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像是換了個人

魏向南倒是沒有不耐煩,他就是擔心黎粟糟蹋東西。

他家條件本來就不好,大哥雖然在運輸隊做事,但父母過世時欠了不債,好不容易還清債,大哥結婚又花了一筆,結果現在大哥又出了事,那些撫恤金看着多,但家裏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只有坐吃山空的份。

他打算要節約再開源,寒暑假去縣裏找事情做,反正從頭至尾,魏向南就沒有想過靠黎粟掙錢養家。

雖然在鎮上的時候黎粟說她既然能花,那就能掙,但魏向南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黎粟人往凳子上一坐,圍着自己屁股圈比劃,“看到沒,這裏掏個洞,把凳腳再割短一點,這樣能方便奶奶上廁所。”

魏奶奶只是身體不太好,并不是動彈不得,生活不能自理,老人家夜裏都是自己起夜的。

“……”魏向南。

黎粟拍拍椅子站起來,“趕緊吧,老人家年紀大了,蹲上蹲下不方便。”

魏向南還能說什麽,默默地拿着工具忙活起來。

東西做好,還真的那麽點樣子,不過到底不如上輩子專業的好,黎粟準備到時候把魏向南的舊棉衣拆了,縫個墊子墊上,“奶奶,您試試,要是高了就讓向南把椅腳割短點兒。”

這是什麽西洋景啊,魏奶奶覺得這樣怪不好意思的,但坐上去後,确實省力又方便,“挺好。”

得到魏奶奶的認可,黎粟笑了,讓魏向南把椅子安排在角落裏,只能勤換尿桶,屋裏是不會有味兒的。

“你下周回來,再給後頭廁所弄一個,方便奶奶用。”魏向南笑容才微微起來一點,黎粟又給他安排活了。

魏向南,“……好。”

晚飯還是魏林溪做,反正到現在,魏家人似乎都沒有那個意識,讓黎粟照顧他們,給他們洗衣做飯。

五點吃晚飯,六點左右洗漱完收拾幹淨,天還沒有完全黑透,魏家人就各自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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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五六點才下班,十點夜生活才開始,就算是上了床,也要淩晨兩點才能睡的黎粟,“……”

可現在一沒手機,二沒書,黎粟只能閉眼放空自己,強迫自己入睡。

算了算了,就當是提前進入養老生活吧。

也不知道是幾點才睡覺,醒來也不知道是幾點,反正醒來後,身邊已經沒了人,出門看到挂鐘,才八點鐘。

這也太早了,她上輩子上班時間是十點,從來沒有九點前醒來過,熬夜除外。

起床才知道,魏向南已經打包好行李去了學校,魏林溪和魏念北也去上學了。

家裏只有魏奶奶和魏寶然。

天氣已經放晴,魏奶奶這會坐在屋檐下納鞋墊子,老人家因為白發人送黑發人,心情郁郁,黎粟覺得應該給老太太找點事做才行,不然老想着魏聞東,人怎麽可能精神得起來。

得知魏家人以前的鞋子鞋墊都是魏奶奶親手做的,黎粟昨天在魏奶奶身邊偷偷嘟囔了一句,說魏向南的鞋墊都穿爛了,果然今天魏奶奶就忙活了起來。

魏寶然坐在魏奶奶旁邊,在玩屋檐下,被雨滴砸成的小泥坑裏的小石子。

“小黎姐,姐姐在竈上給你留了早飯。”魏寶然聽到響動回頭,沖黎粟甜甜一笑,然後繼續專心玩她的小石子兒。

黎粟跟魏奶奶問了早,就去洗漱吃早飯了,白米粥配酸菜,味道竟然還不錯。

吃過早飯,黎粟只覺得閑,前所未有的閑。

魏家沒有懶人,魏林溪煮好了早飯,還把豬潲水也都煮好了,晚一點等涼了再兌糠去喂就行。

家裏的衛生估計是魏念北做的,屋裏屋外都打掃得幹幹淨淨。

看到不管是魏向南兄弟,還是魏奶奶房間的被子,都是疊得整整齊齊的,黎粟想到自己只是扯平的被子,不好意思地溜進房間裏把被子疊好了才出來。

疊完被子,她又找不到活幹了。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生活突然一下子就變得無趣起來,黎粟曬了會太陽,閑不住,進屋做衣服去了。

上大學的時候,黎粟忙完工作和兼職後,還跟幾個室友一起搞了個當UP主的副業。

就是發一些大家平日裏做手工的視屏,四個共用一個賬號,有人負責拍,有人負責剪輯,一起合作互利,在那小破站上,還挺火的。

老大和老三喜歡折騰烘焙和美妝,老二不愛出鏡,主要負責剪輯,但是做滴膠的手藝一流,偶爾發個視屏,也是用黎粟做手替。

做為老小的黎粟比較全能,拍攝、剪輯都會,還要給老二當手替,給老大當化妝模特、試吃,化妝這些她也會,但為了內容不重疊,她自己的視屏則是以縫紉和搭配為主。

做衣服這個技能是為了拍視屏才點亮的,但入了坑後,黎粟就愛上了,縫紉機噠噠噠的時候,心裏特別安靜。

而且做出來衣服,不光可以拍視屏發出去,還能直接在宿舍裏出售,純手工制作,生意相當火爆,兩全其美。

“小黎姐,你給我們做衣服啊?”魏寶然聽到動靜,不玩小石子了,噠噠跑到黎粟邊上看着,還踮起腳尖,伸手去扒拉針線盒。

黎粟點頭笑,“對,小多在旁邊看着,不能亂動針線知道嗎?”

