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南行

「……大概，那個便是上古八荒·化鏡之陣了，我原先在山上的時候看到過，師尊很舊的一個書房裏，不過沒太留意，最後的時候，才想起來有些相似……」

「嗯嗯。」花卿一面敷衍的點着頭，一面駕着馬車繼續南行。

「其實這麽看來……泅澤谷應該不止這一處的，只不過恰好這一處被發現了而已……」琰漓的身子經過一天的調息便好了很多，夜裏一般就凝神靜坐回複，白天便開始這般……

花卿有些頭疼，向來是他絮叨別人，頭一次被別人絮叨，他就覺得，琰漓這純粹是在沒事找話說，管他有幾個泅澤谷的，我找到我要的骨頭就行了呗。

琰漓又略微往車簾那裏靠了靠，後來索性把車簾卷起來了，繼續道：「我當初看到的那個上古法陣，總共有四個，所以我覺得，泅澤谷該有四處……」

「嗯嗯。」

花卿又猛抽了一記馬鞭子，就覺着，這琰漓莫非是不習慣和琰童相處在同一個狹小空間內？

密閉恐懼症？

「哥，喝口水吧，先別說了。」

琰漓一愣，勉強起身接過琰童弓腰遞過來的水，連聲道：「你別起來了，我自己能喝。」

「我原先還覺得這陣術……」

「漓兄，」花卿忍不住出口打斷他，他從早上說到了現在，從太和經文說到八卦圖又到了占星然後又繞回了泅澤谷的地形和術法……但除了在泅澤谷內發生的事之外，花卿一概不懂，也懶得去懂，「你若是精力這麽足夠，不然你來駕車？你們可都是休息了，我可是一點也沒休息。」

短暫的沉默終于讓花卿小舒了口氣，只是這口氣沒等他在胸腔中抒發完，便聽琰漓道：「也好……」

「哥！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車裏！傷口沒好前別亂動！還有你！臭狐貍你亂說甚麽呢！我哥那幾天連續駕車的時候也甚麽都沒多說呢！」

於是兩個大男人一同閉了嘴。

跟女人吵嘴，你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

花卿扪心自問了一百遍，只覺得冤枉得不得了，他那本就是一句戲言，難不成真讓那個傷號來駕車麽，而讓他這樣完整活蹦亂跳的大老爺們窩裏頭睡覺？

他真不至于這麽缺德，他只是小缺德罷了。

正這麽想着，他便覺得琰漓幾乎要有大半個身子探出馬車裏了。

花卿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疼，於是立馬從原本斜靠在車門旁，一腿駕着一條馬屁股的舒服「大爺」姿勢，改成了正襟端坐在馬車門口的位置，将門堵了個嚴實。

「漓兄，外面風大，你還是坐好了吧，要是不能在長鸠嶺之前把傷養好，我覺得你若是去了那天寒地凍的地方，便有夠受的了，萬一再落下個病症來，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去咯~」

於是，琰漓只好将自己的身子又貼回了車框上，閉目養神去了。

花卿聞得身後均勻的呼吸，也輕輕回頭看了一眼，臉側就是那年輕仙者幹淨儒雅的面相，只不過雙眉微蹙，眉間是一道清淺刻痕。

花卿也不由得有些煩，這人愁心事很多麽，就這麽喜歡皺眉？

心裏想着，卻還是放慢了馬速，盡量挑着平緩的道路走了。

*******

都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谙。

可到了花卿這裏，那便是江南好，美人何其多。

又被迫穿的規規整整的花卿辦事可不像他身上衣服那般規規矩矩，又不知從哪個小販攤上随手順來一把扇子，自覺搖起來還真有那麽幾分文人墨客的感覺。

琰漓的傷已經在南下的路上好了個七七八八，本身也不是甚麽凡胎肉骨，需得裝甚麽嬌弱。此刻，三人已經踏入了這江楓鎮，四處游逛吃喝一遍了。

花卿覺得，琰漓大抵是和自己有些緣分的，不止有緣分，還有默契。

大概是知道三個月後不知道到底是生還是死，竟然誰也沒有着急趕路，反而游山玩水能吃能喝能蹦跶的。

「嗳呦。」花卿佯裝呼痛，琰漓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白了他一眼，那櫻桃挾着風襲過去的時候他都提早感應到了，這人倒是裝的有模有樣的。

然後他看到花卿那一臉困惑書生的表情，摸了摸頭，又擡起眼看了看樓上，一個身着淡粉紗衣的女子和那再熟悉不過的胭脂香粉味他還未入城就靠着獸類的嗅覺聞到了，今日卻沒想到，戲文裏說的「擲果潘郎」這等極有情趣的事兒，竟然能發生到自個兒身上。

接着琰漓便看到花卿那一臉鬼迷心竅的模樣，沖自己眨了眨眼，嘴巴都快咧出臉上去了，一面急急的往這溫柔鄉裏趕去，一面留下句：「你們也找個好客棧住了吧，我看在江南停留幾天，是十分有必要的。」

琰童用手捂着臉扭開了身子，自覺和這等人為伍實在是十分丢人的一件事，還未來得及全部扭開，又見那穿的仙風道骨，長得人模狗樣，內裏全是棉花的玩意用一種十分欠揍的聲音道：「謝謝了啊，反正，你們是大爺，你們有的是錢。」

於是琰童瞪大了雙眼看着花卿十分自覺的伸手在自家大哥身上摸了一把，一個繡着金絲的小袋子便被花卿納入了他自個兒懷裏，再然後，那人唯恐別人不知道他要眠花卧柳似的一臉浪樣鑽進去了。

琰漓在原地略微有些滄桑的嘆了口氣。

他真覺得花卿實在是太自覺了，十分有品德，為了不坑凡人的銀子，便坑盡隊友的積蓄。

等等……花卿手裏那扇子……

琰漓下意識一摸腰帶，發現那枚做工并不算精細的琉璃小兔子形狀的佩玉不見了，那可是琰童親手雕刻出來的！

只好咬牙切齒的帶着琰童往回趕去，果然，那仍舊在打瞌睡的書生并沒發現他少了一把十分不值錢的扇子，而桌旁多了一枚十分值錢的佩玉。

琰漓想了想，還是先把佩玉拿回來，然後帶着琰童在城裏做起了劫富濟貧的勾當來還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