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星星 我考慮考慮

挂斷電話後, 陸時瑾立馬吩咐聶成——

“馬上訂去倫敦的航班，要最早的。”

“是，總裁。”

晚上, 倫敦機場。

何澈和棠星從飛機上下來，去托運區領了一下行李箱, 棠星想要幫忙，何澈笑嘻嘻地說：“星星姐，這點東西我還扛得動。你好好走路, 咱們快點回去，舅舅舅媽還在家裏等着我們呢。”

棠星看他倔強的樣子，這才收回了手。

從機場裏出來，外面的風有點大, 何澈想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 棠星看穿他的意圖後，連忙制止。

“我不冷, 先叫車吧。”

何澈遲疑了下, 正好出租車過來, 棠星順手攔了下，何澈将箱子放進了後備箱，緊接着兩人都鑽進了車裏。

四十分鐘後。

何澈和棠星到了別墅門口, 何夫人聽到動靜後立馬出來迎接：“小澈，星星，你們來啦。”

“舅媽，舅舅呢？”何澈往後望了望。

何夫人讓傭人接過他們的箱子, 解釋了句：“你舅舅本來想等你們兩個的，但是我看時間太晚了，怕對他身體不好, 就讓他先吃藥睡了。”

“我讓人給你們倆準備了夜宵，快進來吃定。”何夫人招呼道。

“謝謝舅媽。”

“謝謝師母。”

何澈和棠星幾乎是同時開口，兩個人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相視笑了笑。

……

陸時瑾到倫敦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這次他是一個人來的，聶成留在公司處理事情。

剛下飛機，聶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總裁，酒店已經安排好了，您直接過去就可以。”

“嗯，知道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刻都沒有休息，陸時瑾眼睛發酸，透着紅光。

稍停了一會後，然後打車去了酒店。

辦理完入住手續後，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手機，棠星還是沒給他回消息。

陸時瑾原本想要再打一個電話，但掃了掃時間後，還是掐斷了這個想法。

放下手機去了浴室洗澡。

陸時瑾仰着頭，任憑花灑裏的水從臉上刷過，然後流淌到身體各處，此刻大腦完全處于放空狀态。

工作這麽多年，哪怕是剛開始接管陸氏被所有人質疑，他都沒覺得像現在這麽棘手過。

連從哪個方向努力都不知道。

只能循着本能的反應，去不停地追逐。

洗完澡出來，陸時瑾随便用毛巾擦了擦頭，然後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斑斓的建築發了很久的呆。

最後才回到床上躺下睡覺。

次日。

陸時瑾打探到了何教授的別墅，大早上就在門口等着，直到棠星和何澈陪着何教授夫妻出來。

四個人說說笑笑的，陸時瑾握着方向盤的手漸漸發力，眼底全是羨慕和嫉妒。

但他只敢遠遠地看着。

何夫人今天要陪着何教授去醫院檢查身體，何澈和棠星也一塊陪着。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何澈看見一個賣糖人的，連忙湊了過去。

“要一個兔子糖人。”

“好勒。”

何教授笑他，“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喜歡吃這些東西。”

“舅舅，我是買給星星姐的，她喜歡吃這個。”何澈笑容寵溺。

何教授和何夫人都看向棠星，棠星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連耳尖都紅了。

何夫人在一旁調侃，“星星，小澈向來都粗枝大葉慣了，沒想到在你的事情上倒是體貼。”

“小澈很細心。”棠星客氣地應了句。

何教授也接着來了句，“這小子對你才細心呢，對其他人可不見得。”

何澈怕他們繼續說下去把人弄害羞了，趕緊拿着做好的糖人過來打岔道：“舅舅舅媽，你們說什麽呢，快點進去吧。”

“好好好，走吧。”

何澈他們複查完出來，又去了一家餐廳吃飯，然後和和睦睦地回了酒店。

下午的天霧蒙蒙的，好像随時都會下雨。陸時瑾回了酒店一趟，後又漫無目的地出門。

最後走着走着到了棠星的公寓樓下。

棠星這會正在客廳裏和何教授兩個人探讨當前一些比較優秀的服裝設計品牌，何澈聽不懂這些，就在旁邊安靜地聽着。

何太太端來一盤水果，朝何澈笑了笑，“你舅舅呀，每次一跟棠星聊起這些，整個人就精神了。”

何教授回過頭來，“這不是太久沒看見他們倆了，高興嘛。”

何澈撐着下颚道：“舅舅，我怎麽覺得你對星星姐比對我還親呢。”

“那是因為人家棠星比你乖，你但凡給我少惹點事，我也就少操點心了。”

“哎呀舅舅，我現在不是乖着呢嘛，你就別擔心了。”

聊着聊着，棠星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掃了一眼，起身道：“我去接個電話。”

“去吧去吧。”

棠星走到門口，房檐上挂着一串紫色風鈴，風一吹就叮當作響，她接通了電話，裏面傳來陸時瑾的聲音——

“是我。”

