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除夕夜，農村裏煙花爆竹的聲音此起彼伏，過年的氣氛雖然不比從前但也還是熱鬧非凡。李或予家就兩口人一起過年，但她還是掌廚做了一桌子菜。

她本意是做三四個菜就算了，吃不了還浪費。但是想着母親跟她說的：“剩下幾天吃剩菜就吃剩菜吧，今天除夕還是得有個過年樣的。”又從冰箱裏拿出三個雞蛋加了一道糖醋荷包蛋。

一桌兩個人，八個菜。母女二人坐在桌前笑意盈盈。可李母臉色不太好，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李或予擔心的很。

“媽，又頭痛了嗎？年後還是随我去城裏看一下吧，你這幾天都不大舒服的樣子。”

鄭麗容這兩天臉色都不太好，食欲也跟着不佳，雖然她竭力遮掩着這些，可是細心如李或予，怎麽會沒發現這些呢？

“沒事，老毛病了，我吃顆止痛藥就好了。”鄭麗容不大想去醫院，想着之前頭痛吃兩顆藥就好了，這次只是天氣原因才會多疼了兩天，況且剛過完年就去醫院老話來說不太好。

“媽！随意吃止痛藥對身體不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行，這次必須跟我去醫院，趁我還有多放了兩天假咱們好好去檢查一下。”李或予放下手中的筷子，語氣有些急切。

“好吧。”看着女兒嚴肅的神情，想着去G市住兩天，看看大女兒，看看外孫也好，還能幫小女兒打掃打掃住的地方也就妥協了。

李或予聽到母親的回答才放心的繼續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她知道自己母親只要答應了就肯定是會做到的。

李或予正準備下筷子夾菜時，突然靈光一閃，從兜裏掏出手機對着某道菜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送給了溫雲舒。

沒有回應？她可能現在有事吧。

等到溫雲舒看到這條信息時，已經快接近零點了，今年爸爸的妹妹一家也來G市過年，吃完飯大家一起打牌玩耍，溫雲舒一直陪着，畢竟人家遠道而來，玩到11點多老人家受不住了，溫雲舒才開着車送她們到酒店。其實她早就知道李或予給她發消息了，可是沒時間看，一回到家，一向乖巧的溫貝西突然又鬧了起來，溫雲舒抱着哄了不久才沉沉的睡去，洗漱完躺到床上才有時間掏出手機。

呀。已經十一點四十多了啊，不知道她會不會睡了啊。我還沒回她消息呢，不過今晚除夕夜，她應該會多熬一下吧。想到李或予那老年人般早睡早起的作息，溫雲舒撇了撇嘴。

溫雲舒打開那張圖片，是一道菜啊。

是糖餃子！

手指飛速地在鍵盤上敲打着，“我好久沒吃了，好想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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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很快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以視頻嗎？”

溫雲舒擡手就将視頻撥了過去。

對面的人笑容滿面，“你喜歡吃嗎？我回去做給你吃好不好？”

“好呀。那我要吃很多，糖餃子旁邊的那個蒜苗臘肉我也想吃，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那當然，你也不看掌廚的大師傅是誰？正好今年我媽熏了一些臘肉，我帶點回G市。”李或予驕傲的臉往旁邊一擡，披散的頭發卻跟着自己的動作甩到了眼睛上，忙用手撥開。

“伯母熏的啊，那好吃的功勞不在你的廚藝，肯定在伯母掌握得好。”溫雲舒看着那人的小動作，心裏直呼可愛。嘴裏卻故意作對得打趣道。

“哪有，我明明做的很好吃，等我回去讓你看看我的厲害！”李或予不服，撅着嘴說到。

“是是是，我家阿予厲害，哪裏~都厲害~”

溫雲舒戲谑地表情還有加重的語氣讓我們剛剛開葷不久的李或予自然而然的想歪了。

“那厲害的我想念荔枝了，你……想不想念牛奶？”深夜得李或予有些大膽。

聽着那邊率略帶性感的聲音，溫雲舒唰的一下臉就紅了。自己的信息素是荔枝味，而她的信息素是牛奶味，這人開起玩笑來還真是不害臊。壓根沒想到是自己起的頭。

此時，正好零點的鐘聲響起了，李或予那邊傳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伴随着一聲低沉的：“溫雲舒，新年快樂，有你真好。”

聲音不大，卻直直的抵達溫雲舒的心底。

李或予說完這句話，眼睛就一動不動的盯着屏幕。屏幕上邊那溫婉知性的女人剛開始還僵愣了一下，然後可能是反應過來她說的話了，面色開始泛紅，臉上出現了稍許羞澀的笑意。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的溜走了，兩個深情對視的人終于沒忍住，也不知是誰先笑出來的，就聽見“噗嗤”一聲，兩人都笑做一團。

