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騷亂

季晨曦一進後臺就被文藝部長吳子琛拉進了化妝間，戚風沒有跟進去，他在後臺四處溜達，順便拍了些負責晚會文藝演出的演員照片。

化妝間裏，季晨曦坐在化妝臺前，吳子琛喚來旁邊一個專門負責裝扮的女生給他上妝。

吳子琛走到他身側道：“晨曦，你今晚要是不來，外面那群二、三年的女生非吃了我不可！”

“沒那麽嚴重吧！”對于吳子琛的誇張說法，季晨曦眼皮都沒擡一下。

吳子琛嘆了口氣，道：“一個月前我在學校論壇發了條貼子，說你會代表一年新生在迎新晚會上演講，這就造成了今晚整個大禮堂人山人海的盛況，你可知道歷界的迎新會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就算這些事與他有關，季晨曦心裏也沒掀起一點浪花，他閉着眼睛任由女生在他臉上塗塗抹抹，嘴上解釋道：“我是在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一會兒，所以來晚了。”

吳子琛雙手環抱胸前，斜靠在化妝臺沿，道：“是不是又碰到某某女生故意摔倒，讓你送他去醫務室之類的？”

季晨曦唇邊有了笑意，道：“子琛哥每次都能猜這麽準，看來我得給你發面神算子的錦旗，以示獎勵。”

吳子琛一巴掌拍到季晨曦肩頭，笑罵道：“臭小子，居然學會調侃你哥我了。”

季晨曦還未回話，就聽見給他上妝的女生訝異道：“季學弟，你襯衣上怎麽少了顆紐扣？”

“剛才在會場入口，我跑太急撞到一位學長，應該是那時候掉了。”季晨曦掀了掀眼皮，輕描淡寫道。

給季晨曦上妝的女生是藝術學院的大三學生言妮，她放下手裏的粉盒和毛刷，從化妝箱取了瓶定型噴霧，轉回身調笑道：“我還以為是哪個喜歡你的女生拔掉的呢！畢竟這顆紐扣可是有特殊含義的。”

“一顆破扣子還有特殊含義？”吳子琛一聽，來了精神頭，他搶先道：“小妮子，快說來聽聽。”

言妮邊給季晨曦細碎的黑發上定妝水邊道：“相傳只要女生在畢業那天得到心儀的男生制服上那最貼近心髒的第二顆扣子，就能得到他真心的愛，是浪漫戀情的開端，同時也可以永遠幸福。①所以這顆紐扣乃是定情之物，是不能輕易送人的。”

一顆小小的紐扣居然會有一個羅曼蒂克的愛情傳說。季晨曦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低頭下意識地看向胸前敞開一條縫的白襯衣，兩道醒目的血痕豁然呈現在他眸底，一時間他竟覺得有些紮眼。

言妮頓了頓，接着道：“我有個表妹也是就讀帝都高校，聽她說季學弟畢業那天，整個高校的女生都在猜測誰能得到你制服上的第二顆扣子呢？”

吳子琛聽完，拿起化妝臺上的粉刷，在他眼前比劃，“給哥老實交代，畢業那天你把扣子給哪個女生了？”

季晨曦挑挑眉，興起一股想要捉弄他的念頭，故意道：“我要說給了一個男生你信嗎？”

“啊！”吳子琛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手中的刷子掉在地上他都不自知。

季晨曦透過眼前的鏡子看到身後的言妮同樣一副驚呆了表情，莞爾一笑，道：“我說笑的，你們還真信啊？”

聞言，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

這時，戚風拿着一盒奧利奧，推開化妝間的門走了進來，他口齒不清地道：“蘇老大剛下臺，琛哥輪到你了。”

“這麽快？”吳子琛驚訝了一瞬，道：“蘇星宇他是不是又上去問候了一聲就立馬下來了？”

戚風坐在季晨曦旁邊的旋轉椅上，往嘴裏塞了塊奧利奧，道：“琛哥，我們都在一起共事了兩年，老大那人的脾性你還不知道？”

吳子琛暗罵了句，直起身朝外走，跨出化妝間的門扉之前，他回頭提醒道：“下一個就到晨曦了，小妮子趕緊去找顆扣子給他那襯衣縫上，我先出去接場。”

“知道了。”言妮放下定型噴霧，小跑兩步跟着吳子琛出了化妝間。

留在化妝間裏的季晨曦和戚風一時間都沒說話，安靜下來的空間裏頓時只聽到戚風“嘎吱嘎吱”嚼餅幹的聲音。

季晨曦自動忽略身邊的噪音，他瞥見鏡中的自己，鮮嫩的模樣比起那些靠顏值走紅的小鮮肉還要讓人印象深刻，這樣的形象他不是很喜歡。

收回視線剛打算起身四處走走，手卻觸到一塊硬物，看到褲兜那突起的形狀，季晨曦想起是之前撿的那副眼鏡。霎時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浮現在他腦海裏，他怔了怔，索性掏出眼鏡拿在手裏把玩。

玩了有一會兒，突如其來的他居然生出想要戴一戴這眼鏡的想法。手随心動，眼鏡被架到鼻梁上，戴上的那一秒，沒有出現預料中的暈眩感，他才猛然驚覺這竟是一副無度數的平光鏡！

