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趕到王婉寧訂好的第二趴的茶室，趙芮坐下直接開門見山，“沈斯年出什麽事了？”

王婉寧叫來了男朋友，反正都認識的，對趙芮道，“沒什麽，就是提了離婚。”

趙芮手腳冰涼，看着王婉寧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王婉寧并不太清楚當年趙芮和沈斯年的事情，她很小就被送出國讀書了，一路到碩士畢業才回國的，于是奇怪趙芮為何如此緊張，便道，“上周吧。”

“你父親能同意？”當年王緯國把沈斯年父母逼得雙雙跳樓，目的就是把沈斯年收入麾下。

“對，聽說他背後做了不少小動作，我父親以別墅為交換，讓他主動離職，并且不帶走一分一毫的公司資産。”

其實當年，沈斯年完全可以選擇和當時的北礦合作的，偏偏最後還是投了萬萊，各種緣由雖然複雜，但在趙芮看來，主要還是因為這筆買賣合算，既能複仇，又有前途。

沈斯年自小恨他的父母如牲畜一般圈養他，把他雕琢成了最精明而又市儈的商人，如對待狼崽一般地養育他，讓他瘋狂而又嗜血。曾經，趙芮也見過沈斯年那段痛苦不堪的歲月，只是後來，沈斯年把所有對現實的怨恨，都傾注在了比他更弱小的她身上。

而她，則把所有的愛恨，在最後，變成了偷出來的沈家全部商業秘密，拱手送給了王緯國，換來了自己全身而退，進入體制。

王家的萬萊集團其實當年并沒有能力獨吞沈家的天河集團，但是，沈斯年選擇了妥協，成為了王緯國的女婿，而不是進入北礦。

從趙芮的角度來看，經過沈斯年的精明算計，王緯國沒有兒子，後繼無人，邵晨雖然名義上是王緯國的未來女婿，卻根本不受他父親邵振剛的掌控。而北礦不同，雖然北礦的兩個兒子都不成器，但未來未必不會招來持家的女主人，沈斯年又不能跟北礦聯姻，拿什麽來保護自己的利益？

王緯國的兩個女兒，王婉寧人如其名，溫婉平和，王婉如則是膽小懦弱，顯然能夠讓沈斯年很好的拿捏的，所以他選擇不反抗，成為了王緯國的女婿這件事，真的不讓趙芮意外。

可如今，面對現實，王緯國顯然是打算把萬萊交到王婉寧手上了，更沒有沈斯年什麽事兒，他苦心經營多年，卻始終進不了萬萊的決策圈子，而只能管管營業利潤不高的工廠和三級集團，讓他怎麽會甘心？

趙芮不由得想，這麽多年來，自己還真的依然很了解沈斯年。

而沈斯年，為什麽想要回他父母當年用來償還債務的別墅？

趙芮覺得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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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帶走公司資産，但是一些項目決策，不可能不知道，要作梗，很容易。”趙芮想都能想到，沈斯年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放棄？

王婉寧道，“他馬上可能跟邵臻訂婚。”

看來，沈斯年是想挑撥王、邵兩家關系，故意為之了，想來王婉寧和王緯國還是太低估了沈斯年的複仇心有多深刻，只怕他不動聲色間，就會給萬萊沉痛一擊，只是不知道另一只靴子什麽時候落地而已。

知道自己探聽得有些多了，趙芮轉移了話題，卻在手機上發了個消息，約了人。

借口不打擾王婉寧和她男朋友約會，趙芮坐了半個多小時就走了，從茶室出來，立刻按照對方發來的地址沖了過去。

國際知名獵頭楊晔正坐在酒吧的卡位裏，靜靜地看着舞池裏跳舞的人，當年他也是這麽空虛地消耗自己人生的，只是，因為遇到了一個人，才明白，什麽叫□□，而性，不是愛。

那個人步履生姿，魅惑動人地向他走了過來，這麽多年，依然是魅力四射，若說已經對她沒有了想法，卻是不可能的，但若說，還存有什麽希望，也是不可能的，被拒絕了将近十年多，早就該放下了感情，卻是放不下牽挂。

“今天怎麽想到找我來？”楊晔問她。

趙芮坐下，叫了一杯桑格利亞，然後問他，“你知道沈斯年去了富華嗎？”

楊晔看着杯子裏的酒，晃動着杯身道，“你這麽多年，還是忘不了他？”

趙芮被他說得心中一刺，許久道，“不是忘不了，而是身體的本能，聽到他的名字，就如芒刺在背。”

“所以我成不了拯救你的那個人，是嗎？”楊晔苦笑，想着這麽多年，她拒絕自己的手段，也是嘆服。

趙芮道，“雖然我這個人沒什麽道德，但是你知道的，我絕不招惹已婚男人。”

