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北冥
迷霧中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一身破爛黑衣的男子赤腳走出,墨發披散,如紙蒼白的臉色沒有半絲血色,暗夜色的眼眸如地獄般深不見底,一揮手把打退了朝紅衣襲去的厲鬼。
上邪奮力掙脫了顧輕的懷抱,不敢與他對視,臉色的鬼氣時明時暗,咬唇道:“你來晚了!”
“嗯”,那人冷漠地點了點頭,“睡過頭了。”
上邪:“……”
黑衣男子一現身,四周厲鬼皆蜷縮地躲入霧中,似乎受了什麽極大的威脅,頃刻間雲開霧散,沒半點鬼影。
一幫子年輕仙家裏只有月老是閱歷最深的,老眼昏花地盯着男子看了半天,突然結巴道:“你你……你是北荒之主?你不是死了嗎?”
又是冷漠一聲,“嗯。”
男子雖然一身鬼氣,臉白如蠟,但五官英氣俊朗,眉宇間有一股上位者的傲氣,簡直言之是那種好看得讓人見之難忘的人物。
有小輩不淡定了,“他就是戰神北冥?”
元城成仙之日尚短,一臉迷茫地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顧二三,“說什麽呢?”
素來玩世不恭的顧二公子瞧着那黑衣男子,卻是一臉崇拜和熱忱,“你不知道嗎?千年前仙界唯一一個有封神資格的武仙君,卻因不喜衆神殿的規矩,拒絕封神,飛身到下界,做了北荒之主。他是天生的戰神,凡他挂帥的戰役皆是戰無不勝,只是不知為何傳出他勾結魔獸的消息,被天帝座下的禦皇十二翼圍殺而死。”
北冥冷了冷掃了他一眼,“勾結?你在侮辱我?”
顧二三急忙解釋,“沒有沒有,在我輩之中您一直都是最令人敬仰的戰神。”
北冥不屑一顧地冷哼了一聲,走到紅衣跟前,“你似乎又變弱了,快死了嗎?”
上邪正在打坐調息,以神力淨化體中鬼氣,聞言暴躁道:“滾滾滾,你才快死了,你全家都快死了。”
“我全家早死光了。”
“……”
北冥突然伸手欲扼住她的喉嚨,皆白劍瞬間出鞘,在其側臉上劃過一道血痕,逼得他撤手。
白衣持劍與之對立,劍鋒直指其咽喉,低眉瞧了瞧劍上的血跡,墨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鬼怎麽還會流血?
北冥蒼白的手摸了摸臉上的血,神情依舊冷漠,“再來。”
他徒手以法力凝結出一把冰劍,驟然發起猛攻,顧輕揮劍迎上,一白一玄在半空打得不可開交,兩人的招數竟如出一轍,掀起一場冰花劍雨,冰封十裏。
北冥收劍,赤足踏在冰面上,“你師承何人?”
顧輕未言。
“仙尊長梧子,對他那樣的人來說,我這個徒弟應該是他一生的污點”,他原本在自言自語,忽而擡起夜色般幽暗的眸子,注視着白衣,“你的魄寒決修得極好。”
顧輕微皺眉,“閣下的魄寒決似乎……”
“走火入魔”,他從随手抓過一只小鬼,扼住其咽喉,就見寒冰從小鬼咽喉處蔓延至全身,最後稍稍一用力便碎成一堆冰渣,“就像這樣,所有觸碰我的生靈或亡靈都會被凍成冰雕。”
上邪壓下鬼氣,起身掐腰,罵罵咧咧道:“那你剛才還拿那只冰手抓我?”
北冥愣了一下,冷漠道:“我忘了,本想探探你頸間的命脈,畢竟你身上的死氣比八百年前重太多。”
顧輕擰眉看向紅衣,“死氣?”
“少和他說話,他腦子有病”,上邪撇了撇嘴,避而不答,朝北冥吼道:“施仇呢?阿止呢?你不會老毛病又犯了吧?”
她自入了鐵圍山就沒發現他們半點蹤跡,能做到此番的只有眼前這人。
顧二三聞言偷偷摸摸湊過來,一臉好奇和八卦,興致勃勃地小聲問道:“北荒主的老毛病是什麽?”
上邪不鹹不淡道:“看誰不順眼就揍誰!”
果不其然,顧二三緊接着便聽到一陣極其冷漠的聲音想起。
北冥:“你是說那只小狐貍和那條龍?看着挺讨厭的,我揍了他們一頓,扔到萬鬼窟裏了。”
上邪:“……”
北冥:“你交朋友的眼光依舊很差,一個心術不正,一個滿腹城府。”
上邪氣得磨牙,抱臂冷笑道:“就是因為眼光差,才認識了你!帶我去見他們,不然被鬼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北冥這人就像世間一縷沒有七情六欲的孤魂,面癱嘴毒且較真,“不,你騙我,上次離開時說過會常回來看我。”
“你當這兒菜市場嗎,說來就來!”
