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學渣【已修】

竹苑在弟子堂後面的一處小竹林中，那院落不算很大，一眼便能夠望到頭。

西邊有風吹竹葉沙沙作響，東邊有流水潺潺奏出悅耳的旋律，景色的确怡人，又有安身靜氣之效，不虧“竹苑”之名。

但，讓蕭虞十分頭疼的是，此處竟然被明翰真君設下了禁制，不能使用法術！

是以，蕭虞與蕭景、秦詩雪三人，只能拿起了笤帚，一人選了一個角落，開始打掃了起來。

蕭虞倒還好，這等事做起來還算是順手，可蕭景與秦詩雪二人可就慘了，個個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嬌小姐，讓他們用法術打一架倒還好，現在讓他們打掃竹苑，一個個不是東邊漏了一塊，便是西邊沒掃幹淨。

蕭虞別無他法，只得獨自一人将自己的部分打掃完，又去幫蕭景與秦詩雪擦屁股。

“堂姐，你真的是太厲害了，”蕭景一臉崇拜地湊上前來，“不用淨塵決竟然能将這院子打掃得如此幹淨！”

蕭虞默，這一屆的小屁孩真的不太行，連掃個地都能崇拜上。

她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麽的秦詩雪，默默地點了點頭，還是小女孩比較沉穩……

直到蕭虞終于将竹苑打掃幹淨，那秦詩雪卻扭扭捏捏地走到了蕭虞的面前，臉上微微有些發紅，并沒有看向蕭虞，而是擡頭看着天，吞吞吐吐道，“其實……其實……你比蕭景的姐姐好多了……我……我……我挺喜歡你的……”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蕭虞：？？？

您這真的是喜歡我嗎？？？

蕭景看着秦詩雪跑走的背影，不屑地笑了一聲，走到蕭虞身邊道，捧着張笑臉道，“姐，你看看那個傻子，好想看看她要是知道姐姐就是姐姐，該多好玩兒。”

蕭虞拍了拍蕭景的腦袋，什麽姐姐就是姐姐，這孩子遣詞造句的能力可太差了，“走了，我們回家。”

蕭景在姐姐面前向來是乖巧的，他“嗯”了一聲，快跑兩步，殷勤地替蕭虞推開竹苑的大門，卻恰好看見有個什麽奇怪的黑影一晃而過。

他揉了揉眼睛，走了兩步踏出竹苑大門，凝神聚氣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卻再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動。

“阿景，”蕭虞見蕭景不等她便走了出去，還用上了法力，故邊往外頭走邊開口問道，“怎麽了？”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蕭景搖了搖頭，将禦風舟拿了出來，道，“可能是我看錯了，姐姐走吧。”

蕭虞點了點頭，跟在蕭景的後頭走了出去，剛擡起腳準備踏上漂浮在空中的禦風舟，便突然看見有一個白色的衣角在牆角一閃而過，“有人！”

蕭虞喊了一聲之後，便追了過去，卻只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向遠處跑去。

竟然是顧淮之！

“姐姐，怎麽了？”蕭景見蕭虞向外跑去，便也三步并作兩步跟了上來，卻什麽也沒有看見，“姐姐發現什麽了？”

蕭虞搖了搖頭，暫時不敢肯定是不是因為顧淮之發現了她現在這個身份是假的，只招呼着蕭景一道上了禦風舟，回了天璇峰。

……

回去之後，蕭虞又将狐面摘掉，去了一趟顧淮之的院子。

顧淮之此時早已經回去了，正點着一盞煤油燈，在院子裏讀着蕭虞昨日給他的書。

他坐在一張小木椅上，捧着一卷書，孜孜不倦地看着，煤油燈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平添了幾許溫柔，他很适合穿白色，就連淩雲宗這樸實無華的弟子袍套在他的身上，都變得高貴了起來。

蕭虞整了整衣裳，還是盡量地保持着與原主相似的神态動作，擡腳走了進來，“淮之果然勤奮，讀完這本書可有什麽感悟？”

顧淮之扭頭，見是蕭虞來了，忙将書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迎了出來，還沒有走兩步，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些過分殷勤了，遂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向蕭虞。

暖黃色的火光倒映在他那雙好看的眸子裏，顯得他整個人都充滿了朝氣。

蕭虞徑直走了過去，走到他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拿起了那書，翻看了兩眼，還是沒有看懂裏頭究竟在說什麽，“淮之可有什麽感悟？”

