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聖誕節意外

雖然這天中午醉鬼三只,但晚上七點,大家還是掙紮着爬起來了。景榮小火慢熬了一個多小時的百合粥也出爐了,配上香軟的土豆餅,張新元跟錢勇立刻滿血複活。唯獨印漓還臉色慘白,醒來都吐了兩次了。

“頭疼晚上就不去了。”景榮看着印漓的樣子,心疼得皺眉。

“沒事。大不了我去了坐一邊就行了,別讓大家掃興。”印漓笑着擺擺手,然後嘆道:“也怪我自己,太高興,就忘記自己酒量了。”

“先吃粥吧,以後別多喝。”

“嗯。”

晚上八點,幾人還是出門了,這次開車的換上了容懷書,張新元跟景榮、印漓擠在後面。一路上,景榮都把印漓抱懷裏,揉着太陽穴。張新元見怪不怪地麻木着,連錢勇都懶得再多想什麽了。只當景榮這人夠義氣,對兄弟好。

狂歡是晚上十點才正式開始的,但是現在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有跳街舞的少年少女,有販賣道具的小販,還有帶孩子出來玩的家庭。熱熱鬧鬧,一看就讓人覺得高興。

“你們先去玩吧,我陪印漓坐一會。”景榮對錢勇三人說道。

“行,結束了打電話。”容懷書果斷帶着錢勇和張新元走了。

廣場在一條江邊,往下就是河堤,河堤草坪上也聚集了很多人。景榮帶着印漓坐在一個花壇邊,又去買了個毛茸茸的護耳給印漓戴上。

“喝醉後受不了太大的聲音,戴着好受些。”景榮邊戴邊給印漓解釋。

印漓聞言一笑,不由感嘆道:“你啊,對人也太溫柔了。”

“并不是。”

“什麽?”

景榮笑了笑沒說話,從背包裏拿出個橘子剝開遞給印漓。

晚上的狂歡比景榮想象的要亂得多,人們都戴着面具、拿着充氣的錘子,互相追逐打鬧;管你認不認識,見人就打,反正也不疼。還有一些地方是在玩輪滑、跳街舞,身上穿着、戴着熒光的東西,看上去特別酷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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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會,印漓用手撞了下景榮:“你包裏手機在震動?”

景榮解下背包,一看還真是。他弄飯的時候手機就順手放進背包裏了。

來電顯示是薛母,這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一般情況薛母早睡了。景榮心裏頓時一緊,他對印漓說道:“我去找個安靜地方接電話,你在這裏等我。”

“好。”印漓看出景榮的不對勁,擔心地看着景榮離開的方向。

景榮跑到通往河堤的階梯上接了電話,薛母的聲音果然透着驚慌。

“景榮,你快回來吧,林場進賊,世天受傷了。”

“什麽!”景榮大驚,連忙說道:“媽你先打電話報警,身邊拿個東西護身,我馬上就回來。”

景榮挂了電話,立刻給錢勇打過去。打了兩次,錢勇終于接電話了。景榮把事情說了遍,錢勇表示馬上過來。

景榮回到印漓那邊,拉起印漓說道:“印漓,我家有事,我馬上要回去。你——”

“我跟你一起。”印漓立刻表态,皺眉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我家進賊,我爸受傷了。”景榮簡單說了下,反而先安撫印漓:“你別擔心,我爸傷應該不重,錢勇他們馬上過來,我們直接回去。”

錢勇他們果然很快就過來了,兩人破開人群,一個個都神色嚴肅。

錢勇:“容懷書取車去了,我們去路邊等吧。情況怎樣?”

“應該沒大問題,我已經讓我媽報警了。”

五個人趕回林場的時候已經淩晨了。林場院子燈火通明,一輛警車停在那裏,景父跟薛母坐在客廳桌邊,旁邊有兩個警察在詢問着什麽。

“爸,媽。”車剛停穩,景榮就跳下了車。薛母見狀連忙迎上來,驚魂未定地拉着景榮的手臂。

“沒事了。”景榮抱了抱薛母,走到桌邊看了看景父的傷。

傷在左手上臂,重物打傷,臉上也有些擦傷。景父衣裳上還有很多腳印,看來當時不止一個人。

警察看到人都回來了,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怎麽回事?”景榮皺眉問景父道:“身上有別的傷嗎?”

薛母回道:“黑虎發現的,在靠山的那邊。傷最重的就是左邊手臂,不過世天說沒傷到筋骨。”

靠山的那邊,正是景榮前些日子刷白樹木的方向。

景父伸手握住薛母的手,對景榮說道:“我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翻出圍欄跑了,最後兩個被我攔了下來,但是沒想到他們還有人。我估計有七八個,都是三四十歲的男人,應該是團夥。大概看着我們這麽大林子,以為裏面有好東西吧。”

景榮沉默地看着景父露出的手臂,一大片的瘀傷,都浸出血點了。薛母臉色發白,雖然表情鎮定,但也看得出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景榮深呼吸了一口氣,散去眼中的血色,問景父:“上藥了嗎?”