忽地，季晨曦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不禁笑出了聲。

邊吃餅幹邊用手機逛論壇的戚風聽到笑聲，擡起頭就見他戴着副破碎的黑框眼鏡，坐在那裏笑得高深莫測的樣子，戚風疑惑道：“季學弟，想到什麽有趣的事，笑得這麽開心？”

“我只是覺得這眼鏡真的有些難看。”季晨曦止住笑，摘下黑框眼鏡，重新放回褲兜。

戚風把最後一塊餅幹放進嘴裏，含糊道：“何止是難看，簡直是巨醜。那個剎神竟也沒想過要換換！”

季晨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戚風手裏奧利奧的包裝紙被他揉成一團抛入不遠處的垃圾簍，他轉回頭建議道：“季學弟，你最好扔了那破眼鏡，剎神的東西帶在身上會走黴運的！”

“是嗎？”季晨曦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黴運？他還真有點期待！從小到大一直都順風順水，好像倒黴的事天生就與他無關。算命的曾說過，他生來就是上天眷顧的寵兒。

須臾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神暗了暗，心道：“那件事絕對是個意外。”

“季學弟，我只找到針和線。”

言妮匆匆跑進化妝間，喚回季晨曦的思緒，“那麻煩學姐在這處縫兩針，回宿舍我再拆掉。”

“好。”言妮舉起針線在他襯衣上随便縫了幾針就抽了線。

這時，吳子琛在門外喊道：“晨曦到你了。”

“來了。”季晨曦從轉椅上起身，出了化妝間。

吳子琛引他到前臺的幕簾處，關心道：“緊張嗎？”

季晨曦微笑搖頭，道：“子琛哥，這種場面我又不是第一次見。”

“說得也是。”吳子琛搔搔頭，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無論她們要求你做什麽，你都不要答應，演講結束就馬上下來。”

季晨曦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吳子琛拍拍他的肩膀，“這次是哥惹的麻煩，回頭請你喝酒。”

“那你家的酒可得任我挑。”季晨曦道。

“沒問題。”吳子琛笑道：“你快去快回。”

季晨曦點點頭，掀開幕簾，走到舞臺中央的演講臺前。

驀地，一束雪白的聚光燈從天而降，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顯現。

“大家晚上好，我是經濟學院的季晨曦。很榮幸能代表一年新生站在這裏發表講話。”季晨曦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低沉的嗓音由麥克風傳遍整個會場。

話音剛落，前一秒還寂靜無聲的禮堂頃刻間人聲鼎沸。

此起彼伏的喧鬧聲，一波高過一波，臺下女生們的尖叫只差沒掀掉禮堂的屋頂，更有膽大的女生離開坐位跑到舞臺前瘋狂大喊：“季晨曦，我愛你...”

霎時間，帝都大學的迎新會場堪比天王巨星的粉絲見面會。

維持會場秩序的風紀部，幾位副部長拿着擴音喇叭站在會場的四角，高聲喊道：“請大家安靜...舞臺邊的同學請你們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

分散在會場各處的風紀部員，全體出動力求能抑制這場騷亂。然爾一切都徒勞無用，越來越多的女生沖到舞臺前，紛紛表達對臺上之人的喜愛。

受到失戀打擊的姬楓月，為了平複內心的情緒，他騎車去校外兜了一圈。剛回來的他一踏進禮堂大門，見到的就是這傾盡整個風紀部人力都無法控制的場面。

舞臺中央，鮮花簇擁的演講臺前，季晨曦右手插/在褲兜中，捏着那副破碎的黑框眼鏡，微笑着旁觀臺下發生的一切。

姬楓月站在會場大門口，冷眼怒視臺上某個笑得滿面春風的人。沒想到這個一年生的光芒竟然掩蓋了令所有學生聞風喪膽的風紀部！！

季晨曦轉動眼球，不着痕跡地四處搜尋某個人的身影。隐含企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了好幾遍，就在他打算放棄時，驟然間眼尾掃到了站在最後排、禮堂大門口的男生，看到那個男生的剎那他唇邊的笑意倏地加深。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失控的會場越來越混亂，眼看再這麽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姬楓月當機立斷，撥開亂成一團的人群來到舞臺前。

他雙手搭上舞臺的木制地面，手臂一使力，柔韌靈敏的身體，躍上舞臺。姬楓月在跳上舞臺的瞬息，猶如獵豹般的矯捷身姿，飛速沖向舞臺中央的演講臺。

他來到季晨曦身邊站定，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未施舍給身旁之人。随即，拖過演講臺上的麥克風，把話筒的音量調到最大。

姬楓月微微眯起眼睛，面無表情地環視會場衆人，冷聲道：“我是學生會風紀部長姬楓月，限你們所有人三十秒內回到原位。超過三十秒沒回到座位的同學，你今年的學分将被全部扣除。”

作者有話要說：

①引自百度百科。

謝謝十七灌的營養液以及二狗哥和大神的專用小號投的雷雷。

本章增加人物：

吳子琛，文藝部長。

蘇星宇，學生會主/席。

言妮，文藝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