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高競霆無法想象容裴去追求人的情形。

容裴是那麽冷淡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主動把心交給別人?

他不相信:“阿裴你騙我,你怎麽可能追他……”

容裴說:“我為什麽要在這種事上面騙你?”

高競霆沉默。

容裴看着高競霆發紅的眼睛,語調緩慢而平靜:“高競霆,你喜歡上的‘容裴’并不是真正的我。如果你開始不信任我,哪怕只有那麽一點不信任,你就會發現很多你沒有辦法接受的事。”

高競霆像是快要一腳踩空的人一樣,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他感到一陣恐慌,不由抱緊了容裴,下巴埋在他頸邊:“阿裴,我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只要阿裴你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容裴合上眼睛。

在高競霆面前他總是需要黑暗來冷卻自己的情緒。

高競霆見他不說話,心裏更慌了:“你答應過我要給我機會的……”

容裴眼睛半睜開,輕淺的笑意從眸底溢出:“嗯,我給你機會。”他頭微仰,再次吻上高競霆的唇。

高競霆被他異于往常的溫柔弄得一怔。

想到容裴剛才的話,他的心突然像墜進了無底的深淵,一直在往下沉。

這不同于以往的另一面,是不是就是容裴在範立雲面前的樣子?

還有林靜泉。

容裴在林靜泉面前又是怎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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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範立雲或者林靜泉一起度過的那無數日夜裏,是不是比他們現在還要親近?

容裴在哄着他、抱着他,甚至和他結合的時候,心裏是不是會出現範立雲或者林靜泉的影子?

這種無止境的焦躁像是世間最惡毒的魔鬼,不停地挑撥着高競霆的心。

容裴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他……哪怕只是一點點!

高競霆猛地把容裴抱了起來,三步并兩步地将他帶到床上,聲音暗啞如野獸:“阿裴,我想做。”

容裴盯着他微微充血的眼睛一會兒,伸手摟住高競霆的脖子,語氣越發親昵:“你想怎麽做?”

高競霆雙眼發紅,一語不發地親吻容裴的額頭,然後沿着他的鼻梁往下,轉移到唇上、頸邊、鎖骨前……他的手緊緊地禁锢着容裴,不讓容裴做出任何動作。

因為容裴的任何動作都會讓他發狂。

他甚至開始猜想容裴家裏的潤滑膏是誰為準備的、容裴接吻和做愛的技巧是怎麽學來的、容裴對他說的話裏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高競霆扯開容裴的上衣,瘋狂地在那半裸的身體上吻咬出一片片紅跡。

容裴被他咬得發疼,想要退開,卻立刻被高競霆發現了他的意圖,發狠地把他按倒在床上。

容裴跌進柔軟的枕頭裏,只受到輕微撞擊的大腦卻瞬間變得空白。

然後他的心很快就恢複了向來的理智和清醒。

他不喜歡被強暴,所以放棄了抵抗,任由高競霆肆無忌憚地侵襲自己的身體。

高競霆似乎很滿意他的配合,動作稍稍放輕,但他整個人仍然像只蓄好了勢的猛獸,只要獵物一抵抗他馬上就會撲上去制住對方的要害。

容裴擡起一只手伸到高競霆的腦後,手指穿過那烏黑的發輕輕揉了揉。

他低下頭親了親高競霆的前額:“不要太急。”

高競霆一頓,拳頭在他身側微微握緊:“那我們慢慢來。”

容裴微愣。

高競霆看起來已經恢複冷靜,他伸手按住容裴的眼睛:“聽說蒙着眼睛做更有感覺,我找東西把你的眼睛綁住好不好?”

眼前的光線驟然消失,容裴的心一沉。

感覺容裴的身體有點兒發僵,高競霆湊到容裴唇上:“不喜歡嗎?”

容裴的聲音依然鎮定:“怎麽會?我也喜歡嘗試新東西。”

“那就好。”高競霆啄吻容裴一下,從邊上撕下一段長布條,把容裴的眼睛榜得嚴嚴實實,連半點光亮都滲不進去。他伸手抓住容裴的手腕:“要不要把四肢也綁起來?”

容裴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從高競霆的氣息和語氣判斷他的情緒。聞言他微微一頓,平靜地說:“你高興就好。”

他的回答讓高競霆埋藏于心底的暴戾慢慢複蘇。

高競霆說:“還是不要了,那多無趣。”

容裴心裏的不祥預感越發濃烈。

高競霆接下來的卻比一開始要溫和許多,他輕輕地摩挲着容裴的腰,仿佛在賞玩着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這種緩慢而細致的撫觸延續了十幾分鐘,他的手才慢慢往下,握住容裴的“小家夥”,湊到容裴耳邊贊許地說:“它真有精神。”

容裴渾身僵硬。

高競霆在模仿範立雲的聲音!

