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背負 無法去背負一條命
拍攝結束, 洛栀叮囑江懷荊以後整理好照片發給她,一家三口便分開行動,江白澤要去舞蹈社學街舞, 江懷荊和洛栀則前去生日宴。
江懷荊帶着洛栀來到負一層的停車場,那裏, 停了十多輛豪車,江懷荊今天卻是沒向往常那樣開他那輛邁巴赫,而是選擇了跑車。
洛栀跟江懷荊結婚這麽多年,對跑車也稍微了解了一點, 畢竟都開過。
只不過這車, 洛栀還真不認識,便問道:“你買新車了。”
江懷荊矜持冷淡地“嗯”了一聲, 拉開車門,讓洛栀上車,接着又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
這樣的跑車,自然是造型嚣張、內飾奢華,洛栀打量一通,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這什麽車啊?”
江懷荊淡然地吐出三個字:“帕加尼。”
洛栀默默閉了嘴。
這車她還真聽說過, 超跑,很多款式都是全球限量三臺或者五臺, 價格四五千萬。
江懷荊這臺車, 簡直壕無人性。
豪華超跑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一處高檔會所前。
江懷荊往年并沒有辦過這種大規模的生日宴, 頭一次辦目的也是相當明确,為了挑選未來的江太太,所以前來這次生日宴都是有意聯姻的名門貴女、豪門千金。
江嘉荟這樣忙碌至極的總裁, 自是不會親自操刀辦生日宴,整個生日宴請的是北京城最頂級的團隊負責,室內場景設計由世界頂級設計師Antony設計,整個生日宴以星空為主題,室內LED燈幕光芒璀璨、流光溢彩,視覺效果比之最頂級的演唱會都有過之無不及。
可以說,整個宴會充斥着上流社會高級又奢靡的氣息。
紅毯一路鋪到車前,跑車停下之後,就有專門的服務生服侍兩人下車,司機則替江懷荊把車開走停好。
身為女伴,洛栀很上道地去挽江懷荊的胳膊,江懷荊卻幹脆地去握洛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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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栀怔怔,自是知道這種手牽手的行為比挽胳膊來得親密,真走紅毯,挽胳膊是女伴的意思,牽手則意味着這是一對情侶,不過這種怔愣也只是片刻,很快便明白過來,江導要和江嘉荟對着幹,打他母親的臉,自是要來票大的,和前妻大肆親密顯然更刺激一些。
江懷荊抿着唇笑笑,道:“走吧,洛栀,去豔壓全場!”
女人厚密的長發如鴉羽,酒紅色的裙子勾勒出窈窕的曲線,裸露出的肌膚更是白膩柔嫩,一整套的珠寶更是貴氣逼人。
這樣黑發雪膚的女人,絕對能傾倒衆生。
兩人手挽着手來到會所大廳,這個點,所有賓朋已經到場,江導這個宴會主人的到來瞬間引起轟動,幾乎是頃刻間,引起了氣氛的躁動——
“哇哦,江導來了,之前聽說他染奶奶灰了,如今看到本人,真的好帥啊,又騷又帥!”
“是江懷荊,江導來了,不是說選妃宴,他身邊那個,是誰啊?!”
“怎麽回事,江懷荊怎麽帶了女伴來了。”
“還挺漂亮的,這是哪家的千金。”
“只有我注意到了嗎?她身上那套珠寶是卡地亞今年推出的新款,整套下來七百多萬。”
“裙子是華倫天奴的高定,之前秀場上剛出的新款,連明星都沒開始穿。”
“她左手手腕的腕表也千萬級別!”
“……”
“……”
江懷荊身為宴會的主人,本就備受關注,他長得好又盛名在外,站在人群中瞬間吸引了無數的視線。
洛栀長相古典柔美,被昂貴的衣服、裙子、珠寶、腕表一包裹,美得富麗堂皇,衆人紛紛推測這是哪家的千金。
一時間,宴會大廳議論紛紛。
直到,趙寧雅看到洛栀,驚愕地雙眼瞪圓:“洛栀,你怎麽在這裏?!”
諸人這才意識到,站在江懷荊身邊的,赫然是那據說已經離了婚的前妻,洛栀。
這種重磅內幕一爆料出來,無異于平地驚雷,宴會大廳騷動更甚——
“我的天,居然是洛栀,她不是江懷荊的前妻嗎?江導怎麽帶着前妻來參加這個生日宴,他不是來相親的麽?”
“江懷荊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吧,說好的相親宴,居然直接帶了前妻來打臉。”
“我倒是還好,被家裏逼着來的,現在只需要靜靜吃瓜就好,關鍵杜少宜,面子往哪擱啊?!”
