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名單确認
……
“樂樂,我發現你跳水的習慣很奇怪,明明角度很小,但是出水速度反而更快。”劉桦單膝跪在池邊看着池子裏大口喘氣的游樂,蹙眉問了句。
“啊?”游樂翻着白眼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啊,一直都是這樣。”
“哦。”劉桦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
“樂樂,你是不是針對這個頻率練過?”劉桦趴在池邊的跳臺上,低頭看着池裏的孩子,手裏的黑色秒表晃來晃去,疑惑的問。
“什麽?”游樂仰頭看向教練,低頭看向自己的男人笑容慈愛,眼睛裏都是鑽研的精神和那十二分的喜歡,于是游樂跟着咧開了嘴。
“就是滿臂劃水啊?游明傑這時候就敢這麽教你啊?以你每天就在變化的身體數據來看,我倒覺得弊大于利,對你發揮影響很大。”
“不是吧。”游樂咬着食指的關節,把上面的水珠子給吮了去,蹙着的眉頭像個小老頭,“可我覺得挺好啊,可能習慣了吧?一直都在調整,雖然最近都沒留意,可是每次觸壁都能夠保證一個動作的完整性。”
“你确定?”劉桦眼睛一亮。
“嗯,确定。”
……
“竊賊!”游樂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什麽?”峰哥臉一沉,被這句話削薄了臉皮,紅的都發黑。
游樂當即一醒,急忙笑開顏,擺手:“這有什麽奇怪的啊?這技術特級教練可能都知道吧?根本不是秘密!嗯,這麽說吧,因為小角度入水的水壓更大,遭受到的反彈也就越大,自然出水的速度遠比自己往上打腿來得快,只是真要較真,能提升的速度也沒多少。呃……差不多零點五秒這樣。”
“那也不錯了,比賽不就是分秒必争?”
“那回頭下了訓練我教你,幾下就學會……”
“教什麽?”身邊有人插話,游樂把這事一說,大家立馬起哄,說是馬上就練,還叫游樂游老師,叫得游樂的臉反而紅了。
紀向明站在人群的另外一邊,聽到這邊的起哄聲,再見被圍在人群中的游樂,蹙了眉。
怎麽和想象中不一樣?
本來……如果游樂再受排擠,自己就可以趁機把這針鋒相對的關系給緩解了。
——
這邊,游樂經峰哥一提醒,有如大夢初醒,瞬間回憶起了當初自己對劉桦那由愛轉恨恨之入骨的心态變化。
但凡學游泳都講究個循序漸進。
興趣班和市級的體校教練能力有限,教孩子的重點主要是在塑形上面,直到進了省隊才會接觸到這類更專業的技術,到了國家隊那更是衣食住行嚴管,游泳訓練還有專家組專門測量,所以大家也都習慣了這個學習順序。
從小學游泳開始,游明傑就把所有先進的游泳技術教給了游樂,也不管游樂會不會吃不下爆血管,反正想起了就說,一股腦塞到了游樂腦袋裏,這些技術要是換成了裝飾品挂在身上,游樂絕對是華麗的琳琅滿目叮當作響。
好在游樂肚子大,又确實是學游泳的這塊料子,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就那麽在撐死不爆的環境下硬生生憋成了一顆好苗子。也得虧游明傑的侄子是游樂。
游明傑在國家隊時長,人脈不錯,再加上體育局領導千金的女朋友那堅硬的後臺,硬生生逼他在三年內考上了特級游泳教練的證書,連助理都沒當就空降成了一名國家隊教練,那之後為了堵住別人的嘴,未來老丈人大筆一揮,将游明傑送出國學習了最新的游泳技術。
這期間,游明傑沒法兒,就把游樂交給了劉桦。
于是,事兒就來了。
游樂年幼懵懂,光環加身,再加上教練溢于言表的喜愛,毫不掩飾自己的才華,很多的特殊小技巧就全部告訴了劉桦,還一問三答,恨不得把自己腦袋裏的所有東西捧到劉桦的面前,讨個歡喜。
劉桦最初也有來有往,在從游樂身上學到經驗的同時,也用心教導游樂,私生活也頗多關照,當稱為人師表。
可是,好日子沒持續多久,突然有一天劉桦的态度就變了,将教導的重心放在了以紀向明為首的一群優秀弟子身上,對游樂的關照像是有計劃性一樣的在減少,直至最後不聞不問。
游樂遭逢落差,滿頭霧水,委屈莫名的時候又見到劉桦把自己的技術教給了紀向明,腦袋一抽,指着劉桦就罵了一句,“你教的都是我告訴你的!竊賊!”
