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岑曉走後,工作人員也相繼離開。遲京翊的書房裏也只剩下他和江颍悅兩個人。

走近窗邊,姜穎悅順着遲京翊的視線,也落在夕陽中那道被拉長的細細身影上。

表情變得複雜,有了然也有不屑,唇際勾起優美弧度,姜穎悅說:“看是個小美人,就改變主意,不舍得下手了吧?”

聽出她聲音的異樣,遲京翊的手親密地搭在她腰上,斜眸看了她一眼,眼波平緩,“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

“不過就是一本書而已。”她微笑着閃過身子,和遲京翊保持着社交活動中約定的距離,“因為這個,你就決定放過這個女孩會不會太草率?她可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遲京翊冷笑,“你別忘了,穎悅,當初你提議拿顧惟野的女友開刀時,我就是不同意的。”他把窗簾拉上,長臂伸出,猝然将刻意站得離自己很遠的江穎悅拉進懷。

“不然呢?”她嗤嗤笑了兩聲,不無譏諷地說:“遲京翊,你必須承認。只有把髒水潑在這個岑曉身上,讓大衆以為她是病菌,才有可能産生連帶效應,波及顧惟野。否則顧惟野他不玩女人不吸毒,除了那個攝影師的秘密身份,我們從他身上還能扒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他迫使她的腰肢貼近自己,一手拽掉她腦後的精致發卡,随手扔在地上。

遲京翊的手段向來拔尖,姜穎悅很快意亂情迷。

在混亂灼熱的時刻,她似模模糊糊聽見他含混地在說,“總會有辦法的。”

會有辦法嗎?

姜穎悅懶得再想,閉着眼睛徹底沉淪。

**

從遲宅返回家裏,已經快要九點,在路上順便買了一些快餐,岑曉打算回家随便湊合一頓。

推開單元樓的防盜門,剛想上樓,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芊芊,你怎麽在這兒?”天太黑了,她無從判斷董芊芊臉上的表情,“有事你為什麽不直接打我電話呢?一個人站這裏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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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芊芊過了好久,突然上來拽她的胳膊,她勁兒用的好大,岑曉反應過來,卻怎麽甩都甩不脫。

這時,有人從單元樓裏推門走出來,從岑曉身後撲出的黃色燈光,映照在董芊芊臉上,襯得她臉白如紙,眼瞳黑幽瘆人。

出來的人不解地看了岑曉和董芊芊一眼,沒有多管閑事,選擇疾步離開。

“你知道嗎?”董芊芊聲音發顫,很明顯在見到岑曉之前哭過的,她的手松開了岑曉,可眼神卻沒有,“我從第一次跟你說我喜歡ken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你是說……”岑曉怔忪,“你知道他是顧惟……”

“是,我知道!”董芊芊聲音已經平靜下來,不像剛剛那樣沖動,“開始的時候,我是看到他四分之三個背影沒錯,但我當下就追了過去……

我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我再見到他,可以很開心地告訴他,顧惟野,我一直替你守着你就是ken的秘密來着……可是沒想到,再見到他,會是今天早晨,和你在一起。”

今天早晨,她身後的那聲巨響,果然是她。

“芊芊,我不知道……”

“好了,你別說了。”她聲音哽咽,徘徊在快哭不哭的狀态裏,“我可以不怪你,可是坦白地說,我很難和你再好好相處下去。我來是告訴你,我已經決定退出宏白影像。”

岑曉嘆了聲,“我們真的不能繼續再做朋友了?”

“岑曉,我這個人小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董芊芊背過身去,偷偷用袖子抹了把淚,又轉回來,“不過我最後有個請求。”

岑曉:“你說吧。”

“替我好好照顧他。”

董芊芊雖然單純,但并不傻。她設想過不下一千種接近顧惟野的方法。她年輕漂亮,可是顧惟野身處娛樂圈,見過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太多。她家有錢,可是他根本也不缺錢。所以進入宏白,通過穆子躍或工作室的關系,來接近顧惟野,是董芊芊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方式。

生活不是小說情節,董芊芊沒想過為一個男人來報複岑曉,更沒想過要無所不用極其的來搶奪別人的男朋友。她只是覺得自己很累。

這感覺,好像有一件努力很久的事情,突然變得無望了。她需要先離開,冷靜下來再去看看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你的請求我做不到。”岑曉聲音顯得很堅決。