棠星應道：“我知道。”

“我在你公寓樓下。”陸時瑾聲音略沙啞。

“我在國外。”棠星平靜解釋。

“我也在倫敦，昨天來的，現在就在你之前住的公寓樓下。”棠星出國進修的這兩年，陸時瑾對她的專業，對她的教授，甚至對她住的地方，全都一清二楚。

棠星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

電話沉默了片刻後，陸時瑾繼續開口：“我在這裏等你。”

這一次，陸時瑾先挂了電話。

棠星回到客廳，秀眉微微蹙起，何夫人關心地問道：“星星，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何教授和何澈也紛紛看向她。

棠星斂睫，“沒事。”

棠星盡量不去想電話的事情，也不去想陸時瑾。和何教授聊天的時候，何教授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又擔心地說了句：“有事就說，別一個人憋在心裏。”

“嗯嗯，我會的。”

晚上何夫人親自下的廚，吃飯的時候，何夫人望着外面道：“怎麽還下起這麽大的雨來了。”

棠星也往外面看了看。

天已經全黑了，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上，簌簌作響，雨勢來得頗兇的感覺。

吃過飯，棠星又陪着何教授何夫人看了會電視劇，快十點時，何夫人催着何教授去休息。

陪着何教授上樓後，何夫人又折回來對棠星和何澈說：“時間不早了，你們倆也早點休息吧。”

“知道了舅媽。”

何澈把棠星送到房間門口，很體貼地說：“好好休息星星姐。”

“嗯，你快回去吧。”

棠星回到房間，一進去就看到窗戶上覆着的水滴，将窗外的黑影襯得更加深沉。

躺在床上糾結了半個小時後，棠星又匆匆起身。

家裏的傭人看到她打算出門，上前疑惑地問道：“棠小姐，你這是打算去哪呀？”

“我有點事出去一趟，老師和師母都休息了，不用告訴他們。”

“棠小姐，那我叫司機送一下你？”

棠星看了看外面，在這裏也不好叫車，索性應道：“麻煩了。”

從別墅出來，快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前面有人群簇擁在一塊，擋住了去路。

這片區域住的華人居多，很多都是留學生，還有很多是在這邊住了很多年的華僑。

棠星跟司機道了謝，從車上下來，聽到路人在讨論前面出車禍的事情——

“年紀輕輕一夥子，你說怎麽就這麽運氣不好。”

“我剛剛聽他們說，好像是因為失戀了心情不好，又喝了酒，所以才沒有注意。”

“……”

棠星心口倏地一緊，丢下了手中的傘，腳步匆匆地就往裏面跑去。

護士們正好将人往救護車上帶，棠星本來都打算直接沖過去了，但是在看清那張臉之後，腳步突然剎住。

原來不是他。

心情如同坐了一次過山車，哪怕到了平地後，心髒也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棠星以為自己對陸時瑾早已沒了當初的激情，可剛剛那一瞬間……只覺得腦子很亂，像一團亂麻。

棠星往公寓的方向走去，腳步還有些漂浮。

隔着一條蜿蜒的街道，她遠遠地就看到對面的人，一件白色的襯衫，手上抱着西裝。

棠星站定。

對面的人朝她大步走了過來。

棠星心跳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直到陸時瑾站到她的面前，棠星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她努力想着各種借口，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借口。

可是陸時瑾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到她的面前，就将她緊緊地納入懷裏。

棠星被他箍得喘不過氣來，感受到對方胸膛強烈的起伏，棠星擋在兩人之間的手漸漸放了下來。

“陸時瑾。”棠星小聲叫他。

陸時瑾往後退了退，接着用力捏着她的下巴，不給棠星任何反抗的機會，陸時瑾用力咬了下去。

溫熱的齒間迅速湧入冷清的氣息，靈巧的舌頭霸道地肆虐每一寸口腔，牙齒碰撞後發出咯吱的響聲。

每一個動作都顯示主人的迫不及待和瘋狂。

棠星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當陸時瑾終于停下來的時候，棠星感覺自己舌尖都是麻的。

“棠星，我看到你和何澈在一起，嫉妒得快要發瘋了。”陸時瑾也已經失控。

向來矜貴自持的人，猩紅着眼，眼睛裏的占有欲濃烈得快要化不開來。

哪怕棠星過去再怎麽不确信，這一刻的陸時瑾，她知道他是愛她的，愛得很深很深。

“你的頭怎麽了？”棠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擡頭注意到他頭上的傷口，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陸時瑾也漸漸冷靜下來，“剛剛有一個喝醉的人，把我當成情敵，在樓下打了一架。”

陸時瑾倒是沒占下風，就是最開始的時候被那個人推了一把，整個人摔了一下，頭磕到臺階上，流了點血。

衣服也弄髒了，他索性就脫了下來，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也被淋了個徹底，身上都是濕漉漉的，發尖還在滴水。

