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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裴這人最護短,只要是他在意的人就會被他列入保護範圍。
陶安雖然是容裴同母異父的弟弟,但是相對于範立雲而言,這個“弟弟”對容裴其實與陌生人無異。
在鄭應武把範立雲的困境轉達過來以後,容裴立刻着手調查與陶安相關的情報。原來陶安在十五歲那年一條腿受了傷,恢複得不是很順利,導致他大部分時間只能用輪椅代步。照理說這年頭接個假肢是很容易的事,可他偏偏不願意,就這麽拖着。
陶安雖然年紀小,心思卻異常深沉。很多事他光明正大地做下了、很多人他光明正大地捋下去了,竟然沒有任何人能拿到他的把柄。再加上陶家對他一向寬縱得很,這就養成了他無法無天的性格。
範立雲遇見陶安應該是去年剛剛接任海州總執政官的位置,因調任需要去首都露臉的那次。
容裴有些後悔沒讓郝英才去海州。
範立雲的能力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可他能擔得起大任,卻不一定能應對陰損的招數。
海州不比雲來港,雲來港是他們經營了那麽多年的地方,有半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海州的變數太多了。
把事情由頭到尾過了一遍,容裴找上了郝英才。
郝英才最近過得并不好,郝英傑緊跟着高競霆的腳步,變着花樣折騰外交部。郝英才雖然攥着外交部大部分職權,卻抵不過郝英傑自上而下的掌控。
郝英傑明顯已經放棄滲入內部,直接把大方向上的決定權拿下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家可是高競霆的代言人。
郝英才必須承認這個弟弟确實有點能耐,郝家由他繼承似乎也挺應該的。
容裴找上郝英才的時候他也正準備找容裴,因為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海州。
雲來港明顯要起風了,眼看容裴被高競霆捆綁在一塊,一時半會肯定沒法脫身。更糟糕的是萬一高競霆這艘船翻了,或者容裴和高競霆鬧僵了,容裴在雲來港可不好過。
雖然容裴的朋友很多,可誰能保證到時候他們還願意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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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英才還是覺得自己親自去海州打前站比較妥當,畢竟雲來港這邊的事他根本插不了手,留下來用處不大。
還不如轉戰海州,為容裴謀個退路。
郝英才在好友面前一向藏不住事兒,一見到容裴就先把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
容裴聽完後微微一頓,心裏感動之餘又有點愧疚。
郝英才是為了他去海州的,他卻是為了範立雲的事才把他找來。
郝英才見他神色有異,挑眉問道:“怎麽?你不同意?”
容裴搖搖頭,簡單地把範立雲那邊的狀況說了一遍,又提了提陶安的情況。
郝英才聽完後感嘆:“這叫什麽事兒!”然後他明白過來,“你是想讓我去幫他?”
容裴說:“我脫不開身。”
郝英才捋袖子:“你剛剛那表情,不會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我吧?”
瞧他那架勢,擺明是容裴敢答“是”,他就立刻用行動告訴他什麽叫“兄弟之間不用見外”。
容裴識趣地沒說話。
郝英才和他相識多年,把他的想法摸得跟明鏡似的,一清二楚。
別看很多事都是容裴負責拿主意,事實上容裴是他們三個人之中最小的一個,鄭應武和他都把容裴當弟弟看。
容裴這人心思深,想得通想得透,什麽都會考慮周到。偏偏輪到自己身上時他又搞得不清不楚,比如別人對他好他也會很高興,可實際上卻并不怎麽相信這種好。
他下意識地不相信它屬于自己、下意識地不相信它能持久,甚至下意識地認為它并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有時候郝英才和鄭應武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什麽都沒法做。
郝英才說:“放心吧,我馬上就趕去海州,你給我拿個外派名額就行了。”
容裴心裏一陣熨帖。他說道:“陶安的手段還很糙,漏洞不少,你正好可以拿他練練手。其實這事不大,他自己就可以處理好,只是他身邊沒個可以當眼睛的人總歸太艱難了。”
郝英才掏出根煙點着,悶悶地吸了一口,不吭聲。
容裴也跟他要了一根。
最近他已經把煙戒了,但看着郝英才抽他的瘾頭又上來了。可惜沒等他把煙放進嘴裏,毛球就飛了過來:“不能抽煙,不能抽煙!”
毛球朝把煙帶過來的郝英才豎起毛,然後轉回來目光灼灼地盯着容裴。
容裴敵不過那小表情,只能把煙塞進毛球嘴裏。
毛球心滿意足地叼着它飛去外邊找垃圾桶。
容裴笑着跟郝英才解釋:“我叫它監督我戒煙。”
郝英才啧啧贊嘆:“瞧這聰明勁!要是鄭應武見着了非得恨死了。”
容裴笑眯眯地說:“下次聚會就帶去。”
郝英才當晚就乘車去了海州。
有好友出馬,容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繼續為雲來港即将迎來的風雨做準備。
郝英傑知道郝英才離開的時候,容裴已經把外派指令下發到外交部。郝英傑原本正高興着呢,一看到那張指令整顆心馬上就墜進了谷底。
他也剛知道了海州出的事,稍一聯想就知道他為什麽走得那麽急。
郝英傑沉着臉撥通容裴的聯絡號。
容裴好脾氣地笑笑,問道:“郝師弟,有什麽事嗎?”
