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暗殺
衆神殿,後院。
上邪正坐在蒼生樹下的池塘旁喂那兩只名喚“氓”的金魚,惆悵道:“每日吃那麽多,也不見你們長胖。”
南柏舟緩步走來,眉間盈着擔憂,“九殿下此次怕是來者不善。”
上邪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委實沒啥新意。”
每百年一次的天道試煉之期,衆神殿會撤去結界,允許仙家子弟入住衆神殿,自由出入,論道聽教,也有不少人包藏禍心。
南柏舟:“天帝這些年從未放棄過探尋天道的秘密,神尊又閉關未出,我擔心……”
上邪粲然一笑,“擔心啥,還有我在呢!”
她有多少本事,旁人不曉得,自幼與其長大的幾人還是清楚的。
南柏舟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道:“最擔心的就是你了。”
上邪豎起三根手指,分外乖巧道:“保證不惹禍。”
“你當真要下凡主持第一輪試煉?”
她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牽強一笑,“放心,我會聽從師尊的吩咐,老實待在蘇州城,絕不出城半步。”
……
翌日,凡間蘇州城。
朱雀橋直通城中最紙醉金迷的青樓楚館,整條街都是暗香拂袖的花樓。
“小公子來了,姐妹們快來看!”
一匹白馬悠哉地踏橋而過,馬上的少年紅衣似火,三千青絲用一支金簪绾起,容顏勝雪似霜,嫣紅的薄唇勾起教人心折的弧度,手中拿着酒壺飲酒,僅一個疏狂的動作就迷得整條花街柳巷的美人羞紅了臉。
身著碧衣的華止如松竹般立在江邊瞧着,心下無奈,似笑非笑道:“顧兄以為如何?”
他身側的白衣公子臉冷如冰,自帶一股清貴的傲氣,淡漠地看着那抹紅衣,未置一詞。
華止将手中精致的折扇搖開,扇上畫着江山萬裏的景色,大氣磅礴,如鬼斧神工,扇骨上刻着千秋二字。
他悠然道:“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說的不是就這人嗎?”
旁邊一名粗布破衣的少年從袖中掏出一個包子遞給顧輕,好心道:“吃嗎?”
顧輕視若無物,不為所動。
華止接過那包子,打趣道:“顧兄,阿一的手藝可是一絕,連沈神尊那般挑剔的人都贊不絕口。”
顧輕淡淡道:“試煉已開始,你不急。”
華止一笑,“她不喜,故而我就是來充數個數。”
顧輕眼中一抹疑惑,“誰?”
華止看向對岸那個忙着拾姑娘繡帕的紅衣兒郎,暗示得再明顯不過。
天道試煉的本意是選拔優秀的仙家子弟,若是能通過三輪試煉,便可封神,數萬年選拔神君都是如此,除了上邪那變态三歲封神,以往的神君哪個不是一步步爬上來的。
華止緩緩道:“她曾說過,天道定下的試煉第一關本是讓衆仙下凡鋤奸扶弱,誅殺為禍蒼生邪魔,但這條規矩後來被天帝改了,強命衆仙家子弟斬殺魔獸,多多益善,不過那些自诩正派之士的仙門望族似乎也樂在其中。”
故而當今日仙門大開時,衆仙家子弟皆争先恐後地禦劍離開衆神殿,意氣風發地下凡除魔衛道。
顧輕瞧向身後人聲鼎沸的街巷,淡淡道:“這座城池似乎不一樣。”
除了凡人,街上還有許多魔獸化形的少男少女,其中有一部分修為尚淺,未能熟練地幻化成人,犄角尾巴都露在外面,可城中百姓卻并不畏懼他們。
街尾一名賣糖葫蘆的老叟和藹笑道:“十七,你的耳朵又露出來了,是不是又沒好好練功?”
賣草鞋的老婆婆忙着手裏的活,亦是慈祥笑道:“小公子就在對岸的花街,小心撞見她又數落你。”
名喚十七的俊秀少年立馬捂住耳朵,慌張地朝對岸的紅衣看去,生怕被發現。
華止似乎看出顧輕眼中的疑惑,笑着解釋道:“此地是蘇州城,據傳是沈神尊飛升上神前的故鄉,也是世間唯一一座不受人魔戰火荼毒的城池。”
顧輕惜字如金道:“為何?”
“因為她是此城的庇護者”,華止眸海深邃不可見底,看向對岸風流恣意的紅衣,“那人花了上千年的時間,只為了證明魔獸那種天生沒心的畜生與人一樣是有感情的,并且教導城中百姓放下芥蒂與魔獸和平共生。”
顧輕聞言目光閃動了一下,探究地看向那正招搖過市的鮮衣怒馬,這似乎與她游戲人間的纨绔表象不同。
華止輕輕一笑,辨不出喜怒,“也只有她才會把那些魔獸當人對待,教他們禮儀學識,相信他們能夠戰勝骨子裏嗜血殺戮的本性。”
顧輕涼薄的唇輕啓,“與人無異。”
華止自顧自地說着,也沒想過他能搭話,詫異道:“什麽?”