“先上去吧。”棠星沒再拒絕。

“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棠星的公寓還沒退房，當初來得太急，行李不好收拾，索性就一直租了下來。

打開房門後，棠星指了指裏面，“浴室在那邊。”

陸時瑾看着她，固執道：“你先去。”

棠星衣服也濕了，雖然沒他那麽嚴重。

兩個人僵持了幾秒，棠星松口，“那你先坐一會。”

棠星回卧室迅速拿了套睡衣，然後進了浴室，直到熱水打在身上，棠星才覺得自己的意識稍稍回籠。

和陸時瑾進展到這一步，是她怎麽都想不到的。以後又該怎麽繼續走下去，她也想不明白。

棠星洗完澡後，又重新去給陸時瑾也拿了一套睡衣。

陸時瑾面露警惕，“這是誰的？”

“何澈的。”棠星沒有避諱。

陸時瑾醋意又起，“他之前住在你這裏？”

“沒有，只是逛超市的時候，他看上這件，就順道買了，一直沒穿過，幹淨的。”

陸時瑾還是很嫌棄。

棠星威脅，“不喜歡的話就回你自己的地方換去。”

陸時瑾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

棠星躺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裏面是上次沒有看完的恐怖片，正是最恐怖的地方。

棠星之前沒膽子一個人看下去，現在一個人安靜的看，一點吓人的感覺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氣氛不對。

電影結束的時候，陸時瑾也從浴室出來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

棠星原本想問他怎麽知道她住這裏，可轉念一想，像陸時瑾這樣的人，想查什麽查不到。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在沙發上就将一晚。”棠星可沒打算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他。

“嗯，好。”

棠星沒趕他走，陸時瑾就已經很知足了。

翌日早上。

陸時瑾還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棠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你先回房間一下。”

陸時瑾敏感地問：“有人要過來？”

“嗯。”

何澈早上發現她不在了之後，立馬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當時棠星還沒睡醒，半個小時後，何澈就說在公寓樓下買早餐了。

陸時瑾看她的表情，不用問也知道來的是誰。

陸時瑾恹恹地進了房間，棠星把他的衣服全都放在了洗衣簍裏。

沒一會兒，門鈴聲起。

棠星走過去開門。

何澈疑惑地問道：“星星姐，你怎麽大晚上跑到這邊來了？”

“臨時有點事。”棠星心虛解釋。

“那你待會跟我回去嗎？”

棠星掃了一眼卧室的門，遲疑地說：“上午可能過去不了，要下午。”

“沒關系，你先把早餐吃了，今天還答應了舅舅要陪他去打高爾夫呢，等你吃完早餐我就回去了。”

何澈不是沒眼力見的人，棠星這麽晚回來肯定是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會在這打擾她。

棠星早上沒什麽胃口。

何澈勸道：“星星姐，你多吃點，昨天舅舅才說你瘦了，讓你好好照顧自己。”

在何澈的監督下，棠星把整碗粥都喝完了。

他起身道：“我的任務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

何澈走到門口，棠星叫了聲：“小澈。”

“怎麽了？”何澈回過頭來。

棠星抿了抿唇，“沒事，路上小心點。”

何澈走後，棠星回到房間，看見陸時瑾急匆匆地往椅子的方向走，有種偷聽被發現的感覺。

“出來吃點早餐嗎？”棠星沒有吃完，還給他留了點。

“不用。”

陸時瑾臉色有些發白，連步伐都是虛的，身形也有些不穩，棠星走到他身邊探了探他的腦袋。

燙得跟熱水袋一樣。

“你到床上休息一會，我下去買點藥。”

陸時瑾抓住她的手，生怕她一個不留神就跑掉似的。

棠星輕聲道：“我等下就回來。”

陸時瑾這才松開，然後躺到了床上。

棠星買好藥回來的時候，陸時瑾已經睡着了，眸眼阖着，看上去極為不安。

棠星剛一走近，陸時瑾就抓住了她的手。

“棠星，別走。”

棠星幾次想抽出自己的手來，都被他用力抓得更緊，就在棠星想要放棄的時候，陸時瑾反倒自己洩氣地松開了。

棠星過去擰了塊毛巾來，替他一遍又一遍擦着頭上的冷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稍稍睡得安穩了些。

中午的時候，陸時瑾還沒睡醒，棠星給何澈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澈，是我，我下午可能也回不來了，臨時有點事，你幫我跟老師和師母說一聲。”

何教授正好聽見，幫着應道：“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着急。”

“謝謝老師。”

棠星又在床邊陪了兩個小時，陸時瑾直到下午兩三點才醒，看到她還在，有些驚喜地問——

“你下午不是要過去嗎？”

棠星倒是想回去，但是也沒辦法狠心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裏。

棠星起身去泡了退燒的沖劑，陸時瑾沒肯接，就這樣定定地看着她，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吃藥。”棠星出聲提醒。

陸時瑾答非所問：“棠星，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棠星像是早就猜到了他會說到這個話題，思考了片刻後，平靜回答——

“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