這下可就好了……劉桦的臉色從紅變白,白裏變青,青到極致就成了黑。被連帶着罵上的紀向明一竿人等臉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隔閡頓生,冷戰開始。
想起這些的游樂在床上悶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趁着訓練的空隙找到了文浩,将這事一臉不忿的禿嚕了出來,邊說還邊光着腳踹池邊的臺子,恨不得當成劉桦的臉給踹了。
文浩擡手扣住他的肩膀,柔柔潤潤,卻不容反抗的将人給拉了回來,貼着他的耳朵邊說:“那你們教練為什麽突然就改變想法了?之前不對你挺好的嗎?你就不想想是為什麽嗎?”
游樂扭頭看他,愣住,然後一癟嘴,怒氣難宣地揚高了下巴:“不知道!”
“那你好奇不?”
“不……好奇。”
“好奇是吧?”文浩臉上露出淺笑,“我幫你打聽打聽?”
“不要。”游樂咬着下唇,将腦袋偏到了一邊。
文浩擡手按上游樂的腦袋,揉了揉那一頭濕漉漉的小卷毛,“我好奇得了吧?”
好奇?
怎麽不好奇?
這一天游樂盡想着文浩說的那句話了。
是啊,為什麽劉桦的态度突然就變了呢?明明知道劉桦在短時間內變了态度,怎麽就沒想着去問問?
現在回想當初蹲着牆角畫圈圈的可憐樣兒,游樂突然覺得自己他媽就一自虐精神,成天介的陰郁文藝青年,自愛自憐的拿針往自己心髒插!那是自己嗎?別被鬼給附身了吧?
一天滿滿的訓練下來,游樂偷偷掃了文浩無數眼,最後文浩受不了了,舉着手到他面前說:“得得,我盡快去問,你別這拿這張饑渴的臉看我,小心我把你給吃了。”
“紅燒?清炖?上鍋前要不要洗洗?千萬別活着就蒸,太不給人權了!照脖子來啊。”
文浩臉上的笑收了幾分,轉而又燦爛開笑:“得了吧,肉太嫩,沒嚼勁兒,要吃也吃袁铮那種。”
提到袁铮,游樂想起了不小心丢到腦袋後面的事兒:“小铮哥真有女朋友了啊?談多久了?長得咋樣?”
“沒見過。”文浩搖頭,“想來時間不短了吧。袁铮這人性格內向,接受一個人需要挺長時間,戀人更不會随随便便的找,沒點細水長流,無論男女都近不了他的身。”
“還……好吧。”游樂回憶了一下自己怎麽和小铮哥那麽親近的,鼻子又開始莫名的發癢,就像那在水裏張揚的發絲撓在了鼻尖上,連帶着胸口酥麻。
文浩正看着腳邊蕩漾的池水,嘆了一口長氣,“袁铮啊,到現在都還沒融進來,見誰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摸樣,能讓他主動說話露出笑容的也就兩個,一個是教練,一個就是你。”
“我的榮幸。”游樂打了個哈哈,只覺得胸口的酥麻變得了悶痛,心髒跳得活力十足,一下又一下,“行了,我換衣服了,他們還等着。”
文浩沒吱聲,視線落在了游樂突然充血緋紅的耳廓上,瑩亮的水珠挂在上面,像是流出的血。
文浩的眼一點點地眯了起來。
袁铮歸期在即,而游樂也到了咱農奴翻身把歌唱的關鍵時刻,集訓隊裏數不清的小測驗,比拼無處不在,壓力是愈發的重,哪怕游樂心裏有底,可依舊惴惴不安。
但凡是壓力,總都有個發洩的渠道。早年的游樂都是自己扛着,一點點地掰碎了嚼吧、吞掉,當成一股勁兒憋在心裏,默默等着爆發的日子。可現在,他更喜歡找袁铮聊天,哪怕電話費超标的他肉痛,每天仍然得發上十幾二十條,根本不管袁铮回不回,就把對方當成樹洞,可勁地把心裏話往裏面吐。
袁铮是個好樹洞,這個樹洞的好處在哪兒?某天下午,游樂的手機裏收到了一條短信,有人給他充了500塊錢的話費。游樂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眼睛發綠,笑得那叫一個猥瑣,還和身邊的人說,也不知道哪個二逼充值充錯了,小爺還真是福星高照啊!