顧輕:“人并非生下來便知克己守禮,本心的貪欲惡念與魔獸無異。”
華止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這話她也說過。”
顧輕探究地看向身側的碧衣公子,“其實你并不認同她的想法。”
華止淺笑未言,他的氣息沉穩內斂,就像一灣讓人看不清深淺的湖水。
顧輕:“既然如此,為何與之為友?”
在仙界九成人眼中,像上邪那種狂妄小人,靠近華止這般溫雅随和、通達事理之人來說,簡直是侮辱。
華止輕笑了一聲,不答反問,“你呢?為何對她如此抵觸?莫不是還在氣她上次的荒唐?”
顧輕明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臉色一黑,“她不配。”
殺意乍現,一柄暗如夜色的長劍朝顧輕襲來,皆白劍當即出鞘,與之在空中摩擦出一道火光。
華止抛出手中的千秋扇,隔開兩把劍,護在顧輕身上,“施仇你這是做什麽?”
墨衣一抹邪魅的笑容,摻着陰森的寒意,盯着白衣道:“有膽子就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說着,再度出劍。
顧輕自然不懼,持劍迎上。
一時間,一黑一白兩股劍氣在岸邊鬥得飛沙走石,日月失色,偏偏又是兩個生得俊逸不凡的公子,一招一式都如同傳世名畫,襯得公子無雙,将花街柳巷所有美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上邪回眸瞧着,狠狠咬了一口牙,随手折了一根柳枝,飛身加入了亂局,一通亂打。
施仇被柳枝抽到手上,險些沒拿穩劍,怒道:“你吃錯藥了?”
紅衣玉立岸邊,衣袂蹁跹,青絲随風浮動,明明是個風華絕代的人物,朱唇一啓便是滿口庸俗,“你們兩個心機婊,居然當着一衆美人的面搶老子的風頭!”
施仇:“……”
顧輕:“……”
華止:“……”
她的側重點可真特別!
那根纖細的柳枝在她手中如游龍行走,透着股凜冽之氣,看似招招漫不經心,卻沒一擊落空,大多落在施仇身上。
施仇明顯被惹毛了,吼道:“你又抽哪門子瘋?”
紅衣恣意疏狂地挑了挑眉,“呵,老子瘋起來連自己都打。”
施仇氣得咬牙,“我看你分明是偏袒身後的小白臉!”
上邪:“……”
顧輕倒不這麽認為,眼前人以柔化剛,暗地裏擋住了他攻向施仇的所有招數,看似無意,實在暗護。
上邪用看智障的眼神瞧着施仇,心裏一陣無語。
華止動了動耳朵,突然朝身後的樓閣看去,“小心。”
一聲箭鳴劃破長空,帶着毀天滅地的殺伐之氣,從上邪背後射/來。
白衣身影一晃,擋在她身後,暗箭被斬成兩半,顧輕手中的皆白劍發出嘶鳴,止不住戰栗,此箭被注入了仙力,非凡間之物。
他眉心一皺,“誅仙箭。”
上邪回眸看了眼那襲清冷的白衣,似乎沒想到他會出手相救。
施仇怒目看向不遠處的樓閣,暗罵一句,直接持劍朝其飛去。
華止亦是皺眉瞧着地上的斷箭,“看來有人想趁着這次天道試煉之機殺了你。”
“哦”,上邪百無聊賴地道了一聲,似乎被暗殺的并不是自己,“真是難為他們了,竟把誅仙箭都用上了,不過即便被此箭穿心而過,我也不會死的。”
有一瞬間,顧輕似乎從那雙清靈的眸中看到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落寞。
她解下腰間系得酒壺,飲了一口,迷茫地看着身後的三人,“你們幾個白癡不去深山老林裏獵殺魔獸,賴在這裏幹嘛?”
華止顯然已經習慣了她這些口無遮攔的話,只是淺淺一笑。
顧輕的冷眸看向她,不知為何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上邪對上那雙眼睛莫名發杵,認慫道:“我在說阿一。”
阿一聞言将沒吃完的半個包子揣進袖子裏,撒腿就要跑,被上邪拎着衣領提了出來,惡狠狠道:“你答應我什麽來着?”
阿一清秀的臉皺成一團,“我不喜歡打架。”
“我不管,這次試煉再不通過,我就把你後山種的所有蘿蔔都拔了!”
