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房間在到達時就已分配完畢。顧惟野和岑曉一間已經不用說,剩下的兩個女孩子一間,陳西澤和宋謙則住在一樓的房間裏。

他洗完澡出來,看到岑曉已經換上一件純棉的寬松圓領睡裙,胸口上用淺淺的粉紅色印着兩個英文字母:biteme!

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不準亂瞄。”她頗為警惕地護住自己的胸口,并立刻鑽到被子裏,翻了個身,面朝裏躺着。

即使沒有工作,他也一直保持着早晚剃須的習慣。

所以人一貼過來,岑曉就聞到了從後面傳來的須後水淡淡的薄荷味道。

“對不起,”他到底沒有忍住開心地笑了,伏在她的耳朵,心滿意足地說:“我沒想到你會這麽主動。”

倒不是,刻意要把前人比下去。但是男人呢,偶爾也多少會有一點争強好勝的小心思,他覺得很正常。

“……”她身子又往裏抽了下,辯解,“我真不是故意穿這件的!”來的時候,就想着出門在外要穿舒服一點,也就随手拿了這件棉的睡裙。

“親愛的,你想什麽呢?”他愣了幾秒後,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瞬間笑翻了,“我指的是你剛才在那裏給我唱歌的事。”

他又往前進了一些,撐起身子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面,笑眯眯地說:“不過你既然往這方面想了,我也不能辜負你的好意對吧。”

“什麽意思?”她翻過身子,看着他的手一點點探進了被子裏,“顧惟野,你……”

“我怎麽了?”

“你摸哪裏啊?!”

加重了一些力氣,故地重游,給她重新感受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她深吸進來的氣還來不及呼出去,嘴就已被堵住了。好一會兒才被松開,能夠正常地說話則是在喘息了幾十秒之後,“嗚嗚,你這麽流氓,你影迷知道嗎?”

“你知道不就行了。”他笑着又啄了幾下她的嘴唇,沒有繼續反而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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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親密時,他感覺有風從上面的窗子漏下來,唯恐抵抗力差的她會生病,起來就是為了去關嚴那頂窗。

可剛一躺下,顧惟野發現晚了,因為岑曉接連不斷打了好幾個噴嚏。

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沒有高熱的狀況。略放下心來,卻仍舊不敢輕視,他下床用熱水沖了感冒沖劑拿給她,哄着她喝,又提醒她小心燙。

躺着真不覺得有什麽,可這麽一坐起來,頭暈目眩的感覺居然成倍的來了。自己半只雪白肩頭從寬松的領口冒出來,顧不得管,岑曉雙手捧杯子,聞見藥味,額心忍不住皺了皺,頭跟着往後撤。

實在不想喝的,卻因為見他坐在旁邊盯着,而不敢說別的,端起杯子,把藥一飲而盡。

“好苦……你這是什麽藥?”她記得藥店裏買的感冒沖劑明明都甜甜的啊。杯子遞還他後,仍在砸吧着嘴巴抱怨。

“副作用很小的特效藥。”說到這裏,突然湊過來毫無預兆地,叼住她的上唇細噬,輾轉了片刻,闖入裏面在給了她一個深切的吻後,漸漸停下。

“是不是不苦了?”他笑着問。

如果心髒裏有長骨頭的話,那剛才,一定也被他的動作逐節地軟化了。她上臂和肩膀發燙得厲害,雙腿從床沿上懸下來,沒有觸及地面,手僅僅握住他的,“顧惟野,我愛你。”

“我也是。”他溫柔地捏了下她的鼻梁,等她完全鑽到被子裏,壓嚴了背角後躺下,在屬于她的特殊馨香中緩緩阖上雙眼。

——

早晨四點多鐘左右,他們就收拾好起來了。

幸而昨晚藥吃得及時,今晨雖然起得這麽早,但岑曉精神很好。

昨天休息前,大家分明說好要去拍日出,可是他們敲了另外兩間房門,卻沒能成功地把其中任何一個人叫醒。

她站在樓下嘆氣望他,似在用眼神問,現在該怎麽辦?

他牽起她的手往外去,用下巴點了下茶幾上——印着度假村logo的便箋,“不等了,我們留字條給他們。”

這麽快就分頭行動,總感覺不大合适,可是等到幾個小時後,那幾只才打電話和他們彙合時,岑曉才覺得顧惟野的決定真心好正确。

車行駛半小時後停在路邊。

他拉着她攀到暗綠色的山丘頂端。天色冥冥,大地未曾蘇醒,放眼望去,看得到零星散步的房子,看不見人。

“來,拿着。”他把她的手機遞給她,“你就站在這兒,我去那邊拍你這邊。然後我們再用電話來溝通具體的調整事項。”

她點頭表示明白,又說:“你注意安全。”

“你也也主要安全。”相互擁抱後,他留意着腳下,往山下走。

他風衣獵獵,背影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後,十幾分鐘後再次出現在較遠的另一座山上的,只是一抹不甚清晰的暗灰色。辨不清具體的影狀,只能判斷出是在向山頂移動。