然後晚上袁铮的消息就來了,問他這錢夠用不?
游樂一邊感動的淚流滿面,一邊肉痛地回了句,【等你回來了,我把錢還你。】集訓隊的最後統計在十月底出來了,參與集訓共57名運動員只留下了八個人,女隊五個,男隊三個,游樂争得一席。
教練宣布這名單的時候雖然隊員們議論紛紛,可是卻沒一點争議,這八個人絕對可以說是這期集訓隊裏拔尖的人物,從身體素質到游泳成績沒一樣差,哪怕年紀最小的游樂都可以幹掉成年組的隊員,其餘的更是遠超同期。
這名單一宣布,也就代表這一期的集訓結束了,隊裏組織着出去吃了一頓飯,還來了幾個大領導。
中國人的酒桌文化素來可怕,打着輪子的敬酒,除了未成年人,沒一個在飯局結束的時候是清醒的。游樂淺酌一杯,從頭到尾頭腦清醒,快結束的時候,斜眼看着紀向明拿了一杯紅酒過來,臉頰上帶着不正常的緋紅,目光漂浮,氣勢不是一星半點的弱。
“恭喜你,如願以償。”紀向明把酒杯遞到了他的面前。
“謝謝。”游樂拿起酒杯和他撞了一下,不溫不火地回應。
“還有。”紀向明說,“對不起。”
游樂背後的寒毛矗立,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深深地看着紀向明。
紀向明說完這句話,仰頭把被子裏的紅酒一口喝盡,起身就走。
诶,喂喂喂!這就結束了?你不該說說為什麽帶頭搞這癟獨子事嗎?為什麽又轉變心意道歉嗎?你這來了又去的算什麽!?
紀向明做的事游樂搞不明白,就像他同樣不明白所有人一樣。每個人心裏的東西都太多,表現出來的不足三分之一,或快樂或悲傷又或者生氣,總會下意識地藏着只露出一角。
就像,他不明白自打那一天後,為什麽和任何人相處,都不如袁铮那只字片語的回複讓他開心。
而這天晚上,當他回到國家隊的公寓,在小叔的身邊看到了袁铮。
游明傑見着游樂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一把将人抱住,然後往自己公寓裏拽:“臭小子,喝酒了?你還真敢喝酒?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喝嗎?”
游樂的鼻子被游明傑的胸口擠變了形,甕聲甕氣地說:“第一杯,一起,女隊都喝了……”
“白酒?”
“紅酒……”
“那還行,這酒能喝!喝幾杯?”
“兩杯……”
“怎麽超出來一杯?”
“敬酒……”
“沒了?”
“沒了。”
說話間,游樂已經被悶頭悶腦地拽出了給他們集訓隊專門安排的單元,抽空看了一眼袁铮,就見袁铮手插着包,紅黃色的國家隊運動服還穿在身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視線一撞上,袁铮的嘴角勾了起來。
游樂“唰”地眨了一下眼,笑開了牙齒,無聲開合,小铮哥。
于是,袁铮嘴角的笑更濃了。
——
滿臂劃水:游泳也是需要精密測量的運動項目,針對運動員的每次揮臂測出游出距離,再除以50米長池和25米短池的最佳揮臂速度,已保證運動員在觸壁前一刻正好能夠完成一個手臂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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