:“呃,太太這個要求似乎有一點點難以達到。”
白栀渾然不知此刻的碎碎念全被人偷聽到了,仍舊祈禱:“最後,求菩薩保佑顧維安——”
顧維安目不轉睛看她的背影。
夏雅之屏住呼吸。
來了來了。
如電視劇中所演的那般,對丈夫愛在心口難開的妻子,要對着菩薩訴說對丈夫的款款深情了!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嗎?先生終于能夠聽到自家妻子的深情表白了!!!
正當夏雅之感動異常時,他們清晰地聽到白栀真誠的祈願。
“保佑顧維安做個人吧。”
夏雅之:“???”
“希望他在每個節假日都自覺祝我節日快樂,對我說話時态度要更加友好,嘴巴甜一點,溫柔一點,不要再是工作機器,要能聽得進去別人勸告不要一意孤行……”
夏雅之不敢看此刻顧維安的臉色了。
他陷入沉思中。
太太對先生竟然還有這麽多要求麽?
白栀渾然不知:“……假如他到幾十年後也能保持這種身材就更好了,不要發胖,不要碰煙,黃賭毒三樣都不要沾,最重要的一點,菩薩您別認錯人了,信女家住帝都朝陽區泰禾XXXX,名叫白栀,身份證號碼為11010119XXXXXXX521,顧維安和信女地址相同,身份證號碼110108……”
白栀正認真複述,冷不丁,聽見顧維安帶笑的聲音。
“這麽嚴謹?拜個菩薩還要報身份證號碼?”
白栀被他一驚,手撐着地面:“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顧維安平靜地說:“從你許願我做個人開始。”
白栀:“……嘶。”
她結結實實倒吸一口冷氣。
夏雅之很會看氣氛,他已經默默地退出去,順便給夫妻倆留出足夠的空間交流用。
顧維安重新取了兩柄香,貼着白栀方才的香火,這樣生火的方式極其麻煩且費時間。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耐心,安靜地等,執香的手無一絲顫抖。
白栀站起來。
這個房間中的燈光是昏黃色的,仿佛舊時光的調色。顧維安微微側臉,鼻梁高挺,眼睛如吸納星空、萬千宇宙盡收其中。
白栀的心忽而跳動一下。
她剛剛許願時,忘記加上一條。
要保佑顧維安美貌不減。
等着香點燃之後,顧維安攏一攏風,對着菩薩像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爐之中。
幽幽的香飄散出來,猶如流出的雲霧。
“小兔崽子,”顧維安拜完佛,仍不轉身,“你對我意見挺大啊。”
白栀支支吾吾,試圖轉移話題:“那個,你為什麽請了菩薩像過來?”
“你猜?”
把問題抛回來,白栀認真思考:“我先前聽媽媽講過一種行賄方式,就是一個人花大價錢去買官員的花瓶啦、瓷器啦之類的小東西,那些東西明明很便宜,幾塊錢就能買得到,但行賄的人故意說它是古董,出極度高昂的價格買下。你這個,也是從某個官員哪裏買來的嗎?”
“不是,順便提醒你一句,這種行賄方式已經過時了。”
白栀冥思苦想:“難道是你不幹淨的事情做多了?所以為求一個心安?”
“也不是。”
白栀再度提出五種猜想,皆被否決。
她洩氣了:“到底是什麽啊?你能和我講一下嗎?”
顧維安攬住她肩膀,示意她看菩薩:“仔細看,你有沒有發現這菩薩手裏好像捧着東西?”
白栀睜大眼睛:“是哎,這是什麽?玉淨瓶?”
“不是,”顧維安淡然告訴她,“是個孩子。”
“孩子?”
顧維安揉亂白栀的小腦袋殼:“栀子,你剛剛努力拜了這麽久的,是送子觀音。”
白栀:“……”
“你還報上我們兩人的名字、地址、身份證號。”
“……”
“原想着你年紀小,生育風險也高,我便沒有做孩子方面的計劃,”顧維安悠悠開口,“沒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真是令為夫受寵若驚。”
白栀炸毛:“驚你個毛線啊啊啊啊!!!你幹嘛請送子觀音像放在家中!!!”