她邊威脅着,邊招手換來街尾那個還沒把耳朵藏起來的少年,“十七,把他給我扔出城,敢偷偷溜回來就放箭射他屁股。”
然後,硬逼着人出城參加試煉。
華止偏過頭,不去看阿一楚楚可憐的哀求目光,無奈道:“阿一雖然修為極高,但天性純良,出去試煉怕會有危險。”
上邪:“他待在我身邊更危險。”
顧輕淡漠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聲涼如水,“刺殺上神不是小事。”
她眨了眨眼睛,不懷好意地湊過去,笑彎眼睛道:“那你能不能看在我如此倒黴的份上,不再追究碧血昙花的事。”
顧輕給了她一個冷如利劍穿心的目光,轉身欲走,卻被一只小手死皮賴臉地抓住衣角。
某人笑出一副傻到欠抽的模樣,賤裏賤氣道:“別那般小氣嘛,咱們交個朋友,我請你去勾欄院裏坐一坐,給你尋幾個膚白如雪、腰細腿長的美人,保你春風一度……”
仙家修煉最講究禁欲,更何況顧輕這種清心寡欲的姣姣君子,聽到她口中的污穢粗鄙之言,幾乎是拼勁全力才忍住掐死她的沖動。
顧輕氣得臉色發白,咬牙道:“放手。”
上邪一愣,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莫不是喜歡男人?那我們去隔壁南風院,那裏的小倌也是銷魂,保你終身難忘。”
顧輕側過頭瞧她,目若寒潭,有冰封萬裏之勢,“上邪,你可知自己是何身份?”
“衆神殿神君啊”,上邪見他臉一陣青一陣白,盯着他的下身,似乎頓悟了什麽,突然笑得狡黠猥瑣,“無妨無妨,我上次都看見了,你若是不舉……”
一口血腥味頂到嗓子眼,白衣踉跄了一步,險些沒站穩,“你再說一遍!”
她擠眉弄眼一笑,故意朝着對岸花樓的姑娘們喊了一句,“顧兄啊,不舉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
讓他和自己搶姑娘!
這聲音不大不小,一時間兩岸百姓紛紛看了過來。
顧輕:“……”
華止:“……”
果然,上邪在作死的道路上從未停止過步伐!
皆白劍出鞘,可握劍的人已氣得血脈逆行,聲音發顫,“你這厚顏無恥之徒!”
這次顧輕再無保留,劍劍鋒利地朝她砍來,氣息紊亂,毫無章法可言,顯然是氣急了。
紅衣以鬼魅步伐臭不要臉地躲到華止身上,那人抛出千秋扇擋下一劍,他心中頗為無奈,上邪是怎麽做到每次都把顧輕惹毛的?
華止勸道:“顧兄,手下留情。”
就在幾人僵持之時,一陣沖破雲霄的嘶吼聲讓整座蘇州城都顫了顫。
守城門的老大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小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有大批魔獸在城外結界處嘶吼。”
三人皆是皺眉。
城牆上。
紅衣迎風屹立,獵獵寒風吹過衣袖,冷眼看着城下的上千的魔獸群,他們體形大者如牛,小者如山羊,全身長着濃密黝黑的毛,雙目明亮有神,額上皆長着一角,正是獬豸一族。
顧輕和華止在上邪之後上了城樓,一眼便看見魔獸隊伍的末端有大批仙家子弟正在圍殺,一劍劍削去他們的四肢,挖出他們的髒腑,手段殘酷,甚至以虐殺為樂,慘叫聲不絕于耳。
有的時候真的分不清殘忍嗜殺的到底是這群沒心的魔獸,還是有心的人。
為首的獬豸緊緊護着懷中的孩子,朝上邪嘶吼,帶着一絲哀求,“您說過,若是我們有能力來到蘇州城,便能得到庇護。”
紅衣的眸褪去了放蕩不羁,“你知道規矩。”
為首的獬豸聞言喜出望外,匐匍在地,叩首感謝,“如此已足夠了。”
顧輕不解地瞧着城下的魔獸,他們紛紛将護在懷中的幼子趕入蘇州城的結界中,而大型魔獸悉數轉過身與追殺他們的仙家子弟殊死一戰。
他微微蹙眉,“舍母保子?”
華止似乎已見慣這種場面,無悲無喜道:“只有百歲以下的魔獸幼子可入蘇州城,剩餘怕都會被這群仙家子弟屠殺殆盡。”
顧輕:“為何?”
華止看了眼紅衣,“她定的規矩。”
西方天際掀起一陣沙塵,地面不斷抖動,似乎還有不少魔獸在源源不斷地從遠處趕往蘇州城。
華止:“每百年一次的天道試煉,會有很多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魔獸種族趕往蘇州城,只求保住幼子免受殘害。”
城下魔獸幼子因不舍母親撕心裂肺地哀鳴,拼命地想沖出結界與父母生死與共,最後只得眼睜睜看着父母死于仙家子弟手中。
蘇州城外方圓十裏血色屍骸與夕陽交織在一起。
顧輕盯着那襲隔岸觀火的紅衣,上前一步,皺眉道:“你既然有心,為何不都放他們進來?”
上邪回眸一笑,那笑容中再沒有潇灑桀骜,只有一股倉皇無力的悲涼,“顧輕,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這真的是一場普通的天道試煉吧?”
顧輕眉頭一跳,“何意?”
上邪的眸很冷,染着悲憤的恨意,“這只是一場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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