“好啦，很晚了，睡吧。”溫雲舒先開口結束今晚的視頻。

“嗯，晚安。”

“晚安。”

……

沒等到李或予預計返程的初五，初三這天，鄭麗容的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頭痛欲裂。

李或予心道糟了，忙找了村裏的一個醫生過來看，醫生給的建議是盡快送醫院。正準備出去找車送鄭麗容往醫院去的時候，李或情一家三口回來了，李或情看着妹妹一臉焦急的神情也有些慌亂。問清楚情況後忙和許明還有許李浩一起将車上帶回來的年貨往下搬，然後将鄭麗容扶上那輛有些破舊的面包車。

李或予往房間去收拾東西。

“得帶點換洗的衣服，要寬松一點的，還要帶上身份證，還有什麽來着？”李或予手忙腳亂，嘴裏不停的念叨着：“還有社保卡，對，社保卡。”李或予猛地一下扯開抽屜，拿出社保卡，放進準備好的袋子中，卻一下不小心帶翻了桌面上一個鏡子。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鏡子四分五裂，一張有些黃舊的折起來的紙藏在其中，吸引了李或予的注意，她撿起來，正準備打開，聽到了外面催促的聲音。

“阿予？好了沒有？要快點出發了。”是姐姐的聲音。

“好了好了，就出來。”李或予将那張紙随手往口袋一塞，往外跑去，。

到了醫院，因為在假期，只能走急診，萬幸的是，鄭麗容是輕微的腦梗塞，不需要動手術，但是得住院調理一到兩周，李或情讓父子兩先回家做飯，然後自己拿着各種這樣的證件出去辦手續，李或予就守在母親的身邊。

今年冬天天出奇的冷，一向在過年期間會稍顯冷清的醫院此刻卻有些熱鬧，老人小孩居多。床位都沒有，病床只能停在走廊上，看着睡得不甚安穩的母親，李或予心裏很不是滋味。猶豫了很久，還是走到了不遠處撥出了電話。

電話打出去不久，鄭麗容就被推進了一個臨時的病房，雖然條件還是一般，但是比走廊好多了。李或予打電話感謝張靈靈。

“謝了，靈靈。”

“诶，說什麽謝啊，咱兩什麽關系，說謝生分了啊。對了，我跟院長打好了招呼，只要明天病床一空出來，伯母肯定第一個進普通病房，放心好了。”張靈靈聽出李或予低落的心情，安撫着說到。

“不……不用了，現在這樣就好了，插隊不好的，別的排隊的病人也很難。”

“阿予，我知道你很正直，不想做這種事，但是社會就這樣的，在這種床位緊缺的時候，就算伯母不插隊去住，下一個有床位的的肯定也是誰誰誰家的親戚，真正的窮苦老百姓還是只能眼睜睜的排隊的。而且你要想想伯母，臨時病房條件也很一般，不利于伯母養病的，你難道希望伯母養病都不舒心嗎？”張靈靈語重心長的勸說，自己這個好朋友一直都很唾棄這種靠關系的行為，可是事态緊急，孝順的她或許沒有其他選擇。

“……好。”果然，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傳來一聲回答。

李或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跑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裏整理自己的儀容，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憔悴。

回到簡陋的病房，母親在藥物的作用下陷入沉沉睡眠，不一會兒，李或情就回來了。

姐妹兩看了看對方，李或情先開了口：“阿予，沒事的，醫生都說沒事了。”

聽到姐姐安慰的話音，李或予終是沒忍住，撲到姐姐的懷裏，小聲嗚咽了起來：“姐，我真的好怕，如果媽就這樣出事了，我會怪自己一輩子的。要是我早點發現她不對勁就好了，要是我一發現她不對勁就送醫院就好了。”

“沒事的，阿予，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醫生說了送得很及時，只要以後按時吃藥就好了，媽能和以前一樣的正常生活的，你不要太責怪自己了。這麽大的人了還哭成這樣，等下媽醒了看見了肯定要擔心了。”李或情聽着妹妹的哭音，心裏也是不忍，小心的安慰着她。

李或予聽了，忙擡起頭，在桌邊抽出一張紙擦拭着自己的眼睛，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不肯看李或情。

“現在知道害羞了啊，在姐姐面前有什麽害羞的？你小時候光着屁股的樣子姐姐都看過呢。”李或情看着漸漸平複下心情的妹妹，開玩笑的說道。

“哎呀，姐。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啦。”李或予愈加害羞起來。

兩姐妹就這樣坐在這有些簡陋的病房裏互相安慰着，心裏也越來越平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