他的平靜讓郝英傑怒容頓現:“你相幫範立雲就自己幫去,關我哥什麽事!他最近的表現非常好,家裏已經考慮讓他回來了,你怎麽能在這時候把他外派?”
容裴說道:“大郝不回郝家,從來都不是因為回不去。”
郝英傑語塞。
容裴說:“我是為了範立雲而讓他去海州的,這沒錯;但是你想他回郝家,不也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和大郝較勁的心思?你氣急敗壞也不是因為關心他的前程,而是擔心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能力。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大郝才不回去的——半點真心都沒有的家人,他根本不想要。”
郝英傑惡狠狠地切斷了通話。
磁感牆上的畫面雖然消失了,容裴的話卻還不停地敲打着他的心髒。
容裴是他那個哥哥的朋友、是比他還要了解那個哥哥的人,他說的都是真的。小時候郝英才雖然不喜歡他,卻也耐心地哄着他、讓着他,兄長該盡的職責他都盡了——因為他那時候是真的把他當哥哥。
後來……後來就鬧成了現在這樣。
郝英傑捏緊拳頭,狠狠地捶向離自己最近的那面牆,英俊的面容近乎扭曲。
他晚上赴宴時又喝了不少酒,情緒一翻騰,胃裏面就火辣辣地疼。
緩緩扶着牆走到沙發上躺下,郝英傑擡手按着自己有些發燙的額頭,盯住那似乎在旋轉的天花板低聲呢喃:“誰說只是為了較勁……誰說沒有真心……要不是在意他這個人,誰他媽會追着他跑!”
休息了約莫半小時,郝英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正常。
他憑借“親信”的身份找到了高競霆。
高競霆對郝英傑向來說不上和顏悅色,不過在很多事上面都很重視郝英傑的意見。見郝英傑神色凝重,他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郝英傑是來報訊的。
照容裴那種性格,肯定不會想到要和高競霆通氣。要是高競霆到最後才知道他為範立雲奔走的事,這人肯定又該鬧騰了——他在容裴面前确實是個模範好情人,可他轉頭折騰別人時可一點都不會留情。
這回去海州的是他那個哥哥,要是高競霆一個不高興在那邊弄出點事來,那可就糟糕了。
郝英傑簡單地把事情說了出來,關注着高競霆的表情。
高競霆的神色卻由始至終都沒變化,似乎只是聽到了無關緊要的消息。直到郝英傑說完,他都還是那麽平靜:“就這事?”
郝英傑點點頭。
高競霆說:“阿裴最重視身邊的人,要是他不出手才奇怪。再說了,他讓郝英才去幫忙的事也沒藏着掖着,又不是多大的事,你緊張什麽?要是阿裴扔下一切自己趕過去,你才該過來告訴我。”
郝英傑沉默。
他知道高競霆說的是實話,自己這次是關心則亂了。
對于容裴高競霆向來寬容得很,他瞎操個什麽心?
郝英傑說:“那我先回去了。”
高競霆目送他帶上門離開,臉色一沉。
他死死地握緊了拳頭。
在郝英傑面前裝得再大度都是假的,只要想到容裴心裏裝着其他人,他就恨不得讓對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恨不得把容裴關起來,讓容裴只能見到他、讓容裴心裏眼裏都只有他這個人!
他恨不得把容裴狠狠地按在懷裏,親他吻他,然後狠狠地、由裏到外地占有他,命令他把一切都交給他!
但是他不可能那麽做。
那可是他的阿裴,別人傷着一點、別人碰了一下他都想殺了對方的阿裴,他怎麽可能狠得下心親手傷害他?
高競霆一腳踢在一旁的茶幾上。
茶幾應聲碎裂,弄得滿地狼藉。
這時門邊傳來高家二叔公的喝斥:“說過多少次,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高競霆眼睛發紅。
二叔公說:“今天的對練還要不要開始?”
高競霆低着頭說:“要。”
本來他的起點就不高,再不努力就更沒勝算了。
當晚的後半夜高競霆摸進了容裴房間。
容裴向來淺眠,高競霆一進門他就發現了。他睜開眼:“怎麽了?”
高競霆說:“我睡不着,想抱着你睡。”
容裴也沒問他是怎麽進來的,挪了個位置把床騰出一半:“上來吧。”
高競霆這次非常安分,果真只是抱着容裴睡覺。
容裴也沒多想,他最近忙碌得很,在高競霆懷裏調整好姿勢後很快又沉沉睡去。
黑黢黢的房間裏沒有半點光亮,高競霆在黑暗之中睜開眼,一動不動地抱着容裴。
他怕吵醒容裴,所以他小心地、一點一點地挪動腦袋,極為緩慢地湊近懷裏的容裴,輕輕地、輕輕地親吻容裴的發頂。
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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