“有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淮之理解得對不對，若有什麽不對之處，還望師父能指點一二，”顧淮之有些羞赧，接過蕭虞手中的書，将自己的見解細細地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又擡頭看向蕭虞，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師父，徒兒說的可對？”

“還行，”蕭虞點了點頭，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猶如有千萬只靈獸奔騰而過，這他/媽的怎麽會和明翰真君與她講解的一般無二？？？

到底是他去偷看了正确答案，還是她确實太蠢了，連一個剛引氣入體的小孩子都不如？？？

“算是有幾分天資，”蕭虞裝模作樣道，“勉強配得上當我的弟子吧。”

顧淮之撓了撓頭，更加不好意思了，“只是僥幸罷了，師父應當比淮之厲害得多，淮之将來還需要跟師父多多學習。”

雖然有很多人都在他面前說過蕭虞有多廢材，可在顧淮之的心目中，蕭虞始終都是這世上第二個對他釋放出善意的人，還成為了他的師父。

這個年紀的少年，大抵對師父還有一種天然的孺慕之情，是以，在蕭虞“設計”捉了那三個散修，又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之後，再看蕭虞，怎麽看都是極好的。

哪怕整個世界的人都輕視你，你卻始終是我唯一的榜樣。

可蕭虞，心情卻不那麽美妙了。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要來做什麽，只知道這一回，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給比過去了。

雖然她自诩自己是個學渣，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麽一天，自己已經不止是同齡人當中的學渣了。

整整一個時辰！

顧淮之纏着她，拿着那本書整整問了一個時辰！

若非她提前在明翰真君處補過課，那麽現下她所有曾經裝過的逼，都要在自己剛收沒多久的徒弟面前暴露了，将來她再拿什麽在顧淮之面前逞師父的威風？？

她草草解釋了幾句之後，逃似的離開了顧淮之的院落，恨不能以手遮面，擋住臉上的臊意。

這一刻，她發誓。

為了不再繼續在自己的徒弟面前繼續丢人下去，她一定要好好學習，當一個合格的金丹真人！

……

待蕭虞回到瓊華殿時，天色已晚，夜涼如水，明亮的星星點綴在如墨的天空上。

瓊華殿的燈不知道被誰給點上了，寝殿的大門也不知道被誰給打開了，蕭虞心中警鈴大作，她一邊用用手按着手中的儲物袋，準備着随時将蕭長老贈予她的攻擊符紙拿出來，一邊小心翼翼地往裏頭走，越是走近，心便跳的越快。

她屏住呼吸，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一點兒聲音，殿內東西被翻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裏面果然有人！

蕭虞向着發出聲音的地方走過去，恰好見着一個身穿內門弟子服的女子坐在她的梳妝臺上，正漫不經心地翻着上頭的靈寶法器。

她一只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雖背對着蕭虞，但依稀可以看出身體玲珑有致的曲線。

她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兒，似乎一點兒也不怕被人發現。

蕭虞知道，這人應當是來找她的。

是以，她擡高了音量，開口問道，“誰？”

那女子聽見蕭虞的聲音，忙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張精致小巧的臉，雖長得不若蕭虞這副身體的臉貌美，但卻有着出塵的氣質，在夜明珠瑩瑩微光的照耀下，仿若是即将羽化登仙的仙女一般。

比起她，蕭虞這張明豔的臉，就略顯俗氣了。

她看見蕭虞，并沒有絲毫私闖他人寝殿的羞愧，甚至還有些許歡喜，站起身歡快地沖蕭虞跑了過來，語氣也是分外地欣喜，“蕭師姐，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她回過頭的那一刻，蕭虞心中已經明了了她的身份。

她側身躲過了那女子飛撲過來的身影，淡淡問道，“你來瓊華殿尋我，可有什麽事？”

“無事便不能來尋蕭師姐了嗎？”那女子撇了撇嘴，對蕭虞躲開她的行為有些不滿，“多日不見，蕭師姐怎地與海月如此生分了？”

其實，在夢見原書情節之前，蕭虞在三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女弟子之後，确實還挺喜歡這女弟子的，不僅教給她了打開瓊華殿的禁制，還任由她享用自己的修真資源。

但……好巧不巧地，蕭虞卻偏偏夢見了原書的情節，此刻再看見這張臉，便覺得有些倒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