她氣鼓鼓轉身就走。
拖鞋不小心掉了一只。
她一跳一跳地蹦跶回來,小jiojio重新探入拖鞋後,這才氣沖沖地往前走。
顧維安笑着看白栀的小動作。
他對着菩薩像再度恭敬一拜,折身離開。
門外的顧清平懷抱着安平,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為安平梳理着毛發。
恰好白栀走過去,顧清平興高采烈地和她商量:“栀子,你幫我參考個意見呗。”
他興致沖沖地露出自己的腿:“醫生說這裏可能會留疤,我想紋個紋身蓋住它。花裏胡哨的圖案太膚淺了,我想紋個字。要那種能體現我又勇敢又有大智慧,臨危不亂,萬夫莫當,就像《勇敢的心》裏面那樣,你說我紋個什麽好?”
白栀坐在沙發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毫無波動。
“勇敢的心啊?”白栀說,“那你直接紋個‘憨’就好了。”
顧清平:“……”
“就是那個鐵憨憨的憨,”白栀補充說明,“很符合你的氣質。”
顧清平捂住胸口。
“求求您閉上尊口吧,”顧清平說,“我還想多活幾年。”
君白的清晨,仍舊從餐飲部開始。
餐飲部作為酒店中第二重要的部門,為了能夠滿足客人的多樣化需求,裏面的員工從四點起就開始精心準備食材,處理今日料理。
和其他同事不同,除非留宿,不然白栀絕不會在酒店中吃早餐。
顧維安請來的廚子手法一流,一手好廚藝,無論做什麽都符合白栀的胃口,外加一直有營養師精心設計餐譜,白栀在家吃飯的次數越來越多。
先前剛結婚的時候,顧維安不在國內,白栀都是回爸爸媽媽家中,或者自己名下的大平層裏。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現在再讓白栀一個人住,訂酒店的餐飯,她絕對受不了。
只是今天有些特殊,白栀剛到酒店就看見同事面色不太好,而盛助理也緊急向她彙報:“白經理,昨天有私生飯發了些酒店內部的視頻……怎麽處理?”
白栀摘下手套,啪的一聲放在辦公桌上,她拿起手機:“視頻都在哪個平臺?具體什麽情況?你仔細和我講一講。”
盛助理說:“豆瓣、新浪、知乎、貼吧甚至部分粉絲的空間中,都有。主要是于爾菁先生的粉絲……”
白栀看上兩分鐘,明白了。
這些于爾菁的粉絲聚在君白酒店,想要拍攝于爾菁,因酒店防護措施嚴格,并沒有成功。
本來事情就該這麽結束,誰知道于爾菁發了條語焉不詳的微博,語氣委屈可憐,就像是有人欺負了他。
這一下徹底點燃粉絲們的憐愛之心,有人契而不舍的蹲點,終于蹲到于爾菁露面。
于爾菁并沒有避諱和粉絲接觸,反倒紅着眼睛勸他們快走,不要惹怒酒店方。
結合于爾菁種種“反常舉動”,粉絲們大膽猜測,一定是這個酒店給他們世界上最單純善良的于哥哥氣受了!
這哪裏能忍,粉絲們頓時團結起來,一致把矛頭對準酒店。
要求酒店提高對他們哥哥的關照,要求酒店道歉,否則就在各大平臺給酒店評低分,抵制君白。
而在部分平臺上,君白已經被惡意打了不少一星。
關于君白的謠言也甚嚣塵上,什麽吊死過幾個人啦,酒店用地溝油啦等等等等。
更有惡意的,吐槽君白酒店工作人員外貌,惡意p黑圖,進行身材羞辱。
這樣不行,對酒店口碑影響太大了。
白栀放下手機,胸口一股無名火騰地就燃燒起來。
尤其是身材羞辱。
她青春期曾經因為肥胖遭受過這種惡意,如今全被激發出來。
憑什麽用外貌來定義一個人?
最基本的道德和禮貌都不懂得嗎?
公關部的緊急處理方案已經做出來了,根據上次付容事件,他們如今反應格外及時。白栀審核通過後,他們就着手處理——
因為是粉絲小規模的自發舉動,很容易就被壓了下去。
白栀按按太陽穴,問:“今天上午是不是還有拍攝任務?”