手機鈴聲是他唱的歌,接起來,聽到他的聲音偎着風傳到耳中。此情此景很熟悉。過年的時候,他從西北打第一次打電話在家中過年的她,好像也是這樣夾着風的模糊聲音。

“別面向我站着,”他不緊不慢地說,“你背對東站,等下太陽出來時,我們來拍一組逆光的照片。”

可是哪裏是東呢,請不要跟路癡談論東南西北……這麽多年,她給人指路或者接受別人指路,一向只有左、右兩個概念。

他看她不動,馬上知道是怎麽回事,笑着換了個說法,“右側手臂對着我所在的位置。”看她終于動了,他又講了下需要的姿勢,岑曉一一比着做完,顧惟野讓她記住動作,等下太陽升起來時再照做。

她放松下來,席地而坐,望着山那邊他的影子,百無聊賴地問:“那我們現在幹什麽?”日出應該還有好一會兒。

“我們來聊天。”從她的角度,看到他好像在搭設三腳架。那現在應該是在用藍牙耳機在與她通話。

“比如呢?要聊什麽話題?”隔着幾座談情說愛,這恐怕是只有攝影師才能享受到的獨特、新鮮方式。

……

徐徐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天邊終于露出魚肚白。

她站起來準備,告訴他:“這張,回去一定要擴印成一張超大的,然後挂到客廳裏。”

“可以。”他笑着說完,挂斷了電話,全情投入到拍攝中。

紅色巨輪從青色的山影裏升起。

在他的相機裏,她與背後情境融為一體,仿佛她合該就是嵌在這漫漫青紅中的一闕妙麗精致的影。

**

四個月後。

這一天,岑曉最後一次回宏白的母工作室交接事項。她已經正式簽約,歇完年假再回來時,就會作為一線攝影師,正式去北京的子工作室報道。

抱着收納箱走到門口,她把箱子暫時放到地上,去緊脖子上紅色的毛線圍脖。往手裏哈了好幾口熱氣後,覺得暖和了些,正要離開,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叫她。

“岑曉”邢睿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手裏還抱着一個包裹,“還好你沒走,喏,有你的包裹。好像是從國外寄過來的。”

她唔了聲,笑着接過來說謝謝,真誠看着他,“這一年真是謝謝你了,邢睿師兄!”

“哪裏哪裏,能為漂亮的師妹服務,是鄙人榮幸。”

還是這麽開玩笑,和她第一天正式來這裏,認識的邢睿一模一樣。看他人進去後,她再次擡頭仰望這座灰白色的小樓,幾近一年的往事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裏流淌而過。

再見了,2014年。

我的,從狼狽中開始,卻結束于精彩的一年。

——

“老公?”她剛好在把車停到家門口時,接聽到了他的電話。知道他肯定也是剛剛到家,她惡作劇的心思升起,想要給他個驚喜,于是故意說:

“我?我還在宏白哪裏啊。對呀,你也知道我人緣很好的。大家都要我請吃飯呢,所以我應該會晚點回去……好了,當然是你更重要了……是、是,我們一個多月沒見面了,可我和這些工作室的同事們再見,也不知要到什麽時候了……”

她用鑰匙打開門,捂着嘴在門前壞笑了一陣,正打算上樓吓他一跳,卻在走出回廊時,冷不防被一個力量帶到懷裏。

“居然敢騙我,嗯?”他手攫在她腰側,不準她亂動,唇貼她到耳朵上,“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小壞蛋。”

“知道、知道。”她綻出一個明燦燦的笑後,忽地往他身上撲。顧惟野沒辦法,只能無奈松開懲戒的鉗制,她卻趁機從他手臂下面鑽出來逃掉了。

“小心點。”他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輕而易舉提住她薄羽絨衣的後領。手溫柔搭在她腹部上說:“過了一個多月了,沒準你這裏已經有小baby。”

想起上次他離開前,他們那高頻度的某項活動,她心跳立時跳亂了次序。好親戚的确延遲了一周了,可是這東西一向沒準過,她忙着工作的事,也沒太往心裏去。

現在這個問題被提出來,她也有點懷疑了。及時收斂了一系列“張牙舞爪”的誇張動作,一秒鐘變回了中規中矩的淑女。

被她逗笑,顧惟野掃了眼她拿回來的包裹,看到上面的英文地址,怔了下問:“這是什麽?”

“不知道呀,我還以為你是托人給我從國外帶的東西。”看他這表情,她已經否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一起詳細查看過上面的寄來地址後,她握着包裹的手居然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還是顧惟野一點點幫她拆開的,取出黑色的硬絨盒,再打開磁石固定的盒蓋。岑曉看到一封寶藍色封面、燙金字的邀請函躺在裏面。明明是死物一件,落在他們眼裏,卻好像一張生動美麗的s.m.i.l.e.y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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