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放棄了

楚慕的反應讓對面的兩個人大為意外。

時間真的是隔得太久了，當年牙牙學語的嬰孩已經長成了模樣俊美的青年。他們來得太遲，不敢指望能夠有哭着認親的感人場面，他們只求孩子能坐下來跟他們好好聊一聊。

可楚慕對他們的态度很糟糕，似乎一個字都不願跟他們多說，吼完方才那一句，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兩人忙不疊地站起身阻止，異口同聲的叫了一句，“寶寶！”這一聲寶寶他們等了多少年，在心裏喊過無數遍了，今天終于叫出了口。

楚慕站在門口，背對着他們，神色頗顯不耐。他撇撇嘴，回道，“我看你們年紀也不小了。別跟我說什麽過去身不由己，更不要指望我會給你們當兒子。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你們想要孩子的話，再做個試管嬰兒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截止到現在，楚慕還以為自己是通過代孕降臨到這個世界的。他對自稱是他父親的兩個男人并無惡感，但也談不上好感。

充其量算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楚慕不想到了最後再拖上兩個人陪他一起等死。看他們充滿期待的、真摯的目光，聽到那聲叫出口的寶寶所飽含着的急切和深情。楚慕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再讓他們遭受新一輪的打擊。

他們迫切的、語無倫次的向楚慕訴說失去他的時候有多麽的痛苦，他們這些年對他有多少的想念和愧疚。

楚慕對身後的呼喚充耳不聞，兩手插在衛衣口袋裏，一臉平靜的走開。

換了其他人，在遭遇這種事情後可能會大悲大喜以致情緒失控。對楚慕來說卻沒有多大的意義，他的心情甚至沒有發生太大的起伏。只要提前一年，哪怕是在他得知自己身患絕症前，他最想抓住的就是一份感情。親情也好，愛情也罷，他希望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孤單的。

然而都過去了，他努力過卻最終沒能得到的東西，他現在不稀罕了。既然感情是抓不住留不住的東西，他不會再錯付真心，他要将最後的時光留給音樂，只想求回十年前他對音樂所抱有的赤誠之心。

他來到音樂教室，跟他的搭檔劉振奇繼續排練将要合唱的歌曲。他們湊在一起讨論曲子的每一個細節，合唱過程中的每一次銜接。

楚慕無比珍惜自己站在舞臺上的每一個機會。他想在決賽現場唱自己的歌，首先要進入決賽。

一整天就這樣在忙碌中度過。

楚慕不知道的是，外面早已炸開了鍋。起因在于景溪撞見了雷厲和沈秋二人。

景溪多年前以一首《深淵》斬獲了不少國內的榜單頭名，他後來的不少作品在國外的音樂節上同樣拿了獎。景溪曾獲邀參與美國時尚雜志Online的封面拍攝。這家創刊一百五十多年，月刊發行量達到六十多萬冊的時尚雜志早已化身為時尚影像歷史的代表物。而它的美國版主編是沈秋。

景溪在Online的總部與沈秋有過一面之緣，他後來還主動跟Online的工作人員打聽過沈秋的情況。Online的老員工都知道沈秋有個兒子，他們很多年前被邀請參加過滿月宴和周歲宴。之後孩子就沒再出現過，沈秋同時退居幕後，很少出現在公衆眼前。

景溪聽聞這個消息後如遭霹靂，他不會忘記三年來自己所獲得的名聲是誰帶給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于他的作品，而這些作品全部出自楚慕之手。

景溪不敢保證楚慕跟沈秋有血緣關系，但是兩個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景溪沒有機會去驗證這個事實。可是他回國後幾乎挖空了心思讨好陸澤明，哄騙陸澤明，讓楚慕永遠沒有機會出現在大衆視野裏。他要扼殺一切對他不利的可能性。

眼前，三個人遇上。

沈秋對景溪有幾分印象，他的記憶力很好，他清楚的記得Online每一期的雜志封面和內容主旨。

景溪尚能夠表現得鎮定，從容地笑着跟沈秋客氣寒暄。

本着禮貌的原則，沈秋向對方介紹了自己的愛人，雷厲。他們是正式結合，有婚姻從屬關系的夫夫，并不排斥向外人聲明他們之間的關系。

沈秋見對方臉色吃驚，略帶歉意的說道，“可能國內對同性婚姻的認可度不高。但我們結婚三十年了。我們這次回國是來找我們的孩子。”

景溪的臉色嘩變，“是嗎？你們的孩子怎……怎麽了？”

沈秋道，“說起來還要感謝你。我一直很喜歡你早期的音樂作品，所以邀請你拍過Online的封面人物。這次也是因為你的原因看了這檔節目。很感謝這個舞臺讓我能在幾十億人口中再次見到我的孩子，我找了他很多年了。”

景溪整張臉都僵住了。他不會不知道楚慕有多恨他。如果不是礙于陸澤明的關系，楚慕恨不能撕碎他。

這次的最強音，他已經設計提前把楚慕的名字删掉了。他怎麽可能給楚慕機會上臺。可是後來被原野的音樂制作人韓石再度把楚慕的名字提了上來。楚慕的新專輯《怒放》是跟韓石合作的，兩個人一見如故，私交甚篤。

沈秋接下來又跟景溪聊了幾句，他沒有直接說出楚慕的名字。楚慕畢竟還不肯與他相認，他不想給楚慕帶來太大的壓力。

就是這樣短暫的一個會面，在最強音節目組抛下了一顆重型炸彈。

“你們知道嗎？今天在會館出現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某跨國出版集團的執行總裁，另一個是時尚奢侈品雜志Online的美國版主編。”

“對啊對啊。他們好像是為了見景老師過來的。聽說他們很欣賞景老師的音樂，想邀請景老師拍下一期封面人物。”

“不是吧。邀請個封面人物用得着主編親自飛過來？你逗我玩兒呢。”

不知是誰看到了楚慕，叫嚣了一句，“我覺得慕慕跟那個主編長得還有點兒像。哎，越看越像。”

楚慕幹笑着回答說，“你可能看錯了。呵呵。”

對方立刻說，“嗯……不像了不像了。慕慕這麽中二的重金屬風格跟人家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楚慕無所謂的笑了笑，他不介意大家互相的打趣兒。都是年輕人，你嘲笑我異類，我就嘲笑你老土。楚慕跟這個小集體融合的很好，跟搭檔劉振奇說了一句，“我先走了。明天彩排見。”

“今晚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你也是。”

半路上，楚慕剝了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裏。又熬到晚上十二點，他餓得前胸貼後背，步伐跟着加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