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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幢漂亮的白色小樓,讓人誤以為進入了什麽居民小區,但看小樓周圍寸草不生、小道上來往的都是牽着大型犬類的軍人,就知道這兒并不普通。顧骁柏跟着黃勃然來到此地,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監獄長得和故事書裏面的差不多,陰暗髒亂、潮濕陰冷,所有的犯人都擠在狹小的籠子裏面,等待着命運的決斷。但,置身于其中才發現,牢房長得也不錯,最起碼都是單人間,也不會短了吃喝。

以前的牢獄的确如顧骁柏想象中的那樣,但五百年前發動的和平政、變後,千界大陸三大帝國注重了人權平等,犯罪份子雖然可惡,卻也同樣是人,自由限制後待遇不能夠差到極點嘛。和平政、變唯一的成果也僅僅如此了。

“第二排第四幢302室,顧長河就在其中,探視時間三十分鐘。這是鑰匙,請在出來後交還給我。”獄警嚴肅鐵面的說道,接過黃勃然拿出來的證件核對了顧骁柏的身份這才讓顧骁柏進去。

從獄警的手中接過了鑰匙,“我知道了。”顧骁柏點點頭,邁進了小樓,無心去看小樓內情況究竟如何,他徑直上了三樓,在碩大的302號碼牌前停下,顧骁柏做了個深呼吸,“咕咕你說啊,他會告訴我什麽?”

咕咕最近發現蹲在顧骁柏的腦袋上比蹲在他的肩膀上來得更加舒服,于是毫不猶豫的占據了主人身體上的最高點,現在舔着爪子漫不經心的說道:“管他說什麽呢,只要有用就行。”

顧骁柏黑線,咕咕不重,待在腦袋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感覺,但腦袋被人占着始終不舒服,他扒拉了幾下将咕咕按在懷裏面,“男人的頭是不能碰的,你給我老實點兒。”

咕咕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顧骁柏,“為什麽呀?”

“和你說不清楚。”顧骁柏和咕咕據理力争,主要是顧骁柏的武力鎮壓下,咕咕委屈的窩在了顧骁柏的肩膀上,尾巴沒精打采的甩着,腦袋上那麽高,風景那麽好,空氣還新鮮,為什麽不讓它趴着。喵的,它都犧牲了尾巴陪周奶奶家的胖老虎了!

被咕咕這麽一打岔,顧骁柏心中那一抹緊張反而不見了蹤影,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緊張個屁,顧長河已經無法左右他的情緒,他也不期待從顧長河那兒得到什麽關懷,自己真是魔障了!

牢房的門鎖都是特制的,必須有特定的鑰匙才能夠自由的出入,看似平凡無奇,實則可以困住師級中階的武鬥士、元素士,用來關一個普通人,真是小材大用了。

房間內沒有牆壁隔斷,是一個四十平米的大通間,起居都在其中,顧骁柏一打開門就看到了依靠在窗戶旁的顧長河。顧長河面色紅潤,明眼看着還胖了一圈,只是顧長河精神抑郁,雙眼中的神采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空洞無神。

“來看我失敗落寞的樣子嗎,看到了是不是很滿意啊,你得意了啊,老子白養了你十多年了,養不熟的白眼狼,和你賤、貨媽一個樣。”顧長河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臉的平靜,語調都沒有變過,沒有應該有的憤怒、成功近在眼前卻失敗的不甘、徹底失敗後的沮喪,除了內容有些不堪,其他都沒有。

顧骁柏本該生氣的,但是看了他的模樣,竟然對顧長河産生了憐憫,不錯,就是憐憫。一個将生活規劃到極致,可以犧牲愛情、生活種種來換取利益的人,到頭來百般心思化成了空,什麽都沒有了,顧骁柏想他應該對顧長河憐憫的。

