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靜坐

光陰中似有流光映轉,在一兩個些微恍惚的出神中,便把眼前的女孩襯得靜谧明娴起來了。

琰漓看着握着筆,眉頭輕蹙,額頭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被那午後安靜的從格棱花窗框蹿進來好似乘涼的光線一映照,都個個散發着迷人的小光彩。

鼻翼上也有些許汗珠,而女孩似乎沒被影響到,只是專心的一橫一畫的靜默着他剛才講的些許。

琰漓輕輕轉了轉手裏的茶杯,覺得師尊要是能看到這副景象,一定會感動的哭了——他那生了一張極威嚴的臉,卻極為孩子心性的師尊啊。

無意識晃了下手腕,将茶水濺出去少許,這般涼意又将琰漓拉回了現實——他去看過,馬車裏包袱還在,瓶子還在,包袱裏的白骨也在,唯獨花卿扒拉回來的那些不知名的花兒草兒的,卻全沒了。

但又想起花卿在中洲那兒信心十足的采花樣子,又好像知道那東西有甚麽用似的。

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節外生枝些甚麽?

……

而跟他們隔了千山萬水的花卿,此刻正在泅澤谷那兒被他造出的漂亮碎鏡景象的空間內,漫無目的的游走着。

暗夜中甚麽都看不真切,而有天上那碎成了千千幅萬萬幅的墨瑰銀片,極其、極其緩慢的上下小範圍浮動着,似是星星,似是光華,卻仍舊照不亮這地上的每一處景色。

朦胧好像就是這裏唯一真實存在的東西似的,花卿繞了幾圈,而後找了一處,盤腿坐下,仰頭幹盡了這瓶子酒。

半瓶‘裂心’半瓶‘知我’。

‘知我’這種酒引還是歸冥找到的,說是酒引,還不如茶來的更加貼切。

歸冥這個人吶……總是要清醒的。

‘裂心’甫一灌進去頓覺舒暢,而後那風燒火燎似的感覺便開始從體內四處蔓延了,來不及醉夢一番,又合了‘知我’的清醒,便從天靈蓋涼透徹到了腳底板似的。

花卿輕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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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苓從不似淙莺那般,會多辦點事。

讓她辦一件能八分力使上的,她絕不多一點力,也不多一點事。

淙莺卻不是,大抵是從樓主嘴裏聽出了個淡金的重點,那天宿醉了一宿後回到客棧裏看到三個大箱子的時候,花卿就開始琢磨——自己有要那麽多麽?

随手打開了一個,好家夥,硬生生差點被那奪目而出的金光閃瞎了眼。

濃金,純金,淡金,又或者其他些個稍微夾了些明黃色光芒的或晶石或珠子,總之一看都不是凡品的,全給擡來了。

倒還真難為她一個小女子了。

蚌殼是帶來了,還帶來一壇子‘醉香’,一壇子‘知我’,還有些個他記得或記不清名字的酒了。

當初起名字還是因為幽葉怕弄錯了,真覺這二位爺真是讨厭的緊,一個賽一個的能折騰。

那個随手丢來一些稀世難求茶草,這個丢來一些百年難遇的奇花異草,一個兩個的都指望着他能釀出些也配得上這些個罕有藥草的絕世好酒或者說稀世好茶來,真是讓幽葉恨不得下幾味毒進去把這二位折騰死了,這三界也就真個兒太平了。

於是,大抵帶了些花了呼哨的名字一般幽葉就玩命的往酒的方向釀去,帶了些許一聽就樸實點的,就盡量往茶的放向制去。

只不過,要酒的那個好像總覺得另外的茶更醉人似的,要茶的那個就被要酒喝的那個煩的不得了,只好勻了部分給他,他卻覺得好似不能占這個便宜似的,硬要還兌回去半壇子酒,於是,久而久之的,便茶酒相混了,更覺一份異常的滋味出來。

