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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黑色的晚禮服也可以提醒李浠米，自己和淩學長是天造地設的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而她，不過是一只永遠變不成天鵝的黑色醜小鴨！

李浠米穿着長至腳踝黑色的晚禮服，腳下也是黑色的高跟鞋，她就像一只驕傲的黑天鵝，款步走來。擺滿嬌豔欲滴的花束和心形氣球的會場，就好像一個盛大的訂婚宴。而每一個花束和氣球，都讓李浠米的眼睛深受刺痛。

而最深的刺痛，更是在李浠米看見淩九鏡和顏梓愛穿着情侶裝出現在會場中心的時候。她極力隐忍住內心的煎熬，姿态優雅地走到他們面前。

“浠米你怎麽會……”李浠米的到來已經讓人很詫異，而她面無表情的冷漠姿态，更是讓淩九鏡感到一絲不安。他只是聽從母親的吩咐，陪顏梓愛過生日……因此并沒有告訴李浠米，只是說自己今天臨時有事不能陪她。

“你騙我。”黑色的眼珠裏裝滿了落寞和憤恨，李浠米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直視淩九鏡愧疚的眼神。

“浠米你聽我說……”淩九鏡想要去牽李浠米的手，卻被顏梓愛緊緊地挽住了手臂，無奈不能脫身，“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

在場的人紛紛将注意力集中到他們三個人的身上，就好像在欣賞兩只白天鵝和一只黑天鵝的終極決鬥。

“鏡子，你忘記了。三年前你就騙我，騙我說不會讓我再被顏梓愛欺負；騙我說不會讓我被醫院趕出去……”李浠米冷漠的眼神有了一絲絲的改變，自尊心和倔強支持着她支離破碎的心理防線，“最後顏梓愛還是搶走了你；而我還是被醫院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唏噓聲頓時響起，嘲笑、譏諷，以及懷疑和羞辱的眼神和指指點點，一下子全部上演在李浠米周圍。

“李浠米，我從來就不認識你，怎麽會欺負你？況且，淩學長是我的未婚夫。”顏梓愛一臉無辜地挽着淩九鏡，委屈地解釋道。

“對，你不認識李浠米，但是你總認識顏瘦瘦吧？”李浠米冷笑着，顫抖着手把長至腳踝的黑色晚禮服撕破，裸露出膝蓋以下的部分，原本應該纏着紗布的地方是還未愈合的傷口，被熊爪抓破的皮肉像枯葉一樣變成了死皮，只是強行拆下紗布後的傷口重新湧出血液，一片駭人的猩紅。而裙擺撕破處延伸至大腿的部分，隐約可以看見可怕的舊傷疤，就像是帶刺的薔薇，張牙舞爪地撲向在場所有人的視覺神經。

尖叫聲從人群中傳出，暈血的女生昏倒在地，其他膽小的女生更是擁抱着男朋友渾身顫栗。就連膽大的男生也有些害怕地做着深呼吸調節情緒。

“跟我走。”淩九鏡甩開了顏梓愛的手，徑直走到李浠米的面前，脫下白色的外套裹着她，然後将她一把橫抱起來強行帶走。

他看着做出瘋狂舉動的她，那種刻骨的心痛難以表達，現在他只是想要帶李浠米離開，他知道這裏不屬于她。

“我不走！”李浠米掙紮着，使勁拍打着淩九鏡的胸口，然後她像一只瘋狂的妖精一樣，對顏梓愛露出妖嬈的笑容，“顏梓愛，我要你永遠記得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疤！”

顏梓愛渾身顫栗着，幾乎要暈過去。她沒有忘記，三年前和三年後，她利用同一只棕熊對顏瘦瘦進行的那些卑鄙肮髒的傷害，可是那是顏瘦瘦活該！況且三年來，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備受精神的折磨。這下好了，顏瘦瘦真的像夢境裏的她一樣，驕傲地帶走了顏梓愛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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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九鏡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故作鎮定地看着淩九鏡帶着李浠米離去的背影，滾燙的眼淚終于還是流了下來。

可是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大雨傾盆而下，雨霧給夜色染上了一抹悲涼的氣息。

“你放我下來！為什麽要帶我走？我還沒有看夠顏梓愛可笑的表情！”李浠米依然不肯罷休地掙紮着，她不要這種感覺，淩九鏡如果是為了維護顏梓愛的臉面才帶自己離開的話，她寧願死在那裏！