顧長河可以從任何的臉上看到對自己的憐憫,唯獨不是顧骁柏,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扔喝水的杯子,杯子卻摔不破,去推桌子,桌子卻紋絲不動。顧長河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嘴中發出哈哈哈的聲音,他怎麽忘記了,這是監獄啊,無論顯得多麽的人性化,它都是監獄,特麽的他失去了一切。顧長河抱頭想要痛哭,發洩心中的不甘和痛苦,但他的臉上始終平靜無波,詭異的和剛才沒有什麽變化,無論是笑還是哭。

“主人,他被注射了某種藥物,無論多麽憤怒,臉部神經都不會做出反應。”咕咕适時的給顧骁柏做了解答,顧骁柏恍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顧骁柏還沒有詢問顧長河什麽,顧長河首先自己受不了的開始傾訴了起來,在這裏沒有人說話,面部表情還不受自己控制,他快要瘋了。

從自己小時候過得多麽苦,為了得到幾個銅子兒冒着被海獸吞掉的風險到海邊撿貝殼、到淺海捕魚講起,到他如何通過販賣魚貨成立公司,建立自己的人脈,混跡到上流社會,從而認識了天真美好的林月眉,京城四季堂唯一的繼承人。

顧長河一直被人看不起,說他一身臭魚爛蝦的味道,他始終想要改變自己這種情況,林月眉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扇新的大門,在顧長河刻意的逢迎下,那時候還很天真的林月眉很快就陷入了顧長河編織的情網。二人結婚異常的順利,四季堂林家陪送了大量的嫁妝,讓顧長河眼紅心跳的嫁妝,一開始顧長河為了錢還懂得收斂讨好,但随着四季堂的破産,林月眉父母的離世,成為林月眉唯一倚靠的顧長河漸漸的顯露了本性,貪婪的盯着林月眉龐大的財産。

林月眉還沒有從失去父母的痛苦中走出來,就跌進了愛人是魔鬼的噩夢中,本就不好的身體一下子垮了,勉力生下顧骁柏,此後更是纏綿病榻。

顧長河抱着雙膝,嗤笑的說道:“林月眉還一直以為孩子是我的,我呸,老子就從來沒有碰過她,誰知道這個野種哪裏來的!哼哼,要不是我接納你們母子,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個要死不活的女人,活得下去嘛!”顧長河與其是在跟顧骁柏說話,還不如說他是在自言自語,雙眼無神的盯着面前的虛無,口中一連串的污言穢語。

顧骁柏沖了上去,抓着顧長河的肩膀,“你把話說清楚,說清楚啊!”不在意自己的身世是假的,對于自己的親生父親顧骁柏有着妄想。顧骁柏從小就渴慕家人的關愛,他已經沒有母親,總要要個父親能夠給予他家人的愛。

顧長河擡頭迷茫的盯着顧骁柏,眼神漸漸的變得清明,“小柏啊,你小時候長得很可愛的,你媽媽一直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可憐的女人啊,究竟是誰占有了她她都不知道。”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湊到顧骁柏的耳邊偷偷摸摸的說道:“噓,我誰都沒有告訴過呢,酒會上林月眉喝醉了,我本來想要占有她的,讓她徹底死了離開的心,但可惜啊,有人捷足先登,我都沒有上手,特麽的究竟是誰啊,搶了老子的東西。不過,結果一樣,林月眉醒來後看到的是我啊,哈哈,那時候她恨不得吃了我,吃啊,來吃啊,病鬼哪裏來的力氣。”

林月眉身體不好,嫁給顧長河的時候年齡幼小,結婚後二人并沒有同房,當顧長河忍不住顯露本性,林月眉就要和他離婚,顧長河怎麽會允許,占有林月眉、生下擁有二人血脈的孩子成為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顧長河說話颠來倒去的,顧骁柏沒有從中得到關于生父的任何信息,失望的同時也為母親心疼,他柔弱的媽媽是怎麽忍受得了和侵吞自家財産的貪狼同處一室這麽長時間的啊!

