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的誓言全部喂了狗

景溪的心裏是有陸澤明的,要不然兩人不會糾纏這麽多年。他無非是功利心太重,加上性子過傲,年輕時不肯乖順的屈居下位而已。

眼前見到楚慕拿刀子威逼在陸澤明的脖子上,已然見紅了。景溪酒意立時醒了大半,強忍着後腰的酸痛爬起來。

他不過剛往前走了兩步,聽到楚慕劃破整個黑夜長空的暴喝聲,“你蹲着別動!再往前走一步,我他媽捅死你!”

景溪吓得呆立當場,他清楚的看到楚慕的手在發着顫兒。因為顫抖的關系,那把刀子在傷口的上方又劃出了一道新的血痕。

“楚慕,你冷靜點兒!你這是在犯罪!”景溪試圖跟楚慕講道理,他也沒想到會被楚慕撞破這一幕。一貫在人前高傲優雅的他,甚至有着被人撞破奸情的羞恥感。他今晚是魔怔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他真的就是不甘心,他以前沒有多在乎陸澤明,可失去了又不甘心,又想奪回來。

“慕慕,聽話,把刀放下。”陸澤明悄悄伸出手,想要趁着楚慕分神的時候奪過他手中的水果刀。

楚慕警告完景溪,轉過頭惡狠狠的瞪向陸澤明。他的目光冷冷的,死氣沉沉的,不帶有一絲熱度的落在陸澤明的臉上。

“你閉嘴!”楚慕把刀子按在陸澤明的喉嚨口,命令道。

陸澤明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迫近感,那把鋒利的刀子随時會割破他的喉嚨。在此之前,他永遠不會相信楚慕有一天會真的傷害他。楚慕對他有忠誠,多信賴,哪怕再恨再惱,楚慕都不忍心傷害他,哪怕他再混賬。

而此刻的楚慕讓他感到很陌生,陌生到讓他恐懼。

楚慕哆嗦着另一只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他掏出錢夾,把那份被他小心珍藏起來的字據取出來,當着陸澤明的面抖開。

“念!”

“慕慕,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我讓你念!”楚慕粗暴的打斷了陸澤明的解釋。

陸澤明連為自己辯白的機會都沒有。他只能盯着那張印着血指印的忏悔書,一字一頓地低聲念道,“我保證不再讓我的慕慕孤身一人,我保證讓我的慕慕這輩子能善始善終,我保證這輩子不再見景溪,不會再跟他有任何往來,我……”

然而,他念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在剜楚慕的心。

楚慕面無表情地聽他念完,将紙頁團成一團往陸澤明的嘴裏塞,“吃了它。我讓你吃了它!”

陸澤明搖頭,緊閉着雙唇不肯就範。他能把上面的誓言念出來,卻不能吃下去。這是一場誤會啊,他沒有做對不起楚慕的事情。他這次是實實在在的看透了自己的內心。在得知楚慕得了絕症後,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小孩簡直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他幾乎要覺得自己以後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沒意思了。

他只是懂得太遲了。他這段時間在盡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小孩,他願意徹底斬斷過去那段感情。

可是楚慕不信他,楚慕的眼睛裏含着滿滿的憎惡和不信任。

“我再說一遍,吃了它!”

陸澤明再度沖着楚慕搖頭。他只要張口解釋,楚慕就會把他曾經許下的誓言塞進他的嘴裏。

這廂景溪終于找到了機會。他趁着陸澤明和楚慕兩人對峙的時候,從後面溜過去,随手撈起牆角的高爾夫球袋砸向楚慕的頭。他的本意是想救陸澤明脫險,可他沒想到的是,陸澤明突然翻轉身子跟楚慕換了個身位。

耳邊傳來悶悶的響聲,楚慕這時看清了對面的景溪。陸澤明被敲得有些懵,整個人還沒恢複過來。

景溪不甘示弱的拿起球杆再度砸向楚慕,他倒是不怕鬧出大事。畢竟這件事情是楚慕先起得頭,敲壞了楚慕最多是正當防衛。

緊跟着,楚慕的頭頂也挨了重重一擊。楚慕的手腕一松,刀子掉落在地上,他自己也捂着腦袋蹲了下去。

陸澤明回過神來,轉過身直接給了景溪一個大耳光子。景溪再度被扇飛出去五六米遠,嘔出一口血沫來,混着兩顆斷了的牙齒。

“哥,你竟然打我?”景溪難以置信地看向陸澤明,“我在幫你啊。楚慕他想要你的命啊。”

陸澤明暴怒如雄獅,恨不得再上去補上兩腳。“誰讓你動手打他的!你知不知道他身體不好!就顯你有能耐是不是?你以為我治不住他?”他不是治不住楚慕,他就是舍不得動手,他沒臉去喝止楚慕停手。

景溪沒挨過打,至少沒挨過陸澤明的打。從他開始記事起,陸澤明就以兄長的身份把他捧在手心裏疼愛。

現在為了楚慕,陸澤明給他一巴掌。景溪捂着半邊臉,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就在幾個月前,陸澤明還因為他的幾句訴苦,狠狠地叱責過楚慕。那時楚慕在他眼裏又算個什麽東西呢?