二樓有人按開了卧室的燈,白熾燈将一片銀白撒在岑曉臉上,她臉部線條被柔化。

她繼續說,“我會對他好,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立場,不能代表任何人。”她同情董芊芊,也感嘆命運的陰差陽錯,可是她不覺得和顧惟野在一起,有任何對不起董芊芊的地方。

**

對于董芊芊的離開,宋謙和陳西澤并沒有表現出太多反應。一來董芊芊經常翹課,他們和她交情本就不深,其次董芊芊本來就是玩票才來宏白的,故在他們兩個人心中,董芊芊會離開只是很必然的結果。

既給遲京翊的拍攝取得成功後,上門來找岑曉拍攝的顧客竟然也有不少。

她還在實習的一年裏,于是穆子躍做主推掉了十之八、九找上門的人。

岑曉十分理解上級這種愛惜羽毛的做法。她經驗尚且不足,這個時候頻繁顯露鋒芒,不僅會砸了宏白的招牌,對她個人也會很不利。

轉眼又過了一周,端午小長假馬上到了。

顧惟野想安排岑曉來橫店,然而她卻告訴他已經買好回家的高鐵車票。暗地裏,卻是偷偷也買了機票,想給他驚喜。

不過男朋友要陪,家人自然也不能疏忽。她另外跟工作室請了兩天假,5月28號晚上坐高鐵回家,六月一號早晨,則會從s市直接飛義烏,和顧惟野一起過兒童節。

在機場登機前,岑曉給顧惟野打電話。這個時間段,她沒想到他會接。

“啊,你怎麽接了?”

“不應該接?”他聲音裏透着濃濃睡意。

“吵到……”她低頭看表,九點四十分,繼續問,“……你睡覺了嗎?”

他抽了下鼻子,明明人就不清醒,卻告訴她,“沒有,我正好打算起來。”

“你生病了?在房間休息對不對?”他聲音明顯不對,這瞞不過她的。握着箱子拖杆的手勁兒不由重了,她不想再延續這個“驚喜”,打算告訴他實情。

“昨天有場淋雨的戲,沒有雨,導演調來灑水車,回來時候就頭重腳輕了。”聲音顯得困頓,他的精神應該很不好,“幸好今天只有我一場戲。劇組看影響不大,就調開了。《雨寒賦》開拍以後我還有休息過,不過你不在,有假期也不覺得多開心。”他努力地笑了聲,仿佛在示意她自己很好,不需要過多擔心。

“那如果我等下出現在你面前,你怎麽獎勵我?”

電話裏好久沒有再傳出聲音。

岑曉以為他是病得太重暈倒了,驚慌失措地對着手機連叫了好幾聲他名字,正想要挂斷他電話——準備打給ben,哪知電話裏他的聲音重新響起,氣息比之剛才快了一點,“你騙我。”

剛才沉默的時間裏,他其實是跑去打開門,不過除了空空的走廊,什麽都看不到。

知道他沒事,她長出一口氣,“告訴我你的房間號。今天我可以出現,可是行程沒來得及做得很詳細,也說不清要到幾點才能過去。”

“還是你告訴我航班號,我讓ben開車去接你。”知道她即将到來,他聲音平靜,可心底絕不是一口無波古井。

“會不會不方便?”他生病了,如果ben花費時間來接她,那萬一他需要人幫助怎麽辦?

“你忘記了,我還有個叫王想的助理。”顧惟野說。

——

出租車、飛機、汽車,坐了三種交通工具,她終于站在了他的房間前。

門從裏面打開,岑曉看見顧惟野戴着一副樣式簡潔的半包框銀邊眼鏡,他的臉上除了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整個人并沒有顯出太多不對。

她放心地松了口氣,随他進屋,“我都不知道你還近視。”

“很輕的近視,平時不用戴。生病的時候,眼睛又澀又漲,不戴的話,影響會比較大。”

岑曉哦了一聲,掃視房間的時候,背上的重量忽地變重,是他從後面抱住自己。

“你能過來真好。”他用下巴來回蹭她的肩骨,“只是下次別再突然襲擊。”提前告訴他,他就可以讓人幫忙安排好行程,省得她自己再費心。

她轉過身子,莞爾,“你是害怕我查崗?”

顧惟野攤手,笑笑說,“我還怕你查得少。”

她忽然想起什麽,半踮起腳,扶他的肩膀作為着力點——去捕捉他的唇,不過……“還是夠不到。”她有點懊惱,“你頭最好再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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