“是的,地點是頂層花園,現在已經暫時封閉了。”
“于爾菁還在他套房裏?”
盛助理打了個電話,确認:“沒錯。”
白栀手撐着桌子,站起來:“我去找他談談。”
不知道是不是盛助理的錯覺,她總感覺,白經理說這句話時,周身上下充滿着殺氣。
此時的房間中,于爾菁正哼着歌塗護甲油,聽見門鈴響,他十分不耐煩,故意拖了三分鐘才磨磨蹭蹭過去。
打開門,看到白栀,于爾菁神色有稍稍的不自然:“白經理啊。”
白栀微笑:“請問我能進去說話嗎?”
“當然,”于爾菁側身讓開空隙,“您有什麽——”
眼看着白栀将門反鎖,于爾菁花容失色,雙手抱胸:“白經理你不要亂來啊,我對陸和一片真心——”
白栀說:“就你這麽個小身板,沒肌肉沒臉蛋沒胸沒屁股,幹癟的像個豆芽菜,我瞎了眼才會對你感興趣。”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于爾菁愣了兩秒,才憤怒回罵:“你……”
“你什麽你?”白栀上下打量他,冷哼一聲,“就你這比例失衡短腿肥耳的還好意思凹小公主人設?高中還沒畢業就混社會參加選秀節目你很驕傲啊?好不容易抱上金大腿就好好抱着,作妖只會讓你死的更快,這個道理你還不懂?”
于爾菁:“我……”
“我好歹也是吃過山珍海味的人,看你這老竹竿一樣的東西就倒胃口。”
于爾菁激奮:“你怎麽能羞辱我身材?你有沒有點道德?”
“沒有道德的是你吧,于先生,”白栀冷笑,“你縱容粉絲侮辱我們酒店員工時,怎麽沒想到這點?”
于爾菁啞口無言。
“我現在不是以酒店經理的身份和你說話,”白栀說,“而是以陸和……朋友的身份。”
于爾菁面色稍稍一變。
他不會質疑白栀的話。
先前他見過白栀和顧維安聊天,兩人關系熟絡到已經到那種地步了。
而顧維安的身份,更是令于爾菁坐立難安。
“勸于先生管理好你的粉絲,”白栀随意拿過旁側的黑色簽字筆,在于爾菁襯衫上大大地畫了一個叉,“否則,你也會像這件襯衫,被淘汰、丢進垃圾桶中。”
她說話聲音并不高,表情也可以稱得上溫柔。可也是她如此溫柔的話語,卻令于爾菁重重打了個寒噤。
他顫聲開口:“……我知道。”
白栀微笑着拿走那支簽字筆:“既然選擇了當狗,就要有當狗的覺悟。亂叫的狗,可不受主人喜歡。”
走出房門後,盛助理訝然地看着面如土色的于爾菁。
他的臉色很差,很差,精神恍惚,看上去像是在野地裏和黑猩猩互相搏鬥幾個小時後終不敵又慘遭倭猩猩輪流羞辱一天一夜後發現自己感染了艾滋。
白栀仍舊一臉笑容,問他:“于先生,還有什麽需要我為你服務的嗎?”
于爾菁打了個寒噤,連連擺手:“沒有沒有,謝謝白經理,麻煩您了。”
他等到兩人離開後才敢關門,手抖的和篩糠沒有區別。
離開後。
盛助理好奇地問白栀:“白經理,他怎麽了?”
“沒什麽,”白栀微笑着解答助理疑問,輕描淡寫,“可能是想家了吧。”
盛助理不疑有他。
“對了,”白栀告訴她,“你讓公關部聯系總部網絡安全那邊,讓他們查一查這些平臺上發帖人的IP地址,以及所有的歷史發言記錄,看看是哪家水軍公司的人。”
盛助理神色一淩:“您的意思是——”
“這後面有人推波助瀾,”白栀言簡意駭,“優先鎖定和世安集團、尤其是和億鉑經常合作的那幾家。”
傍晚落了小雨,春天的夜晚尚可以稱得上漫長,早早的,就瞧見夜空降臨。
白栀不能休息。
原因是顧維安又又又來了。
白栀嘀咕:“淨會給我找麻煩。”
吐槽歸吐槽,她還是看了眼請客人的名單。
祝貿讓。
白栀精神一振。
兩人單獨吃飯的話……是不是證明顧維安仍舊采納了她的意見、決定對祝貿讓投資啦?
