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松口

喬書娟一夜沒有睡好……輾轉反側。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關于默新的，關于周橋的，關于社會輿論。她也不想做個惡人，她也想兒子能夠幸福開心跟所愛的人在一起，可是默新選的這條路實在是難走，能陪他一起走的那個人，又是自己并不看好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想去看看默新，還沒走到門口呢，遠遠的就看見周橋從默新的房間裏走了出來，喬書娟心裏的滋味就別提了。

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一回事。這麽早周橋從房間裏出來，擺明了昨天晚上兩個人是一起過的夜，喬書娟疾步走了過去，看着周坦蕩的神情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她是明确反對的，可是人家兩個人都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現在要怎麽說？這種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還有什麽可說的？

喬書娟看了看周橋，覺得關于這方面自己兒子肯定是要被欺負的那個，然後看周橋越發的不順眼起來。

周橋剛關上門，就看見喬書娟已近走到自己身邊了。

不免苦笑起來，這點兒也有點太背了，昨天是經不住誘惑，想着早上早點起來給默新準備早飯，也免得被喬書娟看到了對自己的印象更加不好，這知道已經起這麽早了竟然還被逮個現行。

周橋見喬書娟的樣子就知道她大概是不知道該跟自己說什麽了，往外面走了幾步，才說道：“伯母也起這麽早？我們下去吧，默新還在睡，別吵醒他了。”

喬書娟氣竭，怎麽這麽不要臉？睡了她兒子竟然還這麽理直氣壯的跟自己說話？一點都不害臊嗎？

“睡不着。”喬書娟不想搭理他。

“哦，可能是在陌生的地方吧，不過這裏環境挺好的，早起也可以四處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跟市區的感覺絕對不一樣。”周橋是才不會往自己身上攬事呢，睡不好也不能怨我呀，您老看開點不就睡好了？

“周橋，你一定要拖着我兒子不放手嗎？你就不怕毀了他？”喬書娟有點惱了。

周橋聽了這話，也不再嬉皮笑臉打嘴官司了，他看了看已經關起來的房門，帶着喬書娟下了樓，才說道：“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你就覺得結局一定是悲劇？誰告訴你的？還是你能預測未來？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相信我，我雖然難過可是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你是默新的母親，我叫你一聲伯母，我尊敬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倘若換個人這話他休想讓我聽見第二遍。”

“怎麽，你惱了？呵呵。”喬書娟冷笑道：“周橋我告訴你，你們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不過都是圖個新鮮，能長久？你不要說笑了。別問我信不信，你問問你自己信不信吧。”

“我信。”周橋神色說的斬釘截鐵：“伯母，男人不能以偏概全。我知道你心裏可能有傷，不願意讓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再默新身上重演。可是，我不是，我也不會。我相信我們的感情，也相信我們能長久，一輩子只有彼此的生活下去，只有死別才能讓我們分離。”周橋說的鄭重。

“好了，伯母四處轉轉吧。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去準備早飯了，伯母想吃些什麽？”周橋話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的重了，于是趕緊轉移話題，他還不想徹底把喬書娟得罪了，那畢竟是親人，跟默新血脈相連。

Advertisement

喬書娟被周橋戳中了傷疤，雖然是經年老傷，早就結痂退落，只剩下疤痕的存在，即使被戳也不疼不癢，可它到底是提醒着那段過往。

那是喬書娟不願意面對的年少無知。

“你去吧，不用管我。”說完喬書娟轉身就走了。

周橋看着喬書娟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去了廚房。

等周橋忙了大半天終于做好了愛心早餐端回房間的時候，卻找不到默新了，周橋有點疑惑，早上自己起來的時候，默新還在睡，昨天睡得晚，按理說現在不應該就起床了，可是人到哪裏去了？

周橋把早飯又端回了餐廳，想着去樓下找找他，誰知道在樓下轉悠了一圈也吧不見人影，只好去敲了徐輝的房門，請他起來幫忙找找人。

如果是平常還好，周橋頂多會以為他自己出去透風呀之類的，可是現在默新的情緒真的不穩定，周橋總覺得他會做出什麽讓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只有趕緊找到他，周橋才會覺得安心。

