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集訓,出發!
自欺欺人不是好習慣,可是卻是人類避免傷痛的慣性,游樂自然不會免俗。
孤兒不是說出來讨同情,這年月除了身在其中的人,外人又哪兒來得了感同身受?可問題就算他哭,初次別人還安慰兩下,之後再見他說不定情願繞道走了。
沒誰欠了誰!
當然了,換個話說,也沒誰活着就是個悲劇!成天哭喪個臉給誰看啊?
重點是心态!能不能不鑽牛角尖?能不能給每個遞出善意的人一個笑臉?能不能積極樂觀地看着前面?能不能把過去的那些坎坷當成人生的動力?再不行,當個屁放了也可以!
就算是二了吧唧,就算馬大哈,到底活得開不開心?自己才知道。
所以游樂有自欺欺人的毛病,就像他對袁铮的女朋友的不爽,就像他清楚感受到的心動,所以在他隐約預見到未來的時候,就習慣性的把這種事放在了最後處理。
或許……拖着拖着,這事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當然,雖然先後的順序有改變,可是他也沒打算疏遠袁铮,對小铮哥這人,他是真心喜歡的,像兄弟像摯友甚至像長輩,他喜歡用這樣身份陪着自己的袁铮。
不過現在,他身邊又多了一個文浩。或許是避免傷痛的本能,雖然不是刻意,可是他和文浩的關系也是日漸熟絡,甚至親密無間。
自打那天的短信發出來之後,游樂晚上抽了空都會去游泳館陪文浩訓練,然後老被他無事獻殷勤的袁铮會什麽都不說地跟着他,三個人一個泳道,來來回回地游。
加訓,在國家隊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兒!這裏競争激烈,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付出和回報是對等,但凡有心奪金的隊員,自覺性都是杠杠的,教練甚至不用催促,抽了空都會練練,就算不下水,也有在寝室裏反擰着肩膀挂着看電視的人存在。
就像羅鳴,悶着練!
游樂來到國家隊最初的日子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蕩氣回腸,英雄熱血。或許這和調整期有關系,每天文化課為主,訓練只有隔天下午的三個小時,以至于國家隊的生活多少有些軟綿綿的味道,讓游樂一身的勁兒都沒處使,特別的難受。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個學期過了一半,隊員們的文化課出席率連五分之一都沒達到,根據體育局和校方的協議,運動員們就算是到那裏去幹坐着,每學期也要出席三分之一。
這不?就是補出勤率去了嗎?
安安分分地幹坐半月,回頭就可以滿世界飛了!
白文斌和羅鳴現在就讀體育大專,學校對這些國家隊運動員們管的是最寬松,倆小子趁着休整期就真休整了,說是上課,不如說是去外面玩,到點就回來。
文浩高一檔次,讀的是體育大學,還是北大,當年身上也挂了不少獎牌,再加上腦袋瓜還算聰明,硬生生咬着牙沖進了名牌學府,這也算是游泳隊一件可以拿來訓別的隊員的正能量。只是這些天不知道着了什麽魔,別人休整,他開始強訓,每天上午和晚上都去游泳池,一次兩次的,游明傑倒是不好意思了,于是也去了游泳館帶訓。
倒是袁铮,游明傑說了,“學習你別管,安心訓練,只要國際上拿了第一,我保證你只要把高中混過去了,北大、清華就會給你抛橄榄枝,就連香港和澳門的大學都會特招,學科任選!挂個名,等退了再讀書一樣!”
不過這話沒敢對游樂說,小破孩現在看着靈氣,誰知道發育結束了什麽情況?文化課還是抓着吧。
于是,時間就這麽磨磨叽叽、不溫不火地過去了,終于等到了第一次去外地集訓的日子。
游樂像是火燒了屁股的猴子一樣,提前一周就把假條給遞到了學校,看着請假條下面那個游泳協會的紅彤彤的印章,他咬着嘴唇憋着笑,手指一個勁地在身後摳。
尼瑪!等了那麽多年!小爺總算可以用泳協的名頭作威作福了!
——
2009年的11月5號,天氣陰有小雨。
游樂早早的起床,收拾得利利索索,把昨天晚上檢查了兩遍的背包又看了一遍,黑色運動鞋上的繩子系了一對兒漂亮的蝴蝶結,然後就興高采烈地坐在床邊開始等。
五點半等到六點……
袁铮起來了,坐在床邊定定地看着游樂,坐在床邊的男孩很精神,眼眸神采奕奕的比朝陽還亮,眨巴眨巴的,然後一點點地彎下來,給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袁铮揉了揉後脖子,嘴角勾起,回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視線下滑,定在了游樂抖得跟羊癫瘋一樣的腳。
于是,袁铮抓在後脖子的手一緊,偏開頭開始悶笑。
“等我。”袁铮無聲開口,迅速起床洗漱完,換上外出的衣服,輕手輕腳的将游樂給帶出了門。
門輕輕合上,文浩睜開了眼,看着門口怔怔出神,然後一翻身,迅速打理自己,追了下去。
“去哪兒?”游樂跟着袁铮下了樓,外面的天還黑着,冷風穿過衣領和袖口往皮膚上摸,摸哪兒哪兒起雞皮疙瘩。游樂套着厚厚的朱紅色羽絨服,跟在袁铮的身後。鼻子能夠聞到潮濕的味道,昨天夜裏說不定飄了小雨。
“北京真冷。”袁铮喃喃地說着,停下腳步看向游樂,貼了過去,将手臂抵在了一起,像是在分享體溫一樣,“我看你有點等不及了,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不如下來走走,這個點兒……”袁铮翻腕看了眼手表,“應該開門了,前幾天不是叫着要去吃那家的包子嗎?”