控制聲音是軍人的必備技巧,軍方在傳達命令、控制機械、交換密語等等方面都對語音、語調、語速有特定的要求,因而高競霆特意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模仿”正是入門訓練之一。

因此高競霆模仿範立雲時足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高競霆變本加厲地揉捏着容裴的“小家夥”,同時再次用上了範立雲的嗓音:“你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容裴背脊竄起一陣陣寒意。

再也沒辦法鎮定自若。

高競霆卻沒打算放過他。

他用範立雲的語氣說道:“你的身體太緊了,直接進去可能會有點疼。來,張開腿,我給你擴張。”

容裴猛地往後退開。

高競霆模仿得太像了。

那種看似平和實則強硬的氣勢曾經讓他心動。

眼前的黑暗突然變得像只猙獰的怪物一樣可怕,容裴只能佯作平靜:“不要玩了。”

高競霆傾身上前把容裴摟在懷裏,湊在他耳邊安撫般低笑:“不要怕,把自己交給我就行了。”

依然是範立雲的嗓音。

容裴呼吸微微一滞。

他極力讓自己的心平複下來。

怒火卻不受控制地從心底蹿起。

這就是高競霆口口聲聲說的“不在乎”。

他們口裏所有的許諾、所有随口說出的保證,都只在他順從他們的時候有效。

從來都是這樣。

容裴抓住床單,啞聲說:“師兄,我想吻你。”

壓在他身上的健壯身軀瞬間繃緊。

容裴緊緊閉上眼,讓視野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摟住高競霆的脖子把頭埋進他懷裏:“師兄……我那麽喜歡你……你讓我吻你一次吧,一次就好。如果你真的沒有感覺,我就再也不會纏着你。”

——師兄……師兄。

——吻完了?以後就不要再過來了。

愛情真不是什麽好東西,它讓人抛開驕傲、抛開尊嚴,只為了索取一點回應。

它讓人發狂。

但是往往不會給你一個圓滿。

容裴并沒有太過惦念那段根本不曾開始的感情,在他心裏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重來的可能。範立雲還願意給他“師弟”的位置、還願意和他維持着親厚但并不暧昧的關系,對容裴而言已經是意外之喜。

他并沒有奢求更多。

可高競霆卻非要狠狠地拿刀剖開他的心,試圖窺視裏面那些不該有的念想。

那就讓他看!

讓他看!

容裴回憶着自己曾經有過的祈求姿态,摟緊高競霆:“師兄……我真的喜歡你。”

高競霆猛地按住容裴的肩膀,把容裴抵在床上粗暴地吻了上去。

這樣的舉動與其說是接吻,不如說是在發洩怒火。

他的手掌往後探去,用力握住容裴最為脆弱的後頸,将懲罰性的吻進一步加深。

容裴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高競霆很快就察覺出他的冷淡。

憤怒和妒忌幾乎要把他的理智燒光了。

肉體承受着什麽,容裴根本就不在乎。

無論他是高競霆還是別的什麽人,對容裴而言都一樣;無論他是強迫他還是讨好他,容裴都不在意。

高競霆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非常漫長的大夢,夢裏整個世界都是圍着自己轉,容裴更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無論他想要什麽容裴都會幫他拿到手,無論他什麽時候有需要容裴都會立刻趕來。

就算慢慢觸及了一些真相,他依然覺得自己只要努力起來就能把容裴留在身邊。

而現在夢突然醒了。

原來自己和容裴隔得比想象中還要遠。

容裴心裏有過林靜泉、有過範立雲……但是有他嗎?

容裴在他面前從來都冷靜自持,無論他做了什麽容裴都像是哄小孩一樣哄着他。

可他剛才只是模仿了範立雲的聲音,容裴就失控了。

他不該再相信容裴給他營造的夢境。

心裏疼得要命,高競霆卻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動作變得非常溫柔。

他輕輕吻去容裴額頭滲出的細汗,富有技巧地撫摸着容裴的背脊,自上而下,由左至右,所有敏感處無一不被他照料到。

就像容裴了解高競霆一樣,高競霆也很清楚怎麽讓容裴心軟。

容裴喜歡過別人也沒有關系、容裴追求過別人也沒有關系,就連容裴半點都不在乎他也沒有關系!

他喜歡容裴就好了!

高競霆恢複了自己的聲音,摟住容裴反複喊道:“阿裴,阿裴……”

容裴一震。

眼前仍然一片漆黑,胸口傳來的心跳聲卻越發清晰。

前世導致父母相互怨恨的政治婚姻、前世那場因為他的死亡而中止的聯姻,在容裴看來都是失敗透頂的。

它們讓容裴不想留下自己和高競霆的婚約。

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将那樁婚約解除。

可高競霆毫無保留的信任、毫不掩飾的依賴卻是他無法拒絕的東西。

既然會為高競霆達不成自己的期許而失望、會為高競霆的懷疑和試探而憤怒,那麽一次次地踐踏高競霆的真心、一次次在高競霆表明心跡時敷衍以對,到底是在折磨誰?

高競霆已經不是傻子了。

容裴頓了頓,解釋道:“我向你坦白只是為了告訴你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和他的關系很簡單,我追過他,他拒絕了,如此而已。”

高競霆抱住他。

容裴繼續說:“除了他以外,還有林靜泉。”

高競霆愕然地看向容裴。

容裴擡起頭,似乎也在“看着”他:“我和林靜泉交往了六年,如果不是他在知道了我跟你的婚約後向我提出分手的話,我可能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高競霆手背青筋微現。

容裴說:“如果你沒辦法接受這兩件事的話,那我們之間的那個‘機會’就算了。”

高競霆環住容裴的手臂驀然收緊:“我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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