“噴了點白藥。”景父活動了下手臂:“放心,沒事。”

“拿藥酒再推一遍吧。”景榮說着,拿起桌上的電筒:“我去那邊看看,錢勇,你們陪陪我爸媽。”

“成,你小心些。”錢勇回道,又看向薛母,寬慰道:“阿姨你別擔心,今晚我們都留這兒守着,沒事兒。還是先拿藥酒給景叔揉一遍吧。”

“好。”薛母收拾了情緒,轉身回房拿藥酒去了。

景榮這邊才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身看到印漓疾步朝他跑來,手上還提着他家的通火棍。

“我跟你一起去吧。”印漓站在景榮身邊,揚了揚手裏的鐵棍。

“好。”景榮沉沉的眼裏終于露出了一點笑意:“頭還疼嗎?”

“不疼了。”

景榮帶着印漓往林子裏走去,沒一會就見黑虎搖着尾巴跑了過來。它還認得印漓,一點沒嚎。

景榮笑着拍了拍黑虎的腦袋,嘉獎它今晚的英勇表現。

他們在黑虎的帶領下到了圍欄邊上,景榮打着電筒在周圍查看了一會,又往回走了一段距離才停下。

“怎麽了?”印漓問道。

“有些奇怪。”景榮搖搖頭:“那夥人沒有深入林子裏。其實要說偷東西,林場除了木頭就是菜棚,但是菜棚和屋子都在另一邊,從大路那邊進來明明要簡單得多。為什麽要繞這麽遠?繞到這裏卻沒跑多遠就停下了。”景榮用電筒光指着腳下被踩斷的樹苗:“到這就沒往前跑了。”

印漓想了想說道:“是因為黑虎?走這邊是怕黑虎發現,只跑到這是因為黑虎發現了?”

“汪!”狗腿子聞言立刻趴在了景榮的腳邊,搖着尾巴邀功。

“要是不放心,明天我們再來看一下吧。”印漓笑着蹲下去抓了抓黑虎的皮毛,冬夜的樹林裏很冷,印漓拿着鐵棍的手很快就凍僵了。這時候摸上黑狐暖暖的腦袋,完全不願意挪開手了。

“好。”景榮悶聲應了,轉頭看了印漓的動作,微微皺眉,然後拉過印漓的手。

“怎麽了?”印漓吓了一跳。

“手都凍紅了。”景榮把電筒放地上,捧着印漓的手,哈了口氣,慢慢地搓着。

電筒燈光貼着地面,穿過草地,光影疏離如幻影。印漓呆呆地蹲在那裏,感覺到凍僵的手指在一點點回暖,從手指到手心,從手心到手臂,從手臂到心髒。好暖。好亂。

印漓擡頭看着景榮,景榮垂着眼眸,燈光自下而上,印漓能看到他睫毛的影子。景榮哈氣的時候,那溫度太近太熱,讓印漓有種景榮在吻他手指的錯覺。

“行了。”景榮率先放開了印漓的手,一手抓電筒一手抓着印漓的手臂站起來,然後自己撿起印漓帶來的那根鐵棍,笑道:“我們先回去吧,今晚住我家。”

“啊,好。”印漓低低應了一聲把手揣進兜裏,只覺得整只手都在發燙。

回去後,景榮燒了一大鍋熱水,幾人洗漱完後,分配房間。容懷書、錢勇、張新元三人一間,景榮跟印漓一間。

景榮的床鋪已經換上了厚厚的被褥,粗條紋的被面,裏面都是厚實的棉絮,被子很大,平鋪開都垂下床了。

景榮拿了身自己的睡衣給印漓換上,然後往被褥裏塞了個熱水袋,才趕印漓上床。

“你快上去,我好關燈。”

“哦。”印漓乖乖爬上了床,腳踩着熱水袋,身上蓋着很有分量的棉絮被子,這厚實的溫暖讓印漓感覺很踏實。

嘎吱——

木床發出一聲響,然後身邊凹了下去,景榮上來了。

“還暖和嗎?”景榮偏頭問印漓。

“很暖。”印漓笑了:“睡着很舒服。”

“那就好。”景榮輕聲說道:“快睡吧。”

印漓看了看景榮,笑着閉上了眼。他以為自己會心猿意馬,但實際上他很快就睡着了,這種舒适又安心的感覺,讓印漓貪戀。

然而景榮卻久久難以入睡,一是今晚的事情;還有一點擔心的就是:上一次印漓睡在這裏做的那個夢。景榮不知道契機是什麽,但他很擔心印漓再夢見上一世的那些不堪。

事實證明景榮想多了,印漓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了還不起來,裹成一只毛毛蟲,半睜了眼看着景榮。

景榮正坐起來穿衣裳,見狀笑了笑,小心問道:“做夢了嗎?”

“沒。”印漓打了個哈欠,滿足地拱了幾下:“睡得好舒服,不想起來了。”

“你再睡會,我先去跑步。”景榮說着就爬了起來,然後反身彎腰給印漓掖了掖被角。

景榮的呼吸毫無預兆地撲面而來,印漓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景榮近在咫尺的臉。景榮弄完後,笑着伸手揉了揉印漓的腦袋,輕聲道:“睡吧。”然後離開了。

印漓:“……”

完全睡不着了好嗎!

印漓等到景榮離開後,才後知後覺地紅了一張臉。然後羞恥地拉起被子蓋住了腦袋,心裏默念:我沒多想,我沒多想,我沒多想……

好吧,他的确有想多了。

印漓在床上滾了一會後,又失落起來:景榮要是知道自己是同性戀,會是什麽表情?絕交應該不至于,但……大概也回不到如今這個相處模式了吧。

印漓徹底被自己吓冷了,然後可憐巴巴在床上裹着,陷入自我厭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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