“我不動。”魏寶然立馬把手放下,背到身後,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黎粟笑起來,摸了摸她的小腦瓜子,就開始忙活起來。

她打算先給魏奶奶做身新衣,也不用去量尺寸,找老太太的舊衣拆下來照着打版就行。

十點多喂了豬,十一點多,沒等黎粟做飯,魏林溪和魏念北姐弟就回來了,她們就在村裏上小學,中午都是回家吃飯的。

黎粟壓根不知道這事,她從學前班起,就是在學校吃中飯的,她以為魏林溪她們也是這樣。

原本她是準備十一點做飯,她們三個随便吃點,結果魏林溪一回來,放下學包,就提起菜籃子去了菜園摘菜,魏念北端了米出來挑石子。

“下午什麽時候到校?”黎粟問魏念北。

魏念北奇怪地看了黎粟一眼,奇怪她怎麽問這麽簡單的問題,“兩點半上課,在那之前到學校就可以了。”

黎粟點了點頭,雖然時間挺長的,但她明天還是早點把飯做好吧,不然,兩個小學生辛苦上了半天課回來,還要自己做飯,這也太辛苦了一點。

至于平時……黎粟留在魏家,是打算看護幾個孩子長大,至少等魏向南高中畢業能撐起這個家,可不是給他們當保姆的。

家務就應該分攤,孩子不能慣。

結果聽到黎粟這麽一說,魏林溪立馬表示反對,一言難盡地勸阻,“小黎姐,你還是別進竈屋了,我做飯很快的。”

“……?”黎粟,為什麽?

魏寶然在旁邊笑嘻嘻地道,“小黎姐又想燒竈屋了。”

“……”黎粟。

那是原主,不是她,她做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可惜在場的人都并不相信,甚至魏林溪還拉着黎粟去看了一眼原主之前的傑作。

看着燒柴火的大土竈和大鐵鍋,黎粟默默地退出了廚房,壓根沒注意原主燒黑的半邊牆壁。

她還以為魏家就算不是燒燃氣,至少也應該是燒煤的,結果沒想到居然是燒柴火燒稻草杆!

也怪她自己,一直就沒對廚房上過心,明明早上還進了廚房的。

看到黎粟默默退出去,魏林溪忍不住笑了,她發現小黎姐比以前好接觸多啦。

雖然小黎姐一直跟她們睡,但是跟她們一點也不親近,也很少跟她們說話,天天吃住在一起,依然是很陌生的感覺。

現在就不一樣了,魏林溪也不知道怎麽說,反正她就是覺得她小黎姐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她更喜歡現在的小黎姐。

吃過午飯後,黎粟本來要去洗碗,結果魏念北把她給攔住了,說家裏碗不多,不能再被打碎了。

黎粟,“……”

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黎晚春故意讓原主這樣幹的,這樣就可以理直氣壯地逃避勞動。

無事可做的黎粟休息了一會後,幹脆繼續做衣服,魏林溪和洗好碗的魏念北都很乖巧,姐弟兩個收拾好,就拿出書本在寫作業。

一時間魏家安靜得厲害。

魏奶奶帶着魏寶然去午睡,堂屋裏三個各忙各的,雖然都沒有說話,卻說不出的和諧。

石頭奶奶吃完飯後過來看了一眼,也沒打擾,背着手又走了。

黎粟裁剪完,就去踩縫紉機,也就不到十分鐘的事,一套新藍布新罩和褲子就在黎粟的手裏完成了。

魏家沒有熨鬥,黎粟只能燒了熱水,用茶缸子簡單地熨了熨。

做好魏奶奶的後,黎粟打算做魏林溪和魏念北的,也不知道黎晚春是怎麽當大嫂的,明明魏聞東每個月都會把工資交給她,但魏家幾兄弟卻都沒有幾身合适的衣服。

不是打了補丁,就是短了,正是長身體的孩子,個子是竄得快,但接長一個袖口應該也不算麻煩吧。

但魏林溪幾個,都是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上下學。

聽到黎粟喊他們量身,魏林溪和魏念北都有些高興,但都沒好意思表現出來,魏林溪還跟黎粟謙讓,讓她先給自己或者魏寶然做。

“你們二哥昨天怎麽交待你們的?”黎粟問。

魏林溪抿了抿嘴,“要聽小黎姐姐的話。”

“那還不過來!”黎粟笑。

……

一周過去,等魏向南再回來時,發現家裏莫名變了一個樣,明明家還是那個家,但就是說不出來哪裏變了。

沒等細看,他視線很快被堂屋裏大書桌吸引了過去,這桌子極大,目測寬度就接近一米了,長度估計有兩米多,桌上擺着一些裁剪過的布料,還有新的電熨鬥……

魏向南只覺得心在滴血。

黎粟肯定是在報複他讓她留下來,所以故意把錢都敗光,是他錯了,他不應該擔心弟弟妹妹沒人照顧,就故意示弱的。

他原本還以為她跟她姐姐不一樣,現在看來分明是一丘之貉!

“二哥!你回來啦!”周六魏林溪她們放學比較早,一回到就見到站在堂屋裏的魏向南,立馬高興地奔了過去。

魏向南回頭一看,愣住了。

他記憶裏的妹妹一直是瘦瘦的,頭發總有些亂,因為她是自己梳頭發,梳得不是特別好,衣服也總是不合身。

但此時出現在他面前的魏林溪,好像長高了也長了些肉,頭發梳得很整齊,羊角辮子上還綁了漂亮的小頭花,身上穿着白色的娃娃領襯衫和藍色的背帶裙,正沖着他笑。

像是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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