陸澤明蹲下身想去扶楚慕起身。

楚慕甩開他的手,反倒顧自坐在地上大笑了起來。不過這笑聲裏更多的是心灰意冷的漠然。

楚慕笑着問陸澤明,“你不吃是吧?我吃!”

他說着把紙團塞進自己的嘴裏,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陸澤明幾乎是半跪在他面前,把手指伸進他嘴裏,想把紙團摳出來。陸澤明語無倫次地求他,“慕慕,你別這樣。今晚的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這是誤會,我打算推開他的。”

可惜他所有的解釋,楚慕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楚慕坐在地上冷冷地笑着,他看向對面情況不比他好上多少的景溪,問他,“你賤不賤啊?他以前跟在你屁股後面追你時,你擺出一副高傲冷情的模樣拒絕他,還私下裏跟樂隊的貝斯手上床。你既然不愛他,為什麽要吊着他這麽多年?為什麽後來要主動回頭來追他?”

景溪用袖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笑得有些挑釁,“我愛或不愛又如何,他心裏照樣只有我一個人。你爬上他的床又如何?我随便勾勾手指,他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勸你有點兒自知之明。”

本來就百口莫辯,解釋不清楚的誤會,被景溪寥寥幾句話給坐實了罪名。陸澤明急得額頭冒汗,開口想呵斥景溪,“閉嘴!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跟你——”

話堪堪說到一半,陸澤明的臉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楚慕從地上爬起來,冷笑着斜睨陸澤明,“你更賤。這一巴掌是還給你的。我告訴你景溪私下亂搞是想給你提個醒,你卻當衆甩了我一巴掌,把我送到了國外。陸澤明,是你求我回來的,你跟我保證過你對景溪死心了。可是這十年來,你對我做出的所有保證沒有一個兌現給我。”

景溪在旁邊搭腔嘲諷道,“明明是你自己癡心妄想。本來就不是屬于你的人,妄想飛上枝頭。你就該一輩子呆在地下通道裏讨飯吃!”

楚慕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嗤笑出聲,“對。我是癡心妄想。所以被你們兩個搞成了眼前這副鬼樣子。但我們來日方長——”

楚慕的目光從景溪的臉上掃過,再掃向陸澤明,如吞吐的蛇信子一般陰冷,“你們以後別後悔。”

他說完,擡腳往外走。

陸澤明抱住他,不讓他離開,急切的辯解道,“你別聽景溪胡說八道。我今晚是想跟他說清楚。我想讓他退出歌壇,不想再讓他礙你的眼。慕慕,你再信我一次成嗎?我說的全是真的。”

楚慕的回答是再一個耳光落在陸澤明的臉上,“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我死心塌地的跟了你這些年。你哪怕是鐵石心腸,也該有軟化的一天吧?難道得不到的當真是最好的。呵呵,現在看起來你得到了,你們好好過吧,啊,祝你們幸福。”

陸澤明張了張嘴,滿身滿心的悔恨,他悔不該給景溪開這個門。他就不該一時心軟。他這幾年總是對景溪心軟。只要景溪回過頭對他有所請求,他就會默許景溪一些他本不該答應的事情。

他現在想讓景溪幫他解釋,可景溪只會跟小孩針鋒相對,句句把他往絕路上逼。

陸澤明挨了兩個耳光,卻不敢有半分的不滿,還要苦苦的哀求小孩不要生氣,生怕楚慕氣壞了身子。

楚慕這會兒俨然妖魔化了,笑得讓人心底發寒。他反手又給了陸澤明一巴掌。

這最後一巴掌是替肚子裏的孩子打的。楚慕在心裏默默的說道,你這輩子也別想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兩個遲來的爹沖了進來,愣愣的看着眼前這一片狼狽荒唐的景象。楚慕說他想單獨跟陸澤明談一談,所以不讓他們跟進來。他們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臉希冀地走進了這扇門,一眨眼,畫面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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