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兩家人見面的地點訂在一家環境清幽的餐廳中。這裏一樓是大堂,二樓才是用餐的地方。樸素簡潔的設計讓人心境明快,而朝外的一整面牆都以很通透的玻璃代替,使得坐在裏間用餐的人,只要稍一轉眼就看得到外間蔥綠的樹木。
昨天白天支付了很多體力,晚上某人到底沒舍得再為難她。在住的客房裏,她倒在他懷裏睡着。第二天醒了身邊沒看到人,于是猜想着顧惟野大約是在她睡熟之後才離開。
睡得好,精神自然就很好。她早上特意回自己的住處換了一條圓領的白襯衣加白色的過膝半裙,外罩了一件藍色絲、紗兩層的無袖衫,看起來十分的溫婉娴靜。
作為女攝影師,平時為了活動自如,她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寬松休閑的歐美款式。除了他們請朋友聚會派對那次,這是第二次,顧惟野見她穿成這樣的淑女。來的路上,一邊開車,一邊抽空了好幾回。心裏盤算着等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給她多買些相同款式的。
最早到的居然是蘇荔蘭。她坐在玻璃窗前,頭發盤髻在腦後,上着淡妝,沒戴一件首飾,碧綠的樹蔭為她作背景,襯托得她更為端莊素雅。她和岑家夫妻生活環境不同,但這次會面畢竟是為了子女的好事,兩方家長談談自家孩子身上的長短處,氣氛一時竟慢慢地越來越熱烈起來。
二十分鐘後,趕來的是顧惟野的堂哥顧行光。而他大伯父因被公事纏身,未能到場,所以讓自己的獨子代以轉達歉意,并提前預祝兩個新人婚姻美滿。因為身份非同一般,岑曉本來也沒對這位長輩的到訪抱有多大期望。客客氣氣地和顧行光互相認識後,她就繼續恢複了之前的安靜溫馴。僅在必要時,才發表一些自己的意見。
“二嬸,沒想到小野會在我前面結婚。”顧行光對蘇荔蘭的态度十分客氣恭敬,這倒讓岑曉覺得詫異。由此想來在顧家人心中,蘇荔蘭還是很有分量的。
蘇荔蘭笑着看着這位後輩,“小光,記得你比小野不過兩、三歲,今年也才三十出頭。咱們這麽好的條件,不用急。”
岑父搭腔,“親家說的沒錯,單身的好姑娘不少,年輕人慢慢找就好。”
岑曉默不作聲看着對面坐着的這位——曾多次被顧惟野提到的堂哥,發現他無論氣質和長相,都和顧惟野偏差較大。不羁的氣質裏藏着撲朔迷離的深邃,眼神明明很熱,周身卻有種生人勿進的氣場。人很有禮沒錯,卻是一副對什麽都不敢興趣的樣子。這樣的男人,一看就是有故事的。所以再好的姑娘,恐怕也很難入得他的眼。
顧行光話比較少,對于長輩的期望只是一笑而過。交談的話題很快又轉回到顧惟野和岑曉身上。
經過兩方家長合計,決定把正式的婚禮訂在明年的三月份。一切從簡,不過會辦兩場,有一場需要辦在岑曉家所在城市,另外一場自然是在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裏辦。
岑曉打小呢,就不喜歡人多的場面。要真是連辦兩場,她心裏說沒有一點小抗拒,那肯定也是假的,只是表面上不動聲色而已。
她明白婚姻并非只是兩個人的事情,關乎到雙方背後的家庭。父母栽培他們成人不易,她能和心愛的人走在一起已經很幸運。該走的過場必須走完,故從頭到尾,對這樣的決定,她和顧惟野都表示贊成。
——
有時候一件事連着一件事挨得太近了,你會覺得事情過得特別的快。三天時間,求婚、見家長、領證,好像就在吸進一口氣,又呼出一口氣的功夫裏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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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先在火車站送完自己父母,又在飛機場告別顧惟野的母親蘇荔蘭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從未婚少女變成已婚婦女的事實。
心裏滿當當的,像是被塞進了很多無可名狀的情緒,一則驚喜愉快,一則慌忙無措。複雜的小情緒一時間難于消化,又不想被他發現,便坐在車裏一直沒說話。
不知是不是懷揣着相同的心思,顧惟野也很安靜。直到他開着車子駛進她特別熟悉的馬路上,她才反應過來,驚訝地問:“怎麽帶我到這兒來了?”
“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之前的兩晚上,不知道是誰難舍難分地每天晚上都要纏着她不放,現在好不容易送走了長輩們,居然舍得送她回家,肯定有下文……!