游樂想起那家豬肉餡的大包子,白白嫩嫩的面皮,個頭兒有拳頭那麽大,一口咬下去一嘴的濃郁湯汁,他一次能吃五個。游樂吞了口口水,這才發現自己缺少熱量,冷的發抖。
其實他平時也不是那麽不頂事的,習慣了北京的氣候,這點溫度也不算什麽,可是從前幾天開始就不斷上升的腎上激素作祟,今天可算是徹底爆發了出來,這是激動的抖!
袁铮隔着厚厚的羽絨服,感覺到了游樂那邊傳來的細微顫抖,琢磨着把人摟住了合适不?肯定不合适!那拉着手呢?更不合适!
要游樂是女孩就好了。
其實就算是女孩……不是女朋友,這麽做也不合适吧?
袁铮回憶現在和自己鬧得越來越僵的詩雨,或許是和杭舟的天氣有關系,也或許和兩個人從未這麽早的出門并肩走在一起有關系,這樣分享體溫的念頭他還從未有過。
勾肩搭背的,同性……其實也不用太顧慮吧?
袁铮想着,将手從包裏抽出來,從游樂的後背劃過,剛要搭上肩膀……
“袁铮!”文浩從後面小跑追了上來,帶着一臉地笑容:“這麽早出來也不喊我,打算去哪兒啊?”
“大師兄。”游樂轉過身望去,卻沒看見袁铮突然收手僵硬的半個身體。
“吃早飯?”文浩跑到身邊,極其自然的一手攬上了游樂的肩膀,“走吧,去哪兒吃?”
“小铮哥說去趙阿媽那裏,就是兩條街外的那家,你吃過嗎?豬肉餡的包子,皮薄肉多湯汁豐厚,特香!”
“哦,那家啊,當然吃過了。”說着,文浩勾着游樂的脖子往大門口走,還回頭對袁铮笑了一下,像是之前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袁铮勾了下嘴角,算是回了個笑,視線落在了文浩大大方方搭在游樂肩膀上的手,已經重新放回到衣服包裏的手緊緊捏了一下,然後又慢慢地放松了。
“趙阿媽”是做面點的連鎖店,早上五點就開門,生意很好,崇文區這裏是總店,味道最是地道,人也是最多,平日裏上班上學的人,情願繞上兩步路也要到這裏來吃上一頓。
國家隊的隊員也有不少喜歡到這裏吃早餐。或許正是因為“國寶”們到這裏就餐的多,所以“趙阿媽”很注重飲食衛生,肉絕對是新鮮的好肉,配料都是常用的料,不加一點人工化學食品添加劑,怕的就是會影響“國寶”們的比賽。還記得五年前,中國大量運動員在奧運會上檢查超标,據說就是吃了嫩肉精。
當然,這也是“趙阿媽”引以為傲的信譽和口碑,于是這生意也就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了。
游樂他們到地兒的時候還早,“趙阿媽”的店鋪裏人也不多,但是大堂經理已經到了,點菜時還和游樂寒暄了兩句。
大堂經理不認識袁铮,對文浩是面善,可卻認識游樂。“趙阿媽”開了十年,游樂作為地道的北京崇文區人,沒少來過,當年小叔還是國家隊員的時候,一起過來時,就認識了這大堂經理,現在的老板之一。
游樂此刻是雞血當頭,沒說上兩句話,就把自己今天要去外地集訓的事兒給禿嚕了出來,笑得眉飛色舞。
大堂經理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感慨:“可是有些日子沒見過面了,我前些日子想起你,還說你差不多該進國家隊了,現在聽你這麽說,我高興啊,回頭兒一有游泳比賽,我就守着電視了,我還沒見過你游泳呢。”
“一般的比賽只轉播決賽,我得等幾年才行,啊!對了!”游樂指着袁铮說,“這是我師兄,袁铮,才到北京,你在電視上一定能見到他,保準進決賽!”
大堂經理眯着眼打量袁铮,好一會由衷贊嘆一句:“這精氣神,好啊!單進決賽可不行,咱大小夥子得奔着第一去!!”
袁铮勾着嘴角,點了下頭。
從“趙阿媽”出來天已經蒙蒙亮了,三個人吃得熱熱乎乎,早前拉高的羽絨服拉練都扯下來一半,亮出了修長的脖子,游泳運動員特有的大手也在冷空氣裏晃蕩着。
游樂吃得熱,和另外兩個人不同,臉頰上的兩酡紅特別的顯眼,帶着十分酒飽飯足後的滿足。
或許是因為游樂年輕,腎上激素特別濃,所以稍微大點的刺激血液循環就很快,臉就也特別的紅,這不光是看着袁铮的時候,有時候這小孩寫作業都能寫紅了臉,這也是袁铮無法去判斷游樂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紅了臉。
可是不能否認,游樂臉上帶着紅色的時候特別的好看乖巧,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所以這一路走過來,袁铮掃了游樂臉上兩眼,而文浩差不多要把眼珠子黏上去了,就像養着一只特招人稀罕的小寵物一樣,恨不得把人摟在懷裏再掐掐臉蛋兒,逗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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