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鑰匙
浴缸足夠坐進兩個人,賀顯一坐進去,水就漫上來許多。他與林思濤對面而坐,膝蓋相碰,在水中皮膚的觸感仿佛更加靈敏。他伸手拽過林思濤,讓他坐在自己身前。
他們在裏面泡了很久,弄得水都漫出來了。完事之後,林思濤開玩笑說:“這真是個邪惡的浴缸,一看就是供兩個人在裏面幹壞事的。”賀顯發笑:“浴缸真無辜。”
回到房間他們在床上又玩了很久,兩個人都累癱了。賀顯抱着林思濤說:“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一直玩一直玩玩到精疲力盡才躺下來睡覺的程度了。”林思濤問他:“從什麽時候開始不這樣的?”賀顯說:“幼兒園之後吧。”林思濤笑出聲,他很開心賀顯又能胡說八道開玩笑了。
趙恕清一夜無眠。
做形婚這件事,他心理上并沒有什麽壓力。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除了賀顯不配合他這件事他沒料到之外,在和賀顯分手之後,形婚這件事情的進展很快。這又不是真結婚,人前一場戲,他沒有真正的新郎即将抱得美人歸的激動雀躍。
他想他睡不着,八成是和賀顯那個電話鬧得。這幾月時間過得飛快,好像一眨眼間事情就成了,不可更改了。他想賀顯,不是謊話。他想若不是賀顯固執不同意,他們這時候可以一起來面對這件事。他們在一起七年,經歷了許多事情,他原以為他們會走得更遠的。
趙恕清沒想到賀顯會放下得這麽幹脆。他在分手時候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只是他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在收獲之前,他必須要承受,這是代價。要獲得一份極其珍貴的天賜禮物,就必須要獻出同等的珍貴。
趙恕清直挺挺躺在床上,像一具等待制作成木乃伊的屍體,而不是新婚的新郎。
直到淩晨時候他才略微阖了阖眼。
新娘江老師沒有穿大婚紗,只穿了一條設計簡單的白色禮服長裙,牌子是她女友為她挑的,買了送給她。去酒店前,趙恕清去她房間時候,江老師正和她女友肆無忌憚地打鬧。趙恕清把小妖精和幾個伴娘都趕出去。他單獨和江老師聊了聊。
江老師看出來他臉色不好,鼓勵他:“再堅持幾個小時就勝利。你看看你,多輕松,都不用婚紗高跟鞋,化妝跟妝換禮服,哎,累都累死了。我真羨慕你。”
趙恕清苦笑:“你羨慕我?我羨慕你,小秦在你身邊不離不棄,感情還是這麽好。”
江老師知道趙恕清為形婚和要孩子的事情和賀顯分手了。她問趙恕清:“你後悔了?”說不緊張是假的,她就是再大度和趙恕清關系再好,這時候也說不出“你要後悔咱就不結婚了”的話。
他們的婚姻是假的,但兩個人為此付出的時間和金錢都是真的。
趙恕清說:“我不後悔。我只是在想,我和賀顯,到底是誰錯了。”他本來一直很堅信形婚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是賀顯不肯付出努力。
“我勸你,不要想太多。這種事情……”江老師自嘲地笑了笑,“這種事情,對錯重要嗎?問題在你們想要的東西不一樣。只要兩個人目标一致,就是邦妮和克萊德都會覺得對方是靈魂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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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恕清失笑,這道理他何嘗不懂,真是失眠到腦子都不好使了。
晚上他和江老師一起笑容滿面做了一場好戲。他牽着江老師的手,走過紅毯。周圍都是音樂,鮮花,氣球和衆人的笑臉。但他心中很平靜,他知道,他和賀顯徹底結束了。
賀顯一上班就忙到忘了趙恕清是今天結婚。年底最後幾天是最忙的時候,他一整天都在開會。不是開會就是電話和應酬,中午和晚上都是在外面吃的工作餐。
難得偷到點時間,他給林思濤打了個電話。
林思濤這會兒比賀顯清閑得多。他考試結束,不用看書複習了,最近也沒有接兼職做,時間陡然空了一大塊。賀顯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準備下班回家了。
“今天晚飯你自己吃吧,不許吃方便面。吃點有營養的。”賀顯叮囑他。
林思濤壓低了聲音飛快地說:“說得好像沒認識你之前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吃晚飯一樣。”
賀顯說:“我上次在你家看到有半箱方便面了。回頭我真得給你扔了。”
林思濤覺得比方便面還沒營養的是他們的對話。他又不敢在辦公室說些太露骨的話。現在他和賀顯仍是地下狀态,他無意成為單位的八卦風雲人物。
晚上賀顯不在,林思濤就回到自己的家。他在單位食堂吃過了晚飯回來,在家不必開夥。他這才感覺似乎有段時間沒這麽空閑,又這麽安靜一個人在家裏了。他幸福地躺在床上劃了兩下——兩個人很好,一個人也不錯。他收拾了下房間,一邊開着電視看最近挺火的諜戰劇。
到晚上十一多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聚精會神地拿着手機玩游戲,賀顯過來了。
他搖搖晃晃,頭上肩上還有雪。林思濤趕緊拖他進來,給他倒了杯熱茶。
“你從哪裏過來的?”
賀顯告訴他,他的司機把他送到他家,然後他很想見林思濤,于是就步行過來。雖然只有五分鐘,但大冷天的走過來也挺冷的。
他喝了杯茶醒醒酒,洗了個澡和林思濤一起擠在床上,這時候寒氣已經驅散了,賀顯眼皮沉沉的,手還不老實地撫摸着林思濤的胸口。
林思濤覺得好笑,他悄聲問賀顯:“昨天爽吧?”他猜肯定是昨天太爽了,賀顯才這麽心心念念想加餐。
賀顯笑了,他這一笑,人精神了些。他伸手夠過外套,掏出鑰匙包。
他取出兩把鑰匙給林思濤:“拿着。”
這是他現在公寓的鑰匙。
“以後你要先回去,可以直接去我那裏。平時有什麽事也能互相照顧。”賀顯說。
林思濤收了下來,他說:“那我也給你一把我這裏的鑰匙。”
賀顯問他:“這玩具房你還要租?”
他似乎極其嫌棄這房子。
林思濤覺得他一點沒資格嫌棄——賀顯這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像只蜷在溫暖窩裏的狗。這裏只是舊了點,破了點,小了點,只要暖氣不壞,窩在裏面可舒服了。
“我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啊。萬一和你吵架你我把我趕出來,我可不想大半夜地去住酒店,太悲慘了。”林思濤半開玩笑地說。
賀顯笑了。
林思濤願意退了房子也好,不退房子也好,只要林思濤高興,他無所謂。他在這些事情上并不是一個控制狂。
不過林思濤有一件事情是說對了,昨天真是太爽了。他這會兒清醒多了,翻身壓住林思濤。
“不要怕,哥哥不會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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