“洛栀本人超美啊,感覺有點像喬慕,不過我感覺她比喬慕更好看。”
“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點像。”
“……”
“……”
洛栀被網上噴子噴了這麽多年,已經鍛煉出了大心髒,如今被圍觀議論,也是平靜坦然,淡笑着迎接所有人或是驚詫或是吃瓜的目光。
江懷荊起先還有些擔心她,見她神情寧定便也放下心來,于洛栀而言,陌生人根本傷害不到她,她就不是個會在乎他人想法的人。
洛栀見到趙寧雅沖到自己面前,朝着她甜美一笑,抛了個風情萬種的wink,道:“這不是江導邀請我當女伴嗎?于是,我就來了。”
趙寧雅氣得臉色煞白,就沒見過這麽婊的女人,都離婚了,居然還死不要臉地纏着江懷荊。
江懷荊見洛栀跟趙寧雅打招呼,以為兩人相熟,便詢問道:“這位是……”
這話,簡直殺人誅心啊!!!
人喜歡你這麽多年,你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人好歹也是餐飲大佬的千金,是能進這宴會的有錢人。
洛栀看了一眼趙寧雅,遲疑片刻,還是介紹道:“一個和我有點小過節的人。”
抱歉啊,洛栀真不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聖母病,相反小氣得緊,趙寧雅之前對她各種冷嘲熱諷,她實在無法違心給她做個認真的介紹,而是簡單的一句帶過。
趙寧雅給這話氣得渾身發抖,當即就開始罵:“洛栀,你要點臉嗎?你都和江懷荊離婚了,還舔着臉來參加這宴會,你不嫌丢人啊!”
洛栀剛打算怼回去,江懷荊已經直接開口罵道:“滾。”
幹脆利落的一個罵字,氣勢十足,顯然江懷荊對這人極其不待見,趙寧雅給罵得快要哭出來了。
江懷荊卻是冰冷到毫無溫度:“我的女人,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略一頓,又招呼起安保人員:“把這人給我趕出去,我的生日宴會,還真的是什麽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渣滓都混進來了。”
趙寧雅壓根沒想到江懷荊如此不給人情面,他竟然直接把她轟走,她好歹也是這北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也算是這場宴會的宴請之列,江懷荊竟如此撕破臉,她昂着下巴,難以置信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懷荊嗓音清涼:“不感興趣。”
趙寧雅一梗。
那邊,安保人員已經過來了,要把趙寧雅架出去。
江懷荊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洛栀繼續在宴會中穿梭。
江懷荊肯搭理她,是以為她是洛栀的朋友,如今發現兩人有過節,甚至在這種宴會上罵洛栀,江懷荊自是不會給好臉色。
收拾完了趙寧雅,江懷荊淡然地叮囑起洛栀,道:“以後見到這種女人罵你,你直接罵回去就是了,別被欺負了。”
洛栀好笑:“這不是被你搶先了嗎?”
和趙寧雅的交鋒,她一般都是稍微忍耐一二,最後罵回來。
罵仗這一塊,洛栀這種玩弄文字的都不帶虛的。
她只是沒想到,江懷荊會為自己出頭。
不過,也對,這生日宴江懷荊根本不是來相親的,而是來砸場子的,女伴選她這個前妻,還沖冠一怒為前妻什麽的,屆時傳出去,自然滿城風雨。
洛栀很快就看到了杜少宜,杜少宜穿着一襲淺藍色的高定裙子,溫婉又美麗,知性又溫柔,她遠不像趙寧雅那樣沉不住氣,直接沖上來和洛栀撕逼,又恰好撞在江懷荊的槍口上,最後死得不能更慘。
杜少宜身為被看好的準江太太人選,江懷荊帶着前妻來,算是狠狠打她的臉了,在場的人哪個不在看她笑話,她愣是沒有吱一聲,只沉默地看着,任由江懷荊挽着洛栀大秀恩愛。
洛栀不由得多看了杜少宜一眼,覺得這不愧是聰明人,一聲不吭,默默受着委屈,屆時,江嘉荟自然會給她出頭。
這樣的宴會,洛栀是以大反派的身份出現的,她是來豔壓外帶着打衆人臉的,她就是個被江懷荊拖進來搞事兒,根本不可能融入得進去,她也不打算融入進去,只胡亂吃着些水果,然後靜靜欣賞着室內的設計,驚訝于設計師的才華。
花重金打造的生日宴,連室內設計都是獨具匠心。
整個宴會大廳美輪美奂。
只是,可惜,生日宴的主人江懷荊根本不打算欣賞這設計。
正閑閑的有些無聊,卻見陸羽然走了上來,陸羽然哪怕來參加宴會,也是精明幹練女強人的打扮,時間如刀,一點點把曾經溫柔的軟妹子雕刻成了如今堅硬的女霸總,她甚至沒穿禮服,而是一套迪奧家的西裝,在一堆貌美的裙子裏異常□□。
洛栀微皺着眉看她,單純地不想和過去再有交集。
江懷荊見洛栀神色不爽,紳士地詢問道:“這個要轟出去嗎?”
洛栀給逗樂了,哈哈大笑,道:“你幹脆把所有人都轟出去吧!”
江懷荊淡笑道:“也可以啊!”
說着,起身,一副要趕人的做派,打算再來一次沖冠一怒為紅顏。
洛栀連忙去拉他:“得了吧,我不想明天北京城裏遍傳洛栀多麽多麽的刻薄,逼着你把生日宴的宴請對象都趕走。”
江懷荊笑笑:“這樣也挺好,清靜。”
洛栀無奈:“你是清靜了,我以後會被吵死。”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陸羽然已經來到洛栀面前,她請求道:“洛栀,我們可以談談嗎?”