“可我在這裏待着很無聊。”
“以你的法力随時都可以走。”
“離開這裏也很無聊。”
“……”
衆仙家眼角直抽,這真的是那個名震四海八荒的戰神嗎?頭次見到比上邪還腦子有坑的人,簡直是人間奇葩!
最後由于北冥不肯帶路,上邪只能憑借記憶在鐵圍山中瞎找路,一群小輩的仙家似乎一點也不嫌棄北冥是鬼身,皆崇拜地圍着他問東問西,可見昔年的北荒之主是不少世間男兒心中的英雄。
顧二三:“北荒主,你當年到底怎麽死,不,隕落的?若是有冤情,我們可以幫你平反。”
某人冷漠依舊,“活着不痛快,所以便死了。”
衆小輩:“……”
元城的側重點永遠與其他人不同,看了眼不遠處的紅衣,好奇道:“北冥前輩你是怎麽和小公子相識的?”
他想了想,“唔,好像殺她的時候認識的。”
衆人:“……”
顧輕則驟然看向他。
“那個時候她才這麽高”,北冥用手比劃了一個三歲小兒的身高,“應該是人魔之戰的那年,她背着個破筐,筐裏裝着只小狐貍,一個人穿過戰火腹地,用神明之血救了很多凡人,還差點被他們殺死。”
顧二三詫異道:“殺她?為什麽?”
“神明之血有起死回生之效,那群凡人想殺了她放血,拆骨烹肉”,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眼顧二三,繼續道:“所幸後來有人托我去殺她,至少死在我的手裏會比被人生吞活剝了強,可那只小狐貍發了瘋似地護在她跟前,最後被我的寒冰錐釘在樹上,紮成了血窟窿……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發狂了,用十萬烈火重傷了我,不然禦皇十二翼那種廢渣何以能殺我?”
衆人:“……”
小輩們皆是一臉懷疑,上邪那種聞名三界的廢物怎麽可能重傷仙界戰神?
北冥:“我死之後,身體被他們扔進了鐵圍山,魂魄也被囚在山中,直到兩百年後那個長大的孩子走進鐵圍山……我用壓制寒毒的方法為交換條件,吞了她半身鮮血,由鬼凝煉出實體。”
顧輕突然發聲,“壓制寒毒?是為了救那只狐貍?”
“嗯,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保住他的命。”
話語間,一座黑氣彌漫的幽深山洞出現在衆人面前,腐臭的血腥味從洞中飄出,熏得金枝玉葉的顧二公子直接吐了出來,“嘔……這是什麽鬼地方?”
其他人也紛紛掩面,嘔吐聲此起彼伏,上邪倒是神色如常,“萬鬼窟,鐵圍山的腹地。”
顧二三扶着山壁,死活都不願意進去,“你聞了不覺得難受嗎?”
北冥就算天塌地陷都是一張冷漠至極的臭臉,難得咦了一聲,指了指紅衣道:“你們似乎對她有什麽誤解。”
顧二三:“啊?”
北冥:“她曾經被埋在萬鬼窟的死屍堆裏,待了三天三夜。”
顧二三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哆哆嗦嗦地靠近顧輕,低聲道:“哥,你确定那人真的上邪嗎?比你弟弟我還有廢柴的仙界第一廢物?她不會被人奪舍了吧?”
“不會”,顧輕淡淡開口,走到紅衣身側,“我陪你。”
上邪聞言驚訝了一下,本欲拒絕,可瞥見白衣清冷如玉的側臉,想起方才丢人現眼的強吻,慫的一批,愣是半個字都沒蹦出來。
其餘人可沒膽子闖鐵圍山的腹地,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外面等。
“小公子,也我陪你進去,若是出了什麽事,也好照應一二。”
說話的正是元城,他一身青衣幹淨利落,嘴上挂着少年人滿是朝氣的暖笑,與旁邊一群飽受厲鬼摧殘的狼狽仙家迥然不同。
上邪回眸看了他一眼,賞識道:“也好,還能長點閱歷。”
“阿城,我陪你”,同著青衣的葉家小姑娘也是膽大,持劍跟上,似乎是不放心自家師弟。
上邪沒羞沒臊地盯着那位清雅脫俗的美人兒,當真青衣絕世,賞心悅目,“安禪姑娘?”
葉安禪拱手行禮,溫聲淺笑道:“正是。”
上邪摸了摸下巴,繼續笑眯眯地盯着人家看,撩撥道:“這名字起得真好聽。”
話音未落,她就感到一束冰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頓時渾身一哆嗦,回頭就對上了顧輕的寒眸,冷得好似恨不得一劍捅死她。
上邪:“……”
特麽的,這男人怎麽陰晴不定的,又生哪門子氣?
面癱冷情的北冥聞言亦是看了葉安禪一眼,“确實很好聽。”
上邪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心道:都中邪了嗎?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幾人麻利地進了萬鬼窟,洞中幽暗,曲折難行,上邪一腳将北冥踹到前頭,讓他手捧着一團鬼火帶路。
那人冷漠的聲音中難得聽出一絲幽怨,“你似乎越來越暴躁了。”
上邪:“廢話,要是你一天到晚總被別人算計,你能有好氣?”