“你不要那麽極端好不好？！”淩九鏡把李浠米扔到車上的副駕駛座上，終于忍不住對她怒吼。心痛和失望的神情在他的眼裏輪番上演，他不知道，為什麽李浠米會有那麽多的傷疤、傷痛，更不知道她心底的仇恨竟然那麽深，可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極端？呵……”李浠米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自嘲着說道，“是啊……像我這種極端的人，早就該去死了……”

說完，李浠米打開車門下了車，在瓢潑的大雨裏頭也不回地奔跑，好像要離開這個讓她絕望的世界。雨水沖刷着她沒有愈合的傷口，痛楚的感覺讓她的眼淚肆意地和雨水共舞，而更痛的，是她看見淩九鏡對自己失望的表情，讓她的心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和痛楚。

淩九鏡開車跟着李浠米，知道她的腿傷會讓她停下來，而她就像驕傲的黑天鵝，自己不能讓她停下，誰也不能讓她停下。

一處水窪最終讓李浠米狼狽不堪地跌倒，她抱着流血不止的小腿泣不成聲。下一秒，明亮的車燈刺得她睜不開眼睛，而從車上走下來的淩九鏡，更是讓她不知所措。

她以為，他已經對自己失望透了，不會再跟來了。

淩九鏡蹲在李浠米旁邊，在她舉白旗投降前搶先抱住了她。

“我以為你又像三年前一樣不要我了……”李浠米把腦袋埋進他濕透了的胸口，聲嘶力竭地哭着。

雖然不确定，但是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他都不會輕易放棄她。無論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她，還是看起來很嚣張的她。

“我不會放開你的，因為我喜歡你……”淩九鏡托着李浠米的下巴，閉上眼緩緩靠近了她蒼白的唇，複雜難言的心情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笨拙地親吻着她，好讓她這個敏感的笨蛋安心。柔軟的唇瓣輾轉着貼合着，雨水的清新和女生櫻桃口味的唇彩，讓這個吻多了一絲絲浪漫的甜蜜氣息。

李浠米伸手圈住淩九鏡的脖子，慢慢試着回應他的吻，她輕輕地咬吮着他的嘴唇，貪婪地奪走他唇邊稀薄的氧氣。

[醫院]

“你等我回來。”淩九鏡将失魂落魄的李浠米輕輕放到病床上，給她蓋好被子，輕輕地在她的額頭落下一枚羽毛似的吻。他知道她不能繼續呆在這個灰暗的城市，所以他要準備好一切，然後帶着她一起離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我只等你到淩晨十二點。”李浠米有氣無力地說道，然後轉過頭昏昏沉沉地睡去。

Vol.18黑天鵝的詠嘆調

[詠嘆調第一阕]

“顏小姐，麻煩你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冷冰冰的手铐毫無防備地鎖上了顏梓愛的皓腕。

“終于等到這天了……哈哈。”她落魄地垂着腦袋，然後又發瘋似的笑起來。三年來，她每天晚上都做着同樣的噩夢，現在，她是不是終于要解脫了呢？

顏瘦瘦……李浠米……這些卑鄙肮髒的過去，都該徹底做了了結了。

方警官擰着眉毛，面無表情地将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帶上警車，絕塵而去。

“梓愛……”留下了眼淚婆娑的顏氏父母。

——爸媽、瘦瘦……還有淩學長，對不起。

顏梓愛像斷了線的玩偶，頹喪地靠着車窗，內心忽然有了一絲愧疚。

用利器傷害棕熊後，将棕熊放到私人狩獵區，讓它侵害李浠米以及淩九鏡——故意傷害罪。

顏梓愛日記：

李浠米，你知道為什麽我會那麽恨你麽？

因為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以來，你的光芒就把我的光亮全部吸光。

你的優秀奪走了父母對我的關注，甚至要把我身邊的朋友的目光都奪走。別人怎麽樣我不管，但是淩九鏡不可以被你搶走，我以為只要讓你像個小醜一樣，他就不會看你一眼，可是我偏偏忽略了他是怎樣一個修養極好的男生。

他不僅看見了蜷縮在角落的那個髒兮兮的你，還對你那麽的照顧有加。而我，就算穿着再華麗的禮服在他眼前走來走去，也只是他無數玩伴中的一個而已。

所以你怎麽可以怪我？

即使三年前我就可以漠然地随意操控升降臺，讓那只曾經和你親密無間的小棕熊咬傷你，讓你絕望地住進醫院。我甚至還可以讓父母放棄你，将你一個人丢棄在冰冷的醫院，就像你的親生父母曾經抛棄你的手段一樣，再次把你狠心抛棄掉。

