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挑釁

姬楓月洗了把臉，被酒精侵蝕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他正準備去牆上懸挂的紙筒裏，扯張紙來擦擦臉。

忽地，一只手，捏着一塊手帕，出現在他眼前。

姬楓月瞥了眼那塊藍白相間的手帕，他舉在洗手盆上空的手沒有動，那只手也就靜靜地等着他。片刻後，他拿起洗手臺邊的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避開來人，朝門外走去。

身為天之驕子、走到哪都是衆星拱月的季晨曦，歷來都是他拒絕別人。不曾想某一天他會在同一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嘗到被拒絕的滋味。姬楓月對他的冷漠促使他打破了溫和的表像，露出隐藏在心底狼的天性。

“楓月學長，敢和我做個賭注嗎？”

姬楓月頓了頓腳步，沒有回話。

季晨曦凝望停在門邊的人，他捏緊手心的手帕，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流光，“假如我在三個月內拿到被你扣去的一半學分，你就告訴全校同學，你喜歡男生。反之，我要做不到，我就寫一封對某個男生的表白信貼在學校公告欄。”

姬楓月側身斜睨他，心想：“這人莫不是有病？75學分誰能在三個月拿到？”

“難道學長怕輸？”

姬楓月覺得很可笑，這人為了讓他出醜，竟能想出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爛招！關鍵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勝利方會是誰。要在平時，他才懶得搭理故意找茬的人。

此刻，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冷笑道：“那我等着看你的表白信。”

說完，姬楓月收回視線，轉身往外走。

季晨曦快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把那塊四四方方的手帕硬塞進他手裏。

“學長，擦擦臉再走，你這樣出去，很容易讓人誤會。”

這人話真多！

姬楓月厭煩地甩開季晨曦的手，拔腿欲走。

季晨曦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學長臉色紅潤，眼尾、下颌處還挂着水珠，就像剛被人...”

姬楓月一拳打斷季晨曦未盡地話語，将手帕扔到他臉上，冷冷掃了他一眼，擡腳就走。

季晨曦摸了摸未受傷的臉頰，喃喃道：“幸虧我反應快，要是被那拳打中，鐵定破相。”

随後，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手帕，望着那道遠去的背影，唇邊勾起一朵促狹的笑。真是個難搞的人，像極了那牙尖爪利的野貓。不過，越有挑戰的東西他越喜歡。

姬楓月轉過拐角，立即摘下眼鏡，擡起衣袖擦幹臉上的水漬。然後戴上眼鏡，若無其事地回到大廳。

他剛回到自己的酒桌，坐在季晨曦那位置的蘇星宇，一看到他就跟那老鼠見到糧食一樣，當即撇下吳子琛二人，眼巴巴地從3號桌跑了過來。

“我來了，阿月。”蘇星宇緊貼着姬楓月坐下。

姬楓月嫌棄地掀開他，“那麽寬的地方容不下你？”

蘇星宇見他一臉煩燥的表情，道：“誰惹你了？告訴我，我教訓他去！”

姬楓月窩進沙發，一言不發。

蘇星宇安慰道：“好啦，你不想說就算了。來，我陪你喝酒。”

說着，他去拿桌上的酒，剛提起來，才察覺酒瓶是空的，他驚道：“你都喝完一瓶了？平時叫你喝一杯都要勸好久，今兒個到底出了什麽事？”

姬楓月別過頭，不想說話。

蘇星宇放下酒瓶，拉着姬楓月的胳膊，使出百試不爽的絕招：“阿月，我想知道，求你快說啦！阿月，快點說啦！......”

他在姬楓月耳邊碎碎念了有三分鐘，姬楓月終于受不住了，“停。”

蘇星宇露出得逞的笑，坐直身體，安靜地等着答案。

姬楓月想了想，摸出褲兜裏的東西，攤開手掌，“你能幫我找人補好這玉墜嗎？”

“我記得這墜子是住在你心裏那位白月光送給你的，怎麽會碎了？”蘇星宇疑惑道。

“一言難盡。”

蘇星宇伸手去接，姬楓月把東西放進他手裏，“如果修不好，就拿回來還給我。”

季晨曦從洗手間回來，路過他們這桌，剛好聽見兩人的對話，“星宇哥，那玉墜會碎，都是我造成的。不如，就讓我去找人修補吧！”

“晨曦啊！”蘇星宇指指他旁邊的沙發，“來，坐這兒。”

季晨曦看了眼姬楓月，見他沒反對，依言坐下。

“這東西碎了，怎麽會和你有關？”

季晨曦将大致的經過講了一遍，誠心道：“楓月學長，這次請你不要再拒絕我，可以嗎？”

姬楓月頭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也就懶得去想季晨曦的用意，他瞅着蘇星宇，“我交給你的，你找誰那是你的事。”