要麽清醒到極致,要麽醉夢到極點。

此刻,花卿只是仍舊維持着他那慵懶的盤腿坐姿,胳膊頂在膝蓋彎上,下巴支在杵在膝蓋彎的胳膊上,握成拳,讓那一個個指縫間的小凹陷舒舒服服的頂着了下巴,另一只手無意識在另一處膝蓋彎上點着,本就死氣沉沉的泅澤谷,慢慢的好似又沒一絲活氣了似的。

漸漸,漸漸的,連那本就極其緩慢的碎鏡浮塵又更慢了,花卿那略微動的手指,也停了。

無風,無聲,無光,無影。

偶爾有大着膽子的傻魂精從那團花袍子身旁蹿過,嬉戲打鬧着你追我趕,追趕出去半天又成群結隊的回來傻兮兮盯着那個長相妖孽穿的也妖孽的東西打量半天,覺得這玩意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呢?

要不是被外界逼得沒有了活路,三界都不容,六道都不要,誰會稀罕來這裏呢?

那妖孽的面容沉靜,長如蝶翼的墨色睫毛掩蓋着一雙魅惑蒼生的瞳,他墨色的發梢順肩而下融進了身下的黃黑砂礫之中,不遠處排排停留在白骨上的魂精也就傻兮兮的不停觀察着,偶有一兩個耐不住寂寞的便捅捅另外幾個,於是嬉笑打鬧又開始了,你追我趕的繞着白骨枯藤亂竄,偶有一兩個鑽進黃黑砂礫中打着滾的往前躍去,全然不再理會那個妖孽的生物到底是活着還是死翹翹了。

亡命之徒,早已将一切抛之腦後,或身份或地位,或家室或親朋,或風光無兩或卑恭屈膝,或世俗議論或萬人指摘。能活着,對它們來說已然是妙不可言了,哪怕是在這樣一個不适合生存的環境呢。

或許百年之後,它們會突然記起,有一個很奇怪的生物闖了進來,像是老僧入定那樣沉寂了許久,有那麽一瞬,似乎已然與他們為伍,入黃沙作古。

大抵,有些傷痛便真是讓自己化了骨,入了土,才能将那些榮耀或屈辱,讓所有存在或暗湧的言語一起徹徹底底的掩埋幹淨。

幽幽絲語,濁濁其風。

泅澤之處,惶若腐骨。

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的墳墓,墳墓之中,能活着的,是重生的魂。

*******

琰漓起先還有耐心的等着,只是眼巴巴數着近十來天過去了,花卿仍舊連個影子都沒有。

他又不可能真挨個青樓扒拉或打聽——你們看到過一個形容舉止很放浪的人進來過麽?

大抵老鸨都會揮着帕子捂着嘴偷笑,肩膀一聳一聳的,連帶着豐滿的胸部都一聳一聳的,粉撲撲的往下掉個不停:「哎呦~這位爺,來我們這兒的,哪個不是為了放浪的?」

直說的琰漓滿臉通紅落荒而逃,要不是不敢動用仙法洩露行蹤,少說也得用個千裏無蹤之類的術法逃竄出去老遠才行。

可琰童卻像是突然脫胎換骨了一般,沒問一句那「那色狐貍去哪兒了」之類雲雲,而是成天端坐于房間內,默誦,靜修。

琰漓有時候實在等的煩躁,便去妹妹的房間裏坐一會兒,看着她潛心修煉,心也就忽然靜下來了似的。

他忽然覺得,三個月後,無論那不靠譜的狐貍能否真帶他們躲過,他也都能有信心撐下去了。

他知道,琰童長大了,或許不再是那個事事都要靠着他的小女孩了。

他可以平心靜氣的代替她淌入刑罰池,接受天刑。

就算,就算自己撐不過去,死掉了,她也可以好好的活着。

很好,很好的活着。

琰漓突然無聲的笑了,那淺淺印刻在他眉間的痕跡也似乎在那一刻能展平了似的,悄然舒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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