徐輝早上正在被窩裏逗孩子玩，就被周橋慌張的給叫了起來，然後衣衫不整的就跟着周橋找人去了。

喬書娟早上在周橋那裏受了刺激，心裏就一直不舒服，索性就在外面溜達溜達，看看周圍的環境，這會兒正要回去，然後一擡眼，就吓的尖叫了起來。

周橋聽見聲音心裏就“咯噔”一聲，喬書娟是大風大浪裏走出來的人，處變不驚那是基本的素質，這會兒如此失态，那一定是跟默新有關了。

扭頭就往聲音的來源跑去，周橋一邊跑一邊安慰自己，不會有什麽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等他跑到喬書娟身邊的時候，自己已經不自覺把指甲都掐進了肉裏，周橋氣喘籲籲的看着喬書娟，還沒開口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見喬書娟蒼白着臉，指着別墅的樓上，真個人都在晃，根本就站不住了。

周橋趕緊扶住她，然後擡頭一看，覺得心髒都要不會跳了。

周橋看着站在欄杆處搖搖欲墜的默新，好像一陣風過來就能他吹走一樣，周橋看着默新也在看自己這邊，趕緊喊道：“默新，快回來吃早飯了，我給你準備你喜歡吃的。”

那邊的方默新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眼神有點空洞，有點哀傷的看着喬書娟，只是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喬書娟此時已經崩潰了，她完全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只能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放在周橋的身上，擡頭看着默新，然後泣不成聲。

周橋看着哭的不像樣子的喬書娟，又看了看站在樓上的默新，樓層并不高，也就相當于普通樓層大概四層左右的高度，上面為了美觀，也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如果掉下來，一定會摔傷。

周橋看了看默新，又看了看喬書娟，說道：“伯母，你先找個地方坐一下，我上去把他帶下來。”說完就要走。

喬書娟趕緊忍住抽泣聲說：“別，不能強迫把他拽下來，會出事的。只能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下來。”

周橋不明白：“什麽意思？我上去把他拽下來不就好了？哪來的那麽多事？”

“你不知道，小新他很聰明，你看他站那個位子，根本就沒辦法用強的，如果他舉得不對勁，他會直接跳下來的。”

“我會小心一點的，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周橋顯然覺得沒那麽嚴重，自己無論是論智力還是體力，都比默新要高出一截，怎麽可能制服不了他？

“周橋你能不能別跟我犟？我不想再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從我面前跳下去三次，你非要逼死我嗎？”喬書娟推開周橋扶着自己的手，聲嘶力竭的吼道。

周橋看着自己空空的雙手，不太明白喬書娟的話：“什麽意思？他之前跳過？什麽時候？”

喬書娟看了看默新還在那裏搖搖欲墜，三言兩語的說道：“他第一次跳下去之後，我才知道他患有抑郁症，早上的時候最嚴重，很容易想不開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之後，有段時間特別不好的時候，又跳過一回，都是從家裏樓上往下跳，他不是想尋死，只是……唉，醫生說這是很嚴重的一種自殘。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放棄這種寧願自殘的想法。”

“所以現在就只能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過來，不往下跳，不再尋找這種痛苦的刺激就行了，他就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

周橋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擡頭看了看上面的默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

周橋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去。

“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上面，我要讓他看見我，說不定他就會下來了。”說完就松開了攙扶着喬書娟的手，徑自上去了。

失去了周橋的支撐，喬書娟幾次都要站不穩，然後就被從外面找人回來的徐輝給看見了，徐輝趕緊把人扶到一邊的凳子上休息。

他從一回來就看見默新在樓上了，也看見周橋正在往上走，然後心裏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小新的症狀跟梅子還不太一樣，梅子或者想過結束生命離開這個世界，可是默新沒有，他從來都沒用過，默新基本就是通過傷害自己來緩解情緒。

徐輝安慰了喬書娟幾句，然後就目不轉睛的盯着樓上看。

周橋此時已經爬到了樓上的平臺，默新站在邊邊處，有個裝飾用的小護欄，基本就是沒用的道具，放着好看的。

周橋看着遠處的那個人，有點陌生但還是那個自己熟悉的人，他不知道默新此時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下來，周橋能做的就是離他近點，再近點。

這樣，即使去了陰曹地府也能早點遇見他，而不至于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奈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