北冥:“你指的是趁亂跑掉的那只上古麒麟?”
上邪未言。
北冥:“所以說你交朋友的眼光一直很有問題,我要是你,敢對我說一句謊話便直接殺了,看不順眼的也直接殺了。”
上邪:“……”
到底誰更暴躁?
顧輕似是想通了什麽,“所以閣下當年勾結魔獸殺害東西南三荒主君是因為……”
北冥:“哦,是看不順眼,他們設宴拉攏我,把虐殺淩/辱魔獸幻化成的少男少女當做宴會取樂的消遣,我瞧着不喜,便将殺了三荒之主殺了,放了那群魔獸。然後天帝問罪,諸天仙家說我做錯了……”
數千萬年來,魔獸一族的嗜血好鬥又何嘗不是被人族和仙界逼得,若是不反抗,便會被世人剝皮抽骨,姿容姣好的被淩虐猥亵。
走在後面的葉安禪聞言一聲輕嘆,柔聲中多了一絲肯定,“北荒主未做錯。”
人與魔之間,其實只隔一線,誰比誰更喪心病狂尚不可知。
北冥腳步一頓,回眸看她,“是嗎?”
此時,山洞深處傳出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正是施仇,“操操操,你們別過來!你摸哪兒呢?你蹭哪兒呢??滾啊!”
上邪聞聲快步沖進萬鬼窟的深處,此洞穴足有百丈高寬,四周石壁皆已屍骨骷髅砌成,壁沿上燃着永世不滅的鬼火,青綠色的幽光将整座萬鬼窟照亮,中央祭臺上兩個男子被五花大綁,一群濃妝豔抹的女鬼死皮賴臉地圍着兩人。
“郎君,你就從了奴家吧!”
華止淡然打坐在原地,閉目養神,任女鬼們谄媚勾引,依舊無半絲動容,施仇就不一樣了,對一衆女鬼的酥/胸美腿避如蛇蠍。
“操操操,你們別碰老子,老子寧願和上邪睡,也不願意被你們惡心死!”
上邪:“……”
皆白劍出鞘飛上祭臺,一衆女鬼頃刻化為黑煙,隔斷兩人身上的繩索後回到鞘中,白衣聞言有些不悅地皺眉。
華止平靜起身拂了拂袖上的塵土,溫和一笑,端着一派公子驚鴻之姿,拱手道:“多謝顧兄相救。”
施仇撤掉身上的繩子,警戒地盯着北冥,手中暗暗運轉法力。
北冥冷冷瞥了他一眼,“別不自量力。”
“你……”
“雖然現在說這話不是時候”,華止打斷了兩人的争執,儒雅笑道:“但諸位能不能擡頭看看?”
萬鬼窟是将山挖空建造而成的,頂部沒有石壁,一眼就能望見漆黑的夜空,不對!
北冥眸子一眯,“五行周天大陣。”
鐵圍山上空被殷紅色的陣法咒文覆蓋,隐隐有發動的趨勢。
顧輕皺眉,“是逆五行周天大陣。”
元城撓頭不解道:“有什麽不同?”
葉氏仙門深谙陣法,葉安禪作為門下首徒自然了得,緩緩道:“五行周天大陣是聚天氣精華以利修行的陣法,但逆五行周天大陣是凝聚怨氣以引人狂亂的陣法。”
“想殺你的人真多”,北冥看向紅衣,語氣冷漠如常,“逆五行周天大陣一旦觸發,鐵圍山中萬鬼必會躁動,功力大增,陷入癫狂。我是鬼身,怕也不會例外,你待會兒悠着點,我若出手,記得躲。”
上邪眼角抽搐,“放心,我定會将你往死裏揍!”
“哥,救命啊!”
顧二三率領原本候在洞口的仙家子弟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身後追着一群目露紅光的發狂厲鬼,顧輕當即出手,一劍橫掃了尾随他們的厲鬼。
但萬鬼窟本就不止一個洞口,石壁開鑿了九九八十一處洞穴,如今每一處都傳出厲鬼爬行的聲音,似乎正集中朝祭臺奔來。
“怎麽了?”
另一邊上邪接住突然倒地變回狐貍的施仇,見其從心脈開始冒出一股寒氣,直到緩緩冰封全身,又怒又擔憂道:“你騙我,不是說碧血昙花有用嗎?”
凍僵的小狐貍嗚咽了兩聲。
北冥有些同情地瞅着紅衣,“他寒毒發作了,此時你若分心救他,怕是真的會死在這裏。”
“站着說話不腰疼”,上邪劃破手心,以法力催動血液流出,緩緩溫養施仇全身,寒冰漸漸消融,每次寒毒發作,她至少要花一夜的時間這樣不停地催血施法,但如今……頭頂的逆五行周天大陣已開啓,真是倒黴出天際!
白衣不知何時悄然立在她身側,明明是極冷淡的聲音卻讓她異常安心,“你救他,其他的交給我。”
皆白劍插入祭臺,剎那間寒冰封住了整座萬鬼窟……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