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霍冬銳自己開着P1回到家, 卻看到門口停着一輛勞斯萊斯，霍冬銳疑心是沈斯年，進門, 卻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帶着一個女孩子坐在那裏。

羅萱見他回來了，笑着起身拉着他到沙發上坐下道，“冬銳, 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黃钊黃叔叔, 他現在是歐亞集團的總裁，常年住在北京, 這次是到滬市來視察分部的, 旁邊這位是他的女兒黃伊文, 還在英國留學，剛剛放暑假回來的。”

霍冬銳點了點頭, 兩邊坐下後，各自聊了一會兒。

黃伊文偷瞄了霍冬銳幾眼, 模樣嬌羞又青澀，長相清秀。

羅萱和霍駒行在跟黃钊閑談，羅萱對霍冬銳道, “你們兩個小孩子也不耐煩聽我們的老八股，你帶着文文去花園裏逛逛吧，聊聊天, 你們不都是留學回來的嗎？”

霍冬銳沒有多想，“哦”了一聲，黃伊文跟着起身，兩個人轉去了花園裏聊天。

霍冬銳滿腦子都是公司的事情, 沒有留心黃伊文就跟個小媳婦似的，紅着臉一直在他身後跟着。

霍冬銳站定，黃伊文撞到了他，也匆忙站定，霍冬銳這才想起身後有人，連忙說抱歉，兩個人在大夏天也轉不了多久，于是又去了偏廳，讓傭人端來了茶，弄了些點心和水果。

期間，霍冬銳就一直在用手機聯系工作，而黃伊文看着霍冬銳英俊年輕的樣貌，怦然心動着，怯怯地開口問，“我能叫你冬銳哥哥嗎？”

霍冬銳擡頭看她，微笑點頭道，“可以啊，我是92年的，你呢？”

黃伊文眼睛不安地看着他，輕聲道，“我是98年的。”

霍冬銳笑道，“你別緊張，是不是在這裏沒朋友？要不要我帶你出去玩？”

黃伊文看着他，露出一個帶着淺淺酒窩的笑問道，“可以嗎？”

霍冬銳于是帶着她穿行去了前廳道，“爸媽，我帶她出去玩一會兒，估計家裏太悶了。”

霍駒行還在跟黃钊聊事情，倒是羅萱招呼他，讓他晚上帶黃伊文回家來吃飯。

霍冬銳問她想去哪裏，黃伊文說都可以，幹脆開車去了商場，霍冬銳記得以前那些酒吧裏認識的女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逛商場。

Advertisement

黃伊文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就是個十足的乖乖牌，霍冬銳想着該給趙芮買個禮物，而且，既然帶了黃伊文出來，自然也得給她買點什麽才行。

兩個人進了商場，一樓都是一線品牌，黃伊文逛了一會兒，看中了一個愛馬仕的鏈條包，霍冬銳見她喜歡，就幫她買了。

霍冬銳對于女孩子的眼光欣賞無能，問她，“你覺得三十歲的女性，送什麽包包好看？”

黃伊文手上拿着包包在照鏡子，問他，“我好看嗎？”

霍冬銳雖然內心覺得這個包好醜，卻還是出于禮貌，點頭說好看，于是黃伊文問他，“那個，你是要送人嗎？”

霍冬銳點頭，黃伊文又問，“事業型的女性，女明星，還是什麽樣的女性？”黃伊文在英國是學設計的，雖然外表看上去很乖巧，但是對時尚的把握倒是很準。

霍冬銳想，趙芮應該是事業女性吧，于是道，“很強，也很有魅力的那種女性。”

黃伊文看着霍冬銳，見他提起那個女人的時候，神情有些不一樣，就問，“是你喜歡的人嗎？”

當然是啊！

然而霍冬銳還是有些羞澀和保留，畢竟他只是單方面喜歡趙芮而已，趙芮可什麽表示都沒有過，哪怕他們之間，明明都可以算同居了。

于是搖着頭說沒有，催促道，“你幫我推薦一下吧。”

黃伊文咬了咬嘴唇，便道，“預算呢？”

霍冬銳攤手表示無所謂，黃伊文道，“我手上有幾款珍惜動物皮的，想轉手，全新的，我就試背過，你要嗎？什麽時候要送人呢？”