“我唯一的兒子,小松啊,你一定要立功建業,來接爸爸出去啊!”才被關了幾天,顧長河的神智就出現了問題,看着顧骁柏喊着顧曉松的名字,他還做着讓功成名就的兒子來救的美夢,怎麽會想到到了帝都,葉素珍就給顧曉松改了姓。

顧骁柏煩躁的推開顧長河,力氣大了些,顧長河撞到了身後的牆,疼痛讓他恢複了神智。顧骁柏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顧長河,“你怎麽确定顧曉松就是你的兒子!”

顧骁柏口氣中的懷疑清晰可見,一下子戳進了顧長河此刻脆弱的心,他眼睛中幾欲冒火,“當然,顧曉松就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我的財産基本上都給了他,為了保住他,我都和葉素珍離婚了,他必須是我的兒子,必須是。”

顧骁柏也就是随口胡說,沒有想到引來顧長河如此強烈的反應,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了了一個篤定的聲音,“顧曉松和你沒有血緣關系,你老婆為了徹底抛開你,特地找治安隊做的親子證明。”

顧骁柏看到來人,心頭的火氣竟然噗的一聲消失了,還沒有問好,顧長河卻瘋魔的叫喚了起來,“所有的錢啊,我所有的錢,不不,小松是我的孩子,快把錢還給爸爸……”颠來倒去的這些話,讓顧骁柏心中發寒,在顧長河的心中錢勝過了一切。

重新站在陽光下,顧骁柏梗在那口郁悶之氣才算是徹底散了,但顧長河瘋魔後依然平靜無波的臉卻留在了顧骁柏的心中,他不知道這種藥是短暫的起着作用,還是長久的如此,要是一直這樣,無論什麽情緒都表現不到臉上,這得多麽痛苦啊。

“小松真的不是他的孩子?”顧骁柏好奇的向林彥龍打聽,難道他的胡說變成了事實,那顧長河是挺可憐的,積攢的財富都給了顧曉松母子了。

林彥龍一身筆挺的軍裝,讓走在他旁邊的顧骁柏都禁不住挺直着脊梁走路着,要知道顧骁柏平時走路怎麽舒服怎麽來,軟着骨頭、耷拉着肩膀,只要自己爽。

“我不知道。”林彥龍突然側過頭朝着顧骁柏眨眨眼,語氣平靜的說道。

“啥?”顧骁柏不可置信的掏掏耳朵,他是聽錯了吧!

林彥龍笑了,顧骁柏掏耳朵的樣子顯得很滑稽,擠眉弄眼的,就像是小侄子養得那只長尾松鼠獸吃松子的時候,“我進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你說的,就順勢接了下去,沒有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

顧骁柏呆呆的看着他,還維持着掏耳朵的姿勢,他看到了什麽,林彥龍笑了,笑起來還真好看。林彥龍五官偏硬朗,眉眼深邃,冷着一張臉的時候特別嚴肅,但一笑起來,疏朗陽光,融化了一切嚴肅冰霜。看顧骁柏呆呆的,林彥龍又笑了,“走吧,你不能夠在這邊長時間的停留,否則會有麻煩。”

顧骁柏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跟在林彥龍的身邊,心神還沉浸在林彥龍的笑容之中,恍恍惚惚的,反而忘記了詢問林彥龍剛才的事情。到黃勃然等待的地方的時候,林彥龍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冷面嚴肅讓人敬畏、不敢接近,回過神來的顧骁柏自欺欺人的點頭,剛才的笑容一定是錯覺,絕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柏的身世藏了一半,他以後會遇到知道他身世的人。

顧長河的下場就是這樣,他是個可憐的人,衡量一切的标準就是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現在他不用思考了,可以安然的到清明之城待着了。

至于葉素珍,不是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着小柏嘛,在那兒打擊人親自出手應該會痛快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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