看來她昨日的祈禱真的有了作用呢,讓顧維安從狗變成人——
正想着,手機響了一下。
白栀愉悅地取出手機查看短信。
顧維安:「假設我采納了某個小兔崽子的建議,她能否給予我一點點好處呢?」
呵。
男人。
還真是個優秀的商人呢。
白栀回:「小兔崽子覺着她可以嘗試接納一下你」
發送過後,她不自覺有些臉熱。
伸手捂了捂臉頰,白栀用力握拳,吸氣,呼氣。
羞什麽?都是成年人了。
這很正常。
調整好心态,白栀又給顧維安發了條短信,隐晦地問候他的身體狀況。
白栀:「你的胳膊什麽時候好?」
帶着傷的話,是不是姿勢上比較受限?
按照上次新婚夜的失敗經驗來看,如果是初次接觸的話,似乎并不适合她在上面哎。而且白栀懶,也不想當出力氣的那個。
顧維安:「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顧維安:「就算斷了一條也沒事」
白栀:「……」
白栀:「我懂您的意思了,只要斷的不是第三條腿您都可以」
這一次,顧維安幾乎是秒回。
顧維安:「即使斷了第三條腿也可以」
白栀:「不愧是您」
這一次,白栀是發自內心的贊嘆。
哦對了,以先前經驗來看,他說的也是真的。
另一側,房間中,祝貿讓正感動不已地敬顧維安酒,哽咽:“您能投資,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就是一樸實的程序員,只有技術,不會說什麽華麗的話,更不懂這種交際。
代碼上精益求精,而社交能力嚴重不足。
不然栀子花開出了這樣的爆款游戲,不可能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
朝着顧維安舉一舉酒杯,祝貿讓将那些酒一飲而盡,眼睛發紅:“我先幹為敬,您随意。”
顧維安沒有喝那杯酒,他的手機響了。
顧維安朝祝貿讓微微颔首:“抱歉,失陪一下。”
祝貿讓正因為即将到手的資金而激動,連連說:“您忙。”
這邊提供單獨的、隐秘的房間供打電話,顧維安剛接通,就聽見陸鏡西的笑聲:“老顧啊,你明知道我想要收購栀子花開,怎麽還和祝貿讓私下接觸?”
“有利可圖的事情,”顧維安俯身撈起窗簾上雪花模樣的墜子,在窗戶上描摹了一個字,十個筆畫,“我當然感興趣。”
“連自己的親戚也能下手?”陸鏡西問,“你這是打算狠狠剜一筆我的肉?”
“商場如戰場,沒有親戚只有利益,”顧維安滿意地看着自己剛剛寫下的字,悠悠開口,“況且,與其被北極熊宰,不如讓我下手,至少看在親戚的份上,我還能讓你成功拿到栀子花開。”
“這種時候了還不忘刮油水,”陸鏡西語重心長,“你這事做的可不厚道。”
“彼此,”顧維安微笑,“別忘記我們有同一位老師。”
在利益攸關面前,人情的重量不值得一提。
末了,陸鏡西提醒:“據我所知,祝貿讓可是栀子的同學。你這樣,确定栀子不會和你鬧脾氣?”
“大局為重,”顧維安描摹第二個字的手一頓,“我會慢慢與她解釋。”
挂斷電話,顧維安将玻璃上兩個字抹去。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外面一無所知的祝貿讓自以為找到白衣騎士,臉頰因為酒精而發紅。
聽到顧維安的腳步聲,祝貿讓站起來,慌忙地笑:“顧先生,您還想吃些什麽?需不需要再點?”
他什麽都不知道,剛出社會,躊躇滿志,意氣風發。
顧維安微笑:“不需要,謝謝。”
祝貿讓說:“那顧先生,我還需要準備什麽?”
他事先打聽過顧維安的處事風格。
這種事情,一定是公事公辦。
“先準備商業計劃書,”顧維安說,“屆時會有技術人員進行評估,下周一開現場說明會,希望你在此之前将資料準備齊全。”
“沒問題沒問題,”祝貿讓連連答應,他問,“對了,先生,您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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