霍冬銳想了想也無不可，兩個人約定了時間，在黃伊文手上看好了樣式，又在商場的頂樓喝了一會兒下午茶。

趙芮這天下午去了H區的投資委拜訪華澄鈞，一方面是把幾個子公司之前稅收沒有落到區內的重新落進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幫忙牽線，把嘉揚的員工食堂給辦起來，順便想問問是否有可能辦企業的托班。

雖然之前有別的公司辦托班出事了，但是趙芮已經聯系了謝菡，請她把之前為商貿委辦托班的機構介紹過來，專業的托育機構畢竟要比政府部門推薦的好，無非就是貴一些。

這段時間，副總張曠天天帶着孩子進進出出的，倒是讓一衆家裏有小孩的父母十分羨慕，趙芮也讓李爽做了個內部調查，得知這方面需求還挺大的，倒是個解決員工後顧之憂，讓他們安心工作的好福利。

其他公司難以辦這塊，主要是卡在教育和民政的審批環節，但是趙芮跟原本投資委辦公室主任，如今已經轉崗到H區的民政局孫霏靈局長還算挺熟，所以打算去約了談談看。

華澄鈞陪着趙芮去找孫局，三個人聊了一會兒，孫局便道，“我們年中有一個慈善活動，到時候也想請嘉揚一起參加，可以嗎？”

趙芮當然答應了，此時已經快5點半了，趙芮幹脆問要不要一起吃飯。

華澄鈞和孫霏靈都是熟人，幹脆又請了幾個其他關系不錯的H區的委辦局領導，趙芮想着這個場面應該讓霍冬銳來，多認識些區內的人也方便今後業務開展，又順便問了問孫振東是否要來。孫振東雖然很忙，但說可以來個半個小時。

趙芮于是給霍冬銳打電話，霍冬銳剛剛結了賬，要準備送黃伊文回去。趙芮說自己已經找了好朋友陳嫣然訂了餐廳，晚上有飯局希望他一起來，霍冬銳一聽趙芮召喚，立刻讓她發地址過來。

黃伊文在旁邊聽着，突然出聲道，“冬銳哥哥，你是要去加班嗎？羅阿姨不是讓你回家吃飯，你還答應了嗎？”

趙芮聽到了這句話，當場明白霍冬銳可能是在相親，于是立刻道，“沒事，我可以應付的，你回去吃飯吧。”

說完潇灑地挂了電話，不給霍冬銳任何的反應時間。

霍冬銳看了一眼黃伊文，沒有說話，默默帶着黃伊文下到車庫取了車回家，在晚飯時間，吃了半個小時後，對霍駒行道，“公司還有些事情，我要回去處理一下。”

霍駒行見他不顧自己和黃钊的顏面就要走，立刻生氣道，“坐下，你黃伯伯還在這裏呢，你幹嘛去？你能忙得過他？你黃伯伯可是做着全國排名前五的地産生意的。”

黃钊連忙笑着謙虛道，“好說好說，做生意忙嘛，我能體諒的，文文，剛剛跟你冬銳哥哥幹什麽去啦？”

黃伊文面帶緋紅地看着他道，“剛剛冬銳哥哥陪我去逛街，還給我買東西了。”

黃钊于是對霍冬銳說了句有心了，雙方父母別有深意地看着這對孩子，霍冬銳這才明白，原來是想撮合自己跟黃伊文！

這下霍冬銳有些不願意了，便道，“真的有事，約了區裏領導要談一個地産轉讓的事情。”

這一聽，黃钊倒是有想法了，問道，“怎麽了？生意上有不順利嗎？最近我這邊公司分部要設立一個新的公司，正好想買一處商業地産，我後面有政府背景的，可以的話，我們今晚或者明天，先去看看？”

霍冬銳這麽一聽倒是心動了，想來門口停着的是黃钊的勞斯萊斯，至少證明了他挺有地位的，又是父母的故舊，于是連忙答應了下來。

這下，他老老實實陪着吃完了飯，又開車在前面帶路，去了P區的那處商業地産，黃钊叫來了助理和一個分部的負責人，看完之後表示可以，拟定第二天就簽協議，讓霍冬銳帶上他這裏的助理。