看她眨巴着大眼睛,茫然看自己,他才把話說完,“先送你回家收拾東西,然後你搬到我家來。嗯,不對,是我們家。”說完對她笑了下。
平平常常的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聽起來有種幸福到不真實的感覺。
可是岑曉覺得他說的沒錯。
從此以後,有他的地方,的确就是她的家。
——
她的東西不多,但都很零碎。作為一個玻璃品愛好者,那些滿屋子的玻璃杯,玻璃工藝品什麽的整理收納起來非常麻煩。
好在顧惟野這個人的耐性好得離奇。岑曉自己收得都煩了,開始胡亂的往箱子裏填。
他看到了,什麽都不說,只是把那些沒被妥善安置好的物件一一拿出來,重新裹好了才放入箱裏。
客廳的什物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們又來到了她的卧室。
幾乎是同時的,兩人的目光被封閉式的小涼臺上挂着的東西所吸引。
那是一件果綠色和西瓜紅的撞色文胸,運動少女款,因顏色鮮亮,特別的招眼。
她臉一下子就紅了,跌跌撞撞地沖過去把東西摁在胸前,然後沖到箱子那裏,手忙腳亂地塞進去。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背後的,拉她起身,又幽幽地從後面貼在她耳朵上說:“款式倒是很可愛。”
她羞得臉緋紅,“你就不能當什麽都沒看見嘛?!”不好意和他對視,她讓顧惟野站在原地別動,然後沖到衣櫥那裏,把最底一格放着的某些衣服一股腦扔進箱。
顧惟野笑着服從,坐到床上拿起趴在她床上的一個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土豆靠墊,放到眼前端詳了一陣,“你喜歡這款游戲裏的土豆?”
她從櫃門抽空探出小腦袋,應了聲,“多萌多無辜,永遠奮戰在一線,犧牲自己成全後面的蔬菜兄弟們。你最喜歡哪一只?”不等他開口,馬上又說:“讓我猜一下,是那個食人花對不對?”
“為什麽會覺得我喜歡食人花?”顧惟野挺好奇的。
“因為……”她頓住,“我說了你會生氣的。”
“你什麽時候見我為這種小事生過氣?”有些好笑地問她。
因為你們有相同的攻擊屬性,“簡單粗暴,咬定不離嘴。”
他明顯愣了一下,“我在你心裏就是這形象?”
看吧,都說你聽了會不高興……
她不說話,把一疊衣服從櫃子裏拿出來扔在他旁邊的位置上,走過來一件件地疊着。
“岑曉?”他連叫了三聲,她都裝沒聽到。輕嘆了聲,他露出
笑容,輕聲問:“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不是不好。
“怎麽說呢,”她把衣服扒拉開一些,坐在空出來的位置上,“只是感覺太快了些,好像一口氣把幸福都透支了。很開心,但也很慌很害怕……”怕這一切是場會醒的夢,怕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婚姻是感情的墳墓,更怕他們之間一旦有了婚姻這重保障,反而會不再在乎對方感受。
“我明白了。”他輕輕擁住她,傾首以下颌抵住她的發旋,笑着下結論,“沒有給你足夠時間處理婚前恐懼症,結果現在後遺症來了是不是?”
“可能。”埋在他懷裏,大口呼吸他身上散發出的清爽氣息,連她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理不清的雜緒在一點點歸于平靜。
“我們的工作性質注定以後聚少離多。結婚後,我們名正言順,可以避免非議。”他是公衆人物,難免時刻被外界過分關注。上次姜穎悅制造的麻煩,他并不覺得可怕,但他顧忌的是她因而萌生退意,“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們可以立一份協議,有一天不管是我們誰提出離婚,我名下的財産可以……”
“咦,那要萬一是我變心了,你不是賠大了?”她若有所思。
“如果你變心,那肯定也是我做的不夠好。”他沉下頭,有點好笑觑着她一秒鐘一變的生動小表情,“所以你現在該不會是在盤算你老公我家底有多厚吧?”
終于存不住氣,被逗笑了,“我才沒有呢~而且就算不離婚,你的不也該都是我的嗎?”電視劇裏好像都這麽說的沒錯吧?
“嗯,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是你的。”他篤定認真地說完,然後笑吟吟地撈過來她的臉朝向自己,“多愁善感的小丫頭,這下可放心了?放心了,就親我表示一下。”
“……”她才不上當呢,趕緊從他懷裏站起身。
因為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每次一親下去,就會沒完沒了的樣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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