洛栀整個人懶懶的:“我和你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
陸羽然神色閃過愧疚,她歉然地道:“栀栀,六年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真相了,是陸家對不起你,最對不起你的是我,我明明是你最好的朋友,卻一直誤會你了……”
眼看着,陸羽然就要當着江懷荊的面把過去的事情一股腦都說出來,洛栀是真的怕了,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兒,真翻出來,不論洛栀還是江懷荊都無法像現在這樣佯裝平和。
她急忙道:“我們找個地方說!”
緊接着,又看向江懷荊,道:“我跟她先談一談,很快就回來了的。”
江懷荊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陸羽然,最終還是同意了下來:“去吧,談完就過來。”
只是,心底,紮了根刺,隐隐作痛。
陸鸩,就是那根尖刺,只要一出現,就提醒着他這段愛情和婚姻的失敗。
最可怕的是,這麽失敗的愛情和婚姻,他還要擔心失去。
江懷荊比洛栀更不想見到陸家人,哪怕這個陸羽然曾經是洛栀的閨蜜,但既然不是陸鸩本人,他就沒資格去阻攔,于是故作大方地讓他倆去談。
宴會大廳喧嚣吵嚷,不是談事兒的地方,陸羽然最後領着洛栀出現在室外的小花園裏。
春日,繁花盛開,花園內各種當季花朵紛繁,花香四溢,夜色靜好,洛栀嗅着那幽幽的香氣,心情又好了一點,開闊的外界比起逼仄室內總歸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但洛栀還是催促道:“有什麽想說的都說了吧,說完我還得去陪江懷荊。”
陸羽然眼底愧疚之色更甚,她道:“那次上海見過之後我回家問了我父母和叔伯,他們的口徑很統一,說是六年前陸家瀕臨破産,陸鸩車禍,你置之不理,我直接去美國找了陸鸩,他告訴我,你為了他,把自己給賣了。”
六年前的傷疤被撕開,依舊慘痛且鮮血淋漓。
洛栀睫毛受傷地抖了抖。
人的命運,不過是由無數看似多選其實只有單選的選擇構成的,你當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取決于你的際遇、性格、時代背景以及種種的影響因素,很多時候,你其實只有一條路可選。
六年前的洛栀,确實是把自己給賣了。
她和惡魔做交易,把自己賣給了江嘉荟,她選擇去害江懷荊,為了……陸鸩。
不,其實也不是為了陸鸩,而是,那年十九歲的洛栀,無法去背負一條命。
那時候洛栀已經和陸鸩分了手,陸鸩來找她複合,她拒絕了,并且告訴他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陸鸩神色恍惚出了車禍,就在她眼前,她親眼目睹他失魂落魄被車撞。
恰好那陣子國家政策大變,銀行對房地産商的貸款政策收緊,陸家無法從銀行借到錢周轉,房地産又是需要大規模資金流轉的,資金鏈斷裂之下,陸家直接破産,無數債主追到陸家要債,工人停工,那些建了一半的高樓直接爛尾,陸家連陸鸩ICU的錢都支付不起。
協和的重症監護室,住着就是吊命的,一天一萬打底,動手術一天兩三萬,司機家裏窮,賠不起錢,情願去坐牢。
陸鸩媽媽那時候已經趕來了北京,醫院裏,她大罵洛栀是個狐貍精害死了她兒子,甚至直接扯着洛栀的頭發開始打她。
洛栀連還手都不敢。
內心深處,确實覺得,是她害了陸鸩。
要不是自己拒絕得毫無餘地,陸鸩也不會恍神到出車禍。
江嘉荟就是在這種時候出現的,她以投資入股的方式開始注資陸氏地産,江天制藥直接向陸氏地産分批次注入高達十個億的現金流,條件是洛栀嫁給江懷荊。
陸氏地産有了周轉的資金,那瀕臨爛尾的一棟棟大樓重新蓋了起來,陸氏緩過這口氣,開始往金融這方面轉,這些年發展得越來越好。
洛栀知道自己是不道德的,對江懷荊除了隐藏極深的喜歡,其實還有濃濃的歉疚。
因為背負不起陸鸩那條命,她就害了江懷荊,他和江懷荊結婚,拆了他和喬慕的姻緣,還生下了個孩子。
說是軟弱也好,怯懦也罷,洛栀每次回憶起這一段,都談不上後悔,不論什麽時候再讓她做一次選擇,她只怕還是會賣了自己換錢給陸鸩救命。
欠江懷荊,也不過是這五年的牽扯,她知道江懷荊會恨會厭憎,她承受就好了。
欠陸鸩一條命,她會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自責裏,她承擔不起。
思緒起起伏伏也不過是一瞬,洛栀心底不論怎麽驚濤駭浪,表面也是極平靜,她雲淡風輕地道:“談不上賣掉自己吧,不過是承擔不起陸鸩死亡的代價。再者,那時候我對江懷荊,确實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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