霍冬銳喜出望外，本來打算把這個好消息立刻告訴趙芮的，誰知道趙芮又是一夜未歸。

霍冬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給趙芮打電話，卻是長久的無人接聽，他又是擔心又是焦慮，最後只能每隔一個小時，給趙芮打個電話，默默守着手機。

趙芮從飯局出來，坐在酒吧裏，看着舞池裏來來往往的人，竟然覺得想回到霍冬銳身邊去。

最近，她大概是有些依賴霍冬銳了，這顯然不是什麽好現象，4點多，酒吧散了場，趙芮清醒地從酒吧走了出來，走在淩晨的魔都街頭，吹着燥熱的風，全身說不出的黏膩，車停在飯局的位置，卻不想去取。

她忽然想起那時候，上大學的時候，因為沒有被經濟學錄取，就偷偷跑去蹭課，半夜裏躲在房間裏，悶在保姆房的被子裏，看華少安給她開的書單。

華少安是她人生中，最初的希望，不，也許，最初的希望是曾經的沈斯年。

只是遇到最初那個天真的沈斯年的時候，她還不曾經歷此後漫長歲月中經歷的那些絕望。

而遇到華少安，卻是她以為的，可以讓她脫離苦海的希望。

至今仍記得，當時他站在講臺上，戴着金絲邊眼鏡，目光掃下來，嘲諷那些只會打瞌睡混日子的學生是社會蠹蟲，偏偏他的課講得好，學生們也無話可說。

而她有一次被他點名起來回答問題，雖然回答得不好，卻得到他的贊許，他在點名冊上找她的名字，才知道她是來旁聽的。

此後，他就記住了她的名字，而她也早就迷戀上了這個男人，因為他講課的時候，那麽神采飛揚，全然不似一個單純的講師。

是她跟他表白的，也是她總借着提問去接近他的，讓他幫忙開書單，認真的跟他請教和提問，當那一個夏季的末尾，教室外只有驕陽和蟬鳴的時候，她忍不住踮起腳，親吻着他，就如最純情的女生一般，捧着一顆真心，希望得到他的垂青。

而他當時，卻只是側了側臉說，“我對你很有好感，但是對感情，我希望我們彼此還是慎重一些，至少表白這件事情，應該由我開始。”

她那時才明白，自己喜歡華少安，喜歡他的強勢，喜歡他的睿智，更喜歡他的矜持。

也是在一次商務活動上，華少安作為知名教授的課題領銜人，參與了天河集團的一個發展戰略研讨會，他才知道她是天河集團的公關。

是啊，華少安的母親是龔氏集團的長女，他本人是榮華集團太子華劍承和龔氏家族長女龔蓉的獨子，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卻是自甘堕落的女秘書。因為他的母親，婚姻不幸，敗在了他父親的女秘書手上。

趙芮想到這裏，再也走不動了。

她不該忘記，除非死去，否則一個人的過去，永遠不會被抹幹淨，而她曾經痛苦卻羞辱的二十多年，早就刻在了她的骨血裏，讓她怎麽也逃不出去。

趙芮睜着眼睛，看着天光放亮，東方露白，她想，貪戀霍冬銳，是因為他年輕而陽剛的身體，可是她的內心，早就被牢牢困住在了一座囚籠裏，她是沈家的公關，也是他們的女奴，曾經的一切不會被忘記，她是什麽樣的人，她自己很清楚，恐怕，別人也很清楚。

當年華少安對她說的，一個人曾經做過的一切，不可能毫無痕跡，尤其是如今這樣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個人都将在互聯網上變成赤裸的，透明的個體，沒有任何隐私可言，而過去，只要別人想探究，總能查找到真相的。

所以，她還奢求些什麽呢？

不去希望，才不會奢望，對于霍冬銳，她或許有心動，但是既然沒有結果，又去想什麽呢？

趙芮抹去了淚水，看着手機上十多通的未接來電，點開看完之後，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給霍冬銳請了假，她想，的确好久沒有去看心理醫生了，往後，離開了霍冬銳，恐怕又要有一段時間，睜眼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