“這玉墜裂的口子不算小，看來得去找易老頭才行。晨曦，那老家夥不是在伯母手底下做事嗎？這東西就交給你了。”蘇星宇把手裏的物品轉交給季晨曦，接着道：“阿月我們是在這繼續喝酒？還是去KTV？”

喝酒和唱歌他都不喜歡，再說以蘇星宇的破脾性，肯定會把周圍熟悉的人全叫上，他心情本就不好，如今酒又喝了不少，就更加不想去湊熱鬧。姬楓月索性站起來，“我要回宿舍，你樂去自己去。”

“那我送你回去？”

“學長，我送你回去吧！”

蘇星宇和季晨曦不約而同起身，異口同音道。

“我有騎車。”

姬楓月躍過兩人，目不斜視朝前臺走去，經過3號桌時，他突然感覺有東西向他襲來，他下意識後退，背撞到一堵肉牆。

閃避不及，姬楓月被吳子琛潑來的酒水淋了滿身。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而之勢一拳砸向吳子琛。

快拳在貼上吳子琛臉頰那刻，季晨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姬楓月半眯起眼，“松手。”

“學長，子琛哥他不是有意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吳子琛刷地站起來，“晨曦，你放開他，我早就想揍他一頓，今兒你們誰也別攔我。”

“吳子琛，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你能打過阿月？”蘇星宇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

吳子琛臉色倏地變紅，他狠狠瞪了姬楓月一眼，頗不甘心地坐回原位，抓過桌上的酒瓶當頭灌了一口。

季晨曦見酒水已經浸透了姬楓月的衣衫，提議道：“楓月學長，我有套公寓在這附近，你上我那兒換身衣服，我再開車送你回宿舍？”

“不必。”

姬楓月晃了晃有些暈眩的腦袋，踉跄了一步，心想酒勁現在才上來嗎？

季晨曦察覺他的異狀，另一只手快速攬住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肩頭，軟言道：“楓月學長，你醉了，還是讓我送你吧！”

吳子琛擱下酒瓶，惱怒道：“蘇星宇那個白癡就算了，晨曦你怎麽也上趕着讨好這瘟/神？”

“吳子琛，你給我閉嘴。”蘇星宇擔心他再說下去，兩人真會打起來，連忙道：“晨曦，阿月就拜托你了。你要喝了酒，就打車帶他去你那兒。”

“季學弟他啊，滴酒未沾。”窩在一角看戲的戚風，端起季晨曦未碰過的那杯酒，道：“這麽有味的酒都不喝，真是浪費。”

季晨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随後，他摟緊姬楓月的腰，道：“學長，得罪了。”

姬楓月這會兒渾身發軟，根本掙脫不開季晨曦的鉗制，只能任由他摟着往外走。經過前臺，他忽然想起那瓶灌進肚子的酒還沒付錢。

“等會兒。”

季晨曦停下腳步，卻未放開姬楓月。

“1號桌買單。”

“先生，那桌的單，已經有人買過了。”

“誰買的？”

“就是你身旁這位先生。”

姬楓月迷迷糊糊地瞥了他一眼，懶洋洋道：“你松手，我自己會走。”

“不、行。”季晨曦搖頭，摟着他出了夜雨。

門童開來一輛價格不菲的車，季晨曦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把姬楓月推進去，速即扣上安全帶。

關上車門，他接過門童手裏的鑰匙，去了另一邊。

季晨曦剛坐進車裏，就見姬楓月閉着眼睛頭歪在一邊，像是睡着了一樣。

“學長，楓月學長。”

季晨曦喚了兩聲，也不見姬楓月有半點動靜。他笑了笑，發動車子，駛向位于市中心的那套公寓。

十分鐘後，車子駛進一片高檔小區。

季晨曦在地下車庫停穩車，側身去喚睡死過去的姬楓月。

“楓月學長，我們到了。”

他推了推姬楓月的肩，也不見人清醒。他思考了一會兒，果斷拔了鑰匙下車，轉去另一邊，把人半摟半抱地扶下來。

季晨曦鎖好車門，姬楓月還是沒醒。

他摟着懷裏的人走了兩步，感覺有些不得勁，想了想，索性将人打橫抱起。入手的重量并不算輕，季晨曦微訝，幸好他的臂力不錯，不然還真抱不動這人。

電梯一路上到頂層才停下。

車庫和電梯裏都沒遇到人，倒是出電梯時季晨曦碰到了隔壁的鄰居。

那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打扮得很時尚，掩蓋了他身上那股社會精英的味道。他的裝扮顯然是準備奔赴夜場，經過季晨曦身邊的時候，他打了聲招呼。

“帶男朋友回來過夜？”

季晨曦溫和一笑，道：“不，他是我學長。”

“需要幫忙嗎？”男人随口一問。

季晨曦婉拒道：“不用了，謝謝。”

男人聳聳肩，在電梯門關上前一秒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增加了一段晨曦沒喝酒的內容。今晚可能會去寫另一篇文的番外，這邊大概得後天才更。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