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異地
他們甚至設想了很多異地之後的情況。
“我們至少可以每天聊天,經常視頻。”林思濤很樂觀。
“想想十年前,二十年前,那時候異地真痛苦。”他真為那些年異地的情侶感覺悲傷。
賀顯吻吻他的背,說:“是啊,打電話,寫信。再更早時候連打電話都不方便,只有寫信。”
林思濤漫無邊際地發散起來:“所以那個時候有情書集,現在我們只有網絡段子。”
賀顯說:“別瞧不起段子,你以為段子很好編嗎?我能寫情書,但寫不了段子。”
林思濤低聲發笑:“我覺得你寫的情書會比段子更好笑。”
賀顯笑了。
這些調情只能舒緩一時的焦慮。他不喜歡異地,也沒有長期異地的經歷,如果有可能,他想要林思濤和他一起走。他想過,連怎麽安排生活都想好了。但是他昨晚沒有開口提出。
林思濤還很年輕,太年輕了,之前憑着一股奮發向上的少年意氣才來到這個城市,如今有一份得心應手的工作,他不是林思濤生活的中心。
賀顯不想像個目中無人的傻逼,直接插手林思濤的工作,強硬地對他說“我養得起你”“你的工作我來安排”“事情全包我身上”,就像他熟悉的某些長輩和朋友。他一直很怕自己變成那樣,尤其是在他欣賞的人面前變成這樣。
他們都在假裝自己既聰明又冷靜,異地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不在話下。
但賀顯忍不住還是開口問了:“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可以和我一起走?”
好了,他不僅目中無人,還很虛僞,把選擇抛給林思濤來做。但是想和喜歡的人一直在一起,是人之常情。他不是苦行僧,如果能皆大歡喜他根本不必對自己如此苛刻。
“什麽?”林思濤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看着賀顯問。
他們還是依偎在一起,享受早晨情事後的餘溫。他抱着林思濤的手臂緊了緊,說:“你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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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濤反問他:“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走?”
賀顯吻着他的頭發:“我想。聽起來可能比較像在誘拐你——但是你和我走,我會安排好一切。”
他溫柔說。他知道,他很混蛋。但他忍不住,他不能離開林思濤。
林思濤慢慢坐起來。天色快要亮了,窗簾中間透出一縷白線。房間中的光線變成朦胧的青色,賀顯躺在那裏,盯着林思濤平整的後背。
林思濤坐在那裏,似乎正在冷靜地思考,被子落在他的腰間,整個後背對着賀顯。賀顯伸出手,輕輕順着他線條流暢優美的脊柱劃下來。光滑有韌性的皮膚又叫他蠢蠢欲動起來,他的手掌貼在林思濤的腰間。那裏很溫熱,還留着昨晚的吻痕,他輕輕摩挲,想象着如果在陽光燦爛的海灘上,這個裸背會多麽銷魂。
林思濤對他的所思所想似乎有所感應,他轉過頭來。
“賀顯。”
賀顯看着他,林思濤垂着眼睛,不知道是腼腆還是難堪。
“你不用為我做到這一步,”他說,“我也沒道理這麽依附你。”
賀顯仍躺在那裏看着他:“那要怎麽樣,我才可以為你做這些?”
林思濤說:“我不知道。”
他并不是有多高尚,也懂人脈關系的可貴。但要賀顯一步到位幫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又覺得哪裏很不對勁。
賀顯開玩笑地說:“如果我們結婚了,你還這麽矜持嗎?”
林思濤又躺到他身邊:“那我肯定會把你每張卡都刷爆,還要纏着你給我全家安排工作。”
他們又笑起來。
賀顯又輕輕吻着他:“好吧,都依你。我們異地試試。”他沉思着說:“……如果異地不行,我們再想辦法。這樣可以嗎?”
他征詢林思濤的看法。
林思濤同意了。
之後時間就開始轉得飛快。賀顯的歡送會開了一撥又一撥,臨行前事情太多,有太多同事朋友和親戚要告別。匆匆忙忙間,林思濤會覺得賀顯早點走比較好。賀顯再不走,他那股臨別依依之情都快磨滅了,而兩人之間的叮囑和唠叨卻越變越多,越來越重複,不免惹人生嫌。
賀顯出發那天是個平常日子。前一天晚上他和林思濤一起看了電影,吃了晚飯,回來路上他們為電影裏的一個情節争執起來。
林思濤認為賀顯一定是睡着了,才會誤解了主角的臺詞。
賀顯狡辯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我就瞌睡了那麽一會兒。”
林思濤嘲笑他:“我都要被音響炸聾了,你居然能睡着了。”
賀顯說:“我記得好像有人第一次和我一起去看電影的時候就睡着了。”
他們已經到了可以回憶戀愛細節的時候了。
他們回家之後林思濤催促他早睡——連日來賀顯确實夠累的。但在床上躺下之後,賀顯還是撫上了他的腰。
“明天我可以飛機上睡……”他低聲說。
林思濤沒有拒絕,他也很想。這是他們做過最溫柔的一次,賀顯似乎想将過程盡可能地拉長,前戲比以往更多。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接吻,接吻叫他滿足,又叫他越吻越覺得不夠。
在一個又一個吻中,林思濤終于感覺他被離別的恐懼淹沒了。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了他那一點小小的可憐的自尊,拒絕了賀顯的建議。
這時候再說出“帶我走”的話一定已經遲了,而且林思濤也清楚,若他說了出來,等明天清醒之後,還是會後悔的。
他會去找賀顯的,但不是要賀顯為他安排一切。等一年後,或半年後,他會去賀顯的城市,自己去當地找一份工作,一份不比現在差的工作。也許很難找,他得試試。
他享受這種樂趣,這種追逐一個人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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