“所以，我死心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楊晔勾着嘴角，一番話說得坦白，倒是讓趙芮不知道該說什麽。

侍者送來了酒，趙芮擺弄着杯沿的橙子道，“說正事，他為什麽去富華？王緯國怎麽會舍得放他去富華？”

“因為王宛如懷孕了，并且可以肯定，孩子不是沈斯年的。”楊晔的消息一向靈通，靠的就是人脈吃飯，趙芮知道找他果然找對人了。

“代價呢？離開萬萊，他付出了什麽代價？”趙芮覺得，光是這個消息，不足以讓王緯國同意，相反，王緯國更應該不同意才是。

“最近萬萊的幾件事情都是沈斯年做的，王緯國一方面也是後悔，自己被鷹啄了眼，另一方面，沈斯年還是給他貢獻了一點，吞下了天惠的兩家公司，盤整完送給了王緯國。”楊晔對于這些消息，簡直如數家珍。

趙芮這下明白了道，“怪不得，之前天惠的趙紫绮一直追着霍忻磊不放，原來是真的日子不好過。”

“邵振剛怎麽會接受沈斯年？”這是困擾趙芮的另一個問題。

楊晔面含笑容看着她問，“很好猜啊，不是嗎？”

“邵晨結婚了。”趙芮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解釋更合理了，“因為沒有接班人，邵晨不接班，不可能真的交給邵默，就像韓百昌入股了榮華，卻不可能讓華劍承把榮華真的交給華少羽，是嗎？”

“聰明。”楊晔笑着道，“你怎麽還是這麽一點就透。”

不過趙芮又道，“但是邵振剛不怕自己的結果跟王緯國一樣，被利用完之後反噬了自己？”

“他們這種人有多自信，不到南牆怎麽會回頭，當年沈家夫婦那樣培養沈斯年，難道不是想着自己可以千秋萬代的嗎？”楊晔認識趙芮很早，算是同學，快十多年了，以前的事情，大概他算是知道的比較多的了。

趙芮聽完嘆氣，“你說得對。”當年若不是自信自己的商業帝國永垂不朽，沈家那對夫妻，怎麽會對自己兒子的教育，那麽苛刻嚴厲？

“培養接班人是最難的。”這是楊晔在這個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最深的感受。

趙芮喝着酒不說話了，其實，她內心十分的忐忑，那棟別墅裏，有他們最痛苦的過往，和最深的糾纏，沈斯年什麽都沒帶走，卻只是要了別墅，居心何在？

“如果有一天，我在機關裏混不下去了，你幫我找工作啊。”過了好一會兒，趙芮才終于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半開玩笑一般同楊晔說着。

楊晔認真地看着她道，“你吩咐我的事情，我什麽時候不幫你辦到了？”

趙芮見他又露出這般面貌，連忙道，“你可是已婚人士。”

楊晔望着她，落寞一笑後道，“今天我買單，先走了。”

難以平靜面對這個女人，這個自己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女人，楊晔把手插在口袋裏，出門打了輛車回家，家裏，有那個他用60分愛着的女人，而剛才那個，曾經占有了他心靈的全部。

楊晔走後，趙芮窩在卡座裏很久，都不想說話。

沒一會兒，一群公子哥嘻嘻哈哈地進來了，趙芮看到了霍冬銳、葛覃、華少羽。

趙芮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小圓桌上，看着深夜狂歡的人群，卻是沒什麽心情。

又過了一會兒，看到了鮑佐進來了，黑着臉，看到霍冬銳，兩個人開始動手。

唉，這些公子哥兒，真的是有發洩不完的精力。

趙芮就這麽呆呆地趴着看着，随後，兩邊因為鬧太兇了，經理直接叫來了警察。

畢竟是霍忻磊的弟弟，也是自己睡過的男人，趙芮于是拍了段視頻，又拍了照片，發給了霍忻磊，然後告知了酒吧位置，這邊屬于H區管轄，于是也就順帶的，給孫振東發了消息，讓他幫忙關心一下。

打架畢竟還是會留案底的，反正就是，打輸住院，打贏拘留。

把手機揣回兜裏，趙芮很想今晚找個人陪着睡一覺，一個不錯的小男生正好過來跟她搭讪，趙芮問他，“戴套的吧？”

小男生沒想到她這麽直接，卻是如老手般，伸手揉捏了她半天道，“你怎麽說我怎麽做。”

趙芮推開了他，顯然，這個不太對口味。

撓了撓頭發，只覺得人生真是寂寞無邊，可是，誰人能讓她回頭是岸？

重新翻開手機，在霍忻磊發來消息說謝謝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來電話，趙芮接起，卻是那個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周六中午12點之前，地方你知道的，不來，後果自負。”

沈斯年，我躲了你這麽多年，你終于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