我以為你離開我的世界，淩九鏡就會回頭看我一眼了。

可是他沒有，即使他的母親再怎麽喜歡我，撮合我和他在一起，他仍然以學長的身份淡淡地在我的生命裏忽隐忽現。偏偏你又出現了，你再次破壞了我卑微渺小的幸福，當初可憐的你讓他心疼也就算了，為什麽現在變得那麽乖戾的黑天鵝的你，還是可以輕易得到他的垂青？即使我用那段黑色記憶折磨你，你還是死咬着淩九鏡不放，無論是“小野獸”還是“莫莫”，好像都不可以輕易摧毀你……

因此，你不能怪我，徹底擊垮你的方式，只能是讓你以為淩九鏡要放棄你。

我終于如願以償。

[詠嘆調第二阕]

十二點的鐘聲剛剛敲響，整個醫院寂靜得讓人感到絕望的窒息。

“淩學長不會去找你的，他現在跟我在一起。”顏梓愛得意的聲音在李浠米的耳邊不斷地回響。那是顏梓愛提前錄好的語言留言，像一個勝利者對着失敗者最後的嘲諷。

李浠米穿着黑色的晚禮服坐在敞開的窗戶邊沿，冷漠的眼神望着星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湖泊。獵獵寒風吹亂了她的黑發，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情緒，她淡然地聽着耳機裏的音樂，略帶沙啞的女中音唱着悲涼的旋律，歌詞也是那麽絕望。

“沒想到，三年後的今天，我還是被抛棄了……”涼涼的夜風帶走了她的呢喃，也吹幹了她滾燙的眼淚。

“十二點已經到了，鏡子，你現在還是跟顏梓愛在一起麽？是不是忘記了我還在等你，像三年前忘記了顏瘦瘦一樣，現在，再次忘記李浠米了。”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舊的淚痕被風幹後又淌出新的淚痕。

“你知道麽……沒有你的話，無論是顏瘦瘦還是李浠米，都沒有活下去的意義。”李浠米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空蕩蕩的空氣，什麽也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就好像三年前，在那個三個漫長的雨夜，她一個人跪坐在醫院門口冰冷的地板上，也是這樣安靜地流着眼淚等着，可是最終也一樣，什麽也沒有等到。那種絕望的感覺，猶如窒息前痛苦的掙紮，毫無意義。

然後李浠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赤腳踩在窗框上，以擁抱星光的仰望姿勢，像起舞的黑天鵝一般撲向了冰涼的湖水。

白皙的手臂從湖面伸出來，好像在乞求獲得救贖，最終還是随着時間的消磨沉沒在星光的倒影之下。

[詠嘆調第三阕]

擁擠的交通仍然沒有體諒趕時間的人的心情，淩九鏡焦急地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幹脆從跑車上下來，向醫院飛奔而去。

他只想要告訴李浠米，他把所有的回憶都找回來了。無論是三年前的顏瘦瘦、還是現在的李浠米，他都會無條件照單全收……

——浠米，等我。

然而當淩九鏡匆忙趕到李浠米的病房的時候，裏面已經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甚至沒有了餘溫。

已經，離開很久了麽？

他發現窗戶開着，MP3靜靜地放在窗戶邊緣。他輕輕走過去，拿起那個MP3。單曲循環播放着李浠米最喜歡的《一點一點》，他有些晃神地将耳機塞進耳朵裏，倚着窗框失魂落魄地聽着這首悲傷的情歌。

一點一點退後

一點一點朋友

一點一點獲救

一點一點沒有

一點一點淚流

一點一點心揪

一點一點借口

一點一點沙漏

不該往下走

雖然我要走的方向

你剛好也一樣的逞強

我們都默許

太遠的煩惱現在暫時不想

可是又怎樣

愛情不是想象的模樣

“如果離開是你的選擇……那麽我尊重。”然後他把那個MP3放回原處，輕輕帶上了病房的門。零星的星光打上他落寞的身影，滾燙的眼淚落了一地。他以為李浠米真的離開了，卻沒有想到他深愛的女孩子以為自己像三年前一樣再次抛棄了她，因此絕望投湖。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一刻鐘……

沒有如果。

淩九鏡最終還是錯過了李浠米。

尾聲

黑天鵝的詠嘆調，一點一點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